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浦江畔的聂家福地 曾国藩慧眼识贤婿 聂家原是清代衡山望族,以三代进士、两代翰林以及乐善好施知名远近。 聂缉规的父亲聂亦峰亦为进士,并点了翰林,散馆后外放广州各地当县官,长 达30多年。他每到一地,总要捐助建育婴堂、牛痘局、清节堂(为清苦寡妇而设)、 宾兴馆(资助贫士考试而设),这些善举深受当地百姓称颂。作为当时湘军首领的 曾国藩决意把满女(湖南人称小女儿)嫁给聂家的,还是因为聂家老太爷秉公办事, 制止了一场血洗事件的义举。 同治九年(1870年),聂亦峰在广东新宁县当县官。这个县的西村是个大村, 只有两个姓氏,即余姓和李姓,二姓毗邻而居。余姓有丁口约万余,而李姓有丁口 约二万。然而余富李贫,余族出举人、贡生、监生很多,还有两三个人在外省做官。 而李姓人家只知耕地种田,文武两样都无一人。可能是由于山水地形的关系,李姓 人家出入总要从余姓人家的地皮经过,世有俗嫌,因此两姓之间就常有“荫注砍伐 诸事涉讼公廷”。每次打官司,总是余胜李败,大概与官府里有没有人大有关系。 这年李姓中有个叫李鸿钧的,因在省城开设制糖作坊赚了钱,花钱买了个武科 举人的第一名,第二年因病要回家乡。李氏家族因从来没有科举上的光荣,这回来 了个武举人头名,被视为为族争光,于是大开祠堂,盛设仪仗,龙灯鼓乐,迎之归 祠。孰料途经余村时惹起余姓的嫉妒,余姓人围上来设法阻挠。他们先是诡称“贵 人骨重”,需用一杆秤称其斤两,竟从轿子里将李鸿钧拉出来,捆入竹筐内,挂上 秤钩,然后把一只狗牵来作为秤砣,并且将之高挂在三只木架上,大庭广众之下加 以凌辱。一时笑声震天,然后一哄而散。当时李姓人家的大队人马正集中在李姓祠 堂里,兴高采烈地等待轿子到来,忽闻此种暴行,一时群情激昂,火冒万丈,拿刀 动棒,冲入余村,决一死战,竟酿成空前惨烈的大械斗。余姓死者700 余,李姓死 者1200,尸横河岸,13里许,腥血污秽,河水皆臭……这么一来,李姓积恨未申, 徒逞血气之勇,不仅旧仇未报,死者反而倍于余姓。而余姓自知理亏,深恐官府追 查,于是汇集了30万元至省城运动,由一古玩店老板柯老六,转托当地制军瑞麟的 门丁诸天章,上下行贿,反告李鸿钧谋反。瑞麟制军拿到贿赂,遂派出地方官聂亦 峰与水师统领黄某,率部队前往围剿李姓。令下三日,瑞麟又增派部队包围了李村, 一场更大的惨案迫在眉睫。 聂家老太爷聂亦峰是多年的地方官,当然明知个中原委。他大义凛然,亲自到 第一线,说服各路将领万不能动武,不许部队擅入李村;另一方面千方百计叫李鸿 钧出来到案陈诉。俟李氏一到,即刻真相大白。然而瑞麟制军令不容改变,一再下 令围剿,而聂亦峰五次抗命不从,坚定不移,宁可罢官回家。事后他真的在家闲居 了两年,而那场灭绝李姓的围剿终于被制止,余李二姓的积案亦未刑一人而得了结。 这个事件传入曾府令曾国藩大为动容,于是决定把最小的女儿曾纪芬许配聂家, 广东巡抚蒋以沣亲自为之提亲。聂家公子聂缉规长得一表人才,生平好经世之学, 虽无科举之名,然秉公办事,乐善好施酷似乃父,正是曾家意中的女婿。1875年, 聂缉规和曾纪芬在曾国荃的主持下,结为伉俪。 聂缉规任上海道在1890年至1894年。然而这几年正是多事之秋。他一上任就碰 上了江南制造局2000多工人的大罢工。原因是新任总办刘麒祥将每天工作8 小时延 长为9 小时,工人们不干,于是罢工。新任道台面对新任总办及2000名旧属,真是 左右为难,只好两头做工作,最后以总办这头允许增加饭费为条件,终于使工人们 恢复了上工。 1890年,坐落于黄浦江边杨树浦一带、占地300 多亩的上海机器织布局总算开 工生产了。这家清末最早的官督商办的机器棉纺织厂,经过十几年的反复筹备,吸 收公款及商股共100 万两,有530 台织布机,雇用工人4000名,终于开门大吉,开 始赚钱了。谁知好景不长,开工刚两年,一场大火把厂子烧得个精光。北洋大臣李 鸿章忧心如焚,急责盛宣怀到上海,会同聂缉规抓紧重建。盛宣怀出政策,允许中 国商人开办纺织厂(在此之前只许官办和官商合办),条件是出纱一包,捐银一两, 直至把织布局的官款赔清为止。聂缉规负责具体落实,南北舟车,千辛万苦,终于 在大火后不到一年,在旧厂基上又开新局,建成了华盛纺织总局。这个新厂有织布 机1500台,纱锭六七万枚,规模大大超越先前,加上裕源纱厂和华新纺织总厂的纱 锭,使上海拥有了近10万枚纱锭,约占当时全国的百分之七十六。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