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前赴后继的殉国者 ——被暗杀的印度三位“甘地” 在印度,“甘地”二字,是万众敬仰的名字。然而,对以“甘地”为名的人来 说,在承受顶礼膜拜的同时,还意味着更多的牺牲…… 巨星的陨落 在新德里亚穆纳河之滨的火化场上,印度为纪念圣雄建造了座石碑。纪念碑是 用黑色石头修建的普通平台式建筑物,上面用英文和印度文镌刻着莫汉达斯·卡拉 姆昌德·甘地的教诲: “我希望印度自由强盛,敢于牺牲自己,勇于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每个人应 当为自己的家庭牺牲,每个家庭应当为自己的县牺牲,每个县应当为自己的省牺牲, 每个省应当为自己的国家牺牲,每个国家应当为全人类牺牲。我期望天国降临尘世。” 每天,成千上万的印度教徒、穆斯林和锡克教徒来到这座普通的纪念碑前献花、 祈祷,表达对印度精神之父甘地的怀念之情。 1869年10月2日,波尔班达的帝万(即印度土邦王公的首相)很高兴地从佣人口 中得知他的第四个妻子普特丽白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兴冲冲地回家,给这个孩子取 名莫汉达斯·卡拉姆昌德·甘地,这就是后来被印度人民称为玛哈德玛(意为伟大 的灵魂,或译为圣雄)的甘地。 在甘地的记忆里,其父是一个忠勇侠义、刚正不阿、热爱宗教的人。虽然从某 种程度上说,他似乎有点纵情肉欲,因为他第四次结婚的时候,已经过40岁了。然 而,他却是一个廉洁的人。他对于本邦忠心耿耿,这为人所周知。他对钱财看得很 淡,从来没有发财致富的打算。从他的身上,甘地学会了公正、忠心而坚强、宽容 的品格。他对少年甘地的影响是巨大的。 在甘地15岁的时候,从兄长的手镯上偷了一小块黄金,而且没人知道这一偷窃 行为,但甘地的内心倍受自责,于是决心向父亲坦白,以求彻底改过,因为没有坦 白的承认,就不能彻底的悔改。他写了一张悔过书,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的父亲。当 时卡巴·甘地正患着瘘病,躺在床板上,当读完悔过书后,晶莹的泪水流满了他的 双颊,连那张纸都弄湿了,他合上双眼沉思了一会儿,就把纸条撕了。 多年以后,甘地在描绘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时写道: “那些出于慈爱的珍珠般的眼泪,涤净了我的心怀,并洗掉了我的罪恶。只有 经历过这种爱的人,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爱。” 这位日后以其精神力量使身躯6尺高的英国人及其庞大帝国蒙受耻辱的顽童,经 受不住歌谣的诱惑,让人煮熟一块山羊肉,然后偷偷的啃食起来。这次破戒行动的 结果很糟糕。吃下山羊肉不久,少年甘地立刻开始呕吐。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总觉 得好像一只活山羊在肚子里苦苦的哀叫。从此以后,他再也不食肉,保留了素食的 终生习惯。 当时的印度盛行童婚习俗,婚后头5年,童妇大部分时间在娘家度过,然后回到 婆家和丈夫一起生活。当甘地长到13岁时,他的父母就安排他与一位目不识丁、名 叫嘉斯杜白的女孩结婚。这位后来成为世界上禁欲主义象征的人,很快发现了夫妻 生活带来的快乐。婚后4年的一天晚上,甘地给重病的父亲按摩完,就匆匆跑回寝室, 将已经熟睡的妻子弄醒,与她温存起来。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欢娱,佣人 告诉年轻人说,他的父亲刚刚去世。甘地听后如雷轰顶,懊悔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 转。他知道如果他当时不为肉欲所驱使,他就能够在父亲的最后一刻亲视含殓,还 能够为他按摩,那父亲会在他怀里死去。而他却没能这样做。自这时起,青年甘地 常为这件事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开始逐渐摆脱情欲的羁绊,到他37岁时,就 彻底摆脱了性欲的骚扰。 1887年,甘地念完了中学,依照家人的期望和许多同龄青年的选择,他进入了 设立在八万纳加的萨玛尔达斯学院学习。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应那里的生 活,他到了那儿,如坠五里云中,事事有困难,教授的讲课听不懂,更不要说有什 么兴趣了。于是过了不到半年,甘地就辍学回家了。 这时,甘地家的一位老朋友,一个名叫马福济·达维的机智而有学问的婆罗门 前来探望甘地一家,为甘地指引了另外一条发展之路。他对甘地的家人说:“时代 变了。如果你们不受适当的教育,不要指望继承令尊的衣钵。” 甘地的道路就这样定下来了。1888年秋,他便启程到英国攻读法律,以期能够 来日继承家父的帝万家业。对一个虔诚的印度教徒家庭来说,到遥远的异国他乡学 习,意味着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在此之前,他家庭的任何成员从未到过国外。甘 地为此被正式开除其商人种姓,因为在长辈人的眼里,飘洋过海到异国旅行,只能 永远站污他的声誉(毗湿奴教禁止其教徒航海远行)。 1893年4月,当甘地在南非德班港口登陆时,他思想上尚未流露出任何关于禁欲 主义的志趣和反对种族歧视的理想。这位穷苦人未来的先知,身穿伦敦律师界常见 的礼服。他踏上南非土地,是应聘为一位印度商人的案件辩护,但此后不久发生的 一件事却使他的一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许多甘地研究者认为,正是这件事后,他 才决定终生致力于印度民族解放的事业。甘地也认为,这件事是“他一生中具有决 定意义的经历”。事情发生在甘地从德班到比勒陀利亚铁路线上的一次旅行过程中, 一位白人乘客冲进甘地乘坐的头等卧辅车厢,毫不客气地命令他搬到行李车厢去, 甘地拒绝了,因为他手持一等车厢的车票。火车抵达下一站时,那位白人把警察叫 来,强行把甘地从火车上赶下去。甘地孤身一人呆在茫茫黑夜中,冻得浑身发抖。 度过痛苦难熬的一夜,因为他不敢到车站行李处提取行李。他祈求悉达神为他带来 勇气和光明,犹如中世纪一位尚未取得盔甲兵器的年轻骑士在夜间警戒一样。当早 晨的阳光在马里茨堡小车站上撒下一片金黄色的光芒时,这位神态羞怯、举止笨拙 的年轻人,作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从今以后,莫汉达斯·甘地将坚决抵制种 族歧视。 一周后,甘地第一次向旅居比勒陀利亚的印度人发表演说。昔日,这位伦敦律 师事务所出来的律师,在孟买法庭上胆小如鼠,张口结舌。今天,他讲起话来口若 悬河:他号召印度兄弟们团结起来,为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共同奋斗。不久,他取得 了第一个回合的胜利,迫使铁路当局同意:凡是衣着整齐的印度人,都有权乘坐南 非铁路的头等或者二等车厢旅行。 甘地在南非为印度兄弟的利益斗争时、提出了“非暴力主义”和“非暴力抵抗” 两项学说。甘地告诫他的信徒,“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原则,只能导致人 类丧失理智,人们不能砍掉别人的脑袋强迫他改变信仰,同样,人们不能用枪弹穿 透别人的心脏,强行灌输仁爱之心,暴力只能孕育暴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促使甘地提出非暴力主义的是《新约全书》。耶稣劝告人们,当别人打你的左脸时, 你要把右脸扭过来让他打。耶稣的训诫使甘地深受感动,促使他下决心以仁慈的典 范改造人类,以上帝的意志使他们和睦共处。 1906年秋,甘地获得了一次实施上述理论的机会。这年秋,南非政府制定了一 项法律草案,规定:所有年满8岁的印度人,必须在警察局户籍簿上登记,领取带有 个人手印的特制身份证。这条带有明显种族歧视的法律激起了旅居南非的印度人的 抗议。在同年9月11日,一群愤怒的印度人在约翰内斯堡帝国影院集会,甘地在会上 发表讲话,他大声呼吁说:“如果接受法律,意味着我们同意毁灭印度侨民团体。” “我认为只有一条出路,即反抗到底,直至牺牲,而决不能屈服于这种歧视。” 1915年1月9日,一位身体纤弱的人在孟买穿过印度门户——帝国拱形凯旋门, 受到密集人群的凯旋式的隆重欢迎。他随身携带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他的惟一财 产——厚厚一叠手抄原稿。这部题为《印度自治》的著作告诉人们,对于甘地来说, 南非仅仅是他一生中真正战役的演习场地。 甘地在工业城市艾哈迈达巴德附近安下家,按照以往的做法,他在这里建立了 一个讲经所。他一如往常,济贫救弱。在比哈尔省,他组织靛青小土地种植者,反 对英国大地主的敲诈勒索;在孟买地区,他发动因遭旱灾而破产的农民,拒绝交纳 田赋;在艾哈迈达巴德,他号召纺织工人起来和老板斗争,他成为印度历史上第一 个关心贫苦大众的领袖。不久,印度伟大诗人、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罗宾特罗纳斯· 泰戈尔授与他“玛哈德玛——群丐之王圣雄”的称号。在他有生之年,这一美称永 远伴随着甘地。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甘地和大多数印度人一样,对大英帝国忠心耿耿,因为 他相信,英国会满怀同情地满足印度民族主义的要求。但是他上当了。英国于1919 年通过了罗拉特法案,该法案规定,英国可以残酷镇压一切旨在要求印度解放的骚 乱事件。甘地十分震惊,决心反抗印度民族的统治者,他苦思冥想了几个星期,终 于找到了办法。