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颐养天年 ——套马杆甩出长城 好一出蒙古悲剧 一 这部“蒙古悲剧”将以僧格林沁之子伯王、伯王的内弟那彦图、伯王的长子那 尔苏及颐养天年的慈禧、总管太监李莲英等人为核心人物,演出了一部秘史中的秘 史,传奇中的传奇,情猎中的情猎,韵事中的韵事…… 那尔苏“马撞金銮”之后的第二天,进入紫禁城养心殿上早朝的伯王忽听光绪 皇帝发布了一道上谕:免去压马大臣那彦图的官爵,只留上驷院大臣一职,以观后 效…… 那尔苏“马撞金銮”致使舅父那彦图无端受累,伯王听此,心顿时凉了半截。 昨日呆立在光绪皇帝身后的伯王闻听长子闯下了大祸,原打算今日退朝后请求 光绪皇帝的“侍读”那彦图去为长子求情,可偏偏又遇惊雷。眼下他只能把希望寄 托在御前大臣奕囗的身上。他想:趁西太后还没有处置那尔苏之前,只有托亲家奕 囗为他网开一面,或许还有个幸免。 退朝后伯王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从紫禁城撞到颐和园,又从颐和园撞到紫禁城, 最终才在颐和园内的仁寿殿门房找到了在此躲“清闲”的奕囗…… 慈禧的寝宫设在乐寿堂西殿。按工程总监李莲英的施工方案,内装潢近似储秀 宫,但比储秀宫更为富丽堂皇。 乐寿堂西殿床前悬挂着刺绣的双重帐幕。匾额却不是“蕙风兰露”,而是“颐 养天年”,匾额左右悬挂着八面珠穗宫灯。龙凤床上中置一方矮桌,床下是檀香木 的脚踏。西墙壁镶嵌着《康熙秋犭尔图》…… 这一天,晚膳后的慈禧接过李二姐几端来的一杯香茗,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而 眼睛却不由地停在了那幅《康熙秋犭尔图》上。慈禧属羊,都说她“妒虎如仇”。 而今天一向妒虎的慈禧看着画面里那两只被圈入笼中的老虎,竟然产生了一种怜悯 之意。 端着刻有龙凤嬉戏的茶杯,品着澄清碧绿的谷雨新茶,慈禧越品越没滋味。笼 中的老虎早已失去了威猛之气,更何况人呢。想到这儿她放下了茶杯,令李二姐儿 退下唤来李莲英。 慈禧的话李莲英一刻也不敢怠慢,还没等慈禧把眼神从《康熙秋犭尔图》上收 回来,李莲英就已经幽灵般地立在了她的面前。 慈禧放下茶杯,说道:“小李子,你寻思啥呢?昨天的事儿,也该处置一下了。” 慈禧不便明说,点到为止。 比鬼还鬼的李莲英是干什么的?昨天马撞金銮的时候他就在慈禧的眼神里捕捉 到了她的心机,若是没有这两下子,他早就溜回家借种生子去了。慈禧情急过了一 宿就有些捱不住了。这事即可讨好老佛爷,而且对自己又有利可图。两全其美的事 情,何乐而不为呢? 磕一个头放三个屁,一向不做好事儿的李莲英顺着慈禧的话茬就急忙恭维道: “老佛爷,奴才已经替您安排好了,是要‘处置’一下的,您先用茶,奴才就去, 就去。”李莲英有意将“处置”二字拖得又长又重。 这一语双关的话,慈禧听得明白。只见她顿时心花怒放,满意地笑了。 二 李莲英走出乐寿堂西殿,绕过玉润堂来到仁寿殿门房,只见两个人影时聚时散…。 这就是御前大臣奕囗和銮仪卫大臣伯王。伯王头上的翎子抖动着,就似野鸡的尾巴, 见他与奕囗侧面耳语的样子,就似野鸡在斗架。 长子那尔苏撞了西佛爷的銮轿生死难卜,伯王早已就急红了眼。都说,奕囗主 腰子最正。你看他不仅没有言语,而且还半睁半闭着眼睛。伯王说破了嘴皮子,扯 哑了嗓子,可到底没从奕囗嘴里撬出一句话来。 不用问,李莲英在窗外就已经看明白了。伯王一定是在向儿女亲家奕囗在讨计 呢。 奕囗这根针,两头带针鼻儿,上下都能穿线。这头靠亲家,穿着伯颜讷谟祜; 那头靠嫂子,连着大姨子慈禧。奕囗的长子载湉又被慈禧选去当了嗣皇帝。女儿呢 又做了那尔苏的大福晋。有人说奕囗是个“八卦图”,八面都能挂上。 李莲英隔着窗子看了一会,幸灾乐祸地冷笑了一下便走开了。他边走边想:先 让伯颜讷谟祜和奕囗斗去吧?没有二百两银子,假话也不能应他们一句。若是此事 不求我李莲英登场,那办事八面玲珑的奕囗也未必能把这件事办明白了。别看他是 西太后的妹夫、光绪皇帝的老子,可他在慈禧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还不如我李莲 英呢。