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谷栈道的熊熊火光 当忍则忍,当隐则隐.火烧栈道给后来的军事家上了内涵丰富的一课。刘邦采 纳张良的献策,以退为进,把项羽盯住他的视线引开,赢得了喘息的时机。 夜,沛公和他的部下默无声息地站在雪地上,引颈北望。 北部的天际,被熊熊的烈火映得通红。 骊山脚下,渭水河畔,绵延百里的阿房宫一片火海,滚滚浓烟漫天乌云飘过天 际。 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帝国的强大与威严、奢侈与残暴,千百万工匠和百姓用 血汗、智慧和白骨垒成的雕梁画栋、崇楼广厦,都被这一场复仇的大火化为了灰烬。 那位只做了四十六天皇帝的子婴,尽管屈辱地投降了,还是没能保住他那颗一 文不值的脑袋。 岂只是他,八百多颗秦国贵族的脑袋,四千多颗文武官员的脑袋,统统血淋淋 地滚落在地。但是他们与千百万个孟姜女丈夫的骷髅相比,又是何等的微乎其微! 这场大火整整燃烧了三个月。 项羽还带着他的大军来到骊山脚下。那年他还年轻,跟着季父项梁在人群中, 观看那位不可一世的始皇帝南巡。他感到最大的遗憾就是,时间没有允许他砍下这 个人的头颅,而是砍下了他的孙子的头颅。 他站在这坐如小山一般的修了几十年的坟墓的顶端,即使他死了,也不能让他 得到安息。他跺了一脚,尽管他自认为力可拔山,气可盖世,但骊山并未曾抖动, 坟墓并未曾塌陷。 他愤怒了,他的愤怒却可以摇天撼地。于是他下令掘开坟墓。当年由千万人修 起的坟墓,如今又由千万人来掘毁它。 这都是权力的恶作剧。 项羽是一个在秦王朝废墟上拾得至高无上权杖的人,然而他只是一介武夫,玩 不转这根权杖。用不着为他惋惜,不然他就不是项羽。 他走到了天下最巍峨的皇宫面前,而且只有他取得了独家进入的入场券,他却 一把火将最高权力象征的宫殿烧掉了! 他昼思暮想西进入关称王,对怀王令他北上援赵耽误了入关时日,一直怀恨在 心。尤其对刘邦抢先入关怀着刻骨仇恨,不正说明入关为王是他生命的内驱力吗? 可是偏偏有一位拍错了马屁的韩生跑去对他说:“关中土地肥沃,地势险要,可以 称霸天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项王在做衣锦还乡的美梦,公然说富贵之后不回 到故乡炫耀一番,有如穿了一件华美的衣裳在晚上走路一般!如此目光短浅,气得 韩生骂他是唱猴戏的猴子,被他残暴地抛进鼎里活活烹死了。 他明明是看不起楚怀王,知道他不过是自己掌中傀儡而已。但他头上却又老是 悬着那柄“先入关者为王”的木头宝剑,明知他砸不死自己,却又时时耽心它落下 来。明知天下是自己打出来的,还要派人去清楚怀王收回成命。而这位不知自己有 几斤几两的楚王却又偏偏不识时务,还要坚持先前的约定,气得急于称王的项羽气 不打一处来,干脆一气之下废他为义帝。 假戏又偏偏要真做。 既然楚怀王已废为义帝,那么谁称帝呢?谁又想称帝呢?当然是他项羽!但他 要重新翻旧黄历,又来个重新发封诸侯。结果封了十八路诸侯,都被称为王。象汉 王刘邦、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九江王英布、常山王张耳等等。而他 自己呢?做个一般的王又不甘心,称帝又缺乏勇气,左思右想给自己选了一个既非 帝王,而又高出一般“王”的带有“盟主”味儿的“霸”字,加在“王”的前面。 更使人哑然失笑的,他还是不忘江东——西楚,于是给自己戴了一个“西楚霸王” 的头衔,真是不伦不类,叫人哭笑不得。 项羽的确不是帝王之才,只是一个霸悍的诸侯而已。 在刘邦面前他更是如此,气壮的是,自己有四十万人马,你刘季才十万人,要 消灭你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气不壮的仍然是楚怀王的那个“紧箍咒”,毕竟刘邦先 入关,照理该他称王。要他称王吧,自己统领着四十万大军,难道反向统领十万人 马的刘邦称臣?不要他称王吧,那个“先入关者为王”又是大家知道的,怕天下人 不服。明知刘邦是自己心腹大患,又下不了决心杀他,又不得不封他为王。封刘邦 到巴蜀去称王,不过是一种高级流放,但却又名正言顺,因为那里是“关中”的后 方,总与“关中”沾了边,总没有分到关外去。而且在真正的关中,又另外封了三 个王——雍王、塞王、翟王来牵制他,真是煞费苦心。既然如此,当初听亚父一句 话,在鸿门宴上一刀结果了他,不是满天的乌云都散了吗? 