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识阴谋同仇敌忾 血染海峡祭英灵 夜幕降临了。 一艘艘巡逻艇穿梭在黄浦江上,封锁着整个江面。 码头上岗哨林立,一束束探照灯的光柱交叉地晃动着,划破夜空,命令声、口 令声、机动车的马达声……此起彼伏,一派杀机,如临大敌。 停泊在黄浦江口海面上的“腾飞号”战舰已经起锚拉响了长笛。 战舰上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光,粗大的炮管正在迅速地移动方向,甲板上的 士兵也已进入临战状态,呈现出一派惊人的杀机。 突然从吴淞口窜出十几艘交通艇,飞快地向离岸不远的“腾飞号”战舰追来。 身穿水手服的田大鹏和肖尽忠,匆忙地走进舰长室,肖尽忠举手敬礼: “报告,有十几艘交通艇向我们逼来!” 正在看一张近海海图的肖佐臣缓缓抬起头,稍作沉思: “叫他们靠上来,这是离海岸太近,还没有脱离岸上的威胁,避免狗急跳墙!” “利令智昏,还敢追来,我们得很好地‘关照关照’他们了!”田大鹏缓缓地 说,转身和肖尽忠离开舰长室。 战舰上发出了黄绿色的信号,并响起了低沉的笛鸣。 交通艇很快靠上了战舰,魏宝罗率领一群特务气势汹汹登上甲板,直接扑向舰 长室。 “站住,没有舰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人!”水兵们手里端着枪大声地说。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舰长!”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家伙不以为然地说。 “舰长就是上帝!”水兵们挥动手中的自动步枪,“再敢向前一步就打死你们!” “你们敢,再他妈的不让开,老子就打死你!”小胡子的气焰非常嚣张。 舰长室的舱门突然开了,高大魁伟的舰长申泊涛,以海军特有的风度出现在舱 门前。 站在后面的魏宝罗仔细地打量这位赫赫驰名的“腾飞号”战舰的司令长官,心 里暗暗地想:“果然名不虚传,堂堂仪表,海军的佼佼者。”他跨步向前似笑非笑 地说: “久违了,申舰长。” 申泊涛也仔细打量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谈虎色变的人物,微微一笑: “请恕鄙人眼拙未曾晤面,不知您是……” 魏宝罗身边的亲信,专搞暗杀的干将杨春宝,趾高气扬地说: “是我们军统局的长官,魏处长,难道你真的不认识?” “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魏处长魏宝罗。”申泊涛连看都没有看杨春 宝,冲着魏宝罗,“不知魏处长到鄙舰上有何公干,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申舰长,您不是明知故问吧?”魏宝罗愤怒地说:“有一批非常重要的物资, 已被运到你的舰上,押运这批物资是一次特殊的秘密行动,我是接受总裁的命令, 是这次行动的唯一负责人,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那是当然。”申泊涛表现得很和蔼谦让。 “我们应该精诚合作,可你现在的作法我很不明白,你是在听谁的指挥?”魏 宝罗得寸进尺,“你要做出很好的解释!” “我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申泊涛还是那样和蔼可亲,“你应该知道军人的 命令意味着什么?” “你在执行谁的命令?” “我是‘腾飞号’的授权者,是最高统帅给我的权利。” “可是我并没给你起航的命令!” “处长阁下请不要误会,保护这批物资和诸位的安全是鄙人的职责。”申泊涛 笑脸可亲地说,“你、我总不能站在这里指挥战舰吧?我早为您安排好了,请到舰 长室内休息,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魏宝罗心中暗想:“既然上来了就得跟他周旋到底。”他阴森而狡诈地一笑说: “感谢申舰长的盛情,走!” 杨春宝和另外几名特务抢步向前: “请让我们走在前面。”说完就要往舰长室内钻。 “站住,舰长室是你们随便进的吗!”