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将 山海关的地形非常险要,关的一侧是绵延的群山,另一侧则是浩瀚的大海,雄 关坐落在山海交接的地方,靠山扼水,只有一条官道接连内外。当真是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的险地,万里长城第一关名不虚传。这山海关关内是京畿重地华北平原, 关外则是辽东地区。 明朝隆庆、万历年间边关多名将,其中谭纶、王崇古、方逢时等都是出将入相 的帅才,但是当年威望最高,举国敬服的当推“东南戚继光,东北李成梁”二人。 随着岁月流逝,当年叱咤风云的名将逐渐亡故,如今只剩下辽东总兵太子太保宁远 伯李成梁一人硕果仅存。老头子年近八旬,镇守辽东已经二十多年,历经战役上百, 取得军功无数,禄厚官高,几乎为明朝边帅武功最盛的一个大将。李成梁共有九个 儿子,都在军旅中长大,时人誉为“李家九虎将”,其中长子李如松于万历十一年 已高居总兵职务,成为大明统兵一方的大将。万历二十年四月宁夏镇原副总兵哮拜 父子叛乱,明军征讨不利,李如松临危受命,五个月内数次大胜叛军,最终于九月 的宁夏之役果断地水淹宁夏城剿平叛乱。 黄昏时分,山海关内的官道上远远地扬起一道尘雾,百十骑轻装骑兵旋风般朝 雄关驰来。领头是跨一匹棕色大马的中年人,年龄在四旬上下,个子中等,粗布长 衫戴一顶普通士兵戴的白毡笠帽,腰间悬宝剑一柄。此人眉关紧锁,满脸风尘,不 掩倦色,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稳稳地对准山海关城楼。他带的队伍相当整 齐,百十名士兵,百十匹战马,在高速疾弛中队形丝毫不乱。 “大帅,山海关快到了!”中年人身后的一个亲兵高兴地说。 “好,不知道有多少军马已经到了。”中年人加了一鞭,整个队伍踏起更大的 烟尘。 不多时,队伍就到山海关关口。 关上旗甲鲜明,吊桥高高地拉起着。 “楼上的人,快开城门!”“开门开门!”几个亲兵催马上前叫门。 “来的是谁?”关上守门的一个小校探出半个头来问道。 “山西镇总兵李如松!” 不多时,关门大开,吊桥缓缓放下,还没放稳,关里就跑出一个人来,面目与 李如松十分相象,看起来却年轻十来岁,迎着李如松大喊:“是大哥啊,你从宁夏 来得真快!我们从辽东来的也才早到两天!”此人正是李成梁的第五个儿子李如梅。 “五弟!”见到兄弟中感情最好的李如梅,李如松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敏捷地 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身后的亲兵。一边拉住李如梅的手,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关里 走,“接到皇上的旨意就赶来了,路上不敢多停,走了七天,已经到了多少军马了?” “旨意调派辽东精骑一万;宣府精骑八千;大同精骑八千;蓟镇神机营精锐步 兵五千;保定神机营精锐步兵五千;江浙步兵三千;川军步兵五千,共计四万四千 人,对外号称十万精锐。我们辽东、宣府两处精骑和神机营一万步兵、江浙步兵已 经到了,现在由二哥、吴惟忠老将军、祖承训副总兵他们率领,在关外安营。” “哦,我带来的山西大同精骑八千由杨元副总兵率领,不日就到,”李如松补 充道:“那只剩下川兵未到了。” “兵部右侍郎宋应昌大人也到了,他是这次援朝的经略官,大家都等你呢,宋 大人说我们李家将门有虎子,‘李如松一到,倭寇根本不足挂齿’,哈哈”李如梅 见大哥没理会他的马屁,又低声补充道:“祖副总兵因为前次平壤进攻失利,这次 是戴罪立功。” “胜败乃兵家常事,祖副总兵在爹爹麾下立功甚多……”李如松也沉声问道: “这次来,爹爹有什么话吗?” “临出发前我和二哥特地问爹爹此行有何吩咐,老头子就说了一句话。” “爹爹怎么说?” “你们几个都要听大哥的。”李如梅学着李成梁说话的口气说道。 “哦,”李如松不置可否:“那我们先去参见宋大人吧。” 山海关的城中心本是山海关总兵的署衙,现在正被援朝最高指挥的官员们占用。 李如松兄弟二人刚走进大门,就望见宋应昌在一文一武陪同下已经站在滴水檐下等 候了。 “如松参见少司马!”李如松抢上前去行礼。 “子茂贤侄不要多礼,”宋应昌主管兵部,和李家是世交,亲热地拍着李如松 的肩膀叫着他的表字,为他介绍旁边的那个官员,“这位是此次简派的监军刘黄裳 刘大人。”又一指那个白发老将,“这是神机营的游击将军吴惟忠老将军。” “李总兵一路辛苦了,快请屋内叙话。”刘黄裳是万历十四年的进士,官授兵 部主事,典型的文人,喜欢书法辞赋,对李如松的态度非常客气。 几个人分宾主坐定,李如松不待上茶,急切地问道:“少司马,如松在宁夏城 接到旨意,马不停蹄赶到山海关,总算没有误期,但不知此次朝鲜兵事究竟如何起 因,我朝前次出兵是因何失利?现我大明集兵数万,器械粮饷等可支持多久呢?” “此番出兵,粮草器械是不愁的,龙威震怒,朝中赵、张二相国一力支持,宋 司马特别关照,已关发饷银一百五十万两,粮草可计大军半年之用。神机营大将军 炮一百门、虎蹲炮、佛狼机炮数百门,刀枪火铳等按士卒数额具已领足,正在押送 途中。”刘黄裳在旁回答。 侍从送上茶来,“来来,子茂且用茶,”宋应昌招呼李如松喝茶,“朝鲜事变 匆促,前因后果说来话长,稍后再说不迟。本官已差人去请祖副总兵前来,一同为 贤侄接风——他虽然前次平壤失利,但也非战之罪。待得子茂大兵一到,那倭寇自 然瓦解。” “是啊是啊,李总兵宁夏之役两百日内摧强敌,克名城,威武过人,谅那倭奴 有何能耐,大兵一到,如汤泼雪,何足过虑呢!”刘黄裳也劝道。 旁边吴惟忠嘴角动了动,李如松看他本来想讲几句,但是听经略、监军两个上 司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好闭口闷不做声。 一时祖承训也到了,平壤新败,使这个久经沙场的猛将意气低沉。宋、刘二人 好言劝慰,又拉着一起为李如松喝了顿接风酒。酒席上二人未再言及朝鲜形式,一 味高谈阔论,兴致昂然,俨然倭寇完败,朝鲜已经恢复。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