别看项羽在新安一夜能坑杀降卒二十万,火烧阿房宫三月不熄火,而在真正需 要横下心来独断专横的关键时刻,又左顾右盼犹豫不决,如此怎能不坐失良机,坐 失天下呢? 如果项羽能称帝,除非没有刘邦。如果有刘邦他也能称帝,除非没有张良! 果然,刘邦一听到项羽封他为汉王,到巴山蜀水去称王时,愤怒咆哮了! 他拔出创来狂怒地挥砍着酒具和几案,嘴里不停地疯狂地咒骂着:“好你个重 瞳,老子受你的气受够了!老子在你面前低三下四装孙子装够了!到巴蜀哪里是去 称王?那不分明是把我流放吗?你要去你去好了,老子就是要在关中称王,这里是 我最先攻打进来的,为什么说了又不算数?明天,明天我就要发兵去和那个重瞳决 一死战,拼他个你死我活!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就不信这个邪!” 卫士没有谁敢上前劝阻,怕被他一怒之下给宰了。远远地看着萧何正向这里走 来,赶紧上前禀报。萧何一听,加快步子来到沛公面前,沛公一见萧何使向他大声 喊道: “萧何快给我传下命令,明天我要倾巢出动与项羽决战!” “沛公息怒,”萧何冷静地回答道,“此时此刻决不可冲动。” 刘邦上前双手抓住萧何的衣襟,摇晃着他说:“不可冲动,不可冲动,难道就 让他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拉尿吗?” 萧何被问得语塞,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只得说:“我去请子房来,看 他有何良策。” 张良来到时见刘邦发泄了一通之后终于平静了,便问道:“沛公心绪不佳吗?” 刘邦突然想起了什么,传呼了一声,一位侍从端上了黄金百镒、珠二斗放在张 良面前,张良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鸿门宴上,子房折冲樽俎,使我安然归来,有大功于我,这点小小的赏赐和 你的功勋比较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张良一见黄金珠宝豁然醒悟,突然问道:“还有更珍贵的吗?” 刘邦一挥手,大方地吩咐道:“把那些珠宝抬上来,让子房先生自己挑选!” 张良知道沛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不是我要,我是想代沛公送给项 伯,让他去给项羽疏通一下,可不可以让沛公留在汉中。”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张良挑选了一包珍贵的珠宝,连同沛公赏赐给自己的那一份,一起拿去送给了 项伯。 “子房,你我生死之交还这般客套?” “其中还有沛公的一份心意。” “他倒是知恩图报。” “那是当然,当日鸿门宴上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沛公至今感激不尽。” “此次封王,我家侄子也真做得过份了些,把沛公赶到巴蜀去了。” 张良一听话说到正题上了,赶紧接过话头:“难道项王一点也不觉得负约难堪 吗?” “他虽然难堪,便又实在出于无奈。” “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既可保全了项王的面子,又可使沛公稍微安心。” 项伯问道:“什么办法?” “何不干脆让沛公称王汉中,这样大范围属关中之地,又可免负约之嫌!” 项伯十分赞同:“这样好,这样好,让我去说说。” 分封之后,项羽心中正七上八下,怕诸侯不服。他这人就是如此,表面上刚愎 自用,实际上又优柔寡断。虽然他对刘邦恨之入骨,但又怕天下人指责他不讲信用。 一听叔父的建议更一口答应下来。心想汉中虽比巴蜀离关中更近,但仍是闭塞之地, 就让他去吧! 刘邦一接到项王重新分封他到汉中为王的命令,怕他再生变故,赶紧准备起程。 出人意料的是,项羽还派了三万人马跟他去,是监视他还是补偿他?再加上其他诸 侯的人马中也有慕名跟来的,又有好几万。其中便有那位在项羽帐下当执戟郎中的 不被重用的韩信,离开了声威显赫的西楚霸王,前来投奔形同流放的汉王。项羽更 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最后设下十面埋伏,使他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汉王大军浩浩荡荡从杜县(今长安县南)出发南下,进入一个叫“蚀”的峡谷, 即后来有名的子午谷。 张良送汉王刘邦到了褒中,他突然接到韩王成从阳翟差人星夜兼程送来的一封 书信,要他立刻尽快地赶回去。 