西太后可是天下的皇母娘娘,谁人敢不捧,就连光绪皇帝也得敬她十分,皇 帝老子算什么?李莲英越想越气势,倚着慈禧对自己得天独厚的宠爱,弓着的腰也 直了,平时总是耷拉着的脑袋也扬了起来。他拖着娘们儿腔哼着南曲,摇晃着头上 的红缨子,趾高气扬地合着南曲的节拍,一路碎步小跑,喜气洋洋地奔向了兵马房。 那尔苏被禁一夜,浑浑噩噩地捱过了漫漫长夜。一清早一个侍卫不知道遵照了 哪一道鬼门关的旨意,当沉睡了一夜的太阳刚刚探进红墙的时辰,就端来了一桌上 等的酒肉摆在了那尔苏的面前。侍卫像个哑巴似的放下酒肉就走了,那尔苏也懒得 问他。斩头先敬酒,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一杯酒下肚,浇醒了麻木不仁的神经;二杯酒下肚,灌醒了九曲回肠的愁结; 三杯酒下肚,甩开了奕囗之女金福晋莲子,却勾起了对白福晋莺哥的依依不舍之情, 白福晋莺哥所生之子阿穆尔灵圭才六岁呵! 那尔苏越喝越清醒,一把愁锁没有打开,反倒灌出了愁肠里的千头万绪…… 那尔苏越喝越愁苦,愁肠撕扯着,绞杀着,斩不断,理还乱…… 祖父僧格林沁带给家族的荣耀和昨日马撞金銮给家族蒙上的耻辱,一齐袭上那 尔苏的心头。在新愁旧绪中,他索性端起了酒壶,把酒壶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一阵绞杀心灵的愁肠过后,剩下的便是绝望了。 那尔苏仰躺在用青砖砌成的火炕上,望着顶棚心想:人在死的时候能带走什么 呢?逝去的日子都己成了过往云烟,带走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回忆和依依不舍的情感 吧! 那尔苏醉了,可心还醒着…… 掌灯时分,李莲英扬着脸子装着相儿单独来提那尔苏。那尔苏觉得有些蹊跷, 从禁入兵马房后,不见岳父奕囗,也不见父亲伯颜讷谟祜,更不见舅父那彦图,而 李莲英却跑的挺欢。世上的事大概就是这样,越不知道的事就越想知道。 那尔苏揣测着…… 待启锁开门的侍卫走后,李莲英一挥手,什么也没说就将那尔苏带出了兵马房。 李莲英带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那尔苏离开兵马房,照原路绕过仁寿殿、玉 澜堂,来到了乐寿堂的敬事房。夜幕已经徐徐落下,满院松涛起舞,天黑得已经伸 手不见五指,阴森森的。谁知道园中猎情,慈禧设下的这个天罗地网将怎样铺撒下 来。脑袋里一片空濛的那尔苏更不知,慈禧是要扒他的皮还是抽他的筋? 过了一会几,进入乐寿堂听候慈禧传旨的李莲英出来了,鬼鬼祟祟地走进敬事 房,一本正经的对那尔苏说道:“那尔苏,我在老佛爷面前己经又为你进喜了,好 话说了足有三大筐。不要怕,只要学得乖点儿,老佛爷会容你的,走吧,跟我来。” 那尔苏跟着李莲英忄西忄西惶惶地走进乐寿堂西殿外堂,只听李莲英在屏风外 喊了一声:“那尔苏到——” 李莲英的娘们腔拖得很长,尾音未落内堂里就应声传出了慈禧的声音:“进来”。 慈禧的话虽短,但女人味儿却十足。 李莲英嘴一呶,示意那尔苏进去觐见,自己却趁势溜出了乐寿堂。站在夜幕下, 李莲英摸了一把光秃秃的嘴巴,想起了刚才老佛爷因高兴“赏”给自己的那两个耳 光子。老佛爷的手很轻、很柔,像春风拂面,打得李莲英心里直发痒,酥了身子。 慈禧高兴时,常会用这种打法赏他,而且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莲英不但不躲, 还会把脸主动送上去…… 李莲英回避了。这种时候回避是自然的,办事圆滑的李莲英可不想做慈禧眼里 的“碍眼石”。有失必有一得,虽说自己今夜注定得不到老佛爷的宠爱,但百八十 两的银子眼见着就要到手了。 再说那尔苏一过屏风就甩开箭袖拄地跪拜叩礼,像个哑巴似的只知道磕头,没 有吭声。他诚惶诚恐地始终不敢抬眼,甚至连慈禧坐在哪里都不知道。 慈禧心里暗喜,可脸上却板着一脸的严肃。她拉着长脸说道:“那尔苏,你是 否知罪?” 那尔苏顺着声音摸清了慈禧的座位,像找到庙门似的,急忙掉转了身子,头也 不抬地面向慈禧一连又叩了三个响头。 老佛爷的话不回可不行,他的嘴被撬开了道: “奴才知罪。” “知什么罪?” “罪该万死!” “知道罪该万死,还敢撞我的轿子?” “老佛爷……” “好了,不要说了,知罪就好。