几个水兵同时举枪拦住。 “魏处长,没有这个必要吧?”申泊涛微笑着看了一眼杨春宝,“战舰要比岸 上安全得多,就我和魏处长二人,不会有人搞暗杀。” 魏宝罗在杨春宝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然后大声地命令: “为了申舰长的安全留下几个弟兄在这里警戒,其余的人全部到甲板上去!” 申泊涛暗自好笑,“利令智昏的家伙,横行惯了,也没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魏宝罗刚刚踏入舰长室,厚重的舱门就像千斤闸似的自动地关上了,室内一片 漆黑,好像钻进埋在地下的棺材里,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久违了,尊敬的处长阁下!”随着声音室内的灯光突然大亮。 肖佐臣从沙发上站起: “这样的安排不会使您感到意外吧?” “是你!”魏宝罗悚然地靠在壁板上,“我早就该想到。”他稍作镇静之后, “你非法检查,又私自将国家珍贵文物运到舰上,要受到严惩的!” “魏宝罗你是个聪明人,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肖佐臣愤怒地盯着他说, “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我们必须这样做!你没有想到吧?你的阴谋已完全被我 们掌握,你去美国的计划已宣告破产,我们提前行动也就不需要美国舰队的保护, 你的主子也见不到你了!” “申舰长,您听他在说什么?”他显得很冷静,“他是不是疯了!” “他在说什么,是不是疯了,您比我更明白。”申泊涛还是笑容可掬地说。 “你是在搞讹诈,还是想哗变?”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还想抵赖!”肖佐臣无比愤怒地说。 “他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申泊涛总是不慌不忙的,“还是把证人带来 吧,也许他会感到好受些。尊敬的处长,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呀,你说对吗?” “这个狡猾的家伙,比肖佐臣还要可恨!”魏宝罗暗暗地骂着,他已意识到了 是谁泄露了他的阴谋,可他并不想承认这一事实,低头认输,望着申泊涛狡黠地一 笑: “这不关你的事,你是被蒙蔽了。” “你说得很对。可你那位尊敬的部下已全盘托出,很有必要当面对质一下。尊 敬的处长阁下,这可是叛国的大罪!”申泊涛转身打开舱门,“把那位尊敬的贾先 生带进来吧,他们的处长要亲切地接见他。” 贺黑奎像拖死狗似的把贾彪拖了进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妈的跟我装死狗,跟你主子好好说,不他妈的老实说老子就活剥了你!” 贾彪浑身是血,向前爬了两步,声音很微弱地说: “处长,我们已经完了!” “你这个没骨气的东西出卖了我!”魏宝罗恶狠狠地飞起一脚,“该死的东西 真叫我失望!” “他妈的你敢在这里行凶!”贺黑奎也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他现在是属 于我的!” “魏宝罗,他仅仅是出卖了你,可你却出卖了最高统帅,出卖了国家,出卖了 民族!”肖佐臣越说越气愤,“你这个乱臣贼子!” “处长阁下,您何必如此动怒,他可是你最得力的心腹干将。”申泊涛把趴在 地上贾彪扶坐在椅子上,“坐下好好地说,你们的处长是爱护你们的。”他又向魏 宝罗笑了笑,“魏处长也请坐吧,听听你部下的汇报。” “申泊涛,你比肖佐臣更加阴险!”魏宝罗咬牙切齿地说。 “谢谢你能对我有如此的评价,可和你比还相差甚远。”申泊涛冲着贾彪指了 指贺黑奎,“我这兄弟脾气不太好,你已经领教过了。说吧,我保证你们处长会洗 耳恭听的。” “他妈的还不说,看什么?!”贺黑奎凶恶地瞪着一对大眼睛。 “我说,我说!”贾彪吓得一哆嗦。 有崇高理想的正义之士才是大丈夫,大英雄,为国家为民族的利益甘洒热血, 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处处为己的卑鄙小人,为一己之私,就可杀人放火, 出卖国家,出卖民族,出卖祖先,出卖自己的灵魂。