这个办法既简单又奇特,与过去他发起的政治倡议具有异曲同工之 妙,印度全国将以死一样的沉默表示抗议。1919年4月6日,甘地领导全国举行哀悼 日。那天,印度人关闭商店,停止营业,走出学校,进行罢工,或者到寺庙里去祈 祷,或者干脆闭户不出,以示声援甘地的反抗心声。 不幸的是,印度群众没有在全国各地保持沉默。一些地区爆发了骚乱事件,4月 13日,阿姆利则城数千名居民在贾利安瓦拉巴格广场举行和平游行,抗议英国人对 该城采取的报复措施。该城军区司令R·E·戴尔将军大怒,亲自指挥士兵向集会群 众开枪,以示惩戒。结果,1000多人被打死或打伤。 阿姆利则惨案进一步唤醒了印度的民族觉醒,而对甘地来说,这次悲惨事件最 终使他失去了对大不列颠的幻想。在以往的岁月中,他曾两次为效劳英国而牺牲了 自己的和平原则。这次事件后,甘地决定掌握一个代表印度民族主义愿望的组织。 他的声望使他的这一决定很快得以实现,1920年,甘地在加尔格达举行的印度国民 大会党代表会议上,提出一项行动纲领,获得代表们的一致通过。从那时起,无论 他是否在党内担任领导职务,甘地始终是国大党的灵魂和引路人,印度独立斗争中 无可争议的公认领袖。 英国人迅速作出了反应,他们逮捕甘地的追随者,查禁国大党的办事机构。但 这只能激起甘地进一步的反抗。1922年2月1日,甘地致副王(由英国委派的统治印 度的人,均由英国人担任)一封信,以平和的语气指出,他将从不合作运动转入非 暴力运动。他号召农民抵制捐税,城市居民不服从英国法律,印度士兵停止为大英 帝国效劳。 英国人以空前的大逮捕进行报复,数千名印度人被捕入狱,甘地也未能幸免, 在那拉维达监狱,甘地在给其支持者的信中写道:“一位主张非暴力的人,手握食 盐,象征印度的荣誉,紧握盐的手可被砍断,但他决不交出食盐。” 席卷全国的反英运动迫使英国人释放了甘地,并与他于1931年10月在伦敦进行 了一次谈判。但不幸的是,在白金汉宫一起呷茶交谈的英王兼印度皇帝与甘地并未 达成任何协议。甘地不得不返回印度,继续他的反英斗争。 1942年,当日本法西斯的军队抵达印度国门时,为了获取印度对英国进行战争 的支持,保证英国取得战争的胜利,同时迫于华盛顿等同盟国的压力,当时的英国 战时首相丘吉尔同意对印度作出重大让步。虽然他拒绝承认印度立即独立,但英国 为了自己的生存,付出了巨大代价。英国庄严保证,日本被战败后,印度将取得自 治领地的地位,换言之,印度可在英联邦范围内享受自治权力。 甘地拒绝这件礼物,因为它的惟一目的在于争取印度立即给予合作,以暴力保 卫他们的领土。他认为,如果必须抵抗日本,惟一有效的反战武器乃是非暴力。在 他的想象中,一排排印度人,纪律严明,手无寸铁,面无惧色地向日本人的刺刀冲 去。他们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直到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从而使敌人心慈手 软,从而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甘地还认为,如果英国人撤离印度,日本人就没有 任何理由进攻该国。因此,他以“退出印度”当作新的反英口号提出来,他说: “我要求立即获得自由。如有可能,我要求在今晚结束黎明之前就取得自由。” 但是英国人不会立刻响应甘地的话,大英帝国需要印度提供的人力、物力和土 地去与轴心国作战。在一次周密部署的行动中,英国人逮捕了甘地及国大党的领导 人,使他们在政治舞台上消失,直至二战接近尾声。 由于国大党的突然退出政治舞台,从而大大帮了穆罕默德·阿里·真纳的忙, 这位孤傲的穆斯林联盟领导人决定支持英国关于参战的努力,以换取英国在战后对 建立一个独立的穆斯林国家的主张的支持。这个将来分治印度的计划,加剧了英国 人撤退后穆斯林和印度教徒之间的血腥仇杀。 在印度,种族和教派之间的血腥屠杀,构成印度社会的巨大灾难。 1933年1月28日,一名留学英国的印度穆斯林大学生在一份文件中正式提出了分 治印度,建立穆斯林自治国的方案,随后,真纳领导的穆斯林联盟将这一目标当作 了行动纲领。当1947年印度人民欢呼独立的到来时,他们十分心痛地发现,他们不 得不吞下历史留下来的苦果:将印度一分为二。 多年来,甘地的足迹遍及印度的每一个角落,十分熟悉印度教徒、伊斯兰教徒 杂居的状况。一个以穆斯林为主的国家和一个以印度教徒为主的国家并不能改变这 种杂居状况,相反,却会带来更深的宗教仇杀! 甘地的担心很快成了现实。 1947年8月14日午夜,在巴基斯坦的首都达卡和印度的首都新德里,两国的领导 人都在和人民一起欢呼各自国家的诞生。然而,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印度, 居人口多数的印度教徒挥起大刀,砍向住在邻近的穆斯林;在巴基斯坦,穆斯林们 也对附近的印度教徒进行了血腥的屠杀,掠夺他们的土地,抢劫他们的财产;一场 全面性的血斗在印度大陆出现。不久,印巴两国又为争夺克什米尔邦而残酷厮杀。 无论真纳,还是尼赫鲁,面对这种混乱的状况都束手无策。他们所信奉的神灵都没 有出来帮他们一把。 甘地决定绝食。这位已是78岁的老人,一生中不断绝食以换取胜利。在他手中 绝食成了一个没有武器、经济上不发达的人民从未使用的最有力的武器,由于这种 武器“把一种使其不能逃避的紧迫感强加于对手”,甘地“每当遇到不可逾越的障 碍时”,就使用这件武器。他断言,只有绝食才能“打开谅解之心,感化对手们的 每一根道德神经”。现在甘地决定再次使用这一武器,以迫使印巴两国领导人停止 在克什米尔的争斗,并保证制止住本国教派间的残杀。 1948年1月13日,星期二,上午1时55分,莫汉达斯·甘地开始了一生中最后一 次绝食斗争。这年冬天寒冷,像往日一样,甘地这天清晨3时30分起床,然后进行晨 祷,他喃喃的朗诵:“通往神灵之路为勇士们开辟,而绝不是为懦夫们铺设。” 10时30分,甘地最后一次进餐,他吃了两张烤饼、一个苹果、一杯山羊奶和大 半个袖子。用餐之后,在新德里比尔拉寓所的花园内举行了简短的宗教仪式,随后, 甘地在草褥上躺下,正式开始绝食。当时,他的几名亲近门徒待在身旁,出席了绝 食仪式。他们是:甘地的侄孙女摩奴·阿已,秘书普雅雷拉尔·纳亚尔和妹妹苏悉 拉·纳那尔医生,以及甘地的精神继承人贾瓦哈拉尔·尼赫鲁。 甘地突然绝食和停止绝食的条件,使广大同胞们感到震惊和沮丧,因为此时, 在遥远的克什米尔地区,印巴两国军队在进行一场带有明显宗教情绪的残酷战斗, 而印度全国的印度教徒则大喊着“杀尽穆斯林,为死去的同胞报仇”的口号。现在, 甘地居然要他们忘掉儿子被杀、妻子被强奸的事实!而且,甘地还要求偿还分治方 案规定的五亿五千万卢比给巴基斯坦。无论是大多数的公众,还是印度政府的官员, 都难以忍受这一条件。 年迈的斗士毫不屈服,他说,如果我的条件得不到满足,我就绝食而死。甘地 解释说,这次绝食的目的,旨在“祈祷诸神纯洁大家的心灵,清除所有人之间的纷 争。印度教徒、锡克教徒和穆斯林必须下定决心,要兄弟般地在这个国家和睦相处”。 1月14日星期三,甘地像平日一样,于3时30分起床,然后吟诵《薄伽梵歌》。 数分钟后,甘地用树枝刷完牙,吃下了摩奴送来的这一天的第一顿“饭”:一杯掺 有苏打水的温水。然后,甘地开始了他从前天以来不断思考的工作。 甘地谢世的危险使周围亲近的人焦虑不安。当时,他已是78岁高龄的人,数月 来,他的体力已明显下降,肾功能减弱,血压急剧上升。年轻的女医生苏悉拉·纳 那尔痛苦地发现,绝食才过去一天,甘地的体重就下降了1公斤。她明白,要不了多 久,甘地即将消耗瘦弱体内的营养储备,到那时,老人的生命也就彻底完了。 傍晚时分,比尔拉寓所外出现了黑压压的游行队伍。他们不是。出自佩服来请 求甘地停止绝食的,相反,大多数却带着强烈的不满。不少印度教徒认为,甘地绝 食自毁是一件带有偏见色彩的阴谋诡计,旨在为穆斯林的事业效劳。因而喊道: “让甘地去死吧!”且月15日星期四清晨,医生在化验甘地的小便时发现了他进入 危险时刻的信号,她感到十分不安,不厌其烦地向甘地解释说,他的健康从此会每 况愈下。但是,圣雄对此置若罔闻。 这天,新德里城的街头出现小规模游行队伍,呼吁各教派和睦亲善,以拯救甘 地的生命。与此同时,一封来自巴基斯坦的电报告诉甘地说:“这里每个人都希望 知道如何才能拯救圣雄的生命。”在各清真寺,大群大群的善男信女为甘地的生命 祈求真主;在闺房深处,穆斯林妇女们吟诵古兰经,默默祝愿为印度的穆斯林伸出 友爱之手的年迈印度教徒继续活在尘世间。 这天下午,甘地取得了绝食以来的第一次胜利:印度政府决定立即向巴基斯坦 偿还五亿五千万卢比。 傍晚,数百名信徒们聚集在比尔拉寓所的草坪上,期待“印度灵魂”奇迹般地 出现,为他们举行晚祷会,然而他们大失所望。甘地已虚弱得不能行走,只能躺在 床上,通过麦克风向他们讲了几句话。他说:“你们要关心国家,要想到它需要亲 善。”老人恳求道:“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凡是来到尘世的人,某一天终究会死去 的。死亡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我们应当终生感激它,因为它可以使人从苦难中解 脱出来。” 1月16日清晨,一股强大的浪潮终于越过了比尔拉寓所的围墙,过去它始终把印 度广大人民群众和伟大灵魂紧紧地连结在一起。同甘地过去绝食时经常出现的情况 一样,现在印度的气氛骤然间发生了重大变化。一个拥有3亿人口的国家,如今突然 以整个身心在倾听一位身体衰竭的老人自觉地进行战斗的音讯。从老人居住的寓所 的围墙内,印度电台每隔一小时播发一次关于他的生命垂危的消息。在印度半岛各 城市,人们纷纷涌向广场,手里高举标语牌,不断高呼“亲善”、“团结,”和 “拯救甘地”的口号。各教派和各政党的代表,在全国各地相继成立了“拯救甘地 生命委员会”。这一天,全国邮电部门的职员寄来了数百万封信件,他们在信中写 道:“我们必须拯救甘地的生命,我们要像兄弟一样和睦相处。”数十万人举行了 集会,祈求神灵把甘地从苦难中解脱出来。一时间,教派之间的敌对情绪消失了。 1月18日星期日。