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使神差遭暗算 “幽灵”出现救危难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轩尼诗道红棉酒家,独自一人在此喝酒, 寻欢作乐,还是借酒消愁?他的心正在流血,无情的现实像一把利剑,斩断了他的 七情六欲,但他还是凡夫俗子,六根不净,不可进入仙班。气是下山猛虎,色是刮 骨钢刀,酒是断肠毒药,钱是惹祸根苗,在这四忌中他已犯了两忌。 “招待,”他的声音很吓人,好像要寻机杀人,“给我拿一瓶沙城白酒!” “是,先生!”娇俏而瘦小的女招待,失掉了她应该具备的风度,可怜巴巴, 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旁,嗫嚅着,“我们这里没有沙城白酒,威士忌可以吗?” “随便,不是毒药就可以。” “我们这里从没卖过毒药,先生。” “我知道你们没卖过毒药,快给我拿酒去!” 女招待吓得一哆嗦,赶紧走开到吧台拿一瓶威士忌,忐忑地走回来,哆哆嗦嗦 地把酒递给了他,他接过酒瓶,瞪着眼睛用牙齿咬开瓶盖,嘴对嘴喝进半瓶,使劲 往桌上一放,低沉地说: “拿只烤鸭来!” 女招待又是一哆嗦,连话也不敢说,战战兢兢地又向吧台走去。 临桌坐着一对小爱神,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可能是初到人间,还不知道人间世 道,见到这个漂亮却是魔鬼般的人物,早已吓得呆着木鸡,忘了他们的谈情说爱和 未来的美好憧憬。 “这里八成要出事!”另一张桌上的两个中年人低声地说,“我们快走吧!最 近老是杀人!” “每次都杀几百人,听说‘黑眼帮’全被杀光了,一个也没剩,也算给地面除 了一大害!”另一个也悄声说,“‘武侠馆’也死了很多人,那可都是白道上的英 雄,真可惜!” “小心点叫人家听到!” “怕什么,‘黑眼帮’都死绝了,若不然给我个胆也不敢说。那我们就走好了。” 那对小爱神好像刚刚从恶梦中惊醒,无比惊慌地随着两个中年人走出酒家。 他好像一只饿狼,从盘子里抓起烤鸭,拧下一只大腿,大口大口地咬。 “这只烤鸭还可以吗,先生?若不然我再给您换。”女招待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这已给他换了第三次了。这不能怪他,他还很讲道理的,要的是一只烤鸭,前 两次是按常规上来的,当然不是一只烤鸭。 他的这种行为好像是在受魔鬼的支配,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就是无法控制。受 骗了,就意味着危险,很有可能掉入陷阱之中,但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冒着生命危险 去做,这是使命,没有回旋余地。 一瓶酒喝光了,他的眼睛红得叫人可怕: “如果有胆量就一个人去……”他反复考虑这句话,“你没有选择这是唯一的 机会,否则你会遗恨终身……”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一个讨饭的小女孩,突然 闯进“武侠馆”,她不是来要饭,口口声声要找叫肖佐臣的先生: “这是一位先生交给我的,叫我交给一位叫肖佐臣的先生。”她把纸条交给他, 滔滔不绝地,“我没看清那位先生,他戴着礼帽和墨镜,是个好人,给很多钱,可 以给我妈妈去抓药。”她仰起天真的小脸,“他说您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会给我 很多赏钱……”当然她得到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赏钱,不用再沿街乞讨了。 他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就一个人走出来,毫无目的,鬼使神差钻入这个酒家。 凭知觉或者是条件反射,感到背后很冷,好像有人正在凶狠地盯着他,以迅雷 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站起,猛然转过身,果然有几只凶狠的眼睛正在凝视他。 “别动,先生!我们手里的家伙哪一件你都无法消受。” 一只手枪顶在要命的地方,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压在脖颈的动脉血管上,四条汉 子都是杀人的高手,手里都拿着要命的家伙。 “为了共同的利益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什么人?!” “上帝的使者,也许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拿枪的人使劲在他腰眼上捅了一 下,是要命的地方,肝区部位。 “杂种,想搞讹诈!”