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号汽车与周湘云家族 三个穷兄弟闯荡上海滩 关于上海滩一号汽车的故事,是老上海们酒后茶余最有兴味的话题之一。 提起一号汽车,自然就会扯出宁波富商周湘云家族。因为这个家族的发家史颇 具传奇意味,又有“房地产大王”之誉,在公共租界工部局纳税人的名册上,排名 第五,仅次于英美烟草公司的买办郑伯昭,而且又拥有第一号汽车牌照达40年之久, 不知引来了多少中外人士羡慕的眼光。俗话说“树大招风”,周家这么有钱有派头, 这在处处以猎奇为时尚的旧上海,街头巷尾的“花边新闻”就不得了了。于是,周 家的故事被越“炒”越多,甚至张冠李戴,不是周家的事也说成是周家的,还传出 犹太巨商沙逊与周家打官司的事,说是官司一直打到英国皇家法庭,最后还是英国 女王发了话。都是为了一号汽车! 周家祖先原籍福州,明末迁居宁波,世代业儒,其曾祖是当地的名医,有“半 仙”之誉。鸦片战争之后,周家已趋败落,三个兄弟为生计所迫,先后乘船随着当 时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淘金队伍,从宁波闯进了上海滩。 那时他们的生活极其简朴,那是一个铜钱可以买三只咸鸭蛋的年头,他们一顿 饭还舍不得把一只咸鸭蛋吃完,常常是一只咸鸭蛋要“过”两顿饭。然而,穷则思 变。宁波人所特有的吃苦耐劳和精明强干的秉性,使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上海滩的 “金矿”。不过数年,兄弟三人就在这块冒险家的乐土上,各自开拓了一片属于自 己的天地。 老大咏春几年后从上海远走汉口(今武汉市)经商,声誉卓著;老二文涛到上 海后,凭着几句跟人家学来的洋泾浜英语,居然在今天的延安东路外滩一带,做起 了“挑打”生意。所谓“挑打”,就是肩挑着装有货币的货担,经营货币兑换的小 本生意。那时洋泾浜一带常有外国军舰和轮船停靠,水手们一下船就须从“挑打” 手里,用外币换取当时上海通行的货币。后来这个文涛公竟从一个“挑打”,发展 成了有固定店面的货币兑换庄,而且越做越大,逐渐发迹。 三兄弟中两个去了武汉,只剩下老三周莲塘留在上海。然而正是这个老三,一 发而成了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王,创造了宁波人抢滩十里洋场的种种“神话”。 大约在前清同光年间,周莲塘到沪不久,即从二哥那儿学会了几句洋泾浜英语, 凭着心眼机灵和办事勤快,先是在英商老沙逊洋行里当职员,后来一个法国传教士 看中他,请他帮忙办点私事,他亦能尽心尽意地为之奔跑。这个传教士看他为人忠 厚老实,办事认真,就叫他转到法国教会敬修堂里来做事。那时外国人在租界里置 房子置地的人很多,但他们直接与中国人打交道,有语言上和办事习惯上的障碍, 于是就请周莲塘为之代办。后来他代办代出了名气,外国人一些房屋买卖、营造宅 第、改建旧屋一类的事情也来找他,他就乘机拉起了一支建筑施工队伍,为人造房 子、修房子,成了一个大包工头。与此同时,他自己也趁机做些小规模的房地产买 卖,买进卖出,逐年扩大,成了那一带最早的房地产商人之一。后来,由于租界畸 形发展,靠近外滩的地皮逐年升值,房地产经营者成倍地获利,周莲塘10年间已成 上海名人了。 若干年后,那位最初赏识他的那个外国传教士,因年迈体弱要回国了,临走时, 把自己名下的一部分房地产送给了周莲塘。那时上海地产除外滩之外,以南京东路 为最高,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地段。周莲塘拥有了南京路、外滩附近的这些房地产, 更加身价百倍。不久,他的地产公司就在老沙逊洋行挂了牌,赢得了外商的高度信 任。这么一来,地方钱庄也轧出了“苗头”,认为他前途无量,纷纷主动找上门来, 开给信贷户头。有了金融界的支援,贷款上有了方便和保证,生意上就更加如虎添 翼,心想事成了。所以到了二十世纪初时,“周莲记”已在市中心地带拥有了十几 处整块的里弄房地产,生意上左右逢源,一帆风顺,可以“闭着眼睛赚钞票”了。 周莲塘去世时,大儿子周湘云才13岁,小儿子周纯卿11岁。为使周家的事业能 维系不坠,老大周咏春还特地从武汉赶到上海帮了几年忙,使外人不敢欺负周家孤 儿寡母。接着,由周莲塘的夫人水春兰出来掌管家业,人称其为水太夫人。这也许 是周家的福分,这个水太夫人一出场就身手不凡,不仅继承了丈夫留下的事业,还 把两个儿子培养成了生意场上的好手。所以当时上海滩盛传房地产界有三位厉害的 老太太,一是哈同的夫人罗迦陵,二是程涵泽(外号程麻皮)的夫人,第三个就是 周莲塘的夫人水春兰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