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猛虎”爪下的牺牲者 ——斯里兰卡总统普雷马达萨遇刺记 你们可以谋杀我,但是不能除掉我的性格。 ——普雷马达萨 “猛虎”出世 斯里兰卡是印度洋上的一个小岛,向北与印度次大陆相望。历史上,斯里兰卡 就是一个名胜之地。古希腊人称之为“释门都”,意为“佛教圣典之首”。埃及人 称之为“沙里克”,意为“狮子的住所”。在阿拉伯民间故事集《天方夜谭》中, 斯里兰卡被称为“塞伦底伯”,意为“珍珠之岛”。斯里兰卡人自己的称呼就更好 听了,僧枷罗人称之为“兰卡”,意为“乐土”;泰米尔人称之为“伊拉姆”,意 为“宝岛”。实际上,斯里兰卡这个名字是与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的,它含有 “光明的土地”和“金子”的意思。 但是,近20年来,斯里兰卡已经不大像珍珠,倒有点像一块滴血的石头;也不 像金子,它不会让投资者动心,相反,投资者对这块金子已经弃之如敝屣,就像躲 避瘟疫一样躲避着它。而且,它也不是一块光明的土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看不到 生活的希望,想象不出美好的明天,他们生活在这里,只是迫不得已,没有去路, 只好在这里捱日子。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宁愿远走他乡。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昔日“光明的土地”,今天成了恐怖主义的乐园。枪声 和爆炸声已经打破了小岛千百年来的宁静,满目疮痍已经取代了富足和繁华。今天 的斯里兰卡,已经成为“南亚的黎巴嫩”,成了恐怖主义的大本营。 美国国务院1988年8月公布了一份有关亚洲恐怖主义活动的报告。报告称,在过 去的一年里,亚洲的恐怖主义事件增加了121%,大大高于全世界7%的增长水平。 亚洲之所以能摘取这顶“桂冠”,斯里兰卡以及与它隔海相望的印度“功莫大焉”! 如果把这两个国家的统计数字除掉,那么,亚洲总体的恐怖主义水平必将下一个台 阶。 是什么因素使昔日的“光明之地”变成了一块绝望之地? 据研究恐怖主义的专家称,当今世界恐怖主义活动泛滥成灾,有其深刻的国际 背景和广泛的社会、政治、经济原因,是民族矛盾上升,宗教、种族冲突加剧的必 然后果。就斯里兰卡而论,这块昔日的金子般的国土之所以沦为恐怖主义的大本营, 同样是斯里兰卡国内政治、经济、宗教和种族冲突的必然结果。 斯里兰卡是一个岛国,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在斯里兰卡,世世代代居住着这 样一些民族:僧枷罗人、泰米尔人、摩尔人、伯格人。 虽然泰米尔人在岛上是少数民族,但在全世界,泰米尔人的力量却远远超过僧 枷罗人。据统计,全世界共有9000万泰米尔人。其中,印度的泰米尔人最多,它在 印度有一个邦,就是泰米尔纳德邦。 泰米尔人和僧枷罗人同源于印度,又在同一个大岛上共处了上千年。但是,临 近英国殖民主义撤出南亚,这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冲突却愈演愈烈,最后简直水火 不相容。原来,英国殖民主义者为维护自己的殖民统治,有意实施“以夷制夷”政 策。他们人为地扩大两个民族之间的差异,在两大民族之间制造矛盾,让僧枷罗人 组成的军队在泰米尔聚居区驻防,又让泰米尔人组成的军队在僧枷罗人聚居区驻防。 1948年,斯里兰卡挣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取得了独立。但是,英国殖民者是 从来不会甘心从一个地区撤退的,它总会千方百计地留下一些后遗症,从而种下纷 争的种子,让新独立的民族主义政权忙得不可开交。在巴勒斯坦,它制造了巴勒斯 坦问题;在印度次大陆,它制造了印巴分治;在斯里兰卡,它又制造了僧枷罗人和 泰米尔人之间的民族矛盾。