这时,刘邦才记起了张良是借来的人。 信使催促张良立即起程,刘邦露出了不快:“子房先生助我西进入关,功不可 没,再有天大的事,也该让我为子房饯别吧!” 入夜,刘邦召集他手下的将领,为张良举了盛大的饯别宴会。席间刘邦颇为动 情,再加上现在戏下诸侯散去,各归各的封地去了。西楚霸王也正带兵出关,东去 彭城。一天风云暂且散去。连年戎马倥偬的将士,总算得到片刻安宁。尽管还在西 去汉中的途中,尽管此处并非巴蜀,但眼前高耸入云的秦岭大山绵延四周,大军营 帐驻扎在这深深的峡谷中,眼望那悬岸峭壁间人工架起的栈道,真有一种与世隔绝 的悲凉之感。 将士们跟着沛公,千里迢迢从江东杀进关中,有京城不能进,有宫殿不能住, 还要被蛮横的项羽赶到巴蜀去。如今还算是给了一点恩惠,心惊胆颤地走过栈道, 穿越这高与天接的秦岭到汉中去,越走越荒凉,越走越偏僻,越走越想家,想妻子 儿女,想老父老母…… 将领们饮着酒,越喝越不是滋味,越喝心里越难受。如今,张良要去了。大家 知道,如果没有张良,鸿门宴上唱的又是另一场戏,说不定大家早已散去,变成了 项王的刀下之鬼。这么一支队伍,没有一位精明的谋士运筹帷幄行么?此时此刻的 军心,此时此刻张良的离去,不正是雪上加霜、釜底抽薪么? 一个热热闹闹的饯行,成了凄凄惨惨的话别。然而此时没有话说,只有沉默。 照理说这些战将们聚拢,大块大块的肉,大桶大桶的酒,应该是狼吞虎咽、风卷残 云一般。但此刻大家都在借酒浇愁,却又是越浇越愁,谁也不想去嚼那些肉。萧何 一见汉王和将军们的情绪不大对劲,便起身对大家说: “大家怎么不吃啊?我派了好多人在山民中间才买到这么些肉,大家是在嫌弃 吗?” 不知哪一位实在忍不住了,哭出了声来。这一哭不打紧,顿时惹得哭声一片。 刘邦正心乱如麻,重重地拍了一掌,厉声吼道:“哭什么?我还没有给项羽砍 下脑袋嘛!” 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樊哙猛地站了起来:“这个窝囊气我受够了!我怕他‘双眼仁’个球,鸿门宴 上我不是当着他的面,把那只生猪腿给嚼来吃了吗?汉王,你率领我们从栈道重新 杀出去!巴蜀不去,汉中也不去!” “对对,樊将军说得好!” “操他项羽的八代祖宗!” “项燕、项梁不也是被人杀了的吗?我不信他项羽就长了两个脑袋!” “汉王,下令吧!哪个龟孙子才不敢和项羽拼命!” “汉王,这一仗迟早总是要打的!” “对,迟打不如早打!” “打!打!” 很显然,将士们是不愿到汉中去的。 刘邦当然也不想去汉中,做一个小小的汉中王。他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照目 前的士气,如果他下令回转去,三军将士一定会欢声雷动,说不定凭着这股士气, 会如猛虎下山,把项羽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弄不好,也可能从此一败涂地…… 他难以决断。挥了挥手说:“今晚就到这里,容我再好生想想,明天一早子房 还要赶路,何肩选一百名精兵护送,不得有误!大家散了吧。” 张良站起身来准备向汉王告辞,但他觉得就这样离开他是不行的,他绝对放心 不下。他看见刘邦用右臂撑着脑袋在那里发呆,心事重重,便上前说道: “汉王,让我送你回去吧!” 刘邦所问非所答地突然问道:“子房,你非走不可吗?” “是的,请汉王见谅,我不回去是不行的。” “难道说,我对你还不如那位韩王成?” “当然不是。” “我待你还不如他待你好?” “不可同日而语,我毕生难报汉王知遇之恩。” “难道说,跟他比跟我前程远大?” “韩王根本无法与汉王相比。” “那你非去不可,究竟为什么?” “因为我是韩国人,我的祖宗两世相韩,在阳翟城外的山岗上,埋葬着我先人 的遗骨,说什么我也得回去!” 刘邦拉着张良的手说:“子房,恕我直言,虽然我与韩王成只有一面之交,我 确实感到他是一个懦弱无能与目光短浅的人,你为他去奔走值得吗?” 张良与沛公并肩而行,缓步向刘邦的营帐走去,他边走边说:“沛公对韩王成 的评价是正确的,而且很有眼光。但是正如沛公所知道的,他是我竭力向项梁举荐 并一手把他扶持起来的。如今到了这样的关头,我能扔下他不管吗?我是知其不可 为而为之啊,而且前程未卜,凶多吉少!” 二人进到汉王大帐中,刘邦令重新置酒,他不无担心地说:“鸿门宴上我能脱 险,全赖子房机智,因此项羽和范增对你恨之入骨,岂肯饶你?你要格外小心啊!” 