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酋 李如松喝了两杯酒,胡乱应酬一番,借口天色已晚身体疲惫,拉了李如梅逃到 下榻馆驿。 “大哥连日赶路劳累,今天还是早些歇息吧。”李如梅见李如松把行装随意安 顿完,正要告退,却听门外有人敲门,一开门,是吴惟忠和祖承训两人联袂来访。 “两位将军来访,不知有何见教?”李如松想起吴惟忠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 觉得老将军不是来寒暄几句这么简单。 “老夫和祖将军有几句话对大帅说,不知当讲不当讲。”吴惟忠看来有点顾虑, 旁边祖承训也点点头。 “老将军但讲无妨。” “今日大帅接风宴上,宋司马和刘参军对这次胜利很有把握,不过老夫以为, 老夫以为——倭寇乃是劲敌,大帅千万不能大意。” 李如松看了李如梅一眼,点头道:“老将军所言甚是,宋司马他们久在都堂, 能前来坐镇大营,已是我军大荣幸了,具体战斗指挥自然需要我们齐心协力。兵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敌情的了解是非常重要的。不过此次圣意严峻,我在 宁夏匆忙交接便赶来,对朝鲜、倭国情形不甚清楚,还请老将军赐教。” 吴惟忠老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赐教不敢,老夫当年在戚帅部下在江南抗击倭 寇,戚帅极看重谍报,每当打仗之前,必定派遣士卒打探倭酋、倭营分布、兵力布 置等消息,才能百战百捷,所向无敌!”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戚继光现在已经过世, 朝廷又把他名列张党,严加打击,在新大帅面前为他大唱赞歌,只怕说错了话,顿 时张嘴结舌,老脸通红。 李如松看出老将心思,出言安慰道:“老将军,戚帅当年与家父齐名,镇守蓟 镇时威镇北疆,用兵之精,百年罕见,如松是极其佩服的。朝廷对戚帅有看法,并 不是对他军功而言。” 吴惟忠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憨厚地撮撮手,咧嘴又笑一笑,继续说道:“老 夫来自戚家军,近年虽然倭寇已无大患,不过老夫一直对倭国的动向有所警惕。” “朝中说倭酋平秀吉原来是一农夫,又名木下,某日在树下与倭国原关白平信 长相遇,言辞激昂,被平信长收为幕僚,后平信长被参谋阿奇支所杀,此人率兵击 败阿奇支,才统一倭国,可是真的么?”李如梅抢着问。 吴惟忠苦笑着摇摇头,“朝中大佬对倭国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倭国古名扶桑, 又名日本,因为国人长得矮,也被称为倭国。位在朝鲜东方,也是有点历史的国家, 自汉唐以来与我天朝一直有朝贡往来。” “倭酋平秀吉日本名字叫做丰臣秀吉,做的确实是倭国关白,这人之前的关白 名字叫做织田信长。原先日本那弹丸小国,分有六七十小国,每国国主倭人叫做大 名。当年倭国国内混战,有不少士兵流落到我国沿海,与我国沿海的海盗相勾结, 就是自我朝洪武起一直持续的倭寇。后来我朝嘉靖末年,那织田信长开始起兵统一 日本,不料中途被手下大将明智光秀(我朝唤做阿奇支的便是)所杀,丰臣秀吉是 织田信长手下部将,出兵为他报仇,擒杀了明智光秀。以后数年努力,终于统一日 本,做了倭国关白,也相当于我中国宰相。这个人是百姓出身,能数十年混战,熬 到倭国宰相,老夫以为绝不可以小看他。他手下猛将很多,留在倭国的德川家康、 前田利家以及这次进犯朝鲜的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等都不是等闲之辈。” “倭酋丰臣秀吉野心极大,这次出兵朝鲜。其实他意图不单在朝鲜,而更在我 大明。他正是要举大兵吞并朝鲜大明,把我天朝京师定做倭国国都,把浙江宁波府 做他的陪都。因此上向朝鲜借道,朝鲜因与我国数百年一直友好,当然一口回绝, 丰臣秀吉恼羞成怒,便举兵十万进犯朝鲜。” “朝鲜小国,百年来一向与周边国家没有战争,朝廷无能,百姓浮夸,不识兵 戈。如今倭国大兵一到,军队带头望风溃败。不出两个月,全国八道三都全部丢失, 朝鲜王子、大臣被俘,府库剽掠一空,国家颜面荡然无存。朝鲜国王李昖远逃义州, 遣使向我朝求救,我朝最初由兵部石尚书带头主张与倭国和谈,安排了一个叫沈惟 敬的嘉兴无赖和倭寇谈判。不料倭酋丰臣秀吉口气狂妄,要在大同江划江而治,与 我朝平分朝鲜。” “皇上很不高兴,于是就派遣祖副总兵入朝助战,结果平壤一战,我朝吃了很 大的亏。” 李如梅随口问道:“倭寇军队难道比我大明雄兵更勇猛吗?”李如松要以眼色 阻止,却慢了半拍。祖承训在旁,顿时十分尴尬。 吴惟忠却正色说道:“大帅,老夫以为,祖副总兵之败,实是情有可原。” “哦?此话怎讲?” “当年老夫跟随戚帅在江南平定倭寇的时候就知道:那倭寇之中,大多是我国 沿海生活贫困铤而走险的小百姓,那真正难对付的,便是来自日本的倭国武士。那 些倭国武士极善使用双刀,而且倭刀长度比我大明军刀更长两尺,战斗中占很大便 宜。当年能平江南倭寇,一是靠戚帅、俞帅等指挥得力,二是靠将士用命,三则是 靠我军善使用火器。戚帅的鸳鸯阵每一十三个士兵为一局,每局里有两名火器兵, 倭寇则只用弓箭。我军火器能在数百步外取敌人性命,而敌人最远也需要百步,每 每两军尚未接阵,倭寇勇将先锋就已被射杀,这个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这次祖副总兵原想借骑兵速度,突袭平壤。不料天降大雨,道路泥泞,我军 速度受到限制,而且大雨打湿我军鸟铳火炮,使我军无法施放火器,倭寇号称有三 十万兵马那是胡吹,老夫估计一半一十五万上下是有的,按这个比例估算,平壤城 中至少集兵两万余人,他们借着地利人多,而且也有了火器,依城作战,火器不湿, 致使我军损伤惨重。” 吴惟忠一边说,祖承训一边点头,“故而老夫以为,大帅对这等敌人,万不可 以轻敌。” “娘的,尤其要提防倭寇火枪兵,”祖承训补充道:“倭寇有种战术很厉害, 我们用火器,都是横成一排,士兵每人一填一放,中间间隔时间长。倭寇用火枪兵 是排横排三列,一列放弹,其余两列在后,一列装弹,一列瞄准,轮番作战,间隔 时间大大缩短。他娘的打平壤第一次碰上,冷不防吃了很大的亏。” “看来倭寇猖獗,也是有所凭恃啊。”李如松慢慢地说。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