它无视斯里兰卡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以及僧、泰两大民族 之间存在矛盾的现状,把政权全部交给僧枷罗人,而原来占优势地位的泰米尔人却 被彻底排除在政权之外,这使泰米尔人极为不满。为打破受过良好教育的泰米尔人 在政府部门和其他领域的优势状况,1956年,僧枷罗人控制的国会还通过《语言法》, 规定僧枷罗语是斯里兰卡惟一合法的官方语言,泰米尔人在政府机关、军界、警界 及其他事业部门就业的比例一下子从50%下降到10%。六七十年代,斯里兰卡又实 施标准分制,规定泰米尔考生的录取分数要高于僧枷罗考生,进一步限制泰米尔入 的发展。1972年更用宪法确定佛教的统治地位,正式规定僧枷罗语为惟一合法官方 语言,并取消了前一部宪法中有关保护少数民族利益的29条条款。泰米尔人沦为二 等公民,心中自然不满,两大民族之间立即引起冲突,并演化为流血事件。在这种 背景下,泰米尔的分离主义运动产生了。1976年,泰米尔各派政治力量开始联合, 成立了泰米尔联合阵线,提出要建立一个“独立的、主权的泰米尔国”。第一次代 表大会通过了以和平手段建立泰米尔独立国的决议,但是一些激进的青年不满阵线 领导人采取和平手段的斗争方式,他们主张通过武装斗争,实现民族独立。 在这风云变幻之际,有一个青年挺身而出,他聚集同伴,拉起了大旗,决心以 暴力手段为泰米尔人争取利益,建立泰米尔国,他就是猛虎组织的创始人韦卢比莱 ·布拉巴兰卡。当年他只有18岁,但是已经有了两年的斗争历史。16岁时,他就是 泰米尔学生运动的中坚力量,目睹和平斗争的穷途末路,决心拿起武器,以武装斗 争和恐怖手段夺取政权。1972年,他在海外成立了猛虎组织,1975年,潜回家乡, 亲手刺杀了贾夫纳市的市长,从而拉开了以恐怖活动进行斗争的序幕。但是,在以 后的10年间,猛虎组织发展缓慢。到1983年,它也不过30多个人,10余条枪。这种 力量自然谈不上规模效应,布拉巴兰卡在泰米尔人心目中也没有什么影响,当然更 谈不上夺取政权。 1983年7月23日,一支僧枷罗人组成的政府军正在贾夫纳半岛执行公务,突然枪 声大作,13名政府军士兵当场被打死,剩下的一些士兵落荒而逃。13具尸体被运到 科伦坡,见者无不动容。僧枷罗人明白,此事系泰米尔人所为,因此,僧枷罗人立 即把气撒到所有泰米尔人身上,一场针对泰米尔人的种族仇杀席卷整个斯里兰卡。 一时间,小小的岛国为血雨腥风所笼罩。短短十几天时间,千余名泰米尔人被僧枷 罗人残害致死,手段十分狠毒,令人发指。就连关在监狱里的犯人也自觉地分成泰 米尔人和僧枷罗人两派,泰米尔罪犯被僧林罗罪犯处死507人。此外僧枷罗人还袭击 泰米尔人的商店,抢劫他们的财物,大有纳粹遗风。结果,泰米尔人有2万幢房子被 毁,500余家商店被抢,100多家工厂被付之一炬。10万泰米尔人无家可归,饱尝了 没有安身之地的痛苦。愤慨之余,一些泰米尔青年投身猛虎组织,决心拿起武器向 僧枷罗入复仇。结果,没有多少时间,猛虎组织名声大噪,成员激增至3000余人。 1983年的袭击事件是斯里兰卡种族冲突斗争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过去,斯里兰 卡的种族仇杀一般几年才发作一次,此后,种族冲突的规模越来越大,发作周期越 来越短。此前,猛虎组织虽然也进行一些恐怖主义活动,但多系零星出击,没有多 大影响,猛虎组织也没有形成气候。经过这一场惨变,大多数泰米尔人都同意武装 建国的设想,猛虎组织家喻户晓。对普通的斯里兰卡公民来说:布拉巴兰卡的大名 也如雷贯耳,成为广个永远指不掉的印记。不管你承认与否,布拉巴兰卡策划的这 起事件,收到了它应有的效果。 布拉巴兰卡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恐怖分子。他有思想,有纲领。他的最高目标是 建立一个泰米尔国,实行类似于南斯拉夫的民主制度。他声称:“我的政治哲学是 革命,我要建立一个没有阶级矛盾的平等社全。”据说,他从古巴革命那里受到很 大的影响,古巴革命者格瓦拉是他的导师,因此,他对格瓦拉的游击战理论烂熟于 心,在战术上很有一套。