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看在你爷爷僧格林沁 生前效力清朝的面上,看在你父亲伯颜讷谟祜的面上免你一死……”慈禧的话越说 越缠绵。 “谢老佛爷。”那尔苏半信半疑地又一连叩了三个响头。 慈禧看着垂头跪着答话的那尔苏,满意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既然免你一死, 就赐你平身吧,起来。” 那尔苏哪敢起来,像个泥胎似的还是跪在那里不动。 “还等我薅你的耳朵不成?”慈禧有些着急了。 那尔苏终于站起来了。真是站着像松跪着像钟。比昨天从轿子里看他的时候, 还漂亮十倍。 能投影在慈禧心灵中的美男子虽然不少,但摆在那尔苏面前个个都显得逊色。 慈禧暗喜,这可真是“撞着了”。 慈禧赐那尔苏坐定后说道:“你祖父僧格林沁是朝廷的功臣,你说他长得像谁?” 慈禧说话的语气就像拉家常,听起来很亲切。 能和西太后这般对话,那尔苏深感荣幸。待那颗提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急 忙回话道:“奴才听说,祖父大人长得像元太祖成吉思汗。” “听说,他的妃子多如牛毛,子孙多得像野草。” 慈禧这一句补叙,使得那尔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慈禧看着一脸窘态的那尔苏,起身走过去扳起他的脸又问道:“你长得像谁?” 那尔苏的脸被慈禧的纤纤玉手抬了起来,他只好垂着眼睑还是不敢正视慈禧, 回话道:“回西太后的话,都说我长得像祖父大人。” “你抬起头来,我好好看看,看你像不像你的祖父僧格林沁?”慈禧仔细一瞧, 收回了脸上的笑意。眼睛一亮心血就涌上了心头。骤然间她的神情变得异常庄重起 来,一向惯用软硬兼施的她,在转瞬间又将脸绷紧了。 既然扯住了僧格林沁的衣袖,这条线就不能断。于是慈禧趁机说道:“那尔苏, 你知道你祖父僧格林沁是怎样继承王位的吗?此事,你可清楚?”“回西太后的话, 奴才知之甚少,祖父继位的原委奴才说不清楚。” 身为僧格林沁的孙子,祖父的功绩他比谁都清楚。可是当着慈禧的面,他实在 不敢摆功。 一提起大清忠臣僧格林沁,慈禧便打开了话匣子。伺机想要和那尔苏扯“闲篇” 的慈禧用贪婪的眼神端详着相貌英俊的那尔苏,一边品着茶,一边摆弄着拇指上的 那枚金镶大东珠的扳指,口若悬河般地讲开了僧格林沁继位的来龙去脉—— 科尔沁左翼后旗第九代王爷索特纳木·多布斋扎萨克多罗郡王,曾娶过嘉庆皇 帝的三女儿和硕庄敬公主为福晋,从此以额驸的身份在北京建了府邸,并在朝廷供 职。道光五年(1825),索王死后无嗣。当时参加选嗣的多达16人,僧格林沁就是 这16人当中的一个。那一年他才15岁,这场选嗣争夺很厉害,多亏僧格林沁有个喇 嘛伯父从中斡旋,他才得以进入竞选。 僧格林沁这个喇嘛伯父叫布和特木尔,原是科尔沁左翼后旗王府家庙——广福 寺的喇嘛。年轻时曾去西藏拉萨的布达拉宫和青海塔尔寺深造,取得了学位。后选 派到北京索王府佛堂主持经典,从此得到索王的重视,就连索王的韩福晋也很信服 他。后来晋升到北京雍和宫的达喇嘛职。 有一天,道光皇帝的皇后到雍和宫去上香。这位皇后即咸丰朝的皇太后,是个 蒙古人,姓博尔济吉特氏,刑部员外郎花良阿之女,即静贵妃——孝静成皇后。这 位皇太后对慈禧如母,所以慈禧也最愿意讲她的故事。 皇太后上香拜佛之后,一来二去他们彼此之间就很熟悉了。有一次太后有病, 她不信宫中的御医,指名道姓让布和特木尔进宫为她看病。布和特木尔是一位有名 的蒙医,小粒的“蒙古药丸”真是具有神力,皇太后服了两日,病就真的好了。从 此皇太后一有病就请这位喇嘛医进宫,每进宫一次皇太后都会送一些贵重的礼品给 他表示谢意。这次选嗣,这位皇太后就派上了用场。 老喇嘛医托一名太监给皇太后捎信,求她从中玉成此事。说来也巧,在选嗣头 一天,这位蒙古皇太后在夜里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从东南飘来满天黑云,骤起的浓 云笼罩了全北京城。皇太后正在着慌之际,从东北方发出一道白亮亮的光将黑云驱 散了。