他好像被围困在枪口下的野兽,困兽犹斗,挥拳打倒一 个。 豪华的餐厅内顿时大乱,桌椅碟碗响成一片,呼天叫地,喊爹叫娘奔跑逃命。 又被他击倒一个,可他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中,头部身上都是刀伤。 又突然闯进几个凶神恶煞,其中一人用脚踢了他一下: “死了!你们怎么把他给杀了?” “他不跟我们合作,同时……”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自己人,“他中了七八刀之 后还打倒了我们一个人,真是个顽固分子!” “快,把他俩抬走,警察马上就会来!” 第二天,香港《星岛日报》晚刊报导了这件凶杀案: “……在轩尼诗道红棉酒家的餐厅里,一位前国军的将军,突遭一伙暴徒的袭 击身中数刀,脸部就有九处刀伤。在被害者的身上搜出‘武侠馆’教师的名片。这 是一次背景复杂的残酷凶杀案,警方当局正在密切地注视……” 红十字没有国际和信仰的区别,是上帝拯救苦难灵魂的象征,医院就是这个象 征的一部分,可也是死神必争之地。 这是一间有四十多张床位的大病房。在这个地狱般的病房里,住着四十多个残 缺不全的魔鬼。阴郁、黑暗、潮湿的病房里,使人窒息般的难受,好像真的进入了 地狱。 这四十多位患者,没有一个是按照自然的规律生、老、病、衰住在这里,是在 不正常的人生道路上,做死亡的游戏,和死神、魔鬼赌博,结果不是被刀砍就是被 斧劈,缠头裹脑,缺胳膊少腿。这些暴徒、无赖……社会渣滓,已经没有任何生命 的保证,在上帝的庇护下,遭受大夫和护士的白眼。 在皇甫敬仁的极力要求下,把九死一生的肖佐臣安排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是 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声誉、地位,特别是金钱,不会是永恒的,只有生命的存在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这个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认和接受的,对于不理解的人很难从思想上沟通,皇甫 敬仁是个完全理解的人,他从来也没把钱看得那么重要,而贺黑奎却产生了难以忍 受的误解,非常的气愤: “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赶快换个高级病房,没钱老子给拿。”他的眼睛瞪 得特别凶狠,似乎要把皇甫敬仁给吃掉。 “请肃静点,先生!”一位外科大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这里是医院, 拿钱来马上就搬到高级房间去。” “他妈拉个巴子的,你在说什么?”贺黑奎鄙视而冷酷地盯着那副金丝眼镜的 镜片,“老子想买你们这个医院,还要你这个王八蛋的命,掏出你的心肝喂狗!” 外科大夫是位具有两面性的特殊类型的人物:善良,救死扶伤,解除人的疾苦; 狠毒,有一副魔鬼般的心肠,对死亡和杀人司空见惯,不以为然,是用鲜血培养出 来的特殊人物的特殊职业。可他见到真正杀人的魔王时,却吓得瑟瑟发抖,那对一 惯冷冰冰带有职业性的眼睛,不敢正视贺黑奎杀人的目光,惊恐不安地低下头: “如果您想……” “请不要误会,医生!”皇甫敬但道歉地说,“黑奎,你先出去。这里的条件 虽然很差,可比较安全,你懂吗?” “谁敢把我们怎么样?砸碎他的狗头!”贺黑奎挥舞着毛乎乎的大手,“杂种, 狗娘养的,谁敢动一根毫毛我就揪下他的脑袋!”像旋风似地冲出病房。 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病号,突然呼哨起来: “真他妈的过瘾!” “太对胃口了……” 外科大夫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推了推眼镜也走出了病房。 贺黑奎又气势凶凶地走了回来: “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你为什么还这样看着我?”皇甫敬仁无可忍受贺黑奎那对凶狠的眼睛,“不 能把他搬到孤立无援的高级房间里去,那样就容易走露消息,也就太危险了!”他 们都以为他死了,就是以为他还活着,也不会想到住在这里,尽管这样我还是很不 放心,要多叫几个弟兄来,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这里。那些暴徒一旦知道,绝不会善 罢甘休,你赶快去把彭勇叫来,有他在我们就能应付。” …… 警察公署移民局的两名官员突然来访,径直地走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马克维罗医生!”两个人同时摘下墨镜。 马克维罗医生猛然抬头,推了推眼镜,悚然站起: “是你们,先生!” “请您坐下,马克维罗医生,这样的惊慌真让人难受!”