他亲自为猛虎组织规定了严明的纪律,猛虎组织的成员不 许抽烟,不许喝酒,不准贪污,不近女色。他曾经说过:“我可以允许我的成员结 婚,但绝对不允许道德败坏。”违犯纪律者将格杀勿论。猛虎组织推崇自杀性的攻 击行为,认为只有不怕牺牲自己,才能确保攻击的效果。每个成员脖子上都挂着一 瓶氰化物,连布拉巴兰卡本人也不例外。 布拉巴兰卡在猛虎组织内部建立了绝对的权威。虽然猛虎组织也有一个中央委 员会,但他主要依靠少数来信,他对待异己是毫不手软的。猛虎组织的副首领马哈 蒂亚是布拉巴兰卡的同乡,由布拉巴兰卡本人引荐加入“猛虎”。15年来,两人为 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携手并进。但是,1993年8月2日,猛虎组织却突然宣布,马哈蒂 亚已经被捕。罪名是企图暗杀布拉巴兰卡等猛虎组织高级成员,与印度情报机构合 作,充当第五纵队。观察家认为,对马哈蒂亚的指控可能是子虚乌有,两人反目成 仇的根本原因在于权力争夺和政见分歧。通过这一事件,布拉巴兰卡再次向人们发 出信号:他是至高无上的,向他的权威挑战是自寻死路。就是靠这种铁的纪律和权 威,布拉巴兰卡把猛虎组织训练成一支纪律严明的战斗队伍。整个猛虎组织分成政 治和军事两个部分,前者分29个部门,负责处理一些民事;后者则负责军事行动, 下设7个地区分部。猛虎组织在乡村、城镇、地区都设立了各级指挥官,每人都有一 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化名,如牛顿、尼克松等。在猛虎组织控制的贾夫纳地区,泰米 尔人的独立王国俨然已经形成。 猛虎组织是靠恐怖行动起家的,至今,恐怖行为还是它对斯里兰卡政府施加影 响的看家本领。加入猛虎组织的成员,个个心狠手辣,忠于自己的信仰,必要时, 他们随时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人肉炸弹就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之一。1996年7月4日, 一只“黑虎”就腰缠炸药,冲进政府军的车队,结果,包括一名准将在内的21人当 场被炸死。猛虎组织靠这种手法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产生了“轰动效应”。在斯里 兰卡,可以说是谈“虎”色变。当然,猛虎组织的支持者除外。 猛虎组织的主要目标是打击僧枷罗人和斯里兰卡政府,在国际上破坏它们的形 象,逼迫它们同意建立一个泰米尔人的独立国家。它总是通过最有效的途径向世人 展示斯里兰卡可怕的一面,让斯里兰卡在世人面前黯然失色。斯里兰卡是一个旅游 大国,每年到这个岛国的游客很多,为了破坏政府的形象,打击政府的旅游收入, “猛虎”就以宾馆、铁路、航空业为目标。1986年5月3日,它炸毁了一牧民航班机。 很多外国政府忠告本国公民,不要到斯里兰卡旅游,否则生命得不到保证。结果, 斯里兰卡的旅游业一落千丈,许多宾馆门可罗雀,五星级饭店的房间使用率不到20 %。茶叶是斯里兰卡的传统出口项目,猛虎组织扬言,它已经用氰化物污染了茶叶。 结果,斯里兰卡的茶叶出口量锐减,价格也一跌再跌。为了打击政府的经济、破坏 斯里兰卡的投资环境,“猛虎”对一些合资项目发动了进攻。1986年,它炸毁了一 座日本投资的水泥厂,结果外资纷纷撤出。“猛虎”的这些恐怖行为确实取得了轰 动效应。但是,斯里兰卡政府并没有让步,民族矛盾也没有缓和,“猛虎”建立泰 米尔独立国的愿望也没有实现,相反,“猛虎”在人们心目中却成了一个令人发指 的恐怖主义组织。面对”猛虎”咄咄逼人的攻势,斯里兰卡政府也进行围剿。无奈, 斯里兰卡的国内矛盾积重难返,猛虎组织又有外援,因此,政府军剿“虎”不成, 反被“虎”伤。猛虎组织越打越大,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在战争中壮大起来。以 前的“猛虎”只能打一些游击战,后来,“猛虎”已经强大到可以与政府军相持、 对抗的程度,这是斯里兰卡政府剿“虎”之前始料未及的。 