于是皇太后向着白光走去,没走几步,只见白云上托着的白羊掉在她的面前。 太后夜半惊梦坐起,急忙唤来起宫女、太监,试问是凶是吉。第二天一早,这个梦 就在宫内传开了。一位钦天监大臣被诏见启禀道:“皇太后佛福齐天,这是一场好 梦呵!东南方飘来的黑云警示东南方有人谋反闹事;东北方发出的祥光将黑云赶跑, 说明东北方将出现一个捍卫清朝天下的英雄。皇太后拾到的白羊就是指这位贵人是 在辛未年出生的,即属羊的人。”这位大臣的一番释梦之说,说对了皇太后的心思。 所以在选嗣的时候,就选中了属羊的僧格林沁…… 慈禧太后最后又插一句说道: “其实,这个梦是假的,全是这位皇太后自己编造出来的,不过编的好,真好。 要不然也就不会出现像你祖父这般为朝廷如此那般效力的忠臣了。” 读者大可不必去考究这个梦境的真实性,值得世人相信的是,电影《火烧圆明 园》中唯一使国人扬眉吐气的英雄,便是这位僧格林沁——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清 朝官吏中声名赫赫的人物。 三 慈禧的身世,传说纷纭,有人说她是生长在广东的汉人女子,父亲姓周,在衙 门中担任小宫,因为犯罪被杀,女儿卖给满族人家。也有人说她出身卑微,只是广 东某大户人家的丫头。更有人说她的祖先是欧洲人,因来华经商而跟广东的汉人女 子通婚,生下了混血的慈禧。所以慈禧的皮肤白皙、容貌美丽,性格也有些洋化。 根据正式官书《清史稿》中记载:慈禧生于清道光十五年(1835),是满洲镶 黄旗人,属羊,姓叶赫那拉,小名兰儿。她的曾祖父叫作古郎阿,曾做户部员外郎 (相当财政部司长),祖父叫景瑞,曾做过刑部员外郎(相当司法部司长)。慈禧 兄妹四人,大哥照祥,二哥桂祥(隆裕皇后之父),一个妹妹叫蓉儿(光绪皇帝之 母),母亲佟佳氏。 咸丰二年(1852),壬子年的六月,慈禧(当年的兰儿)18岁选入宫女,常驻 圆明园。她不仅长得漂亮且又聪明,读过诗书,又会唱歌,更工于媚术,会逞心机, 而深得咸丰皇帝的宠爱,很快就被封为兰贵人。三年后由贵人晋升为懿嫔。咸丰六 年(1856)22岁时因生下载淳(即同治皇帝)而被封为懿贵妃。咸丰十年(1860) 因英法联军近逼北京随咸丰皇帝逃往承德避暑山庄。1861年咸丰皇帝病死后,立遗 诏由六岁的儿子载淳继位。从此叶赫那拉氏因母以子贵,被尊为“圣母皇太后”, 又获“慈禧”徽号,后人称之慈禧太后。同年她与恭亲王奕诉等人发动“北京政变” (也称辛西政变),改原定“棋祥”年号为“同治”,捕杀和处置了咸丰帝生前所 立辅政八大臣,而后与慈安太后一起“垂帘听政”。这一年,慈禧27岁。 同治十三年(1874),19岁的同治帝病死,因他生前无子,慈禧废同治立嗣遗 诏。自立她的妹妹蓉儿的四岁儿子、咸丰七弟奕囗之子载湉(同治十年,1871年出 生)为嗣皇帝即光绪。进而达到欲想第二次“垂帘听政”的目的。 慈禧寡居之后,她通读了许多野史。她一个一个地研究了夏桀王的妹喜、殷纣 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在众多的人物中,她着重研究了颠倒众生的夏姬,更 学会了夏姬的“吸精导气”之法(即采阳补阴法),尤以吕后为楷模…… 慈禧对中国古代“四大美人”更是一一效仿。 比如—— 西施耳大,补以金环以盖耳廓; 昭君脚大,补以长裙以掩双足; 貂禅腋臭,补以花露遮盖异味; 贵妃足重,补以金铃没其足音。 也许是妒忌吧,慈禧带着挑剔的眼光把中国“四大美人”身上仅有的一点缺陷 全给抖落了出来。每每挑剔过后,她才觉得非常解气,而且会从内心深处生发出一 种无以伦比的快意。 慈禧喜欢照着镜子检点自己,时不时还会照着镜子洋洋自得的冒出一种想法: 掘弃了“四大美人”身上仅存的缺点外,所剩的端庄、清秀,使男人想入非非的醉 人之态,媚人之感,全都浑然一体般的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慈禧确实天生丽质。都说她。“眉不画则黛,唇不染而朱,发不涂而黑,面不 饰而白”。虽说已年过40,可一点也没有残花败柳的样子。花容依旧,美艳依然。 如果说,慈禧就是杨贵妃,那么荣禄就是杨国忠。 都说荣禄就是慈禧的第一个情夫。 …… 那尔苏还是那样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神态,他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固执地以 为:西太后免我死罪,是功德无量的祖父僧格林沁保佑了后人,倘若此时此刻不是 跪在西太后的面前,他真想冲出去对着西天的皓月,给祖父僧格林沁重重地磕上几 个响头。 慈禧口若悬河般的对着那尔苏讲了半宿。末了带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慈眉善目, 用体恤的口气对那尔苏说道:“故事讲完了,若是以后再想起新的故事来,我再讲 给你听。好了,我已吩咐将兵马房的火炕给你温热了,为你抱去了新被,回去后早 些歇息吧。” 大悲后大喜的那尔苏百感交集,重重地给慈禧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退出了乐 寿堂西殿。 都知道慈禧爱唱南曲、京戏,对于她能讲故事,还真是鲜为人知。 套马杆子是甩出去了,甩向了那尔苏这匹又高又俊气的蒙古马,至于怎样套住 他,那还要看手腕的功夫了…… 如果说,慈禧临幸颐和园是场戏的话,那么“太监用计”可谓是戏中之戏的一 场。 “蒙古悲剧”刚演到第二场刚刚演了一半,便暴露出了“颐养天年”的慈禧 “养而不养,韵事更浓”的端睨…… 四 话说伯王求奕囗不成,只好坐上轿子偷偷地离开颐和园,一进西直门便灰溜溜 地直奔位于猪市大街的博王府。 博王府,曾是索王的宅邸,索王在世时叫作索王府。自僧格林沁继郡王爵位, 改叫僧王府。咸丰四年(1854)因战功晋亲王爵,赐“博多勒噶台”称号后,又由 此而改为博王府。 博王府的南面,临街设有宫门三座,夹着东西两个“阿斯门”(即东、西宫门), 两个“阿斯门”中间是座大宫门,这就是博王府的正宫门。西宫门三间是总管处, 东宫门三间是侍卫处,正宫门西间是回事外,东间是更房。 进正宫门绕过影壁是圆形的祭坛,祭坛面对着五间大堂。大堂西一间是收藏 《大清会典》、《博尔济吉特氏家谱》及博王府衙门档案的地方。其余四间是大典 祭祀的地方。大堂有东西角门,进角门转垂花游廊向西行便是一座四合院。四合院 五间正堂西两间是伯王与达福晋的寝室,东两间是客厅。西配殿住着僧格林沁的太 福晋乌氏(伯王的母亲),东西厢房各住着伯王的二子温都苏及夫人、三子博第苏 及夫人。 东跨院也是一个四合院。此院有正房五间,西两间为那尔苏与金福晋莲子的寝 室,东两间为那尔苏与白福晋莺歌所居,东厢房为那尔苏和白福晋莺哥所生之子阿 穆尔灵圭及乳母香梨的居室。西跨院西厢房是客房,东厢房是侍女房,中间是一座 白色的蒙古包,伯王与蒙古王公大臣、朋友饮酒常在蒙古包内。腊月二十三祭火也 在此处。南边是座北朝南的的大佛堂。 伯王平常回府,轿子一贯停放在正宫门前的上马石这个地方就停轿了,等回事 房的进府内传今,王府上下听差、内院福晋、侍女都要出来列成两排迎接。而今天 伯王却告诉回事处的听差不要声张了,轿子一直从角门抬进博王府,绕过影壁、祭 坛,在正堂东角门停下,只吩咐两个贴身侍卫陪着进了垂花门,然后就照直回到了 自己的寝室。 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府上下听说伯王回来了,嚎着、叫着从东西跨院左右厢房 奔了出来,就连总管处的总管金满仓、回事房的回事、大小侍卫、侍女,全都跟头 绊脑地跑出来,鬼哭狼嗥地唤着“伯王”的名字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那尔苏的白福晋莺哥牵着六岁的儿子阿穆尔灵圭,一见到伯王就像见到了救星 一样,拉着阿穆尔灵圭“噗嗵”一声就跪在了伯王的脚下,仰着脸流着泪唤道: “阿爸大人……”话刚出口,莺哥就说不下去了,垂头掩面就痛哭起来。 不请人事的阿穆尔灵圭左看看、右瞧瞧,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茫然之中 凭着一个孩子的本能,似乎料到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哇”的一声扑进母 亲的怀里,撕扯着母亲的衣襟,摇晃着掩面饮泣的白福晋号陶起来。