但他们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 代价。这种人聚在一起只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互出卖,没有道德观念,更 没信誉可言。魏宝罗、贾彪之流就是处处为己的小人,所以当贾彪被贺黑奎绑起来 之后,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把他们的阴谋勾当全盘托出。 总裁为使这批国家重点文物不落入共产党人手里,下了一道密令,责令魏宝罗 和另一名文职官员共同负责,秘密运往台北,并规定了行动的具体时间和防范措施。 最使魏宝罗痛恨的是,在行动前半个小时才会给他下这秘密行动手今,这就是他失 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利欲熏心的魏宝罗已看到了蒋家王朝必然失败的结局,他的梦想也即将破灭。 为了扭转这一可悲的下场,天赐良机,让他执行秘密行动的使命。为了达到他个人 的目的,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和他几个心腹的死党进行了严密的阴谋策划, 不等总裁下达行动手令就提前行动,也就是他们阴谋策划的第一步…… 贾彪把他们的阴谋行动说完之后,又被贺黑奎带走了。 “肖将军已经说过,你去美国的计划已经破产了。处长阁下,下一步怎么办, 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申泊涛和颜悦色,好像在和老朋友谈心。 “我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笨!”魏宝罗突然大笑起来,“我早已提前做好了准 备——” “说说看,你的准备和我们给你的准备是否一样?”申泊涛又笑了笑,“结局 是必然的,方法是多样了,我们会尊重阁下的选择。” “申泊涛,你不要太得意!”魏宝罗冷笑着说,“蒋介石快要完蛋的,我们大 家应该合作,只要把这批珍贵的文物安全地运到美国,对我们都有好处。” “闭上你的臭嘴!”肖佐臣大声地怒斥。 “让他说下去,也许会说出很多道理,供我们参考的。”申泊涛挥挥手,“说 吧,我们是同僚,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如你们想劫持这批文物,也无法通过台湾海峡,美国舰队正在那里准备迎接 我。”魏宝罗非常自信,“假设你们真的能够通过台湾海峡,或者返回大陆,老蒋 也会认为你们在搞兵变,到那时虽然身藏国宝,却没有立足之地,蒋介石不会饶恕 你们,共产党也不会放过你们!二位将军都是驰名中外的英雄,何必要寄人篱下, 远走高飞到美国去,共享荣华富贵,岂不乐哉,请二位三思。”他讲的似乎很有道 理。 申泊涛缓慢地踱着步,他思考魏宝罗所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上台北,返回 大陆都是不可取的,正像他所说,蒋介石不会饶恕他们,必然以兵变、叛国的罪名 处以极刑。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事,他一时还没良策。 “你还是中国人吗?”肖佐臣正在大义凛然斥责魏宝罗,“民族大业都被你们 这些无耻的小人给出卖了,把国父创立的基业双手奉送给共产党!你们是民族的败 类,国家的耻辱!我肖佐臣虽然不是什么民族英雄,可我有起码的民族自尊心和一 颗中国人的良心。你这个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奴才,真想马上杀了你,可我要叫 你亲眼看看,真正的中国人是不会向别人屈服的!”他义愤填膺,深逮的大眼睛燃 烧着愤怒的火花,向前跨了两步,走到魏宝罗的眼前,“你这个禽兽不如,不耻于 人类的民族败类,人人擒而诛之,我就是死也要亲手杀了你!” “你就是杀了我,你也难逃活命!”魏宝罗又是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是英雄, 实际你是个狗屁不通的家伙,你没有仔细想想,老蒋给你多少好处?