上午11时,和平委员会的全体成员来到比尔拉,站在临近昏迷 的圣雄床边。 国大党主席俯身告诉甘地,他的七点宣言已经迅速的取得一致签字。 圣雄的脸上浮出安详的神色。他示意讲几句话。摩奴把耳朵靠近他的嘴边,然 后,在笔记本上记下来,由普雅雷拉尔高声宣读: “现存于人们心中的最大错误观念,莫过于认为印度只是属于印度教徒的,或 者认为巴基斯坦只是属于穆斯林的。看来,要改变全印度和巴基斯坦人民的意识是 件艰巨的事情,但是,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合力,任何事情总是可以办成的。” “听完我的讲话后,如果你们仍然希望我停止绝食,那么我一定会这么做。但 是,如果印度不朝好的方向发展变化,那么你们的诺言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我也 只好一死为快。” 顿时,一片令人慰藉的气氛掠过整个房间。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俯下身体向甘地发誓说,他们要切实履行 甘地的教诲。“国民公仆团”的负责人也表示了同样的诺言。当最后一人立下誓言 后,甘地轻轻地说:“我同意停止绝食,现在神的意愿业已实现”。 正当圣雄以他的生命作赌注迫使印度民众实行他的宗教和睦政策之时。一场以 他为目标的暗杀正在悄悄进行。印度独立的那一天一位狂热的印度民族主义分子、 印度国民团的骨干分子纳图拉姆·戈德森在一场小型集会上叫嚣:“甘地的非暴力 学说,将手无寸铁的印度教徒置于敌人的魔爪之中。今天,印度难民正忍饥挨饿, 奄奄一息,然而甘地却维护穆斯林压迫者。印度妇女宁愿焚身自殉也不愿遭人奸污, 然而甘地却声称,‘受害者乃胜利者也’,受害者中可能有我的母亲!我们的祖国 已被肢解,成群的秃鹫正在浙吞她的躯体。光天化日之下,印度妇女惨遭蹂躏。但 是,面对上述暴行,国大党的懦夫们居然无动于衷,这种局面持续到何时才能结束? 我们究竟能忍受到何年何月?” 以上的这段话,很好地表述了戈德森及其所属的国民公仆团仇恨甘地的原因。 国民公仆团是极右民族主义政党——印度教大会的准军事团体,该组织的核心机构 是秘密社团“印度民族集团”,于1942年5月由享有“狄克推多”(即独裁者)称号 的极端民族主义分子沙瓦迪尔建立。除了盲目服从沙瓦迪尔外,种姓这一强大特殊 锁链、印度社会根深蒂固的纽带,将该组织的首领和成员紧密连系在一起。“印度 民族集团”的成员均是出身于印度民族主义发源地浦那城的婆罗门世家。他们顽固 地反对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团结的政治主张,反对甘地的非暴力学说,主张建立一个 印度教徒统治的国家,宣扬印度种族优于其他种族,妄图在从印度河之滨到希拉马 普特拉河流域,从白雪皑皑的喜马拉雅山到科摩林角之间的大片土地上,重新建立 大印帝国。在他们憧憬的印度社会内,穆斯林将会不占一地。 1948年1月,当戈德森获悉甘地开始绝食以制止印度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仇杀时, 这位极端主义分子的狂热情绪突然迸发出来了。他希望自己成为印度教的复仇大使, 便对同为国民公仆团成员的维拉扬·阿卜提说:“我们必须铲除甘地。” 阿卜提点点头,表示赞同戈德森的看法。 于是,这两位《印度民族报》的合伙人便放下手中的笔,转而操起了枪枝和炸 药。 1948年1日20日下午5时,戈德森和阿卜提来到比尔拉寓所,和他们同来的还有 4个人:戈德森的弟弟、浦那城客栈老板维斯努·卡卡雷、难民马丹拉尔·帕瓦和军 火走私商迪甘巴尔·巴德热,他们都是狂热的民族主义分子,决心为印度教的事业 奉献一切。 在来之前,戈德森等人已周密地制定了行动计划,时间选定在这天下午5时甘地 出来与信徒们举行晚祷会的时候。因为只有在此时,才可以接近甘地,并在刺杀成 功后迅速地逃脱,每个人的分工是:晚祷会开始后,马丹拉尔将炸弹放在围墙的墙 下,卡卡雷混入参加晚祷会的人群中,戈德森的弟弟戈巴拉·戈德森和巴德热潜入 寓所的房间内,戈德森和阿卜提负责指挥。炸弹一爆炸,必然会在人群中引起一片 惊慌。这时,巴德热用手枪向甘地的颈部射击,与此同时,戈巴拉和卡卡雷也将向 甘地坐的小平台扔手榴弹。 5时整,甘地准时出现在比尔拉寓所的门口。由于身体依然虚弱,他不得不坐在 轿上前来出席晚祷会。当他穿过人群时,信徒们双手合十,虔诚地俯身向他鞠躬致 意。甘地到平台上坐定后,就开始举行晚祷会。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草坪上,信 徒们唱完圣歌。静静地听甘地的讲话。他的声音极为细弱,虽然安装了麦克风,但 人们仍然很难听清,苏悉拉·纳那尔只好逐句向大家再复述一遍。 纳图拉姆·戈德林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观察着手下进入刺杀位置。待一切准备 就绪后,他便果断地用手势告诉手下:开始。 时刻处于戒备状态的马丹拉尔·帕瓦看到信号,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烟,随即点 燃了炸弹的引爆线。此时,甘地正在遣责美国野蛮虐待黑人。 “如果我们忠于自己的良好保证,那么我们一定能够攀登新的道德高峰……” 苏悉拉·纳那尔重复道。 突然,炸弹的爆炸声盖住了她的讲话声。 顿时,草坪上一片混乱。人群惊慌四起,刺客们本可乘机对甘地下手并安然逃 跑。但卡卡雷和巴德热被强大的人流卷到了离甘地很远的地方,负责掷手榴弹的戈 巴拉也因为窗口太高看不到目标而无法下手。甘地幸运地摆脱了死神的纠缠。 警察迅速赶来,抓住了引爆炸弹的马丹拉尔。但是其他5名罪犯却乘机逃跑了。 “一位来自旁遮普的难民因失去理智,以粗暴的方式反对甘地。”粗心大意的 警察当局向关心甘地安危的公众解释了比尔拉挨炸的原因。为了慎重起见,他们派 了一名警官时刻守护在甘地的身旁,以保护他的安全。但由于没有迅速查清其他谋 刺者的情况并予以逮捕,甘地将不得不为这次粗心付出性命。 1月25日傍晚,已逃到孟买郊区的纳图拉姆·戈德森召见他的两名同谋,向他们 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我们1月20日未能得手,究其原因,在于参加行动的人太多,”他正色向阿卜 提和卡卡雷说道:“现在惟有一条途径可以干掉甘地,即由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单独 行动。这将由我一人来承担。”停了停,他接着说:“肢解的印度,遭人践踏的印 度,现在需要一名勇士为它复仇,需要一支洗涤罪行的宝剑,以便使他摆脱阻挠印 度人进行暴力叛乱的人的控制。这个角色,将由我担任。” 于是,再次谋杀甘地的行动开始了。 1948年1月30日下午,对印度和全世界来说,这将是一个永远难忘的日子。 纳图拉姆早早地来到了比尔拉寓所前的草坪上。他神态安详,情绪很好。信徒 们稀稀拉拉地分散在草坪各处,等待着圣雄的出现。快5点时,人群逐渐聚集起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凶手就藏在他们中间。 5时10分,甘地来到了院子。像平日晚祷会一样,摩奴手里拿着圣雄的痰盂、眼 镜和反省录,她和阿巴分别站在甘地的两边。甘地亲切地把手臂支撑在“拐杖”上, 向晚祷会场走来。令后人深表惋惜的是,负责保卫甘地的警官因病不在甘地的身边。 这天下午,天气晴朗宜人,当圣雄出现在信徒们面前时,晚霞在他的面部撒下 一层金色光芒。甘地从侄孙女的肩上把双手收回来,然后独自走上台阶,双手合十 地频频向信徒们致意,信徒们一面充满敬意地向圣雄致礼,一面给他让开通道。圣 雄甘地走在行列的前面。在这一刹那间,纳图拉姆用右手打开了衣服口袋里的手枪 的保险,然后径直朝圣雄走去。当他走到甘地面前时,一面弯腰向甘地问好,一面 迅速地掏出手枪,用枪口抵住圣雄赤裸的胸膛连放3枪。 当摩奴俯身去拾被纳图拉姆撞落在地上的眼镜和反省录时,她听到了第一声枪 响,于是急忙站起来,这时她看到,敬爱的巴布(指甘地)仍然双手合十,好似他 想迈出最后一步,向前来参加晚祷会的信徒们致意。殷红的鲜血渐渐染红了洁白的 土布拖地。“主啊”!甘地喃喃而道;随后徐徐地倒在草地上,双手始终保持着生 命最后一息的合十姿势,好像以此向刺客敬献礼物和表示致意。拖地一角的凹陷处 淤积了一大片鲜血,摩奴看到那只破英格索尔怀表躺在甘地身旁,时针正好指向5点 17分。18时正,即甘地遇刺身亡43分钟后,印度人民从一项公报中获悉,为他们带 来自由的人已经与世长辞。 一颗耀眼的巨星陨落了,但它的光芒将永存人间。 用生命赌一场危险的游戏 1984年10月31日上午,柔和的阳光铺洒在总理官邸的房顶。水泥路上,印度首 都新德里沉浸在秋天的爽意里。在这果香四溢的收获季节,人们正为一年辛勤劳动 后的丰收而陶醉在幸福之中。这时,英迪拉·甘地夫人,这位67岁高龄的却像年轻 人一样充满蓬勃朝气的印度总理,缓步走出住室,向邻近的办公室走去,仿佛一个 饱经风霜摔打的船长,正威严地走在乘风破浪的巨轮甲板上,她的目光,睿智而敏 锐。 然而,她的心情并不轻松,自从6月她批准军队的“蓝星行动”计划,军队攻占 旁遮普省阿姆利则城的金庙后,动荡不安的局势使她食寝难安。金庙,是锡克教朝 拜的圣地,按照传统,军警不得进入,但是,随着锡克人独立倾向日益严重,金庙 也就成为武装分子的总指挥部,从这里发出的指令,飞向全国各地,变成冲突,变 成暴力事件,变成死神的使者。因此,深思熟虑之后,她批准了军方的“蓝星行动”。 但是,进攻金庙,严重伤害了锡克教徒的宗教感情,不仅激怒了锡克教的激进分子, 而且也遭到锡克教温和派长老的反对,他们先是多次向她提出军队撤出金庙的要求。 遭到她的断然拒绝,于是温和派转向激进派,支持他们的暴力行动。9月2日,世界 锡克教大会在阿姆利则举行,由于事先周密布置,没有发生骚乱,但大会通过的决 议宣称,如果军队不在9月30日之前撤出金店,长者们将于10月1日组织一次“解放 这座金庙的大进军”,配合他们的要挟,锡克教激进派不断在全国各地制造暴力事 件。