这位额头上带有伤疤 的人极力装出笑脸,“为使我们的合作愉快成功,请收下这些钞票,它可比你一年 的薪水还多。” “我根本就没答复你们所提出的要求,从来就没有!”他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 上,“我是医生,是救人的,不是……” “这么说您是不愿意了?”另一位长得很帅,说话时还带着美滋滋的笑容, “我这里还有一件礼物,保证会让您满意。”他掏出枪放在桌子上,“里面就有一 发子弹,只要对准脑袋轻轻一扣扳机,就能喝干你的血,保证会见上帝!”他拿起 枪比划着,“它会使您清醒的,因为它从来没叫我失望过。再见吧,尊敬的医生, 最好我们大家都满意。”笑了笑走出办公室。 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马克维罗医生有些恐慌,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喝了一杯很浓的咖啡,然后在 室内踱了几步,当他看到桌上的手术刀,他的情绪好转过来,拿起手术刀举到眼前, 看得非常仔细,好像在做宰杀前的洗礼,两扇厚厚的嘴唇诅咒般地翁动着,然后在 自己的胸前划了个十字,放下手术刀走出办公室。 突然,贺黑奎出现在他的眼前,拦住他的去路,两只毛乎乎的大手比划着: “你要是救不活他的命,我就扭下你的脑袋喂狗!” 马克维罗感到脖梗子发凉,惊骇地向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说: “先生,……”他吓得走了调,还在汉语中夹着英语。 “狗杂种,你咕哝什么?”贺黑奎在狭窄的走廊上让开一条路,“他妈拉个巴 子的,你怎么还不走?” 马克维罗扶了扶眼镜,低着头从贺黑奎的腋下钻过,摸了一下脑袋走进无菌室。 “你怎么又回来了?”皇甫敬仁有些奇怪地问,看到他那张大黑脸挂满了忧愁。 “我不放心那个杂种,看他不顺眼!”他望着手术室的两扇门,“等手术完了, 我马上就走。” 马克维罗医生在无影灯下举着双手,默默地,不知是在祈祷还是诅咒?他接过 手术刀,在麻木,没有痛痒,非常健美肌体的腹腔上开了洞,好像在杀猪取肠,伸 手把受了刀伤的横结肠取出,托在手掌内,冷冰冰的目光盯在上面,准确地找到了 使他感兴趣的部位,非常麻利地切掉那段坏肠子,做了一次新的组合,接上了,恢 复了再生的能力。他又把所有的肠子从沸腾的腑腔内倒出来,进行消毒清理。他干 得很仔细,洗得很干净,好像要做一道溜肥肠的美食。 他的医术确实很高明,大约用了四个小时,做完了七处手术。 也不知是为了显示他医术,还是要寻找什么秘密,突然在胸腔上开了一刀,隔 着一层薄膜,看到一颗跳动的心。他又一次举起手术刀还是那样默默地看着,手术 刀突然变成一只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的脑袋。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自己 都听到了惶惶不安的跳动声,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也在发抖,险些把手术 刀掉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滚。 年轻的护士无声地取下他的眼镜,轻轻地揉擦着他额头和面颊上的汗珠。他弯 曲着胳膊举起双手,好像被击败的俘虏,等待新的命运安排。由于长年戴着高度的 近视眼镜,他的眼睛和灵魂一样变态走形,突出很高,像金鱼的眼睛,很难看,因 为他不是金鱼,而是人。他眯缝着眼睛,力图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谁?视力太差, 所看到的是个黑乎乎的大汉,正在用一只毛乎乎的大手卡住他的脖子,他感到窒息 般的难受,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 护士慌急地把他扶住,并想把他搀出手术室,他的副手也示意代替他做完最后 的手术。 他奋力地摆脱护士,重新走到手术台前,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术刀,慢慢地 向那层薄膜刺去—— “你要是救不活他的命,就扭下你的脑袋喂狗!” 这声音好像从门缝中钻过来,刺痛了耳膜,钻入了大脑,心在急剧地收缩,还 想吐,缓缓地抬起头,无力地作了个手势,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地喘息 着。 …… 手术很成功。 肖佐臣从死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躺在手术车上,推出手术室。 贺黑奎不顾一切地扑向手术车,揭开洁白的床单,无比沉痛地叫: “妹夫!” 两旁的护士被吓得一齐向后退。 “你!”