你欲血奋战在 印度支那,立下了多少战功,老蒋却派我们瓦解你,挑拨你们的团结,唆使你的部 下反对你、孤立你,你的生命随时都有丢掉的可能。千古留芳,遗臭万年有什么区 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万物的本性,自然法则。你才是个不通人性的家 伙!”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死到临头并不惊慌,还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人生道理, 还带有点浪漫色彩,向上挺了挺身子,“杀人和被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早 晚的问题,最好还是同归于尽,到了地狱也好打官司。” 肖佐臣被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发直,似乎忘记了一切,嘴里只是不住地叨念着: “杀了你,杀了你……” “放聪明点,最好还是不要动!”申泊涛按住了魏宝罗拔枪的手,“处长阁下, 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把枪插在自己的腰间,刚一转身,魏宝罗就像狗要咬人的 样子,露齿一笑,突然站起,对准申泊涛的背后狠狠地就是一拳。申泊涛向前跄了 两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肖佐臣此时才清醒过来,大喝一声: “魏宝罗,你这个畜牲!”一脚把魏宝罗踢翻在地,“狗东西,还想反抗!” 申泊涛从地上爬起,拍打几下身上: “处长阁下,你太不老实了,你辜负我的期望,只好教你受点委屈了。”说完 拿过一根绳子把魏宝罗捆绑起来,“这里不太安全,请阁下还是到缆舱里做客吧。” 他又笑了笑,“你的心事我很明白,想见见你部下,是否还在门外为你警戒,那我 只好给你看了。”他转身拉开舰长室的门,冲着守卫在门前的水兵:“魏处长带来 的那几位弟兄呢?” “被肖团长和贺团长给带走了。” “那你们就进来吧,把魏处长带到缆舱里,如果他不老实,就好好地款待款待!” “是!”几个水兵一齐走进舰长室。 “我已交待好了,魏处长,请吧!”申泊涛从地上拾起眼镜,给他戴上,“可 惜你的弟兄已被人家请走了,你还是自己享福吧。” “如果你现在不想死就老实点!”肖佐臣把他从座位上提起。 几个水兵押着魏宝罗走出舰长室。 “佐臣老弟,刚才魏宝罗所说的不无道理,台北不能去,大陆不能回,”申泊 涛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已处在进退维谷的境地。我说这话请不要误会,为了国家 和民族的利益,我是义无返顾,甘洒热血也在所不辞!你我是心心相印的忘年之交, 有共同的理想和抱负,是真正的同志,可叹我们生不逢时,错投在蒋介石的门下, 弄得国破家亡!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想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吧。” “年兄,从年龄上讲你应该是我的长辈,由于我们志同道合,就以兄弟相称, 我很想听听年见有什么打算。”肖佐臣很受感动,“都是我把你拉下了水。” “如果我识破他们的阴谋,没有你,我自己也会这样做,此话以后不要再提!” 申泊涛苦笑了一下,“至于下一步的行动,唯一的出路就是到香港去,但其后果也 是不堪设想的。” “正合我意,我也是这样想的。其后果我也想过,到那以后也是四面楚歌,绝 不会得以安宁。我已下了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存住这批文物,等大局确实安定 之后再作打算。” “好,我们就这样决定。” 两个人打开近海之图,仔细研究行动方案。 杨春宝按照魏宝罗的交待留下几个弟兄守卫在舰长室的门前,可他走后不久, 就被肖尽忠和贺黑奎给缴械了,当然他还不知道,就是在舰长室接受特殊待遇的魏 宝罗也是一无所知。 杨春宝带领一百多名特务,首先扑向驾驶舱。