更为头疼的是,猛虎组织经常派出敢死队员,贴身携带炸弹,接近政府军或者 政界要人等目标,一有机会,即同归于尽。就是这类猛虎常用手段,使其名扬世界 恐怖组织之林。 雨夜的暗杀 1993年4月23日傍晚,科伦坡上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但是,市中心 的吉鲁拉帕纳公园依然人头攒动,斯里兰卡的反对党民主联合全国阵线将在这里举 行一次群众集会,该党党魁拉利特·阿图拉达穆达利将在这里发表演说。 晚上7点,雨终于下了起来,集会者顿时成了落汤鸡。但是,拉利特依然未到, 集会者不愿离去,他们还在等待。8点左右,拉利特终于出现在会场,看到这么多支 持者冒着大雨在这里等候他的到来,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也有几分歉意。随后,他 登上了讲台,开始向自己的支持者阐述自己的政治主张。 拉利特生于1936年,原来是执政的统一国民党的重要成员。1971年,他开始走 上政治舞台,1977年在斯里兰卡省议会选举中获胜,从此平步青云,成为斯里兰卡 政界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在1989年的大选中,他获得的选票数量最多,当时许多 人都认为他会担任总理。他当过贸易与航运部长,1989年改任国家安全部长,后又 任农业、粮食和合作部长。他和当时的总统普雷马达萨及统一国民党的另一位重要 领导人加米尼,并称为统一国民党的三驾马车,后来因政见不合,他与加米尼和普 雷马达萨分道扬镳。1991年,他策动47名国会议员弹劾总统普雷马达萨,指责他滥 用职权,迫害异己,窃听反对派的电话,秘密武装反政府武装等等。普雷马达萨后 来收买了一些议员,使弹劾流产,但是,拉利特在斯里兰卡却是声名鹊起。他退出 了政府,组织民主联合全国阵线。短短的几个月内,阵线的成员发展到50万。他举 行了大量的群众集会,控诉普雷马达萨利用职权,营私舞弊。一时间,由于拉利特 和普雷马达萨的对立使斯里兰卡的新闻媒介引发了一场宣传大战,执政党利用职权, 禁止新闻机构报道反对党的活动,违规的记者还遭到袭击。这些做法不仅没有损害 民主联合全国阵线,反而使它的影响更大。据估计,民主联合全国阵线在5月17日举 行的七个省议会选举中获胜的可能性极大,如果真是这样的活,那么拉利特的权力 可能超过总统。人们对这颗政治明星抱有极大的希望。 正当拉利特面对听众侃侃而谈,一位在前排的听众似乎有点坐不住了,他悄悄 向前台挤去,来到离拉利特仅2米的地方,稍作犹豫后就掏出手枪向拉利特射击。事 发突然,拉利特根本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连珠般的子弹已经击中了他。他带着痛 苦的表情倒了下去。而这时他的保镖才反应过来,他们拔枪向凶手射击,忙乱之中, 凶手躲避不及,中了一枪。拉利特立即被送进医院,医生对他进行了抢救,并做了 手术,取出了子弹,但为时已晚,拉利特终因伤重,不治身死。 拉利特遇刺后,人们首先把矛头指向斯里兰卡总统普雷马达萨,因为拉利特在 世之时,就一再指责普雷马达萨滥用职权,镇压异己。这次拉利特竞选的又是斯里 兰卡最重要的西方省的省长职务,因为首都科伦坡就位于西方省。因此,他有暗杀 拉利特的动机。但是,执政党立即发表声明,断然否认此事。斯里兰卡总理、统一 国民党总书记库雷在向报界的谈话中说,政府及执政党与拉利特被暗杀一事没有任 何牵连。普雷马达萨也发表声明,对这一暗杀事件进行谴责。他说:“我对拉利特 死于枪伤一事深感震惊。这是一种怯懦的行为,每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对此行径 进行谴责。我已指示有关当局对这起暗杀阴谋进行彻底调查,政府将竭尽所能镇压 从事暗杀活动的恐怖分子。”他指示斯里兰卡国防部邀请英国警方派出得力侦探, 协助斯里兰卡警方进行调查,并悬赏500万卢比,重赏协助破案的有功人员。 清理现场时,警方曾发现一具尸体,经查,他就是那个向拉利特开枪的恐怖分 子。