马克维罗低头走过来,“他刚刚做完手术,需要安静!” 贺黑奎猛然转过身,抓住他的衣领,瞪着凶狠的眼睛,使劲地摇晃着: “你说他还活着?” “手术很成功,先生。”副手也是忐忑不安地说。 “谢谢你们!”皇甫敬仁彬彬有礼地说,“黑奎,快放开,还不好好谢谢人家!” 贺黑奎把手一抬,用鼻子“哼”了一声: “谢谢就谢谢,他要是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马克维罗医生显得非常狼狈,好像刚刚从刑场逃出来的死囚,不同的是身上还 穿着手术衣,踉踉跄跄,连滚带爬,钻进办公室,倒在地上。 手术刚过不久,来了一批红十字会的官员,他们是奉上帝的旨意,本着人道主 义的精神,来到圣玛利亚医院视察工作,在医院负责人的引导下,到处走走看看, 最后来到大病房。 奇怪的是那个头带伤疤和长的很帅的人,也在此列中。实在让人费解,移民局 的官员,摇身一变,成了红十字会的人员。 他们表现得确实很关心,对每张床都要仔细地看看。当来到肖佐臣的床前时, 一个戴墨镜的人,表现得更加关切和无比的同情,他默默地站了一会,虔诚地在胸 前划了个十字: “我的主啊,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太可怜了!”他转过身冲着医院负责人, 一我以上帝的名义,请把这位先生换个地方!” “谢谢,不需要换地方,我们认为这里很好,也很安全。”皇甫敬仁还没等负 责人回答,“我们相信的是医术,而不是环境!” “这位先生是——”他盯着皇甫敬仁手中的两颗钢珠。 “我是这位患者的监护人。”皇甫敬仁把手中的钢珠弄得“咯棱”声响,叫人 胆寒,“至于我的名字吗,无可奉告。请吧,先生!” “这个地方是很安全,但愿这位先生早日康复!”他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一行人走了之后,皇甫敬仁的情绪非常烦躁,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过了 不久来了一个戴着大口罩的护士,头上的护士帽压的很低,推着氧气瓶走进大病室, 径直地来到肖佐臣的床前。 皇甫敬仁猛然站起,冷冰冰凶巴巴地说: “抬起你的头,想干什么?站住别动!”他刚把话说完,氧气瓶飞快地向他撞 来,飞身跃起,氧气瓶“哐当”一声撞在墙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逼近胸膛,身体 向后一仰飞起一脚,“啪”的一声匕首落地。 这个戴着大口罩的假护士,飞身逃走,闪电般地冲出大病房。 “你们救救我!”马克维罗医生像丢了魂似的向大病房跑来,“他们要杀我!” “都他妈的怪你!”冲出去的假护士照准他的鼻梁狠狠地就是一拳。他“啊!” 的一声仰面倒在走廊上。 “你他妈的还想跑!”皇甫敬仁也已冲到走廊,一抬手,一道寒光飞向刚刚跃 过马克维罗医生的假护士,“扑”的一声他的脑袋出了个窟窿,一声没吭地趴在地 上。 几个护士惊慌地跑过来,一个近视眼的护士慌忙中没戴眼镜,“扑通”一声, 绊倒在死者身上,用手一摸,粘糊糊的是血,她突然地大叫起来: “死人了!” 这时马克维罗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断断续续地说: “就是他们要杀我!” …… 夜幕降临了。 圣玛利亚医院,笼罩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迷离恍惚,给地上投下各种奇异的 影子。 夜幕渐渐地深沉下来,突然在太平房的屋顶上,传来两种不同婴儿般的嗥叫声, 好像纠缠在一起,相互咬住了对方的喉咙,由屋顶滚到地上,又由地上蹿到屋顶, 十分可怕,毛骨悚然,好像掠走了人的灵魂。 倏忽间又从太平房那边高大的围墙外飞进一条鬼影子,沿着那条树影憧憧的水 泥小路向大病房而来。 这个鬼一身都是白,红面蓝发,一尺多长血红的舌头拖在胸前,两个黑色的眼 球耷拉在嘴角两边,披麻带孝,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忽东忽 西很快来到大病房矮窗下,“吱吱”地怪叫起来。 “鬼!”靠窗下那张床的患者,没命地大声叫喊,从床上滚到地上。 整个病房都惊恐万状地大喊大叫起来。 鬼,伸出长着白毛的手,举起哭丧棒砸开窗子,向房内扑来—— 房内已是一片大乱,皇甫敬仁却是巍然不动全神戒备守卫在肖佐臣的床前。 这个鬼进屋之后站在离肖佐臣床前不远的地方,望着皇甫敬仁也是一动不动, 发出“吱吱”的怪叫声。 此时的皇甫敬仁也有些恐惧,他并不是怕鬼,而是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如 果就眼前这一个鬼,他有绝对的把握把他变成真鬼,可若是来多了他就难以应付。 非常后悔没多带几个弟兄,贺黑奎还被他打发走了。 