到了驾驶舱门前之后,又分成三 个行动小组,想控制舰上的几个重要部位:驾驶舱、动力舱、机要舱。如果他们的 阴谋得逞,战舰的命运就可以掌握在他们手里。 此刻的战舰上还是漆黑一片,就连指挥塔上的灯光也已经熄灭,同时也见不到 一个人影,给他们的行动带来极大的方便。 激浪拍打着舰舷的涛声和呼呼的海风,好像有意给他们行动创造条件,没有受 到任何阻拦,就像一群幽灵似的,分别到了各自的攻击点。 杨春宝带领近五十名特务冲进了驾驶舱。 “船位?”身穿大副服装的田大鹏在向肖尽忠发问。 “非常准确……”肖尽忠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准动!”杨春宝低沉地命令着。 “先生,你们想干什么?”田大鹏还是目视前方,“这里是驾驶舱,弄不好都 得完蛋!” “我们已把整个战舰控制了,”杨春宝把枪口顶在田大鹏的后脑勺,“现在你 要听我的指挥,否则就要你们的命!” “你能办得到吗,先生?”田大鹏非常镇静地说。 “不听我的指挥现在就打死你!”杨春宝恶狠狠地说。 田大鹏慢慢地转过身: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开枪,枪声一响你们谁也活不成!”他那张英俊动人的脸 还带着微笑,“我很想与你们合作,但必须讲好条件,首先不能拿枪逼着我们,” 他看了看肖尽忠和另一位机轮手,“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反抗能力。” “这位先生说的有点道理,”杨春宝首先把枪放下,“你们确实不能死,还需 要你们的帮忙,但必须老老实实不准乱动!” 特务们把枪都放下了,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抽烟,有的闲聊,放松了警惕。 特务根本就是散漫惯了的乌合之众,没有真正的作战能力,只好搞阴谋。 “不准动!”贺黑奎手举双枪带领几十名弟兄,突然出现在舱门口,好像从天 而降的神兵。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特务们都慌了手脚,本能的举起了双手。杨春宝还没来得 及把枪举起,就被田大鹏一脚踢翻在地。 一声枪响,两声问“哼”三个特务倒在血泊中。一名特务刚要举枪反抗,就被 贺黑奎给了一枪打飞脑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受到波及的特务也死于 非命,另一名也受了伤。 “狗娘养的,谁他妈的还敢动!”贺黑奎的声音好像是在打雷,“把他们的武 器都给我缴了!” 横行一时的特务们被如狼似虎的战士们缴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呆若木鸡一 动也不敢动,有几个企图反抗的家伙被当场打死。 贺黑奎走到杨春宝面前蔑视地说: “就凭你们几个杂种就想控制战舰,真他妈的不自量力,你还有什么本事全部 使出来,老子打发你上西天!” “贺黑奎,你算不上英雄,如果咱俩单打独斗,你也赢不了我!”杨春宝也瞪 着眼睛不服气地说,“你这个黑鬼,敢放开我吗?” “放开他!”贺黑奎并不生气还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妈拉个巴子的,还算你 小子有点骨气,老子就成全你!”他把双枪插在腰间,“如果我输了就放你小子走, 赢了就扭断你的脖子!” 两名战士已把杨春宝放开,这小子“嘿嘿”一声冷笑,突然飞起一脚,“嘭” 的一声踢在贺黑奎的身上,可他却一动没动。 “你小子还真他妈的有两下,说打就打。”贺黑奎瞪着一双怪眼,“你怎么站 着不动了,再来,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杨春宝站着愣住了,他在想:“他怎么没有倒下?是我没用上力,不对,我用 力很大,也确实踢在了他的身上,就是一只野狼也会把它踢翻几个跟斗,真他妈的 邪门,我还得试试。”他往前一进身,虚晃一拳,使尽全身力气恶狠狠地飞起一脚, 不知怎么的自己却趴在了地上。他跌倒爬起,爬起跌倒,连续几次之后,趴在地上 再不起来了。 “他妈拉个巴子的,怎么不起来了?是不是想叫老子帮帮你!”贺黑奎用脚踢 了他一下,“给我起来,不要装死狗!” 