他中了一枪,但验尸报告显示,他中的那一枪并不是致命的,死亡原因是他服 了脖子上的氰化物。这个现象立即引起警方的关注。谁都知道,只有猛虎组织才使 用这种毒药,也只有猛虎组织能有如此宁死不屈的精神。因此,警方断定,拉利特 死于猛虎组织之手,凶手开枪杀死拉利特后,又服毒而死,当然,也不排除猛虎组 织杀人灭口的可能。拉利特到底死于何人之手,至今仍是一个难解之谜,当然,这 其中猛虎组织的嫌疑最大。 自杀性的袭击 拉利特死了一个星期后,国际劳动节到了,斯里兰卡准备热烈庆祝一番,执政 的统一国民党也准备趁机炫耀一下。尽管斯里兰卡已经是满目疮痍,但是,经过艰 难的剿“虎”行动,斯里兰卡国内已经大致安定下来,与两年前印度军队和猛虎组 织肆虐北方、僧伽罗人民解放阵线作祟南方的局面相比,已经大有好转,而这一切 与普雷马达萨总统的铁腕统治是分不开的。对此,普雷马达萨也颇为自得。5月1日 那天早上,68岁的总统4点钟就起床了。他先是做瑜珈功,然后开始读报。7点半, 他吩咐自己的秘书去搜集能反映他政绩的资料,以便在庆祝大会上演说时使用。他 对秘书说:“我要告诉斯里兰卡人民我是如何治理这个国家的。”他在竞选时就提 出,要让印度军队撤出斯里兰卡,以维护斯里兰卡的主权和独立,但是拉·甘地置 若罔闻。而这时,人阵在南方闹得轰轰烈烈,普雷马达萨只得把矛头首先指向人阵, 以解燃眉之急。他先是用软的一手,释放了监狱里关着的1800名嫌疑犯,取消了政 府的紧急状态法,指望人阵能投桃报李。不料,人阵利用这个机会,反而闹得更凶 了。3000名政府的支持者和普通平民死于非命。软的一手无效,普雷马达萨只得拿 出强硬的一手,再次宣布在全国实行紧急状态,并于第二年2月下令对人阵进行清剿, 结果取得了胜利。人阵有几千人被杀,从此元气大伤。 平定了南方僧枷罗人的叛乱,普雷马达萨开始考虑对付北方的“猛虎”和印度 军队。猛虎组织危害斯里兰卡,是斯里兰卡陷入内战的主要因素,剿灭它理所当然。 但是,这是斯里兰卡的内政,不劳印度援手。印度5万军队在斯里兰卡领土上耀武扬 威,动辄烧杀抢掠,而斯里兰卡政府却敢怒不敢言。斯里兰卡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脸 面何在!心高气做的普雷马达萨总统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他请拉·甘地撤军,而对 方却拿出印斯两国协议,说“猛虎”未除,斯里兰卡国内和平没有实现,印度军队 怎能撤出?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普雷马达萨总统也无可奈何。但是他一计不成,又 生一计。反正“猛虎”和印军都是为害斯里兰卡的罪魁,何不让他们自相残杀,然 后自己出来收拾残局?“猛虎”不管怎么胡闹,这终究是斯里兰卡的内政,印度军 队在里面插一手算怎么回事?因此,他决定暗中支持“猛虎”,让它用爪子在拉· 甘地的脸上抓两下,让他知道厉害,自己退出。1989年4月,普雷马达萨呼吁猛虎组 织与政府直接谈判,解决斯里兰卡的种族冲突。而“猛虎”也作出了温和的反应, 这还是内战爆发以来第一回。在致总统的信中,布拉巴兰卡说:“您已认为,外国 军队可能利用我们国内的冲突而获得他们自己的利益。您会认识到,我们一贯反对 把外国军队引入国内的政策。”在对待外国军队介入斯里兰卡内政方面,政府与猛 虎组织第一次取得了共识。猛虎组织在复信中异乎寻常地使用了“我们国内”这样 的字眼,让人以为它已经放弃了民族分立的要求。于是,斯里兰卡北方就出现一种 奇怪的局面:一方面,科伦坡信誓旦旦,要与印军一起行动,剿灭“猛虎”;而另 一方面,普雷马达萨却秘密地与猛虎组织签署停火协议,命令政府军把重武器秘密 地交给猛虎组织,让它与印度军队对抗。布拉巴兰卡的妻子也被总统下令从丛林中 运到了安全的地方。 1990年2月,印度新政府终于从斯里兰卡撤兵,而猛虎组织与政府的矛盾又开始 恶化。猛虎组织指责总统背弃前盟,言行不一,双方重开战火。总统也受到指责。 一位军官说:“每当我手下人在战斗中被炸掉腿时,我就想起了我们的总统。” 