凶杀、抢劫等暴力事件席卷全国各大中小城市,并一再扬言要暗杀政府要人。 这时,处心积虑要推翻甘地的反对党也趁火打劫,先是谴责政府派军队进攻金店是 挑起民族争端的无耻行动,她是造成教派冲突的罪魁祸首。后来又声称坚决支持锡 克人民收回金庙的正义行动,这无疑是火上加油;而且,党和政府内也出现了松动 的迹象。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使她不得不考虑锡克长老的要求。于是, 她派出代表和锡克教温和派谈判。9月25日,她宣布军队近日内将全部撤出金庙。为 了给锡克人一个面子,9月27日,她又委托总统宰尔·辛格访问金庙,经过一次次唇 枪舌剑的激战后,谈判终于在9月29日有了结果:军队在30日之前全部撤出金庙,当 晚,印军悄悄撤出了占领4个月之久的金庙。军队的撤出,暂时获得了锡克教长老和 温和派的谅解,但是,激进的锡克教青年并不甘心接受曾遭侮辱的残酷现实,不断 制造暴力事件,人民的生命财产又受到严重威胁。 不久前,她接到印度中央调查局的报告,锡克教武装分子又在策划暗杀她的计 划。她的卫队长也几次接到神秘的恐吓电话,要她好好准备接待他们的随时光临。 对干这种威胁,她并不陌生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对于一个连战场都去过的人,这 种卑鄙的见不得人的暗杀又有什么可怕呢?1962年,为了稳定局势,她不顾军方的 强烈反对和一再设置的人为障碍,乘飞机来到了提斯浦尔,一下飞机,她就去看望 伤员,和骚乱地区的人们谈心,并且去前线慰问滞留的士兵,有一次她在前线巡视 时,一颗子弹擦伤了同伴的腿,而她也几乎成了枪下之鬼,但她毫不惧怕,现在, 她置身在戒备森严的总理官邸,还会比战场危险吗? 然而,她错了。 人们往往会忽略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 人们在这里最可能松懈。 刚才,当她走出住宅时,她那个美丽的意大利儿媳正在为她熨衣服,见她出门, 立即停止干活,微笑着送她出门,并亲切地告别道:“婆婆,您走好。”见到这个 贤慧能干、体贴丈夫、孝敬老人的大儿媳,她又想起了她的儿子拉吉夫·甘地,这 个年仅40岁正成为国大党仅次于她的第二号人物的儿子,又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中。 当她快要走近办公室时,突然,3个全副武装的卫士幽灵般出现在她的前面,就 在她惊呆来不及发出呼救声的瞬间,3支直对着她的黑洞洞的枪口火光一闪,一颗颗 子弹射进她瘦弱的身躯,当门外的警卫人员醒过神来,她,已倒在血泊中。 英·甘地的死,对印度人民来说,不啻是晴空霹雳,他们正在她的领导下,向 贫困和动乱进军,然而,她却倒下了。 人们愤怒了,一场新的动乱又波及这个动乱不休的古老国度:新德里、孟买、 加尔格达、南部的喀拉拉邦首府特里凡得琅和其他许多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反对 锡克人骚乱运动。锡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殴打,甚至伤重致死,他们的财物被 抢劫、被焚烧,他们的女人被侮辱。一时,印度成为锡克人的地狱。据当时正在新 德里采访的法国记者诺朗报道,只要哪里有锡克人,哪里就会有暴力。他曾亲眼见 到一个十来岁的锡克小男孩被数名印度教成年人围攻致死,而当时正在附近巡逻的 印度警察却充耳不闻,不加干涉,当他请求这个警察救救那个小孩时,这个面带微 笑的警察温雅地告诉他,他是不是发生了幻觉。 据后来印度官方统计,在英·甘地遇刺后的3天里,大约有600名锡克人死亡, 200多人受伤。面临这种混乱局势,就在31日下午宣誓就任总理的拉吉夫·甘地发表 声明,严厉谴责这些“纵火、劫掠、杀人等可耻事件”,呼吁各族人民竭尽全力, 恢复理智,使印度从这场一小撮误入歧途的人所造成的巨大灾难中解脱出来。但是, 他以及政府和各反对党领导人的努力,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被强烈的复仇愿望驱 使的人们已经丧失理智,不顾一切了。鉴于此,印度政府立即采取紧急措施,调动 军队进驻新德里、加尔格达等城市,协助地方当局维持治安,在全印30多个主要城 市实行宵禁,由于政府的有效措施,严厉打击了一切闹事者,各地纵火、抢劫和暴 力事件逐渐减少,各地发生骚乱的城镇局势开始缓和并逐步得到控制。 英·甘地的不幸遇刺,也在世界引起了很大震动,使爱好和平的人们极为震惊。 10月31日上午,时任美国总统的里根先生闻讯后迅速赶到印度驻美国大使馆向 巴杰帕伊大使表示哀悼。他说:“这是一场可怕的悲剧,无法用语言表示我的悲痛。” 并赞扬甘地夫人“是致力于和平。民主和人权的领导人”,“对她的为维护和平与 人权作出的努力表示钦佩”。与此同时,正在芝加哥的民主党候选人蒙代尔也发表 声明,宣称甘地夫人的逝世,对全世界人民的民主事业是一次打击。“所有文明人 都谴责这种令人震惊的暴力行为。”11月1日,中国总理驱车前往印度驻华大使馆, 向卡特斯瓦兰大使对于甘地夫人的逝世表示深切的哀悼:她的遇刺身亡,“是世界 不结盟运动和人民以及世界和平事业的重大损失”。同时,中国外交部宣布,中国 将派出代表团参加甘地夫人的葬礼。 1917年11月19日,尼赫鲁家族又迎来她新的一代,英迪拉·甘地,这个印度未 来的总理,出生在阿哈拉巴德市的欢喜宫里。 6岁时,英迪拉上了当地一所英国学校,但味同嚼蜡的课程使她逐渐对学校产生 了反感,而迷上了圣女贞德,这不仅因为贞德是个女孩子,而且是敢于同英国作战 的法国英雄,因而贞德成为她崇拜的偶像。除此之外,还有意大利的民族英雄加里 波的,南美解放领袖波利瓦尔。在这里,她第一次读到了《悲惨世界》,这本给她 印象最为深刻的书,不仅使她对贫困有了比较真切的了解,而且对“她的社会哲学 思想的形成产生了影响”。 9岁时,英迪拉随父母来到了欧洲,进入日内瓦国际学校。接着转入贝克斯新闻 学院。身居异国他乡,在另一种语言环境下生活,她的英语、法语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为她未来的外交活动提供了方便,但是多病的母亲又病倒了。父亲却没有时间护 理,不足9岁的英迪拉只好承担起伺候母亲的责任,与使女一起操持家务。日内瓦繁 杂的生活培养了她的独立性,使她具有敢作敢为的优秀品质。 13岁时,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再度兴起,她祖父与父母相继入狱,家庭生活陷入 了困境。这时,英迪拉主动提出加人国大党,但因年龄太小未能遂愿,她把年龄相 仿的伙伴们组织起来,自称为“猴子队”,从事救护、缝补、传递消息等工作,成 为运动中的一员小将,深得圣雄甘地的赞扬。圣雄甘地是他祖父的朋友,对她的成 长,具有很大的影响,16岁时,在圣雄甘地的安排下,在马德里排解了印度教徒与 穆斯林之间的纠纷,并进行具体的指导。当圣雄甘地在被暗杀的前一天夜里,他还 打电话要她去汇报近日的工作,并嘱咐她不要忘记不论是印度教徒还是穆斯林都是 亲兄弟,第二天,英迪拉就听到了圣雄甘地被一个印度教徒刺杀的噩耗,为此,她 悲痛欲绝。 然而,1931年,当她的父母出狱后,她的祖父不幸病死,她失去了第一个最爱 她的亲人。祖父去世后,她的父母便带她来到锡兰、印度南部地区,深入群众,广 泛宣传独立民主的思想,播种革命的火种。这次经历,对英迪拉影响很大,吃人的 种姓制度、男女不平等的不公平现象深深刺伤了她,她决心要打破这不公平的社会 制度。 1934年,17岁的英迪拉通过大学入学考试,考入桑蒂尼克坦国际大学。在这里, 她遇到了世界闻名的印度著名文学家、诗人、哲学家泰戈尔。他高尚的品性、“世 界公民”的襟怀,强烈的民族感和爱国主义情操给英迪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泰戈 尔也喜欢她,称她为“我们这里的瑰宝”。可惜好景不长,母亲卡麦拉肺病加重, 需要到欧洲治疗,而这时父亲正在狱中,不能陪母亲去治病,只得由她云护运。她 只好放弃了国际大学的学业,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同学和谆谆教诲她的恩师,与母亲 一起来到瑞士。1936年2月,母亲死在异国的土地上,而她是她身边的惟一亲人。 母亲逝世后,英迪拉仍旧留在瑞士,1939年,在拜登学校通过牛津大学入学考 试。当时,她未来的丈夫费罗兹正在英国伦敦的经济学院就读。费罗兹闯入她的生 活已经很久了,他们的第一次相识是她14岁时参加的一次游行集会上,那次为了保 持旗手不倒下,他俩奋不顾身地阻挡警察的围殴。后来,在一次政治集会上,费罗 兹将突然晕倒的卡麦拉护送到医院,从而获得卡麦拉的好感。从此,费罗兹和尼赫 鲁一家结下了不解之缘。但卡麦拉只是将他看成一个进步青年,并没想到他会成为 她的女婿,费罗兹爱慕英迪拉的果断、能干,英迪拉对费罗兹的忠诚颇为倾心。但 是,英迪拉明白,要与费罗兹结合,并非一件易事,曾几次拒绝了费罗兹的求婚。 直到1941年,才在巴黎蒙马特大教堂的台阶上接受了费罗兹的求婚。从此,英迪拉 ·尼赫鲁变成英迪拉·甘地夫人,并以这个名称出现在政治舞台上。 甘地夫妇举行婚礼后,立即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这一年正是国大党员紧张的 时刻,大批领导人被逮捕。9月,在一次秘密集会上,英迪拉夫妇不幸被捕入狱。对 监狱,英迪拉并不陌生,5岁时就去狱中探望过父亲。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民族解放运动的浪潮席卷全球,不少殖民地半殖地的人民 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后,终于赢得了独立。