杨春宝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饶了我吧!” “呸,你们这些杂种,往日的威风哪去了?”贺黑奎瞪大眼睛盯着他,“都说 你们军统的人受过特殊训练,原来是些个窝囊废,只会搞阴谋,欺压百姓!”一脚 把杨春宝踢了个仰面朝天,“你不跟我打就扭下你的脑袋!” “你是真正的英雄,就饶了我吧!”杨春宝浑身抖瑟着趴在地上。 “他妈拉个巴子的给我起来!”贺黑奎像抓鸡似的把他提起,狠狠地就是一拳。 杨春宝被打得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像死猪似的更不能动了。 贺黑委还想把他提起,站在一旁的田大鹏摆着手说: “这是个没有骨气的东西,若不然怎么会出卖国家的利益?你就是把他打死, 也不会像人一样地站起来,还是让他和魏宝罗呆在一起吧,死了也好有个伴。” 另外两处同时响起了枪声,杨春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并眨巴几下眼睛,不知 在想什么? “他们的下场和你们一样,我们早就识破你们的诡计。”田大鹏冲着倒在地上 的杨春宝,“你们的阴谋永远也不会得逞,把他带走!” “别看这小子装得很可怜,实际顽固得很,还是把他绑起来!”肖尽忠显得非 常愤恨。 几名战士上来把他重新捆好,像拖死狗似的把他带走了。 失败者要以生命做代价,或者成为阶下囚,可战场上没有牢房,只有死亡。 一具具尸体被抛进了大海,沉入海底,成了水中生物的美味佳肴,有的还会演 变成浮游生物,在短促的生命过程中,无休止地循环着在永恒的宇宙中,以新的形 式进行抗争,以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相互倾轧,相互吞食,争取生命的权利。 大海是个奇怪的世界,喜怒无常,有宽广、博大、深奥的胸怀和映天照日的慧 眼,像个慈祥的母亲,安闲地养育着她怀中的万物,静静地倾听着人间的窃窃私语; 有时却像发了疯的魔鬼,妄图把魔爪伸向大陆,扩大它的势力,把大陆上的牲灵带 人它的魔窟中,归它所有,任其受用。 今天的大海又发疯了,一排排黑色的巨浪仿佛是一座座快速飞奔的小山,凶猛 地向“腾飞号”战舰撞来。“腾飞号”战舰就像一架在暴风雨中飞行的空中客机, 忽上忽下,有时好像被抛上九霄,有时又好像掉进万丈深渊,艰难地行驶在台湾海 峡的海面上。 波浪滔天的洋面上突然出现三艘不明国籍的战舰,这三个庞然大物早已潜伏在 这里,准备迎接它的贵客,连连发出信号。 “腾飞号”战舰响起警报,水兵和年轻的战士们一个个磨拳擦掌进入各自的岗 位上。 一门门大炮对准了前方的敌舰。 “各就各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炮!”申泊涛对着报话机发出了命令,“做 好战斗准备,向对方发信号!” “是……”每个岗位都做相应的回答。 “报告司令,对方发出的信号我们无法与他们联系。”报话机里传出信号员的 声音。 “明白了”,申泊涛又大声地命令,“继续向对方发信号!” “让我们靠近它,接受检查。” “强盗,这是中国的海域!”申泊涛愤怒地说,“全速前进,准备突然袭击!” 两海里、一海里,快要接近射程了。 指挥塔上刚刚发出接受检查的信号,前方的三艘战舰突然响起炮声,一颗颗炮 弹带着火光向“腾飞号”袭来。 “全面还击!”申泊涛愤怒已极,“无耻的强盗,侵略者!” “腾飞号”战舰上顿时响起轰天的炮声,一颗颗炮弹带着流火向敌舰飞去。 被押在缆舱内的魏宝罗和杨春宝正萎缩在一个角落里。 “我们就这样完蛋了?”杨春宝抖瑟地说,“他们会杀我们吗?” “不成功便成仁!”魏宝罗怒声地骂着,“你这个怕死鬼,我们完蛋了,他们 也逃脱不了死亡的下场!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你没有听到炮声吗?” 炮弹像雨点似的落在战舰附近的洋面上,激起一个个冲天的水柱。 激烈的战斗给战士们镇上一层铁一样的表情——悲怆、凶狠,一个个的眼睛红 得可怕。 “开炮,开炮,开炮!”他们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忘记了自我的存在,只有一 个念头,击沉敌舰。 一发炮弹落在甲板上,战士们倒下一片。 