你今天中的是哪门子邪(3) 刘季一听,在心里笑开了:“爹呀,你没进过县城,不知道你根本就不能跟人 家比呢!你家的全部家当,还不及人家一个家角儿哩!”但是,他并未说出来,只 是点头应着。 二十八日这天终于到了,刘季穿一身黑色织花的罗衫,满面笑容,愈发显得英 武堂堂。萧何、夏侯婴等一般县吏也来了,那几个小兄弟更是忙前忙后,如鲤鱼穿 游一般。刘家大院里里外外都是人,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好不热闹。刘老太爷刘老太 太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向来客道谢。 快晌午时,一阵喇叭声响,送亲的队伍到了。前面是乐队,喇叭、唢呐、锣鼓 手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全都穿上了一色的红衣衫。走在他们身后的是一顶八抬大轿, 装饰得彩绣辉煌。大轿后面是一群送亲的人,是一个年长的女人带着几个姑娘。最 后是彩礼队伍。这彩礼队伍真叫中阳里人开了眼界。只见一群人抬的抬,扛的扛, 担的担,从屋里用具到成匹的缎子到马桶镜子,什么都有,全都是上等的。红红绿 绿闪闪发光一大片,把乡间人的眼都看花了。新娘子缓缓从轿上走下来,地上早已 铺上了一条红席子铺成的路,旁边的人一边搀着她前行,一边为她打着伞。刘季在 前面拉着一条红绸引路,只听见人群里叽叽喳喳:“瞧,这姑娘好大的个子!” “嘿,身架子也不小哇!” “那不好吗?正好配刘季那样大个子!” “看看人家姑娘,可不是个小气的人哩!瞧那走路的样儿,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的闺女。” 刘季被众人支唤得头发昏,拜天地,拜父母,拜对方。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看看新娘子长得怎么样。 好不容易捱到“送入洞房”的叫喊声,刘季才算舒了一口气。可是,他还没走 入洞房门口,王进他们几个都冲上来把他拽到了酒席宴上。到酒席上,再也由不得 他了,你灌一杯,他干一杯,一会儿他觉得头有点发晕了。但是,众人还是不放他, 他只好把萧何悄悄拉到了一边:“萧兄,我不能再喝了,你知道,吕老爷子不是一 般人,第一次见他女儿,我不能太失态。人家看上我可是我天大的造化,老兄,你 替我挡着点。” 萧何点点头:“我明白。我给你挡着,你进房吧。”说完,端起酒杯向众人走 去。 刘季乘机溜进洞房。 揭开红盖头,刘季十分兴奋——新娘子虽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秀丽娇艳,但长 方略呈圆形的脸,方方的额头,方而圆的下巴,配上高挺的鼻子,在胭脂的映衬和 红色缎子绣花衣衫的映照之下,倒也显得妩媚动人。但是,她看他时的眼神令他有 点胆怯——端庄而严肃。他稍为迟疑了一下,立即拿出他在王媪和武负面前的温存 劲儿,附在娥姁耳边一阵低声软语。这之前,从两个女人那里他揣摩出了一个共同 点——女人都喜欢听花言巧语。娥姁听他说了一会儿悄悄话,脸越来越红了,头低 了下来。刘季因为忙于筹办婚事,也已多日没沾女人了,见到新人这个样子,知道 时机已到,立即把新人拥入怀中…… 当刘季沉沉入睡之后,娥姁却瞪着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一对大大的红烛依然 亮着,映照着房中的一切,一切都带上了暗红色。她并不在乎房中的用具衣物等, 这些东西算什么呢?她关注的是自己未来的命运。她相信爹娘给她选的这门亲事是 最有前景的。但是,自她进门时起,她已从盖头底下看到了这个家的一部分摆设模 样,知道这家比她娘家差多了。她还没见到公婆的面,但已经在拜公婆时听到了公 婆的笑声,朴实、憨厚,纯粹的乡间人的笑。她有点犹豫,有点怀疑了——这样的 人家能让她将来大富大贵吗? 她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男人。刚才,男人在她身上是很温存的,她没有看清他 的相貌。她回忆着父亲说的那几句话,对照着“身高近八尺,龟背斗胸,长颈龙颜, 不同凡人”观看,似乎有点像那个样子。 爹的眼力应该是准的。这个人将来一定能给她带来大富大贵,让她出人头地。 那时候,她怎么办呢?当然要让爹娘有光彩,然后是兄长、妹妹,所有的亲戚,她 都得让他们沾光,让他们知道吕家养了她这个闺女是福分…… 新婚之日,刘季和娥姁如胶似漆,十分恩爱。刘季最爱听村里人的赞美:“刘 季,你真有福气,竟娶了吕公的女儿为妻!听说县令想为吕家小姐做媒都没成哩!” “季兄,瞧嫂子多漂亮!你娶嫂子,真像是天上掉下的好事情。”“小三子, 你小子好好过日子,瞧你娶的媳妇多大方,多讨人喜欢!” “刘老弟,算你有本事,能把县城中吕公的女儿娶进中阳里来,这里再找不出 第二家喽!” 爹娘更是高兴,娘几次悄悄叮嘱他:“好生对待人家,看这是多好的媳妇儿, 从大户人家到咱家,没半句埋怨,哪里找去?你得好好守着她,不能再像以前了!” 他只是笑着答应。 这一段时间,他是在众人面前露足了脸,众人对他比以前更好了。做了亭长, 娶了媳妇,一切都顺利,哪个还敢小看他!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一种满足感。很 快,娥姁怀孕了。不知为什么,娥姁的怀孕反应特别厉害,几乎吃什么都吐。人很 快憔悴下来。刘季还是三两天就回来住两天。他还沉浸在新婚的欢乐里,每天晚上 都要和娥姁亲热一番。但娥姁有点厌烦,她脸儿黄黄的,瘦得连干活儿的力气都没 有了,哪有心思同丈夫来那事儿?刘季看出了娥姁的厌烦,不好强求,只觉没趣儿。 于是,一回来他又开始往王媪或武负的小酒店跑,在那里喝得晕乎乎的,回家以后 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