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祸之争 当初,马士英以定策元勋自居,独揽朝中大权,也不把精力放在抗击闯军和 清军之上,而是用在排挤异己上。他首先打击史可法,史可法只得离开南京督师 扬州。而后又把兵部侍郎吕大器、大学士高弘图、姜曰广、吏部尚书张慎言等人 相继排挤出朝。与此同时,他起用魏阉党羽阮大铖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等职。 马士英的倒行逆施之举,遭到了朝中大臣特别是东林党人以及复社人士的强烈反 对。 据李清著《南渡记》载:“大铖自受事以来,凡察处降补各员,贿足则用。” 阮大铖唯利是图的德行可见一斑,当时的民谣唱道:“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 阮大铖机敏狡猾,自然也忘不了要报复那些反对他的东林党和复社名士们, 他对马士英说:“孔门弟子三千,而复社聚徒至今,不反何待?” 首先,阮大铖把从北京南下的东林党人说成是叛徒,并且鼓动江南士民对他 们的激愤,还禁止他们进入南京。史可法在扬州得知情况后十分震惊,立即致疏 朝廷,表示不赞成拒绝北方官员南下的做法。他建议:“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 投呈吏、兵二部,注名录用,否则绝其南归之心。” 但在马士英和阮大铖的怂恿下,南明政府颁布了杨汝成、项煜、陈名夏、徐 等“北都从贼诸臣罪状”,南下干部受到怀疑并被严惩。这种状况使得这些老 干部又纷纷逃回北方,加入了满清政府,加速了南明政权的覆亡。 其次,阮大铖还为魏阉翻案,重颁《三朝要典》,兴起大狱,罗织清流。由 于弘光帝在其内部的党争中偏向马士英、阮大铖等佞臣宦官,使东林党人受到了 严重的打击。但东林党人在道义上获得了民间的支持,对阉党的威胁继续存在。 正在这时,又发生了童妃案,马士英认为是天赐良机,就想借此机会再一次 搬倒政敌。所以一改起初对童妃的支持态度,把她变为打击对手的利器。他令司 法部门深挖此案背后的主使人及附和者,意欲再兴冤狱。 这样,陈潜夫就以参与了童妃的“阴谋”而首当其冲了。因为陈潜夫与东林 党人关系很好,而东林复社人士依附镇守重镇武昌的军阀左良玉,而左良玉早年 是东林党人侯恂一手提拔起来的,跟东林党人向来来往密切,与马、阮等阉党和 弘光帝相互猜疑,他们互为声气,文攻武卫,这就更增加了弘光君臣的不安全感。 小小的童妃案为阉党和东林党人同时提供了一个借口,童妃的真伪与否,成 了左右朝廷的关键。 陈潜夫一直努力把许多河南豪杰的营寨联结成为勤王力量的防线,这样,就 与极力想把河南置于自己控制之下的马士英产生了摩擦。马士英起初想任命阮大 铖为河南巡抚,没有得逞,他又设法使其妹夫越其杰担任了这个职务。这个来自 贵州的越其杰,曾是同知,因为贪污而被流放。回到南京后,他娶了马士英的妹 妹。起初,越其杰得到河南最有势力、控制南阳地区的豪强萧应训的支持。在镇 压大顺农民起义军余部的战斗中,萧应训收复了南阳全境。当萧应训之子萧三杰 向越其杰报捷时,越其杰反指责他们父子是土匪。因此,当越其杰通过南阳时, 萧应训及其部下向越其杰关闭城门以示抵制。另一方面,当陈潜夫经过南阳时, 却受到了每个寨主和豪杰的欢迎。出于嫉妒和利益的再分配,越其杰向马士英诋 毁陈潜夫。此时童妃案发,童妃案就成了马士英搞掉陈潜夫的棋子,童妃的真假 此时就变得不重要了,所以童妃必死。而作为童妃发现者号的南明官吏,陈潜夫 受到了牵连,他以同谋叛逆罪被投进了监狱。 与此同时,马士英、阮大铖为防左良玉,调江北四镇兵力西守。而使北方空 虚,直接把河南、安徽暴露在清兵的兵锋之下。弘光元年即1645年初,宁南伯左 良玉以清君侧为名浮江东下,同东林、复社党人遥相呼应,进军南京,讨伐马士 英,马士英派黄得功抵御。清军趁着南明朝廷内乱,于1645年旧历四月,直扑江 北,进抵淮河一线。此时的弘光帝与马士英等人,却命令江北防线的明军回师攻 打左良玉,以致江北防线大开,不战自乱。 清兵攻打江北重镇扬州,史可法率众死守,损失惨重。史可法急忙向弘光小 朝廷求援,弘光帝忙于内斗,无暇北顾,对他不理不睬。终因寡不敌众,于1645 年4 月25日,扬州沦陷,史可法殉难。清军对扬州进行了10天血腥的大屠杀,史 称“扬州十日”。消息传到南京,朱由崧这才着急起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唯 知饮酒作乐。5 月,清朝豫亲王多铎率清军直扑南京。马士英、阮大铖等均逃走, 后均被清军俘杀。朱由菘也慌忙收拾起行装,不做任何抵抗,于10日深夜携带爱 妃,从通济门潜出,逃至芜湖黄得功军中。黄得功内心虽不胜感慨,但仍决定以 愚忠报国。第二天,清军追到,黄得功安排朱由菘与爱妃避入船中。自己率部与 清军展开水战,不幸被冷箭射死。其部将田维、马得功谋劫朱由菘及其爱妃,降 清邀功。据郑达《野史无文》记载:当时田雄背着朱由崧,马得功在后面紧紧抱 着朱由菘的双脚,生怕他跑掉。朱由崧痛哭流涕,哀求两人,却毫无效果,他便 撕咬田雄的脖子,以致血流满衣。朱由崧的痛悔愤恨之情,由此可见一斑。但亡 国之君,总是难逃一死。5 月25日被押回南京。9 月,被押送到北京。次年5 月, 以“谋为不轨”之罪,被杀于北京宣武门外的菜市口,年仅39岁。 朱由崧少年膏粱,以乃父的享乐主义至上的主张为主张,只可惜刚刚转入盛 年,就突遭变故,只得南北流窜。昔年的钟鼓馔玉生活对他来说,成了渐行渐远 的一场春梦。绝望是难免的,在乱世能够苟全性命,或许就是他最大的奢侈了。 谁能料到这个破落王孙,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得以登上庙堂。而此时潜藏于心 灵深处的欲望和渴求,算是撞上了突破口,一如喷泉上涌,释放出了它的最大峰 值,使他迫不及待的、不顾一切的要挥霍自己,似乎要用这种加倍的努力把先前 的所有损失都补偿回来,这里边或许多少有对自己在落魄中饱受冷眼的恐惧与轻 视的报复,以及对前程未卜的不自信。一日快活胜百年,至尊无上的皇权宝座, 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恢复本该曾有的温柔富贵的工具而已。他只知道享乐,所以 才有童妃的悲剧。而他在醉生梦死之中,也浑然忘却了在风光无限的权力背后所 隐藏的重重杀机。南明小朝廷的昏君佞臣们从一开始出演的就是一出闹剧,同时 也是悲剧,在秦淮河畔香风细雨的浸淫中,他抵挡不住南京城外北来的寒风,只 能成为遗落于历史夹缝中的宿命的叹息,戛然落下它畸形的黑暗的帷幕。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