贺黑奎像血人一样从甲板上爬起,把死在炮位上的战士搬到一旁,“妈的!”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撕掉已经破碎的血衣,“狗杂种!”对准敌舰连连发射,一颗 颗仇恨的炮弹向敌舰飞去。敌舰被击中了,顿时燃起了火光,敌人一片混乱,“呜 哩哇啦”乱叫。 “他妈拉个巴子的,击中了!”贺黑奎的喊声刚落,敌人的炮弹又击中战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战士们一片惊慌。 “我们的战舰完了!”田大鹏跑到肖佐臣面前痛苦地说,“很快就要失去控制。” “传达我的命令,不要混乱!”肖佐臣果断地说,“放下救生艇,你带领几个 兄弟和海军中的战士,赶快把文物运到艇上,暂时先到香港去,有机会再把这批文 物运回大陆,千万不能落入外国人手里!你是非常聪明的人,不需要我更多的交待, 快去吧。” “不!”田大鹏激愤而沉痛地,“二哥,你走吧,我留在舰上。” “这是命令!”肖佐臣那对痛苦的眼睛溢出了晶莹的泪光,“应该以国家和民 族的利益为重,国宝要是受到损失,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你快走吧!”他不敢再 看田大鹏那张痛苦万分的脸,转过身去。 “二哥!”田大鹏跪在甲板上。 “你!”肖佐臣突然转过身,“还像个大丈夫吗?” 田大鹏两眼直直地望着肖佐臣冰冷的面颊: “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你还是叫别人去吧!” “大鹏,你不要这样,快起来!仔细想想我们这些人除你之外,还有谁能担此 重任?”肖佐臣语重心长地说,“我怎能离开这艘战舰,那样做我们怎能对得起海 军战士,我们已经是有罪的人,对不起人家了” 申泊涛默默地低下头,痛苦低沉地说: “我们都是炎黄子孙,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决不会落后他人。我是这艘战 舰的指挥官,战舰就是我的生命,不是你们呆的地方,陆地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 和你的弟兄要马上离开我的战舰!” “是我使你的战舰和弟兄陷入危境,我不会离开你们!”肖佐臣摘下帽子,挺 立在申泊涛的面前,“我是国父的忠实信徒,国民党已面临着全面的崩溃,正是我 以身殉职的时候!” “战舰是我们海军的第一生命,死也要死在海上,这是我们每个海军的誓言!” 申泊涛惨然泪下,“我也是国父的忠实信徒,此时也是我应该殉职的时候,能为保 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献身,也算死得其所!”他非常激动,“佐臣,不是我在求 你离开我的战舰,是国家和民族,亿万同胞赋于你的使命,要肩负起这个重任,不 能以感情而耽国事!你害怕吗?” “此时离开你们,叫我如何面对你的弟兄?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这艘战 舰!”肖佐臣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舰长,命令你们马上离开战舰!”申泊涛拔出腰间的佩剑“原来你也是 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为了一己的私情竟然忘记了国家和民族!”他把佩剑对准 了自己的咽喉,“那你就和我一起死吧!’ 肖佐臣“扑通”一声跪在甲板上: “我向苍天发誓,誓死保护国宝!”他肝肠寸断地流下了眼泪,头触在甲板上 溢出了血,“泊涛兄,我在此与你辞行了,你我来世再见吧!”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流下了眼泪。 苍天在怒吼,大海在呼啸,似乎要把罪恶的人类世界毁掉。 肖佐臣站起来,向站在甲板上的水兵挥着手,悲愤地说: “弟兄们,再见了,如果有缘,来生我要和你们共同战斗!” “将军,苍天会保佑你们!”水兵们齐声高喊,就连受伤不能动的也都爬了起 来。这就是力量,是无穷的力量支使着他们,激发起人的最大潜能。 珍奇异宝和万卷藏书全部运到救生艇上。 