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谶语 衡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它因地势险要,地理位置优越,而成为历来的军 事重镇。衡州位于广东、广西、贵州之间,是沟通三省的要道,是进入广东、广西、 贵州的咽喉之地,同时,也成为扼守三省的天然屏障,是南下、北上的门户。 衡州城由于它的重要性,城墙经历代的加筑,修建是非常坚固,外套条石,内 填青块和石灰,显得浑厚,凝重,宛如一名刀枪不入的铁将军。这座州城不但城墙 高厚,而且依山而立,四面青山耸立,绿水环绕,景色忧美。城的前面,是四通八 达的官道。衡州城周围美丽的风光,自然美景,吸引了大批的文人墨客,游人行道; 同时它的关隘地位,使之附近又驻扎很多军队。通向四方的道路又为商贾提供了经 商的机会。所以,衡州城商人云集,店铺林立,一片繁华景像。 然而,自从康熙十二年(一六七三年)开始,吴三桂大军进击湖南以来,衡州 的局面就此衰落、凋敝了下来。 首先是来这里游览观光的人大大减少了。紧接着南来北往的商贩也都因少主顾 而迁移他方。同时,弥漫的血腥气息和烽火硝烟,使得北方的商人骑队、驮队不敢 涉足此地。只剩下附近的云南、贵州、福建、广东四省的零星商贩们胆战心惊地留 下来,做点用以维持生计的小生意,开个小茶馆,抑或开个小饭店,以供北往南去 的人们打打尖,喝点水,在这休息片刻。 吴三桂为了多敛聚些财物,屡次下令在衡州所属的府、行恢复通商往来。无商 不富,不富就没有钱,没有钱也就没充军的粮饷。吴三桂看着这种景像,心痛又着 急。吴三桂的着急、命令都没有用,这里依然是不住地衰败下去,到了凋零之至的 地步。时而来到这里的为数很少的几个人,大都怀着凭吊的心理,来观赏一下衡州 古城的衰败,寻找那种“彼黍离离,行路糜糜”的感觉和心情。 没有了人,没有了商业,必然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沉默和萧条的结果。没有了人 口的流动,商业的催发,这座城市也就没有了生气。 衡州最好不过的一点是:没有打过攻防战!没有像萍乡、醴陵那样被血和火洗 劫,一切都被摧毁。萧条虽然是很萧条,但旧日的面貌还依然存在着。衡州依旧矗 立在那里,尽管是有些无精打采。 现在,衡州又喧闹起来。 但是,不是行人和商贾,他们全是兵。 吴三桂从长沙,从岳麓山退守到了这里。吴三桂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大周王吴三桂的王宫就设在衡州知府官城和衙门里。只不过经过了一番的改造 和修整。这里算得上是衡州最好的建筑了,但是依然很窄小,窄小得令人气闷。 虽说以前衡州多大商贾,但是他们只是把这里作为敛财聚宝的地方。在这里捞 取大笔大笔的财富,可是他们没一个把这个地方当作老死之地。他们的头脑都很清 醒,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永久的住下去。因此,他们都把家,把富丽堂皇的庄园安 放在一处比较稳妥的地方,安放在一个既可以退,又可以进,适合保存生命和财宝 的地方。这里是工场、作坊和店铺,不是家! 因此,朝廷的衙门和知府的官邸成为衡州最好的建筑物,“气气派派”地挺立 在那里。如今的吴三桂也顾不得那许多,反正是临时的,于是便将就地住下了。 吴三桂由岳麓山退守到衡山,不仅是要在此指挥打仗,控制湖南的战局;同时, 他也要完成心中的一个秘密。 湖南战场的失利,是吴三桂戎马生涯之中的第一次失败,而且是几十年来败得 最为惨痛的一次。吴三桂的军事洞察能力极强,对战场上的诸如毛发般微小的变化 都有极其敏感的直觉,当其他将领还没有能够看出来的时候,吴三桂却是已经了然 于心了。这是他几十年的战斗生活的磨砺所赐予他的最大,也是最好的东西。吴三 桂完全可以凭借着它步步荣升,官运亨通,它在分秒必争,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 是胜利的狭小空间给了吴三桂一个能够游刃有余,能够充分想像的余地,吴三桂拥 有了它。 现在,它又在暗示吴三桂。 在衡山军帐中的吴三桂已经看到了,感到了它的存在,而且是那样明显。