他的哭声在一 片啼嘘、饮泣的抽搐声中显得异常凄凉。 伯王抱起孙子阿穆尔灵圭,二话没说像躲避着飞刀利剑似的奔进寝室,然后就 “砰”的一声关死了寝室的屋门。 那尔苏的母亲达福晋哭天喊地的拍打着寝室的门框,唤着:“老爷!老爷……” 室内没有应声,达福晋渐渐地显得无力了。 …… 寝室内伯王搂着入睡了还在抽搐的阿穆尔灵圭,他长叹了一声。此时,他只有 沉默…… 博王府的哭声不绝。躲在寝室内的伯王被哭声搅得实在坐不住了,一脚踹开了 房门出来便吼道:“人他妈的还没死呢,你们他妈的就嚎丧,嚎丧个啥?滚!都给 我滚!”看样子,伯王就像是一头怒吼的狮子,胡子都气得乍了起来。 满院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博王府恢复了宁静鸦雀无声。站着的,弓着腰,缩着 脖三五成群地溜回了自己的巢;跪着的,爬的爬,退的退,像一堆螃蟹横三竖四地 爬回了自己的窝。 博王府内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没有退,一个是白福晋莺哥,另一个便是那尔 苏的母亲达福晋。偌大的博王府只有四个人没有落泪,一个是伯王二子温都苏的长 子宝儿;一个是伯王三子博第苏的女儿心娜,另外两个就是耳聋眼花的乌氏和沉默 不语的莲子。 两个没有退下的女人,一个跪在佛堂前,一个依旧跪在原地。跪在原地的白福 晋莺哥,性情温顺是个贤良的女人,平日里上敬老下护小。而现在面对着怒目圆睁 的伯王狮子般的咆哮,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虔诚地在想,那尔苏啊那尔苏,梧 桐树若是烂倒了,乌翎的莺哥落到哪里去歌唱!难道恩爱的日子就这样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了,莺哥的眼前是一片空荡,眼前存在的只有那尔苏青松般伫立的 影子,幻化成无数棵青松翠柏环绕着自己越绕越紧。悲伤的莺哥早已是欲哭无泪了。 此时死神就要夺走她心爱的那尔苏,连死都不怕的莺哥还怕什么呢? …… 佛前的灯亮着,香炉里的供香点燃了,佛堂内青烟缭绕。那尔苏的母亲跪在佛 堂内的一缕青烟下,带着虔诚的神态,一次又一次的匍匐在佛的脚下,叩拜着、祈 祷着,默念着:佛啊佛,佛前的灯呵点亮了一百零八盏;炉里的香呵,供了31年。 难道说,我的31岁的那尔苏就要离开我了吗?佛啊佛,睁开眼睛吧,怎能忍心…… 达福晋的头越叩越响,泪也越流越多。抬头时脑门已是一片青紫。 西配殿内的太福晋乌氏,已近八旬,肤色红润,一脸的福态。除了每日烧香拜 佛,余下的时间便是品茶,闭目养神。高兴时还会背着手,拄着雕花的龙头拐杖, 像个老顽童似的和三个重孙儿、重孙女儿凑一会儿热闹。那尔苏的事全府上下全部 知道了,只有太福晋不知。不过太福晋觉得有点纳闷儿:每天早晨起来请安的伯王 哪去了?还有那尔苏?太福晋拢着耳朵问女仆,女仆摇头说不知。太福晋问了几回 都如此。太福晋看着脑袋摇得像拨郎鼓似的女仆显些动怒,真想甩出手中的龙头拐 杖,但最终看在佛的面上还是忍了。 心灵的人有眼睛就足够了。太福晋听不见,可心里明白,眼睛好使。一向心静 的太福晋如坐针毡,拎起龙头拐杖,“咣咣”地敲着青砖地面,拄着拐杖沿游廊进 了四合院内,一进门,看着达福晋红肿的眼睛便知:大祸将至了…… 那尔苏的大福晋莲子,平时嗓门最高,但今天却显得异常安静。莲子不哭有她 不哭的道理,自从嫁入博王府后,她就与那尔苏成了一对老死不相往来的夫妻…… 博王府内焦头烂额的人们正在无策之时,伯王却一头扎进了东客厅。 东客厅与其说是客厅,到不如说是炫耀僧格林沁荣绩的“功展室”。北面墙上 悬挂着僧格林沁的画像,画像的左面挂着“紫缰”,右面挂着“黄缰”。 僧王自道光五年(1825)15岁承袭科尔沁左翼后旗扎萨克多罗郡王,同年12月 即奉命御前行走,赏戴三眼大花翎。 道光六年(1826)僧王16岁,皇上赏“紫缰”;道光九年皇上赏穿黄马褂,管 理火器营。道光十四年(1834)僧王24岁任御前大臣,领正白旗侍卫内大臣、后扈 大臣。道光十五年管虎枪营、总理行宫,又为阅兵大臣。道光十六年授镶白旗满洲 都统;道光十七年皇上赏用黄缰。 