肖佐臣带领田大鹏、贺黑奎等人又来到了申泊涛面前。 “这是什么时候?”申泊涛十分严峻地说,“你们还不马上离开!也好,”他 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大副彭勇,“你也随他们去吧!” “我!”彭勇感到突然和惊慌。 “你还需要我多说吗?” 彭勇规规矩矩地给申泊涛敬了个礼: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你,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你们就马上离开吧。”申泊涛望着肖佐臣,“从今以后,彭勇就是我的化身, 也就是你的兄弟。我很快就要和这艘战舰同归于尽,在它还没有毁灭之前,我一定 要把敌舰击沉,就是控也要把一艘敌舰撞入海底!” “他妈拉个巴子的,”贺黑奎突然大叫起来,“魏宝罗这个狗娘养的,我要亲 手杀了他!”他提着手枪不顾一切地向缆舱跑去,打开舱门,提起魏宝罗,“他妈 的你这个杂种!” “你们也要完蛋的!”魏宝罗发现刺耳的狂笑声,“我们同归于尽了。” “我先宰了你!”贺黑奎把枪顶在他的脑门上,“王八蛋,看咱们谁先死?” “慢,我有话要向肖佐臣说,死后也会叫你们明白。” “叫他说,让我们明白什么?”肖佐臣、田大鹏、肖尽忠都来到缆舱里。 “你们这些混蛋自以为是英雄,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家属!”魏宝罗毫无惧色, “肖佐臣、田大鹏,还有你这个贺黑鬼的家人全部被共产党杀了,我后悔的是没有 亲手杀了他们!”他咬牙切齿地说。 “狗娘养的我劈了你!”贺黑奎愤怒的眼睛都红了。 “慢,我们怎么会相信一条疯狗在胡咬呢!”田大鹏拦住了贺黑奎说,“魏宝 罗我们不会相信你的!” 魏宝罗发出刺耳的狞笑: “田大鹏,你应该清楚,辽沈战役结束之前总裁命令我们,把你们这些所谓的 抗日英雄的家属运往台湾,我是授权的指挥者,你们想想我会把你们的家属运往台 湾去吗?除非是白日做梦,是我把你们的家属出卖了给共产党,全部被共军打死在 营口市郊的破庙里。共军撤走之后我还偷偷地进去检查一遍,没发现一个活的,就 是真有活的我也会超度他们!请问,你们的家属哪去了,是在东北、还是在台湾? 我们现在都快完蛋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给几位增加点痛苦,你们就是把我剁 成肉酱也已经晚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们所谓的国家和民族也已不存在了!” 几个人都已失去了理智,特别是贺黑奎,瞪着一对凶残的眼睛僵直地站着。 肖佐臣的嘴角已溢出血,十分恐怖地拔出佩剑,对准魏宝罗的胸膛狠狠地刺去, 拔出佩剑鲜血泉涌般地喷出。 贺黑奎“啊”地一声怪叫,像一只凶残的野兽扑在魏宝罗的身上,狠狠地咬了 一口,连衣带向咬下一块。然后张开血淋淋的大嘴又大叫了一声,操起两条腿,两 臂用力,还没有彻底死亡的魏宝罗又凄厉地叫了声,便撕成了两片。 此时的杨春宝已被吓得昏了过去,他没有感到痛苦也被贺黑奎分成了两片。 贺黑奎操着杨春宝的两片尸体在缆舱里乱跑,嘴里还在胡乱地叫喊着。 田大鹏窜到他的身旁,夺下两片尸体,贺黑奎又伸手去抓,嘴里吐着白沫,连 声怪叫。田大鹏把两片尸体抛向一边,对准他的胸膛狠狠地击了一拳。贺黑奎向后 退了几步,又向前冲来。 “你疯了!”肖佐臣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贺黑奎突然瘫倒在地板上,“呵呵”地大哭起来。 肖尽忠也趴在贺黑奎的身上恸哭欲绝。 “我命令你们,马上到救生艇去!”肖佐臣的心已碎,可他不能留这里,转身 离去。 “腾飞号”带着冲天的火光冲向敌舰。 “全速,目标左前方敌舰!”申泊涛站在指挥塔上,庄严的命令着,“开炮!”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照红了夜空,照红了大海。两艘战舰在血与火的角 斗中慢慢地沉入了大海。 火光熄灭了,海水染红了,海浪卷走了无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