张良抬起他那张苍白的脸孔,望着刘邦踱来踱去的身影,象独白般自语道: “从博浪沙刺秦王那一刻起,我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秦始皇大索天下十日,都 没有能把我捉住,我这条命不是拣得的么?我此去前程多艰,也许就是与汉王的绝 别,今生今世也许再难以相见了……” 刘邦也动情了,他猛然转身双手抚着张良的双肩: “别、别这样讲!子房,我相信我们还能再见面的!明天,你就要离我而去, 最后一次再替我谋划谋划,我真拿不定主意啊!” 张良猛然抬起头来,目若耀火,逼视着刘邦问道:“沛公难道也赞同将军们的 意见?!”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逞一时之勇能有什么好结果吗?我想问汉王一句话,目前 你真正有力量打败项羽吗?” “当然不能。”刘邦坦率地承认了。 “既然目前项羽还所向无敌,那么就应该避开它的锋芒。暂时避居到这大山里 面来,不正是躲开他最理想的地方吗?如果连栈道都没有,项羽就是想来攻打你也 不可能,他也会相信你无意与他争锋。” “难道从此真的就天下太平了吗?” “当然不可能,河北不是有人不满他的分封吗?沛公若不后发制人,积蓄力量, 静待天下之变,而是抢先攻打西楚霸王,这样项羽就可以借口联络各路诸侯,共同 来攻打你,如果这样,沛公不就成为众矢之的了吗?” 刘邦默然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张良在刘邦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刘邦点头称是,然后说道:“你早些歇息 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二天早晨,汉王带着他的随从,在褒中的山谷口送别张良。 今天天气晴朗,晨光染红了大山的峰顶,晨雾在山谷间弥漫,虽是四月初夏, 这大山深处依然寒气逼人。 张良骑马来到汉王面前,身后何肩带着一百名壮士随行。令人不解的是,他们 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未曾点燃的浸满油脂的火把,难道他们要星夜兼程吗? 汉王与张良放松缰绳,缓缓并马前行。 “子房,我还有一句话……” “汉王请讲!” “如果那边不能安身,你一定回到我这里来。” “请汉王相信我,只要不死,迟早我都会回来的!”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清冽的河水在山谷中奔流着,喧声激荡山谷,河水在河中 的磐石间激起了雪白的浪花。 路就在这里中断,河的两岸是陡峭的岩壁,无立锥与攀援之地。要沿着这重重 河谷出去,只有在半岩间凿出的一排排方孔,插进粗大的木料,下面再加斜衬,然 后再在上面钉上木板,铺成道路,这就是古代的栈道。 “汉王请留步,我们就在此一别吧!” 张良下马向刘邦拜倒在地,刘邦连忙下马扶起:“子房,一路保重!” 张良一行牵马走上了栈道,渐渐消失在前方的峡谷中。 刘邦一动不动地伫马远眺,直到身后有人对他说:“汉王请回吧,子房先生已 经走远了!” 刘邦怅然若失地掉转马头,正要回去,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前方起火了!” 刘邦抬头一望,只见栈道延伸向前的深深狭谷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两位 送张良的军校慌忙跑回来报告说,张良一行走到了前面突然命令那护送他的百名壮 士,将手中的火炬点燃,边走边将火炬投向身后的栈道,于是栈道的木架立即被火 点燃。风助火势,栈道立刻便燃烧成了一条盘山的火龙。 刘邦的将士震惊了! 昼思暮想要杀出去的将士们,如今绝望了。道路已被毁,不困死在这深山狭谷 中么?这张良安的什么心?他是不是看见汉王困在这深山里,故意放火烧了栈道, 去讨好和投靠项羽?他与汉王平日情同手足,汉王也待他不薄,谁会料到这位天下 闻名的英豪,竟会有如此歹毒心肠、卑鄙之举? 顿时,有不少将士义愤填膺,马前请缨,请汉王下令,让他们去赴汤蹈火,还 来得及扑灭栈道大火,还可以把张良捉回来千刀万剐、食肉寝皮! 在这群情激奋、沸沸扬扬的咒骂和请战声中,刘邦却一反常态,处变不惊,若 有所思地举头望了一阵,平静地拨转马头,一声不响地回转身去了。 将士们不解地望着汉王离去的背影,噤若寒蝉。 栈道火光把峡谷映得通红。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