吴三 桂看到了清朝军兵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逼人气势,蒙古的良马和骁勇善战的骑兵源源 开到了湖南,各地的绿营旗兵源源开到了湖南,反王反将已经扫平之地的军马也源 源开到湖南,甚至于留守盛京的一万精兵也全数开来……粮食,辎重,红衣大炮, 旗甲衣物,也都纷纷运来,康熙是绝不会让吴三桂松一口气了。岳乐也绝不会让他 吴三桂松一口气了。 难道我吴三桂就这样完了? 不,他不相信,在以前,假如面对这样的趋势或许吴三桂还有可能可以和康熙, 和岳乐一搏,这时候,吴三桂作出了完全不同以前的判断。 因为,吴三桂太相信那个隐藏在心底的力量了。这个力量是在吴三桂的心底从 来没有和人说起过的大梦,“大梦”,使他认为自己不会就此而终,这个梦,就是 少年时代那位著名的阴阳家看了他的相貌,测了他家的祖坟以后的“贵不可言”的 神秘惊叹了! “贵不可言”是中国古代占卜,阴阳,测字,拆字,星相大师们的特殊的专用 语言,贵不可言对某人来说,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历程之中有极大的富贵,大得以致 无法说出。同时,贵不可言还包含着不能说的富贵。什么富贵大得说不出来或者不 能直接说呢?在那时就是天子之贵,帝王之贵!在封建帝王专制的社会,谁敢说: “你有天子之贵,帝王之相?那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或者灭门之灾的! “贵不可言”——听了让人心跳! 对吴三桂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功业在战争之中一天比一天宏伟,他曾 是三大藩王之首,成为手遮半天、雄霸一方的平西王爷,成为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这样的荣耀是无人可比的,也能说是“贵不可言”了。但是吴三桂知道,那绝不是 “贵不可言”的全部涵意,即使是包括了他的建国称王,做了大周王,也不是“贵 不可言”的全部的真正涵意。称王只能是偏居一方,而不可能有正宗的祖宗牌位。 吴三桂阅读了很多书籍,他研究了古往今来的战争。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尸 横遍野,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争皇帝这个位置?就是康熙和我吴三桂拼死拼活, 所为何来?不还是为了当皇帝?凭什么皇帝偏你做得,我就做不得? 吴三桂越想越气,越想越明白。自从秦始皇立下了皇帝的名号,这个宝座与它 所凝聚的包罗天地人间万像的权力荣誉财富奢侈,便成为一个炫目的光环,谁都想 得到它!为了得到它而不惜欺世盗名,不惜巨额资财,不惜倾国倾城的女人,老百 姓。 然而,正是因为皇帝天子具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有很多 很多人想得到这个称号,这个地位。但是,掌天下的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能 够得到它的人毕竟是茫茫苍苍,生寰人海中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必须有上天的冥冥 指导,通过某种或战或承袭的方式磨砺其心志后被派到皇帝的位子上。皇帝是冥冥 不可知的造物主派下来的,是由造物主一手策划的,所以上天给了他机会,给了他 登上那个宝座的命运,让他承担统治四海的重任,让他享受五湖的贡奉! 吴三桂来到衡州,并把军营大帐设在衡山之上,就是为了便利能和上天对几句 话,就是为了向上天祈求那个神秘的征兆,以完成自己心中深藏了几十年而依然蓬 勃兴旺,生机长存的梦。 衡山是座神秘的山,它幽谷渺渺,叠障翠峦,白云飘飘。 衡山是一座神秘的山,更因其中隐居着神秘的人物,他们今这座山充满了神奇, 充满了仙境般不可理喻的神秘生气。衡山是三山五岳之一,无论从其哪一方面来说, 它都不能占据优势,而这种深含不外显的神秘色彩却是其他名山所无法企及的。