印度,这个自16世纪以来就沦为英国殖民 地的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国家,终于打破了英国的殖民枷锁,成为屹立在南亚 次大陆的大国,这一天,年轻的英迪拉夫妇像孩子一样和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一起 走上街头,欢庆胜利。 这天,英迪拉的父亲尼赫鲁在新德里总理官邸宣誓就职,出任印度独立后的第 一任总理。父亲出任总理,这对一般人来说,应该是一件喜事,然而对英迪拉来说, 却是一件忧喜参半的事。原来,自母亲死后,总觉得有愧了她的父亲不曾再娶,过 着独身生活,英迪拉便承担了照顾他的日常生活的职责,这对于英迪拉来说已经够 沉重的。尼赫鲁出任总理后,偌大的总理官邸不仅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女管家,而 且,他还需要一个既能照顾他生活,又能真正理解他思想的私人秘书,自然,她是 惟一的人选。 自从她进入总理府后,就成为尼赫鲁政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当其他 国家的元首或外交官访印,英迪拉便成为当然的女主人,她替父亲做招待工作。每 当尼赫鲁出访其他国家,英迪拉便陪同前往,1940年,她随父亲出访美国。1953年 又来到了中国北京,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周恩来渊博的 知识,老成持重的外交家风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经历,使英迪拉有机会 接触国内外各种各样的政治家,对政治产生了浓厚兴趣,为她参与政治奠定了基础。 作为一个女人,她既想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政治领导人,又想过一种安稳平静 的家庭生活。 1960年,她的丈夫费罗兹逝世。 1964年,尼赫鲁久病之后,终于不得不离开他留恋的人间,留下他开创的事业。 这一连串的打击,使英迪拉几乎屈服,然而,她终于挺过来了,送走了相依为 命的老父之后,她迫于夏斯特里总理的苦苦哀求,出任新闻广播部长。本来,英迪 拉想从此息政归山,脱离尔虞我诈的政坛,但是,夏斯特里知道,如果内阁里没有 尼赫鲁家族的成员,是无法维持长久的。因此,夏斯特里在就职的当天,就正式邀 请英迪拉入阁,后来又动员党内要人劝说,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入阁,但要求 2个月后上任,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对夏斯特里的支持,另一方面, “如果你(夏斯特里)的地位稳固了,我就根本用不着去了”。她确实不想入阁, 可以借机辞掉这个职务。 但是,英迪拉入阁后,立即以实际行动表示对夏斯特里的支持,在任部长期间, 她协助夏斯特里平息南印度语言骚乱,又在印巴冲突中维系了印度民心,从内使她 成为“老太婆内阁中的惟一的男人”。 正当她全力辅佐夏斯特里总理时,1966年1月11日夏斯特里因心脏病猝逝于塔什 干,印度政坛又出现了真空。 “谁来担任总理?”无论是决定国家命运的政治家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不能 不思考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很快,他们的目光骤然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她 ——英迪拉·甘地,尼赫鲁的女儿,现任新闻广播部长。 然而,她的提名却在党内出现了波折,党内反对派认为:英迪拉过于傲慢,而 且太左倾。面对这种不值一驳的意见,她保持沉默。沉默,实在是一种很妙的玩意 儿,有时候它是懦夫的标签,有时候却是强者的武器,一种力量的无形显示。 1月19日,她以355票对169票击败党内反对派领袖德赛。 1月24日,英迪拉宣誓就任印度第三任总理。从此,她成为世界历史上的第二位 女总理,第一位是锡兰的西丽玛沃·班达拉奈克夫人。 然而,就在她率领人民向贫穷与落后进军时,一股反对她的势力逐渐形成。 早在1967年,以德赛为首的辛迪加派在党的主席卡马拉季的支持下,进行反对 她的活动,这导致了1969年的国大党分裂,国大党分裂成为国大党(执政派)和国 大党(组织派),她是国大党的当然领袖。由于清除了党内反对派,因此,她又在 1971年大选中获得胜利,连任总理。但是,1971年大选后,国大党(组织派)在德 赛的领导下,联合印度人民同盟阿卡利党等四大政党组成人民阵线,在1975年全面 向她发难,企图逼她辞职。在这种紧急形势下,她在儿子桑贾伊的帮助下,发动全 面反击,6月25日,她以一名内阁部长遭暗杀、首席法官的生命受威胁为由,宣布全 国处于紧急状态,取消新闻自由,对新闻进行全面检查。反对派精神领袖贾·纳拉 扬,印度政治生活中现存的惟一的甘地型领导人,被捕入狱。 德赛,英·甘地的劲敌,也被逮捕。 接着又是一批议员被投入监狱。 内阁重新改组,国防部长易人,工会主席齐治、费尔南德等20余人受到审讯。 紧急状态法的实行,暂时挫败了反对党的阴谋,但是遭到了激进派的坚决抵制, 也引起了许多群众的不满。1年后,1977年3月,国大党在大选中失利,英迪拉辞去 了总理职务。这次失败,给英迪拉一次猛烈的棒喝,使她认识到群众的真正力量。 对以前的一切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她首先进一步整顿了国大党,使国大党(执政派) 精减成为国大党(英),从而保证了内部的团结。接着。又制订新的竞选纲领,纠 正了以前的一些错误做法。当1979年大选开始后,她到处奔波,密切联系群众,每 天行程均达200多英里,总计3万英里,每周会见选民100多万。同时,她审时度势, 适时出击,严厉抨击政府的通货膨胀、犯罪率增加、生产下降以及官僚政治腐败等 现象,在她的领导下,国大党(英)取得了空前的胜利,重新成为执政党,她也于 1980年再度出任总理。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却没有意识到,她在这次竞选中犯了一个 致命的错误。8世纪,在印度北部有一个锡克人建立的独立王国。但是,随着英国殖 民统治向内地深入,几次英一锡战争就使锡克王国变成了印度的一个邦。从此,锡 克人为了争取民族独立,和印度各族人民并肩战斗,终于迎来了1947年的印度独立。 印度独立后,锡克人要求联邦政府采取措施保护他们宗教传统和民族特点。这样, 语言问题成为矛盾的焦点。当时,居住在旁遮普省的锡克人只占该邦人口的35%, 按照惯例,官方语言应由人口多少决定。因此,占人口大多数的印度教徒使用的印 地语成为官方语言,于是锡克人为建立旁遮普语言邦展开了斗争。经过近20年的努 力,1966年政府决定,把原旁遮普邦里的印度教徒聚居的地区划出去,另建哈里亚 纳邦,而缩小了的旁遮普邦,锡克人占多数,旁遮普语就成了官方语言,但是,在 划邦时印度政府却留下了一个隐患:将昌迪尔作为两个邦的共同首府和河水分配办 法。这使得锡克人极不满意,同时,他们还要求更大的自治权。 当时,锡克人在政治上的主要代表是阿卡利党。这本来是一个以改革锡克教寺 庙管理为宗旨而在1920年建立的宗教性组织,以后逐渐发展成为一个政党。阿卡利 党在政治上比较保守,一直是比较激进的国大党的反对党,在1977年国大党大选失 利中,阿卡利党也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因此,当英迪拉在1979年开始竞选时,便 在锡克人中寻找同盟军以反对阿卡利党,于是,她选中了贾·辛·宾德拉瓦尔,一 个原教旨主义者,阿卡利党的劲敌。 宾德拉瓦尔原是一个普通的锡克教传教士,严格按锡克教规过着传统的苦行生 活,因而颇受一些老年教徒的尊敬,同时,他的讲道充满激情,对青年教徒很有吸 引力,因此,几年间,他就由一个鲜为人知的传教士,变成一个能左右旁遮普邦局 势的最有影响的宗教领袖,被称为“锡克人的霍梅尼”。在这个邦的农村,他的讲 话被质朴的农民视为“圣谕”,广为流传。 他不是法官,可是当地农民发生纠纷时,不找当地的司法机关,而长途跋涉到 金庙请求他来仲裁。 他不是教师,自小没受过什么教育,却成为广大锡克青年学生的崇拜对象,不 少青年甚至甘愿为他献出自己的生命。 1979年,当英迪拉·甘地经人介绍认识他时,甘地夫人就被他的打扮所吸引: 头上裹着宽阔的头巾,脸上留着浓密的长胡子,腰间佩着短剑,臂上戴着铜镯,一 身传统的锡克人打扮。交谈中她发现,宾德拉瓦尔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既可能 成为她的盟友而保证她的党在旁遮普邦获胜,也可能成为她的敌人,而使国大党 (英)败在阿卡利党的手下,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一个危险的潜在对手,不过,英 迪拉相信她的能力足以制服他,从而使他为自己效力。 英·甘地在宾德拉瓦尔的支持下取得了对阿卡利党的胜利。 宾德拉瓦尔在英·甘地的扶植下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当宾德拉瓦尔羽翼渐丰时,他的本来面目彻底暴露出来。他公开鼓吹建立“卡 利斯坦”独立国,并号召追随者采取暴力行动来实现这个目标。因而在旁遮普邦掀 起了动乱的浪潮,成为国家统一的心腹之患。 1981年,宾德拉瓦尔因指使杀人嫌疑被拘留,引起了一阵抗议活动和暴力事件, 警察当局只好以证据不足将他释放。为了便于指挥,1982年7月,宾德拉瓦尔到达金 庙,在金庙设立了总指挥部。 金庙是锡克人的圣庙,对锡克人来说,就像麦加大清真寺对穆斯林一样重要。 根据传统,军警不得入内。