5月1日11点半,普雷马达萨总统已经视察了支持者的队伍,他准备亲自带着他 们从体育场出发进行“五一”游行。沿线已经布置完毕,到处是总统的画像,普雷 马达萨十分自得,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场面。他从一个低级种姓的下等人,成长为一 个国家的总统,还不值得骄傲吗?事实上,他已经建立了自己的纪念馆,它就在他 自己的家中。他专门辟出一间房子,里面陈列着铭刻着他功绩的玻璃盒子,另外还 有一辆黄包车,这是他父亲的产业,是他发家的象征。他的父母的蜡像站在车旁, 而他,普雷马达萨,则在车上正襟危坐。没有人说这不合适,因为这毕竟是普雷马 达萨自己的私事,没有人能干涉他,包括他的父母。 游行队伍来到阿姆奥街,总统戴着标有执政党字样的绿色棒球帽,沿途向人们 致意。一个青年推着自行车从对面走来,没有人意识到他的行动,只是到了跟前, 总统的私人秘书莫希才认出,这个名叫巴布的人是一个泰米尔人,曾在自己开的百 货店里干过。最近已经有风声传出,猛虎组织要暗杀总统,因此,莫希走上前干涉 这个青年的行动。他推了巴布一下,想把他赶得离总统远一点。就在这时,巴布引 爆了捆在身上的炸弹。只有录音机大小的炸药威力很大,炸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震耳欲聋。包括普雷马达萨在内的16个人被炸死,另外有38人受伤,其中有7名是重 伤。到处是残腿断臂和横飞的血肉,68岁的普雷马达萨总统刚才还威风凛凛地走在 队伍的最前面,此刻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四肢不全,凶手也是身首异处。 不到两周的时间内接连发生两起凶杀案,两名政界要人死于非命,这就不能不 让人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何者为因,何者为果?不得而知。舆论认为,普雷马达 萨总统在镇压人阵的同时,也组织起一支代号为“黑猫”的秘密敢死队,专门绑架 持不同政见者。因此,他首先杀了拉利特,而拉利特的追随者也采取了极端措施, 报复普雷马达萨。有一位学校的教师说:“我们对前任领导人经常对反对派采取的 独裁做法已经司空见惯。”言下之意是,普雷马达萨遭此报应也属必然。一位反对 党领导人也说:“我们是佛教徒,我们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不是在今生就是在来世。” 普雷马达萨本人对自己这种易得罪人的性格也深有体会,表示决不会因此改变。在 临死前几天,他曾经说过:“你们可以谋杀我,但是不能除掉我的性格。我不是一 个凶手,他们指责我,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猛虎组织或人阵策划了此次暗杀事件,斯里兰卡警方也 坚持这种观点。事发之前,警方已经得到情报,猛虎组织的爆炸小组已经潜入科伦 坡,目标是陆军司令部和政界要人。普雷马达萨作为总统当然是首当其冲。再说, 这次巴布杀害普雷马达萨使用的又是自杀性攻击,这不能不让人们把猛虎组织当作 嫌疑犯看待。另外,普雷马达萨对待人阵也十分心狠手辣,人阵要进行报复,杀害 普雷马达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此,斯里兰卡司法部长哈米德说,由于总统结怨 甚多,到底是谁杀害了总统,现在还不得而知。 虎啸狮岛 普雷马达萨总统遇难后,接任的维杰通加总统对猛虎组织发动规模更大的围剿。 政府军发动了代号为“贾夫纳之女”的军事行动,把猛虎组织压迫到贾夫纳半岛的 最北端。双方交战十分激烈,死伤惨重,猛虎组织元气大伤。但就在政府军一步步 向前推进、逼近猛虎组织总部贾夫纳城之际,猛虎组织突出奇兵,攻陷政府军的普 内林军事基地。这是一个包括陆、海军军事基地在内的大型基地,主要负责阻止猛 虎组织向内陆渗透,切断其海上补给。这个基地的陷落,对政府军的剿‘唬”行动 极为不利。