正 是如此,衡山才兴盛起来,在弯弯蜒蜒,曲折向上的山路上,走着来自大江南北, 各州各县的怀着极大虔城的信男信女,他们将用自己的香火,点燃自己的希望,他 们将用自己的血汗熔铸来世的金身。 冉冉的香火,把衡山烧得越来越神秘。 吴三桂知道,这座神秘的衡山中正隐僻着一位世外高人——一位神秘的道士。 关于这个道士的传说和衡山的传说一样的神秘。据说他是刘伯温的后代,有通天测 地之能,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性,来无影去无踪,因此绝少有人能看到他。道士身无 定所,飘乎于天上,人间,他把自己的身躯溶入了天地、江湖、林峰,因此就绝无 人知晓道士的居住之地。 吴三桂熟悉刘伯温,也熟悉刘伯温的各种奇妙的传说。对此,吴三桂深信不疑。 由此,他又推演出刘伯温的后裔肯定也是一位高人,和他的先祖一样! 令人惊讶的是,像这位道士这样的人物,吴三桂居然让他的手下找到了他的踪 迹。当吴三桂的这帮精明的神探们向他报告时,吴三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三桂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让手下探寻的高人,居然是刘伯温这位他最崇拜的人的 后代,而且这个后代的传说,并不亚于他的祖先刘伯温!吴三桂兴高采烈地重赏了 自己的手下。他心中慨叹道:“我吴三桂还是有命啊!” 吴三桂当即决定,今夜就前去拜访,请求他给自己指点迷津。他不能错过眼前 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月已经升起来了,大如金色圆盘挂在树梢上。月清风高,在通向深深山坳的羊 肠小路上,走着一个人,人影被月光长长的投射到地上,投射在蔓长的杂草上,秃 秃兀兀的,山风吹起他的衣袂,迎着风摇摆。 他就是夜访高人的吴三桂。 吴三桂坚决地辞退了好意相随的亲信护卫,身穿便服,一人来访。天机是不可 泄露的,多一人就多了一份干扰! 吴三桂来到祝融峰的一块平台山地。这就是他此行目的地。他举目观望,一座 似庙非庙,似观非观,似祠堂又像瓦屋的房子座落在上面。从窗户口映出的灯光在 山中显得分外明亮。 高人住得算不得偏僻,而问题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这是隐居的真意所在, 隐居不在于地域的偏僻,而在于人不知其为何人。 吴三桂心中隐隐一动,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官,小隐隐于旷,何谓大,何谓 小?这位高人是术隐了,不能称大隐,也不能称小隐,术隐者必隐于野,不能在朝 在官,否则与其心志相违背,术隐的关键,是看术士本人的道行高低而不同。 吴三桂走到院落近前,只见它以荆棘为栅,不高不矮,恰好齐腰。栅上攀附着 貌似葫芦的植物,但却不是。小小的院门用粗些的树枝勒拽而成,院落不大,但很 整洁。一大石,二小石踞在窗前不远。二小石并非相对放于大石两侧,而是相肩相 列。吴三桂见此,虽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但是越发激起他对这位高人的崇敬这情。 吴三桂又向院中张望,希望再能找到点其他别的东西以增强自己对高人的进一步了 解、认识,但是,他没有找到。“也许,其他的东西都在别的另一处地方吧?”吴 三桂这样想。 吴三桂不再多想,轻轻地叩击那小院的木门。 “门未尝关上。请君自入。”声音从草堂里传来,不大但清晰入耳。 吴三桂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只见从屋里走出一位青布长衫的道人,须发皆白, 朦胧月下,身影修长。 那道人背负双手,迎门而立,一言不发。 吴三桂深深鞠了一躬,也没有说一句话。 只听那道人说:“你既知我,也是天意,明公请坐。” 吴三桂就坐到了他所看到的石块上。 “流水已逝,日月如梭,安忍磋砣?”道人轻轻一叹说道。 吴三桂道:“高人当知玄天之机,请为我指点。”说完,已起身的吴三桂又深 深一躬,肃手站立。 道人仍旧背袖双手,面向吴三桂,缓缓说道:“公当有人间至贵,应于衡州, 然一生杀戮太重,好自为之。” 吴三桂听之,内心一喜:“所言至贵,当有几许?” 道人长叹一声,念道:“墨折三截,犬冲于乾,日落其半,身没于烟。