因此,宾德拉瓦尔在这里招兵买马,网罗了不少人,其 中包括激进的青年领袖、全印锡克人学联主席阿姆列克·辛克和几名退休将军,在 这些人的辅佐下,训练了不少武装人员,筹办到大量军火,于是,一个个暴力事件 相继发生: 1983年4月4日,在阿姆利则附近,一批锡克武装分子同警察发生冲突,在双方 的交火中,有20多人死亡,大约200人受伤。 4月25日,一名锡克人警官被枪杀在金庙门外。 10月初,一批武装分子拦截了一辆公共汽车,6名乘客被枪杀。 暴力事件几乎席卷了整个旁遮普邦,人们朝不保夕,几乎无法正常生活下去。 英迪拉也感到极为震惊,她本来把解决锡克人问题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宾德拉瓦 尔身上,但没想到他回报的却是子弹和炸弹造成的暴力事件,为了稳定那里的局势, 1983年10月,宣布对旁遮普邦实行总统直辖统治。 1984年3月5比又决定在旁遮普邦实行“紧急权力法”。 3月20日,下令取缔全印锡克人学联这个激进派组织。 然而政府的所有和平努力不仅没有收到预期的结果,相反,是更为严重的骚乱 和暴力事件的发生。 4月2日和3日,印度人民党领袖哈尔班斯·拉尔·卡纳和国大党议员雅·纳·蒂 瓦里相继被暗杀。同时有情报说,锡克教极端分子已拟定一个名单,要暗杀一批官 员,甘地名列其中。 为了掌握这个邦的局势,英迪拉·甘地推迟了出国访问的日期。然而,10天以 后,这个邦38个火车站同时遭到袭击和破坏,于是,英迪拉·甘地决定增派大批保 安部队,在各地大肆逮捕;并且在金庙周围布岗设哨。这一切并未收到明显效果, 5月份,暴力活动层出不穷,死亡人数不断增加。 这时,锡克教温和派阿卡利党一改以往的“温和”,加入锡克人反政府的行列 中去。 面临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急局势,英迪拉·甘地决定采取最后手段,6月1日,批 准了军方准备了数日的“蓝星行动”。 6月2日,印军1.2万人开进圣城阿姆利则,6月6日,攻占金庙,在攻打金庙的战 斗中,宾德拉瓦尔被击毙。 当宾德拉瓦尔死亡的消息传出后,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和其他城市都爆发了锡克 人的大规模示威。示威者不断高呼:“一个宾德拉瓦尔倒下去,一千个宾德拉瓦尔 站起来!”此后,在印军中曾发生了多起锡克士兵的哗变。有些锡克教的青年人还 发誓要为他报仇。 宾德拉瓦尔生前,在有些人眼里,犹如一个魔鬼,一个需要出动几万大军来对 付的巨魔,使不少人又恨又伯;当他死后,新德里的《印度快报》曾以“一个魔鬼 被驱除了”为题报道了他的死讯。然而,这个魔鬼并没完全被驱除,他那不散的阴 魂依然徘徊在印度的上空…… 10月31日,英迪拉·甘地遇刺身亡。 这,终于为他报了仇,而且报仇的3个刺客他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用说有其他什 么密切关系,只是,他们是锡克人。 相反,他们却是他对手的“忠诚”卫士。 1984年10月初,新德里的一座锡克教庙宇,自从金庙事件发生后,这里曾一度 热闹过,现在却变得冷清起来,一到夜晚,更是格外的冷寂。 这天深夜,突然来了3个目光炯炯有神、步伐坚定有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军 人的青年,却身着便衣,只见他们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屋里正中坐着一个40多岁 的中年军人,见他们进来,没有让座,他们3人便在他的面前站着。 “你们明白自己的使命吗?” “明白。” “好,跟我来!”说完,他起身向大厅走去,3人默默无语地跟在后面。 “宣誓吧!”他在厅中站住,威严地望着他们,3人顺从地跪下。一阵压抑的低 沉声音在庙里响起,在这宁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响亮,又阴森无比,使人毛骨悚然…… 原来,他们在密谋一次神秘的行动,就在下午,他打电话命令那3人夜里来这座 庙里接受最后的指示。他是印度军队中的一名少将,是宾德拉瓦尔的崇拜者,曾参 与过军方几名锡克将军支持宾德拉瓦尔反政府的行动,宾德拉瓦尔死后,使他对国 家和英·甘地产生了深仇大恨,发誓要用血来洗清他们的罪恶,在军队中策划了一 次次哗变,但都失败了,便决定进行一次代号为“66谋杀行动”,因为那天是宾德 拉瓦尔的忌日。 那3个军人是英·甘地的卫士,也是锡克人,早在几年前就是他安插在英·甘地 身边的密探,为他提供了不少情报,现在,他要他们进行最后的解决。行动计划是, 由本特·辛格投掷手榴弹以造成混乱,然后乘机由萨特万特·辛格和拉特·辛格射 击,时间是10月13日上午,具体负责人是萨特万特·辛格。 10月13日,正当他们准备就绪时,英·甘地的身边突然增加几个保镖,原来她 的卫队长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告诉他近日有人要刺杀总理,因而为她特别增加了3个 保镖。突然出现的情况,使本特·辛格犹豫了,等他缓过神来,英·甘地的身影已 消失在办公大楼里,他们只好推迟。侥幸的是,他们没有被发现,虽然被保镖看见, 但却被以为是卫队长安排在这里的岗哨。这使他们蒙混过关,但他们也吓得出了一 身冷汗。 他们决定改变行动计划,不再掷手榴弹而是由他们直接接近英·甘地,在近距 离内射击。时间是在10月31日。 似乎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或者是宾德拉瓦尔的阴魂在作怪,总之, 几天之后,卫队长在英·甘地的反对下,取消了贴身保镖的护送,因此,10月31日 上午,他们先是站在路旁,等英·甘地走近时,立即向她扫射,等门外的警卫人员 闻声赶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了,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理会那两名 卫士的行动,子弹全打在英·甘地的身上,事后一查,英·甘地身上共中了17颗子 弹。本特·辛格和拉特·辛格当即被击毙,萨特万特·辛格身负重伤,送往医院抢 救。 3天后,他供出了全部内幕。 又过了31天,少将被捕。 但是,他们也为宾德拉瓦尔报了仇。 宾德拉瓦尔,这个生前需要出动几万大军来对付的恶魔,死了还要兴风作浪, 给印度造成了灾难。 鲜花掩盖下的阴谋 1984年11月11日,星期天,印度北部的一个沉静的空军基地。被丧失至亲的巨 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印度新总理拉吉夫·甘地,默默地登上了一架停在机坪的安— 12飞机,紧跟他的是新德里的拉克斯明纳拉扬庙的白胡子祭司拉莫差莱。 当拉·甘地走进机舱时,一眼就看到飞机里新搭了一座平台,上面排放青红缎 子罩着的篮子,被玫瑰花瓣和花环裹围住,在这些篮子里,装着他母亲、印度前总 理英迪拉·甘地的骨灰。就在10天前,10月31日的上午,英·甘地被她的3个锡克卫 兵刺杀在总理官邸里,当他接到噩耗后迅速从西孟加拉赶回时,他只能在全印医学 科学院里,看到他敬爱的母亲,安详地躺在冰冷冷的手术台上,她的身上,从胸部 到腹部密布着无数个大小不一的黑孔,那是吞噬她生命的子弹留下的罪证。那一刻, 他的脑海里不停翻滚着的只有两个血红的大字:复仇。 然而,几小时后,当他宣誓就任印度第六任总理时,他意识到,他不只是英· 甘地的儿子。 11月1日,在三一大厦举行了英·甘地的遗体告别仪式,那天,从早晨一直到天 黑,共有60多万人参加。他们在门外排成长达2英里长的队伍。当他们走过英·甘地 的遗体旁时,不时发出明显是拼命抑住的呜咽声。那时,他站在被鲜花覆盖着的母 亲的遗体后面,望着缓缓走过的眼睛红肿的人们,他强烈地感觉到,母亲的死,不 只是他家庭的不幸,也是印度人民的不幸。 11月3日,在贾穆纳河畔举行了英·甘地的隆重葬礼。那天在20多万人参加的队 伍中,不仅有印度军政要员,而且有来自世界各国的100多个外国代表团,其中50多 个是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率领的。他们中有希腊总理A·帕帕德罗、坦桑尼亚总统尼 雷尔、法国总理洛朗·法比尤斯等,其中引人注目的是巴基斯坦的总统齐亚·哈克 将军,他是印度的仇敌。在非国家首脑率领的代表团中,也是由政府高级官员率领 的,代表美国的是当时国务卿乔治·舒尔茨。 葬礼前后,他分别会见了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客人,他们都对她母亲的死深表 同情,并高度赞扬英·甘地是世界民主、人权与和平的领导人。这些赞扬,对他母 亲来说是当之无愧的。当他和他们会谈时,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他不仅是英·甘 地的儿子,也是印度人民的儿子,更是他母亲所缔造的和平事业的继承人。 因此,他及时地制止了因母亲遇刺而造成的锡克人的骚乱。 他,从一时的冲动里平静下来了,理智战胜了感情。 1991年5月20日,拉吉夫·甘地同夫人索尼姬在自己的选区愉快地投了票,为了 更好地迎接5月23日和26日两轮投票的挑战,第二天又风尘仆仆地赶到安得拉邦的维 沙卡帕南去拉选票。当天傍晚,他拟从这个海港城市乘飞机去该邦首府马德拉斯从 事竞选活动。但是,他的飞机在机场突然出了故障,等了好久也没有修好,他只好 驱车去城里的政府宾馆,准备第二天再走。当汽车正跑在半路上时,他车里的传呼 器突然传来了机场调度的声音,通知他飞机已经修好,他不用等明天再走了,于是 他又调转车头返回机场,登上了飞机,直飞马德拉斯。