国防部承认,这是政府军豆0年中最惨重的失败,最后,政府军出动精锐 部队,使用空降兵作战,终于夺回基地,但已经伤亡惨重。 猛虎组织在撤退前把基地内的军事装备洗劫一空,监视海上情况的雷达站也被 摧毁。普内林基地的陷落表明,猛虎组织虽遭重创,但仍有相当实力。 1994年,斯里兰卡新一届政府组成,主张早日解决民族冲突,通过政治途径结 束内战的人民联盟在选举中获胜。新政府宣布解除北部地区的紧急状态,并不再把 猛虎组织放下武器作为和谈的先决条件。猛虎组织也作出了积极反应。经过两轮和 谈,双方达成了停火协议。根据协议,双方同意在五个冲突地区设立由双方代表及 国际代表组成的仲裁委员会,并在双方之间设立一个隔离带。在此期间,猛虎组织 不得从事爆炸、暗杀等恐怖活动。但是,这种和平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 1995年4月18日,猛虎组织退出和谈,重开战端。19日,猛虎组织成员以自杀性 进攻方式,炸沉政府军的两艘炮艇。政府军也发动了代号为“跃进”的军事行动。 政府希望以战迫和,让猛虎组织回到谈判桌上来。1995年8月3日,库马拉通加总统 提出了政治解决民族问题的方案:1.斯里兰卡实行地区联邦制,将全国划为九个地 区;2.下放权力,给予地方政府较大的权力,秦米尔人所居住的东北地区特设立 “东北地区”。这个方案被猛虎组织拒绝,所有的泰米尔组织都对这个方案表示失 望,认为它无法保证泰米尔人获得足够的权力。看来,泰米尔人的要求是“不独立, 毋宁死”,但是,恐怕任何一个斯里兰卡政府都无法满足泰米尔人的这个要求,因 此,政府军再次发动代号为“阳光”的陆海空三军联合军事行动。经过8天的苦战, 政府军在猛虎组织的大本营升起了斯里兰卡国旗。猛虎组织则退回丛林地区,重作 森林之王。“猛虎”在丛林中舔血养伤,一俟时机成熟,它又出来为害。布拉巴兰 卡声称:“要为独立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1996年1月31日,它炸毁了科伦坡的中 央银行大楼,造成70余人死亡。1996年7月18日,猛虎组织再次发动进攻,奔袭了政 府军的穆莱蒂军事基地,打死了150个土兵,劫掠了大批军火。消息传到科伦坡,科 伦坡交易所的股票指数剧跌,达到3年来的最低点。 对斯里兰卡政府来说,要消灭“猛虎”并非易事,14年来的内战已经说明了这 一点。猛虎组织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得到了大部分泰米尔人的支持。14年的血战, 使“猛虎”已经出落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森林之王。它长于化整为零的游击战,除了 正面交锋外,它还不时进行恐怖活动以造成恐怖气氛,这对政府军的围剿颇为不利。 但是,另一方面,猛虎组织也面临诸多不利因素。首先,政府军近年的围剿还 是有效果的。“猛虎”死伤惨重,14年的内战,已经使5万余人丧生,其中猛虎组织 成员也有3000人,有生力量受到沉重的打击。现在,猛虎组织已经被迫退出它盘踞 多年的贾夫纳,进入丛林地区。这一地带长期与世隔绝,生活用品缺乏,猛虎组织 衣食无着,药品更是奇缺,不利于长期坚守。 其次,猛虎组织过去打着民族独立的旗号,尚可得到一定程度的国际社会和普 通民众的同情与支持,这是猛虎组织得以发展壮大的基础。但是,由于猛虎组织进 行了一系列的恐怖活动,尤其是暗杀政界要人,滥杀无辜,致使人心丧尽。现在, 印度政府已经明确宣布“猛虎”是恐怖主义组织,组织力量大肆追捕,并且切断了 泰米尔纳德邦与猛虎组织的联系,“猛虎”的补给,难以长期坚持下去。菲律宾、 马来西亚等国也采取行动,拔掉了猛虎组织的几个内线,敲掉了“猛虎”的几颗 “牙齿”。美国政府也公开宣布“猛虎”是恐怖主义组织,不时向斯里兰卡提供有 关猛虎组织的情报。国际舆论强烈谴责猛虎组织侵犯人权。欧洲议会则呼吁其成员 国关闭猛虎组织的办事处。如果国际社会对其组织坚持否定态度,那么,“猛虎” 重出丛林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