慎之慎 之。” “能否请高人拆解……” 道人已回身向屋中而去,声音飘向身后:“音尽于此,心尽于此,意尽于此, 明公莫要再问。” 吴三桂见道士已转身而去,于是默默起身,走出小门。 吴三桂走向回营的原路,他边走边在心中念着:“墨折三截——犬冲于乾—— 日落其半——身没于烟……这当作如何解释?” 虽然,这四句谶语迷朦难解,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他有至贵应于衡州!他 的大梦可以在衡州实现了! 吴三桂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的发热,仰面看着皎洁的月亮,默默地在心中感谢 上天对他吴三桂恩典。 呈三桂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没有什么事情能使他有冲动的感觉。惟有这帝王 大业、大梦,独独地支撑着他的激情,一想到它,吴三桂就心中发热。他的欲念已 尽,尤其是圆圆皈依佛门且踪迹难觅之后,他一生对女人尤其是美丽女人的渴望和 追求丧失了,冷漠了,他原以为八面观音那种人妖俱全的刺激可以使他快乐。现在 却也是不行了,无论是八面观音使用何种方式勾引、刺激他。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以前所具有的雄心不复存在,即便是有,那也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 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是的,圆圆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情海,然而他却没有在这海洋中漂浮到彼岸。也 不知是谁离开了谁,他们就那样分开了,而且分开得是那样利索,那样彻底……八 面观音是条母狗,是个人妖,她永远走不进他心中那片迷雾中来。圆圆却能走进来, 她在那片迷雾里唤醒他,抚慰他,希图驱除它。但是,圆圆却没有做到,没能实现 她的愿望,于是失望地走了…… 呈三桂想起了圆圆,在他明确要当皇帝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圆圆!想圆圆, 使他兴奋,使他悲哀,使他……使他最大震动的是遗憾。他最为遗憾的是竟不能为 圆圆亲手戴上那顶皇后的桂冠——那是他结识圆圆后隐藏在心头的一个秘密的梦! 圆圆不理解他的这个梦,她不想拥有这个梦,她看破了红尘,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这 个梦。而他吴三桂却没有,为了那个梦,还有圆圆的桂冠,为了那个梦,他背叛了 三次——啊,“墨折三截”在这儿!它终于在吴三桂的头脑中复印了完整的影像: 叛明——叛闯——叛清! 吴三桂豁然开朗。 这谶语既是指责这段旧事,他也不愿去多想了。他被多少人骂过,何必为此多 想?就是上天也责怪他,但不也还给他以天下至贵之命吗?让他在衡州完成上天给 他的这个至贵的命运吗?…… 吴三桂回到了山上的军帐,神情高昂而又明朗。他终于得到了平定躁动不安的 一颗定心丸,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毫无顾忌地圆帝国之梦了。 吴三桂一回到军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立即传召谋士李芳华。同时下令召 见遇事考虑周详的胡国柱。老态龙钟的李芳华在随从的搀扶下来了;女婿胡国柱风 风火火地来了。他们不知道吴三桂这样着急的传召是想干什么?这里还没有听说发 生紧急的大事。但是,是吴三桂的命令,二人还是匆匆忙忙地赶来。 二人来到大帐时,吴三桂已经命人在帐中燃起了许多红色的蜡烛,烛光照耀下 的帐篷如同白昼。李芳华,胡国柱看这架式,再看看吴三桂笑眯眯的眼神,合不拢 嘴的脸,就知道肯定是有天大的喜事发生。吴三桂招呼他们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 吴三桂见二人进来,忙着叫他们坐下,又回避了近前的护兵、随从。