他之所以这样行色匆匆,是 因为他太焦急了,大选在即,虽然他已稳操胜券,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旦选 民突然间转向,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更何况,为了这次大选,他已准备了一年多 n 当他到达马德拉斯,立即向该市的警察局长提出,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佩鲁姆布 杜镇,这个仅数万人的小镇离马德拉斯有40公里远,虽然在他的竞选中不起什么重 大作用,但是,他的口号是:“哪里有选民,哪里就是战场。”他必须到那里去和 群众见面。但是,这个小镇治安力量薄弱,警察寥寥无几,而且这时天色已晚,这 对于像拉吉夫这样一个激进分子重要的暗杀对象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警 察局长向他建议,是否取消今晚的行动,等明天布置好后再去,这实际上是一个好 心的建议。但是,这样的建议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每当他外出活动时, 他的耳朵就灌满了类似的建议。 1984年6月5日,英迪拉·甘地为了清除锡克教极端分子的据点,下令军队实行 “蓝星行动”计划,导致了军队攻打锡克人圣庙的金庙事件,从而激起了他们的愤 怒,由锡克人少将策划了暗杀行动。据少将供认,他们那次行动的目标还有拉吉夫。 甘地、总统宰尔,辛格,只是因为他有事外出,总统正在国外访问,从而使他们侥 幸地逃脱了死神的魔掌,但是,那些激进的锡克武装分子并不就此罢休,不仅要用 他母亲的血而且也要用他的血为他们被军队打死的首领宾德拉瓦尔祭奠,一次又一 次对他进行谋杀。1989年10月2日,当他在新德里向甘地墓献花时,一个锡克青年藏 在附近的树丛中向他连发数枪,可惜这个刺客枪法实在不敢恭维,数枪之后,拉· 甘地仍然安然无恙,倒把刺客吓跑了,因此,他的安全工作成为最伤神的事。他也 不得不经常穿着防弹马甲,并且采取严密措施。在他任总理时,新德里赛马场路7号 总理官邸前的一条大街用一道道铁栏杆封锁,并布有层层岗哨。大门旁停有一辆急 救车和一辆警车待命。安全部门还禁止飞机飞越总理官邸上空。他外出时,由数百 名被称为“黑猫”的警卫人员组成安全圈护卫。 恐怖活动也严重威胁着他和他家人的正常生活,他的子女小时候成天关在家里, 不能到学校上学,而由教师在家里授课,他们也不能同其他孩子交往,更下用说单 独外出了。如果想出去一次,几乎比上天还难,总是在数名保镖的保护下匆匆走过 公园或商店,但是,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当他们不能像普通的孩子们在父母亲的 带领下去公园游玩时,他们就骑着自行车围着自家的屋子绕圈子以打发时间,不止 一次,拉·甘地看到这样的情景: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他的大儿子,1971年出生的 拉胡尔和他的小妹妹,比他小两岁的帕里安卡,孤零零地坐在草坪上,望着天空中 美丽的晚霞发愣,夕阳的余辉沉重地涂抹在他们的身上。那一刻,他感到格外难受, 觉得有愧于他们,然而却又不能不这样做,因为他们是英·甘地的后代,拉·甘地 的子女。 但是,这一切都成为反对党攻击的口实,长期以来,反对党对国大党不遗余力 地大加攻击和低毁,他的母亲英·甘地被他们称为“专横的独裁者,”对他则讽刺 为高高在上,不察民情,不敢接近群众,是不信任人民的表现,他就是在他的选民 面前,也要在前呼后拥的保镖保护下才敢迈出战战兢兢的一步。 因此,当1989年第九次大选失利后,他在总结教训时认为,脱离群众是他失利 的主要原因,其实,脱离群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因素而已。他失利的主要原因还 是种族冲突和政府贪污腐化,但是,他却坚持认为是他脱离群众才导致大选的失败。 自从1991年3月文卡塔拉曼总统宣布将于5月举行印度独立以来的第十次大选后, 拉·甘地决心东山再起,重掌政权,信心十足地投入到大选中去。在这次竞选中, 他一反常态,脱去了自从政以来一直不离身的防弹马甲,尽可能创造机会接近群众, 力争树立与群众打成一片的形象,他常常撇开保安人员,与选民们握手、交谈。有 一次,他甚至将劝阻他的保镖们反锁在车内,使得保镖们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保护的 他,淹没在人群里。又有一次,在新德里举行的印度独立节庆典上,他坚持拆掉讲 台上的防弹玻璃罩,才去讲话。 他曾在一次美国记者对他的采访时说,他采取这种新的,没有安全措施的竞选 方式,是因为现在他不是总理,因而无所畏惧,而且,他也相信“威胁总是存在, 有什么办法?要么你参加竞选,要么你照顾自己的安全”。 然而,历史证明他错了,固然不能脱离群众而高高在上,但也不能不要安全去 作无谓的冒险,拉·甘地1984年执政时,舆论界曾以“一个英勇的形象”报道了他。 但这不是勇敢,而是冒险。 拉·甘地拒绝了那位局长的一再挽留,立即驱车前往小镇。当他赶到时,已是 晚上10点钟。这时,小镇上聚集了1万多人欢迎他的到来。欢迎仪式在一个开阔的草 地上举行,正如那个局长指出的,在这样一个保安措施简单的小镇,进行集会是太 危险了,虽然这里的国大党(英)同志想尽了一切办法,但还是无法达到最低的要 求。 拉·甘地精神抖擞地走下汽车,踏上红地毯,向用金盏花装饰的讲台走去,这 时,人群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并潮水般地向他涌来。其中一个身穿橘黄色和绿色相 间衣服的妇女向前涌来,似乎准备向他献花,陪同他的当地国大党负责人试图阻止。 但拉·甘地示意不要拦她,并微笑着接过她的花环,这位妇女感激地一笑,接着弯 腰鞠躬,像是向他行传统的印度教触脚礼,突然,一声巨响,浓烟四起…… 在场的群众先是以为这是事先布置的欢迎仪式,但当看到横飞的血肉时才知道, 这是一次爆炸,立即被这突然的打击惊呆了,紧接着就仓皇逃命,会场顿时乱成一 团。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叫:“我们的拉吉夫在哪儿?”但此时此刻,拉·甘地再也 听不到他们的叫声、喊声了。 事件发生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18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到处是残肢断臂。哪个 是拉·甘地,人们一时也难以辨认。后来,他们发现其中有两具尸体被炸得最为厉 害,一具是男尸,被炸得血肉模糊,头被炸掉一半,一条腿也被炸断,不知飞到哪 里去了,其中一只脚上穿着洛特牌运动鞋,他们断定这具男尸就是拉·甘地,因他 来时正穿着这种牌号的运动鞋,但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另一条腿,尸体总算找 全了。 据跟在拉·甘地后面几码远的一位当地记者后来报道:“当夜空中的爆竹声为 一次猛烈的震动所打破时,我想这是庆祝活动的一部分,过了好一会我才明白这是 一起爆炸事件。这时,只见一阵烟火之后,男男女女似乎像一群受惊吓的小鸟一样 夺路而逃,在发生爆炸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断臂残腿和没有四肢的躯体。几秒前还 在高呼‘拉吉夫·甘地万岁’的人群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喊:领袖在哪里?他在哪里? 然而这时他们衷心爱戴的领袖已经没有脸了,只剩下一个洞。” 当有人事后问起他时,他还心有余悸,说那是“一场从来没有做过的噩梦”。 拉吉夫·甘地,这个印度杰出的政治家,就在他即将摘取成功的桂冠时,一声 巨响,无情地结束了他的梦想、他那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这一年他才47岁,离他母亲遇刺身亡的1984年不到7年。 斯里兰卡,这个和印度一衣带水的印度洋上的小岛国,和印度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斯里兰卡的主要民族中,有两大民族:僧枷罗族和泰米尔族,都是发源于印度。 然而,这两个兄弟民族却在这里结下了血海深仇。自从1948年斯里兰卡和印度、巴 基斯坦三国一起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后,也和他们一样陷入了无休止的民族冲突 中。1956年,由于斯里兰卡政府将僧枷罗语作为惟一的官方语言,引起了泰米尔人 的强烈不满,不断制造反政府的骚乱,迫使政府让步,这时泰米尔人政党也组织起 来,支持反政府的运动,这样,使得政府不得不在1960年宣布,泰米尔人使用的旁 遮普语和僧枷罗语具有同样的地位,但这又遭到了僧枷罗人的反对。从此,僧泰民 族冲突愈演愈烈,成为斯里兰卡的不治之症。 印度早就介入了斯里兰卡的民族冲突中,因为这与印度有一定的关联。在泰米 尔人中,有一部分是18世纪英国殖民者为了开发斯里兰卡,才迁过去的,被称为印 度泰米尔人,当斯里兰卡独立后,他们没有取得公民权。从1953年开始,印斯两国 政府就他们的国籍归属和遣返问题进行了长期谈判,但一直进展不大。70年代初, 英·甘地执政后,立即改变了原来政策,变和平谈判为武装泰米尔人,支持他们的 斗争。因此,她指示印度情报部门武装斯里兰卡泰米尔武装组织。据一位曾参与援 助泰米尔人计划的印度官员透露,英·甘地曾拨款数百万美元为泰米尔人雇佣黎巴 嫩和以色列军事教官,从新加坡和香港等地购买武器,先运抵泰米尔德邦,再分批 通过保克海峡运抵斯里兰卡的泰米尔地区,于是,泰米尔德邦成为斯里兰卡反政府 军的活动基地。 1978年,一个以泰米尔族青年极端主义者为主要成员的恐怖组织——泰米尔猛 虎解放组织在斯里兰卡东北部的一个小镇宣布成立。 与此相呼应的是,1976年由斯里兰卡工人国大党、联邦党建立的联合阵线改组 成为泰米尔联合解放阵线,他们在纲领中提出“建立一个独立的自主的社会主义民 主的泰米尔国”。 