咸丰三年(1853),咸丰皇帝在乾清宫亲自颁发僧王“纳库尼索光刀”一把。 伯王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到紫缰、黄缰上,心想:这才叫前功尽弃呢!父王呵父 王,黄缰、黄马褂此时又能有何用呢? 这神圣而无尚荣耀的光刀,静静地卧在这里,像当年睡卧的僧王。僧王你可曾 知道,你死后演绎的这场“宫廷情猎”,是谁扮演了主角吗? 这崇敬而无限辉煌的光刀,默默的供在桌上,比犬马还忠义的僧王,你可曾想 到,你后代演义的“蒙古悲剧”,是谁出任了总导演? 角柜上帽盒里的御用貂冠,紫檀柜里的黑狐腿马褂;古董架上的翡翠烟壶、白 玉搬指、碧玉翎管、黄辫珊瑚穗、豆大荷包,都显示了“湍多罗巴图鲁”称号的功 绩。 骁勇的“巴图鲁”英雄称号,听起来名声赫赫,其实也就是一把青苗罢了。让 你绿的时候洒点雨露;让你枯的时候就是干旱。 无畏的“巴图鲁”英雄称号,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也就是一缕影子罢了,让 你光彩的时候才有阳光;让你倒霉的时候天是阴的。 昔日僧王的辉煌战绩已经淡然逝去。那“黄缰”的神圣、“纳库尼索光刀”的 威严,在伯王的眼里暗然失色。曾经戎马一生的僧王所荣赫的金色光环,再也不会 像阳光一样笼罩在伯王的头上映不亮他灰暗的心。 伯王唉叹了一声,最后把目光移向北墙角佛龛里的一尊“粤威瓦”金佛。这尊 “粤威瓦”金佛是咸丰听到战报后下旨“嘉其调度有方”赏给僧王的。 咸丰赏与僧王“粤威瓦”金佛,虽无后人释意,但作者以为,大体还是离不开 “保佑”一说罢。 五 那尔苏“马接金銮”的第三天,深恐长子人头落地的伯王,屁股底下就像长了 钉子似的,天亮后便乘着轿子来到了颐和园。 财迷心窍的李莲英,一清早给慈禧梳完了头,早早的就出乐寿堂来到了敬事房。 他可不像奕囗似的东躲西藏,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伯王。他才不躲呢,现在,伯王在 他的眼里就是一个财神爷,不过当着伯王这个财神爷的面,若是想要把白银弄到手, 还得要端着架子做人。 伯王点头哈腰地求了一阵,端着架子的李莲英才算绽出一丝笑容,点下头来答 应给说说情。可这个“好”怎么买呢?李莲英绕着桌子踱了一圈,最后眼珠一转说 道:“伯王呵,这件事我诚心诚意的给您办,那尔苏“马撞金銮”这件事,罪过之 大你我都知,弄好弄不好我都得装二百五,哈哈,装个二百五怎么样?” 伯王是干啥来的,托李莲英办事,没银子成吗?于是,伯王忙说:“中中中, 就请你为我装上一回二百五吧,今天晚上就给你送到府上。” 伯王的话,李莲英也不计较,为了250两白银,他似乎情愿当一回“二百五”。 伯王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慈禧要怎样处置那尔苏,贝勒衔的乾清门一等侍卫那尔 苏今后的命运又是如何他更是不知。他只是恨儿子那尔苏不慎,才导致盲人骑瞎马, 夜半临深池的结果。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得赶紧回家给李莲英备银子去。 李莲英一个“好”,总得值这些了。 李莲英是个阉人,是属于那种无能的“软蛋”。人们都以为,他不可能拥有官 邸、拥有家眷的资格。其实内中的详情,读者也许不知。 北京城海淀彩和坊有一个大宅院,宅邸面积方达四十余亩,里面有大小九座院 落,正门是九级台阶的高大门楼,门前卧有一对朝天怒吼的石狮。朱红色的大门上 方镶有一副烫金楹联,楹联闪闪发光,上联是“春风春月春光好”,下联是“仁德 仁心仁寿长”,横批是“三羊开泰”。宅邸的深处设一座小花园,内有假山、水池, 各种花草。 有一位朝廷大臣,叫刚毅,字子良,满洲镶黄旗人,笔贴式出身。曾任过山西、 江苏、广东巡抚,最得势的时候任过军机大臣。这个人生于道光十七年,属鸡,与 慈禧的宠臣荣禄和李莲英都很要好,而且彼此交换过贴子。三个人臭气相投。后经 刚毅介绍,把京城不到二十岁的名妓(东北奉天人),绰号“大洋马”的马芙蓉介 绍给李莲英做了夫人。为此事刚毅的大福晋奎氏曾大骂刚毅:给李莲英娶媳妇,还 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刚毅嘴硬:那马芙蓉就是漂亮,哪个男人见了都会眼 花。