常言说,怕鬼鬼就来,这话还真有道理,现时就是如此,窗下又出现很多鬼, 红脸、白脸、黑脸、紫脸各种脸色的鬼,这是一群厉鬼,手里都拿着杀人的武器, 不是枪就是刀剑,还会飞,是飞进病房里,因为这里是活着的人,死了才能变成鬼, 才是他行列中的成员。 先进来的鬼开始动了,挥动哭伤棒砸向皇甫敬仁。皇甫敬仁早已做好准备,挥 剑相迎,恶斗开始了。 室内更加大乱,躲在床上的患者,鬼哭神嚎,真的变成鬼的世界,床上地上都 是鬼影子。 皇甫敬仁只是封住正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他不离开床,鬼就无法接近 躺在床上的肖佐臣,因为这张床是在角落里,可他又能坚持多久呢?身上已中了三 刀一剑,但他还没有倒下,是因没有伤到致命处,都是皮外伤,虽然如此,也已是 满身是血,和鬼已没有区别,而且越杀越勇,这是垂死挣扎的现象。 “都给我闪开!”口吐人言的鬼举起了枪,也不知为什么?“哎哟”一声手中 的枪落在地上。同时“哎哟”声不绝于耳。一个个不是抱着胳膊就是捂着脸,武器 扔在地上,可谁也没有倒下,没有倒下就能跑,能跑就不会站着等死,变成真正的 鬼。所以就一个个的由哪里来又跑回哪里去。 这可真的有鬼了,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黑,连头上的蒙巾都是黑的,只露出两只 明亮的眼睛。不是鬼,而是跟鬼没有区别的“黑幽灵”。也不知使的什么魔术,手 一动就会有人叫,就会见到一点寒光,当然是杀人的暗器。 “黑幽灵”飘忽然来到床前。 “谢谢您!”皇甫敬仁还是全神戒备地说,“杀人杀死,救人救活,你为什么 放了他们?” “我愿意。”声音尖细,不是鬼。 “所以你就放了他们。” “当然。” 皇甫敬仁觉得好笑,所以他就笑了,虽然浑身是伤,笑得也很痛苦,但总比哭 好。 “废话,你愿意,当然就放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问的更是废话。你愿意就已经告诉了我,可我还再问。” “小心点,我要去了。”说完就走,飘忽然已到窗外。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愿意!”答复得更加干脆,连我字都不带了。 皇甫敬仁又问了一句不该问的废话。 “武侠馆”的两扇黑漆大门,在漆黑的夜幕中,突然开了一扇。贺黑奎腰间插 着两把压满子弹的手枪,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匆匆忙忙走出门来,在夜幕的蔽护下, 飞快地向海边奔去。 突然从两侧闪出几条黑影,鬼鬼祟祟紧跟在后面。 大约经过三十分钟的飞奔之后,到了一处非常荒凉又非常隐蔽的小海湾,贺黑 奎把刀插在背后,纵身跳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刚想往下跳到一艘小型快艇上,忽 听背后传来凶狠的叫声: “还不给我上,抓住他!” 两条黑影飞上岩石,同时向他扑来。 贺黑奎一转身,就地使了个旋风腿,只听“哎哟,扑通”两声,两个人一起被 踢到岩石下面,倒在地上。 “死都不会找地方,真是他妈的一对窝囊废!”暗杀组组长,大声地怒骂, “还不给我起来!”他纵身蹿上岩石。 贺黑奎看得真切,还没等他足落实地,就使出了劈风掌,力贯双掌带着劈风声 击向他的胯部。暗杀组组长不愧是久战疆场的人物,杀人的老手,凌空使了个“风 扫残云”,将身一横,躲过双掌,两条腿直奔贺黑奎面门扫来。他急忙仰身向后倒 下,运用铁板桥的功夫,横卧在相邻的两块岩石的中间,险些没有掉在岩石的下面。 暗杀组组长双足落地之后,使出了特工惯用的擒拿手,“警犬扑食”,对准贺 黑奎的小腹,张开十指,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俯身摇头,猛扑过来,贺黑奎一个 “鲤鱼打挺”站起,凌空飞起“无根腿”,在这万分危机的时刻,使出了救命的绝 招。只听“啪”的一声,手脚相击,暗杀组长的右手钳住贺黑奎的左脚,贺黑奎的 右腿落在他肩臂上,“扑通”一声,好像凌空掉下两只狗熊,斗在了一起,可已说 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村。斗得非常激烈。有趣的是两个人嘴也没有闲着: “你这只大黑熊,非抓住你不可!” “你这只小猴崽子,非劈了你不可!” 打着打着,两个人住手不打了,你看着我,我看看你,可能是有惺惺相惜的原 故,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只大黑熊还真他妈的有两下!” “你这只小猴崽子也真他妈的不赖!” “我抓不住你,走吧。” “我劈不了你,滚吧!”贺黑奎手上没占着便宜,嘴上可没有吃亏,他还多骂 了一句。 暗杀组长带着几个弟兄走了。是不是真的走了他也没有看,”连想都没想,跳 上小型快艇,一按发动机的按钮,快艇箭一般地冲出海湾,向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