英·甘地之所以如此支持泰米尔人,是有她的算盘的: 如果泰米尔人取得斯里兰卡国籍后,就不存在遣返问题,这就减轻了印度的负 担。如果泰米尔人通过和平与暴力手段取得政权,必然会建立一个亲印的斯里兰卡 国家,从而成为印度忠实的伙伴。 而且,通过援助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可以获得所有泰米尔人的好感,当时, 在印度的泰米尔人达6000万,在这样一个民族纠纷激烈的国家,能够安抚好一个不 安分的民族,无疑是清除了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的援助泰米尔人的政策,虽然暂时稳定了泰米 尔人的分离情绪,但却留下了更大的隐患,不仅成为印斯不和的主要原因,而且, 为她的儿子埋下了死亡的种子,这是她绝对不会想到的,如同她没有想到她的儿子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走上政治舞台,这其实也是向死神走出的第一步。 拉·甘地出任总理后,继续执行英·甘地的政策,以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国家 的稳定,但在援助斯里兰卡反政府武装的政策上有了重大改变。拉·甘地虽然赞成 泰米尔人争取自治权利的斗争,却并不赞成他们闹独立,如果斯里兰卡泰米尔人独 立成功,必然会影响到印度的泰米尔人,助长他们的分离倾向,加剧种族冲突,而 且,从印斯双边关系上考虑,也不能不为了缓和而放弃援助泰米尔人的政策。 1987年7月29日,拉·甘地访问斯里兰卡,同贾亚瓦德纳总统签署“关于斯里兰 卡建立和平与正常状态的协议”,该协议的主要内容是:泰米尔人占多数的东北二 省实现半自治,印度派5万名军队监督斯里兰卡政府和泰米尔反政府军停火,保证泰 米尔人实现半自治。但是极端的泰米尔分裂主义者坚持要在东北部建立独立的国家, 继续同政府军进行战斗,印度军队卷入了斯里兰卡内战,同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 组织多次交火,打死许多泰米尔人,而且,印军军纪败坏,烧杀奸抢,无所不为, 泰米尔人因此对拉·甘地怀恨在心,蓄谋刺杀他,而且,早在1987年他访问斯里兰 卡时,在机场检阅仪仗队时,一名泰米尔人士兵突然举起枪托向他头部猛击,他一 闪躲,枪托从他肩部滑下。 1989年,国大党(英)在大选中的失利导致了拉·甘地的下台,1990年3月,印 度新政府撤回了驻斯里兰卡的军队。 但是,新政府由于丧失民心,摇摇欲坠,只好宣布大选,眼看拉·甘地就要在 大选中获胜,泰米尔人担心他上台后恢复1987年的印斯和平协议,便开始进行一次 新的暗杀行动。 拉吉夫·甘地遇难后,情报和司法部门立即派人赶到现场调查。 在调查中发现,杀手所使用的炸弹是美国生产的“回旋加速亚甲基三硝基甲苯 炸弹”。这种炸弹爆炸时像有成千上万个直径五毫米左右的球形弹飞出,杀伤面积 大,很容易击中目标,从现场躺着的18具尸体上都发现了这样的飞弹,爆炸力虽然 如此之大,但调查人员发现,爆炸时没有留下弹坑,这说明炸弹不是埋在地下,也 不是放在讲台上,那么这颗炸弹从哪儿来的呢?这时,调查人员注意到另一具被炸 得最惨的女尸:她上身被炸断,头被炸到4米之外,但脸部完整无损,她的背上还留 着爆炸的痕迹,身旁还留有半截皮带、引爆装置和金属丝等。因此,调查人员认为 是这名妇女将炸弹绑在背上,当她向拉·甘地行触脚礼时,引爆了炸弹。她是谁? 为什么心甘情愿充当这种自杀性的“人体炸弹”?人们立刻想到了泰米尔伊拉姆猛 虎解放组织,这个组织曾使用过这种“人体炸弹”。1990年8月,该组织的贾夫纳基 地突然陷入政府军的重围,为了突围,派出一名15岁的小男孩身上捆满了可塑炸药 去轰炸政府军的一个据点。 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是世界上纪律最严密、战斗力最强的武装组织之一, 该组织领导人对下属实行集权式统治,下级对上级绝对忠诚,任何人不得抽烟、喝 酒,男女私通者一律处死,所有的成员对敌人残酷无情。 一些分析家认为,这个妇女很可能同斯里兰卡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有联 系,是接受该组织的指示干的。但是印度政府中有人并不同意这种分析。他们的理 由是,拉吉夫·甘地今年3月初曾会见过猛虎组织的代表,表示愿意向该组织让步, 拉·甘地还说服看守总理谢卡尔同意将该组织的伤病员送到泰米尔纳德邦治疗;猛 虎组织的代表对这次会见很满意。 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各有理由,却没有有力的证据,人们感到非常厌恶。他 们的目光都集中在5月25日印度中央调查局成立的“特别调查小组”,这个小组是由 印度几个最著名的刑侦专家组成、专为破获这起政治谋杀案而设立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侦暗查,终于查清了这个案件的内幕。7月2日,印度中央调 查局宣布,这件案件已完全查清,7名重大嫌疑犯被逮捕,其中3名为斯里兰卡的泰 米尔人,4名为印度人,并已查明上述7人的幕后总指挥是西瓦拉西,现已在追捕中。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为了暗杀拉·甘地,1990年10月,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随头头普拉巴卡 拉在北部丛林召开了几次秘密会议,具体策划。为此,他们成立了4人行动小组,组 长西瓦拉西,一个游击队的著名领导人和制造炸弹的专家,其成员包括苏帕、佳雅 达利和穆鲁首。佳雅达利20多岁,是泰米尔人,1987年以前是一个企业家的女儿, 但是,这一年被前来围剿猛虎组织的印军侮辱后,她成为该组织的一员。苏帕,混 血儿,一个年仅20岁的美丽少女,同样的遭遇使她加入了猛虎组织。 西瓦拉西行动小组潜入印度后,立即在泰米尔德邦潜伏下来,一方面网罗人马, 一方面寻找机会干掉拉回甘地,不久他们的小组里增加了几名新成员。 为了保证暗杀成功,他们进行了两次演习性质的行动,本来,他们有两次机会, 一次是拉·甘地参加泰米尔德邦首府的马里纳海滩集会;另一次是3月12日前总理辛 格的集会,拉·甘地也去了,但都由于无法接近拉·甘地本人只得放弃了。这两次 演习使他们认识到,只有行触脚礼时才能逃过军警人员的各种设施接近谋杀对象。 5月20日,当西瓦拉西得知拉·甘地将于21日去斯里佩鲁布杜尔镇参加群众集会时, 不由得一阵狂喜,他们早就对这个小镇做了详细的侦查,知道这里治安力量最为薄 弱,是理想的暗杀场所,因此,他们决定21日在这里动手。 5月21日,西瓦拉西一行4人来到了这个小镇,西瓦拉西的旅行包里,还有4个装 好的炸弹,其中2个备用。到达小镇后,立即进入一个事先预订好房间的旅馆,稍事 休息后,佳雅达利和苏帕来到了会场。这时,当地国大党(英)党员们正在舒拉曼 的带领下忙着布置会场,苏帕向舒拉曼走去,告诉他,她们是来自康奇普拉姆的国 大党党员,是拉·甘地的忠实选民,希望能在晚上集会时向拉·甘地献花。舒拉曼 告诉她们,只有持所在区的国大党领导人的介绍信,才能得到给拉·甘地献花的许 可。苏帕听后一愣,这真出人意料之外,她们本来计划好利用献花的机会进行刺杀, 可现在不允许献花,一切岂不是要泡汤?她的神态变化也使舒拉曼察觉到了,不过 他认为只是因为不能献花而失望,因此,他告诉她们,以后还有机会的,不要伤心。 但他没有想到,这两个美丽的女人是死神的使者,是来向拉·甘地宣读死亡判 决书的。 回到旅馆,他们立即向西瓦拉西报告。西瓦拉西听后也是一愣,他也没有想到, 献花竟然要得到什么批准,现在再准备已来不及了。是继续行动还是取消这次行动 呢?他一时也难以决择,他陷入苦苦的思索中…… 他想起了离开斯里兰卡之前,普拉巴卡拉曾专门设宴为他们饯行,宴会中,普 拉巴卡拉,这个泰米尔人的英雄,亲自为他倒酒,并举杯祝他胜利归来。 他想起了苏帕、佳雅达利,这两个年轻的姑娘为了参加这次行动,几次向他请 求,她们并非不知道行动的成功对她们意味着不是鲜花,也不是美酒,而是同归于 尽,当她们动身前,佳雅达利的父亲又被政府军枪杀在他的办公室里。 “干……”他下定了最后决心。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干载难逢的机会。为了保险起见,他 决定由佳雅达利作为第一杀手,因她年龄大,经验也比苏帕丰富,而且复仇心切, 利用群众欢迎拉·甘地时混乱中接近他,引爆炸弹。如果佳雅达利失败,就由隐藏 在会场附近的苏帕进行第二次行动,一定要把拉·甘地的生命留在这里。 晚上9点钟,佳雅达利和苏帕来到了会场,为了不引起怀疑,佳雅达利在一个僻 静的角落里坐下。 当拉·甘地的车到达时,她立即随着欢迎的人群向前涌去,并迅速挤到了拉· 甘地的身前。这时,下午见到过她的舒拉曼见她上前,心里格登一下,准备拦住她, 但不明原因的拉·甘地阻止了他。佳雅达利心里一喜,将花环戴上拉·甘地的脖子 后,趁势弯下腰去,使人们误认为她在行触脚礼,这时,她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佳雅达利成功之后,西瓦拉西和苏帕等人立即返回泰米尔德邦,准备南渡斯里 兰卡,但是,印度政府已宣布国家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边境已经封锁。 一个多月后,苏帕等人陆续被捕,但元凶西瓦拉西仍然逍遥法外。 1991年5月27日中午,拉胡尔·甘地捧着装有父亲骨灰的铜罐,拖着沉重得像灌 了铅似的双腿,来到恒河边上,在河心搭着的花环装饰的木台上,站立着他的母亲、 妹妹。今天,他要在这里送别不幸逝去的父亲。当他走上木台,凝视着失声痛哭的 丹亲时,悲痛难忍。他打开铜罐,将父亲的骨灰撒入滔滔不息的圣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