吴三桂将 进山夜访高人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又将道人告诉他的四句谶语说了出来…… 李芳华、胡国柱听完吴三桂的诉说所表现出来的高兴、激动情状不亚于吴三桂。 他们跟随明主出生入死打天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盼望着明主早日能登九五,自 己成为开国的功臣,一代的良将,留名青史?他们自知不是张良和范蠡式的良将谋 臣,于是也就不想成名功退,泛舟五湖。 吴三桂、李芳华、胡国柱三人在烛下仔细地研究了四句谶语中所蕴含的神秘大 道。但是半天过去了,除了第一句“墨折三截”可以说得通,讲得明晰,对其他三 句仍旧是无法拆解开。 “天道……深远……何必猜测,”李芳华气喘不迭,“天间自会明示,重要的 是……咳,咳,咳……”一阵咳嗽截断了李芳华的话。这阵咳嗽憋得李芳华脸红脖 子粗,自是半天喘不过气来。 吴三桂用爱怜的目光看着这位老谋臣,见大谋臣如今只剩下李芳华一人了,而 且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方献廷死了,汪士荣死了,刘玄初死了,胡守亮也死了。 现在的吴三桂多么想和这些谋士们共同分享来之不易的快乐啊!可是不行了,他们 都去了,命里注定他们没有这个福份! 胡国柱见状,连忙上前为李芳华捣背捶胸,把他从剧烈的咳嗽中挽救出来。李 芳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最重要的是……是筹划……大——典!” “对!筹划登基大典——父王,此事可由儿臣负责筹划!”胡国柱作为女婿和 智勇大将,为吴三桂争天下竭心尽力。 “啊,”好!”吴三桂用手一拍桌子,兴奋地却又十分爽快地说,“此事就交 由国柱筹划!李先生,请你尽力辅之,如何?”吴三桂笑着望着二人。 “谨遵王命!”胡国柱回答。 李芳华满面红光地不住点头:“天子登基,这不世之鸿运将扭转战局了。” 吴三桂点点头,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吴三桂称帝之事,就这样在这红烛满堂,群情激动的情况下预定下来。 四更时分,吴三桂回到他的衡州城中的“王宫”。 他心中高兴,想抱着八面观音尽情地享乐一翻,颤狂一翻。在吴三桂的体内, 流动着轶失已久的雄性的力量。 吴三桂径直地走向八面观音的寝室,一把撩开了寝宫的红色帷帐。眼前的景像 一下子使他呆愣在当地:床上有女人,有狗,有蛇,还有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 八面观音怯怯地看着他,却没起身,搂着那条黑狗,摸着那个男人向他又媚又怕地 笑着……那个男人却如同一个昏迷的病人一般,浑然不觉有人进来,正用大眼睛盯 着他—— 稍顷,吴三桂从呆愣中缓过来,哈哈大笑:“你这只母狗,名堂还真多!”— —吴三桂久经战阵,尤其是在缅甸的原始丛林中追杀南明时,什么样的蛇都见过, 都不怕。现在反倒看见那条蛇在床上游动,在女人身上游动,觉得稀有的刺激,体 内又萌发了冲动……他想到他将贵为天子,将有无尽的享受,将有无数的女人,这 点花样不应算什么…… 那个领军护卫痴迷迷睁开两眼,回头发现吴三桂站在当室,吓得一激凌跪倒在 地,口不能言…… 领军护卫自从在长沙王宫中晕倒两次之后,就发觉自己变了一个人,对于八面 观音发出的或高或低,或婉转或爽直的呻吟和喘气不再是警觉,欲探究竟,而是迷 恋,继而是沉迷。他一听到八面观音的呻吟之声,眼前就立即浮现出八面观音在床 上翻滚的动作和丰富多彩的姿式,他就想长久的凝视八面观音的种种勾魂的情态。 他确信,这是一个迷人的宝物。 八面观音的声音一响起,领卫护军就会身不由己的穿堂入室,中了邪似的来到 这间充满性欲的房间,随着八面观音的种种暗示,放下长刀,脱下外套,脱去…… 再经八面观音的暗示来到床边,躺下身来……他无力把自己救出这人兽同本的自然 世界。 吴三桂看着跪伏在地的领军护卫,反倒笑了…… 他提着马鞭,看了他们一眼…… 只有那条毛色细亮的黑犬,眼睛亮汪汪地一直瞅着吴三桂,不时发出细而低沉 的“呜呜”声……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