为此恼怒中的奎氏还给了刚毅一个嘴巴子。 刚毅的话还真说对了,自从马芙蓉来到了李莲英的宅邸,李府果真就变成了一 座“小花园”。进入这座“小花园”的人,全都是李莲英的“哥们”,就连清朝的 大臣们也常来此处一饱眼福。 再说伯王回到了自家的府内,绕道躲开了佛堂,避开了正在堂内烧香拜佛的老 母亲乌氏与达福晋。他想:还是银子好使,不由着李莲英敲我的银子成吗? 进入了东客厅,伯王就传来了管家金满仓,简明扼要地对着金满仓耳语了一番。 金满仓听完便连连点头应下了……过了一会儿博王府内的大鞍子车就顺着角门出了 府。 …… 博王府的总管金满仓也是从科尔沁左翼后旗选调来的,是前任总管金宝山的侄 子。他通晓蒙、汉、满文;枪法、箭法都好;笃诚忠厚、酒量过人,平平常常一二 斤酒,但酒德很好。他是道光二十六年生人,才44岁,属马的。心灵,腿也勤快。 天,还没有黑下来,大鞍子车就已经到了海淀彩和坊。沿着彩和坊满仓一路寻 去,见到朱红色大门上方镶嵌着的烫金楹联,就知道己经到了李总管的府邸。 李莲英的府邸甚是气派。随着颐和园的复修兴建,李莲英的府邸也像怀孕的新 媳妇肚大腰圆,一天比一天肥了。据说像这样的府邸,李莲英还有两处,一处是在 棉花胡同,一处在黄花问,两处府邸的门上都嵌有醒目的烫金楹联。 金满仓早就听说过“老公”娶媳妇的这桩丑闻。这回他也想一饱眼福,看看 “老公”的媳妇究竟是个啥玩艺儿。 李府回事房的听杂回事和李莲英一样,也是一个裤裆里没“底气”、嘴巴不长 毛的“老公”。这个听杂原是清宫太监,后因猥亵宫女,秽话连篇而被逐出清宫。 进了李莲英的府邸,也算是选对了门儿正和他意。这个听杂见男人眼“暗”,见女 人“放光”。听满仓说完来由,灰着脸说道:“李太太在家,请你稍等一下!” 片刻,李府府邸的大门便和见钱眼开的主人一样,见到载着银子的大鞍子车便 “哗啦”一声敞开了。愣头愣脑的金满仓进了府,一进门正巧遇着绰号叫“大洋马” 的马芙蓉与几个男子围着桌子看小牌…… 几个穿长袍马褂的中年汉子,一时看不出什么身份来。看样子都是“大洋马” 的情夫,或是来李府府邸的嫖客。 金满仓这个老蒙古就是憨,挑开门帘就闯了进去。此情此景叫他傻眼了,他急 忙闭眼睛,心想:这“堂”闯得真晦气! 金满仓还没睁眼,“大洋马”就开骂了:“哪来的兔羔子,不等回话就私闯我 的寝室,你是不是等着老娘摘下你的胰子?滚!滚出去!” “大洋马”马芙蓉只穿个撩人诱眼的碎花裤衩儿、小汗溻儿,丰乳肥臀,一览 无余。若是没个章法,一桌汉子不早就打破了头?她的门可是对号入“座”,有时 有点的。别说是个暗的,就是摆在明里的妓院,谁又敢闯这个堂呢。清宫有清规, 妓院也如此。就连送茶、递烟的“大茶壶”也得守规距,把茶、烟从门帘下递进去, 放下就走。这个不懂规距的金满仓实在憨,撞在了“点儿”上。 “大洋马”马芙蓉骂够了,才想起从墙上摘下个褂子披上。 金满仓红着脸退出帘外,这才吱吱唔唔的说清来由。听说是送银子的,“大洋 马”马芙蓉脸上才见了暗。说了一声:“那就卸了走吧”,就把金满仓给打发了。 金满仓卸了“二百五”的银子,出了李府邸的朱红大门,对着嵌在门上的楹联 就暗骂道:李莲英这个王八羔子,到底是个秃“老公”,也不怕被绿帽子压扁了脑 袋。”金满仓骂完了还不解气。盘算着:要是把事办好了,我啥也不说,要是办不 好,我非得治他李莲英一把不可。夜里找个人,整个妓院的绿幌子,挂在他的门上, 非得解解这日晦气不可! 金满仓坐上了大鞍子车,车夫一路挥鞭打马车轮如飞。大鞍子车驶出了海淀, 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博王府内,伯王听完金满仓的回述,提吊的心才稍有安静,李莲英“二百五” 的“好”是买定了。伯王只盼望着儿子那尔苏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博王府,别再生出 别的孽枝来。但祸不单行,祸与福临,这就应了: 福兮祸所伏 祸兮福所倚 ——天理,但天理的背后仍是死活未卜。福地洞天的博王府,福不重至,福过 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