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溥杰见毓崇神情沮丧,安慰他道:“这是陪读的规矩,这叫代君受过。皇哥哥 是君,陈师傅虽然是老师,但他是臣,不好直说皇哥哥,于是就说你、训你,其实 是——” “胡说什么溥杰,打烂你的嘴!”溥仪道。 溥杰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道:“溥杰错了,溥杰错了。” 倒是侍立书房值班的太监笑了,问:“老爷子,上课时那样是干什么呀?” 溥仪道;“我是想问溥杰和毓崇,问清楚了那件事没有。” “什么事呀?”溥杰道。 “就是怎么才能分清蚯蚓是公母的事。” 毓崇道:“我回去问了,大家都不知道。我阿玛见问,道:‘蚯蚓是地龙,皇 上是天龙,问这个问题,皇上难道要了解天地合一的事吗?’我问:什么叫‘天地 合一?’他笑了笑没回答。我又问他:‘怎么才能分清蚯蚓的公母?’他摇了摇头, 说不知道。我又问了其他人,其他人也都说不知道。” “毓崇看样子是真的问了,溥杰你呢?” 溥杰道:“我问了老妈子和太监,他们都不知道。我没问阿玛和奶奶。” 溥仪道:“这样的事,就不要问王爷和福晋了。” “你们都没有欺君,这事就算了吧。” 可是只是嘴上这样说说而已,溥仪对这事,总是疑问重重:张谦和说过,万物 都有阴阳,可他却分不出蚯蚓的“阴阳”,——他连麻雀也能分得清的。 “杰弟,我只见过大格格,另外两个妹妹好吗?”溥仪问。 溥杰答:“都很好。” 溥仪道:“只我们三个人玩,没意思,你把格格们都叫来吧。” 溥杰道:“三妹还要让人抱呢,怎么来呀。” “这么小。” “五岁吗。” “最好玩,让她来吧。” 溥杰道:“这要请主子恩准吧。” 溥仪道:“就说是我的旨意。” 张长安道:“本安老爷,小的今儿个听万岁爷和二爷谈话来着,万岁爷的意思, 想让三位格格一块儿来宫中玩呢。” 张谦和道:“你做的对,我知道了。” 太极殿。 “主子,老爷子和二爷说,想让三位格格一块儿来宫中玩,很迫切的呢。” 瑜太妃道:“谦和你今儿个就和我一块儿用膳吧,得顺你多陪陪他。” “谢主子。”张谦和于是和太妃一起用膳,刘得顺不住的为他夹菜,道:“张 爷,咱是一家子,别客气。” 张谦和道:“本来就是,奴才在这儿,与在长春宫、养心殿一样。” 膳罢,张谦和告辞谢恩。 瑜太妃道:“得顺儿送一下大总管。” “嗻。” “停!”瑜太妃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听说谦和身体最近不太好,有点喘, 我这里有点红参,拿去补补身子吧。” “还是主子留着自己用吧,时常蒙主子恩赐,奴才过意不去的。” “别客气,拿去吧。” 张谦和打转身跪地谢恩,刘得顺把一盒红参递与了张谦和。 太极殿,溥仪来向太妃请安。 “皇帝,北府的老福晋、福晋好长时间没过来了,天也凉了,再过几天就进腊 月了,我想,就趁这时让老福晋、福晋再来宫中住一阵子。另外,这一次,就让二 格格、三格格和二阿哥、大格格一同来吧。皇帝你看怎样?” “谢皇娘。皇儿全听皇娘安排。” “我这就让内务府准备,让刘得顺再去北府接他们,你准备一下吧。” “嗻。” 出了太极殿,溥仪高兴得一蹦三跳的,贴身太监李长安道:“老爷子有什么喜 事,这么高兴?” “皇额娘又安排会亲了,这一次,阿哥和格格们都来!” 李长安道:“瑜主子真通情达理呀。奴才平时见了她,总觉得她慈眉善目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奴才不敢说。” “但说不妨。” “奴才怕得罪老爷子。” “恕你无罪,你说吧。” 李长安这才压低声儿道:“奴才一见到瑾主子就害怕,她那下巴下面的胖肉瘤 就够吓人的了,再一寒脸,一瞪眼,奴才就直打颤。” 溥仪一声不吭——这正是溥仪见到端康瑜太妃的感受。 长春宫。体元殿。 溥杰、韫媖、韫和、韫颖向皇上跪拜后,瑜太妃道:“三格格年龄虽小,但倒 是满懂规矩的,真是讨人喜欢。”她居然走到韫颖面前,“来,让我抱抱。” “谢主子。”韫颖细声细气地道。 “好!真乖,真懂事。” 敬懿瑜太妃刚一伸手,溥仪忙走过来道:“皇额娘,让我抱抱他。” 敬懿太妃笑道:“倒底是一母同胞,看皇帝把妹妹疼的。” 这一句话,这场景,使老福晋激动地掉下了泪,福晋的心里也暖融融地。 “皇哥哥——”韫颖向哥哥张开双臂,溥仪忙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涌出无限的 幸福感,不由地把妹妹亲得格格直笑。 瓜尔佳氏道:“应叫皇上的,怎么叫起皇哥哥了?” 溥仪道:“就这么叫好,溥杰就是这么叫的。” 瑜太妃道:“就这么叫吧,本就是一家人,怎么亲就怎么叫,礼缘人情吗。” 瓜尔佳氏道:“主子真是母仪天下的榜样,有主子教导皇上,就都放心了。” 养心殿从来也没有这么热闹过,溥仪兄妹在这里玩得热火朝天。 韫媖道:“可不许吓人,二妹三妹还小。” “放心吧。”溥仪道。 “不许把帘子放下来。”韫媖道。 “不许说‘不许’,应说‘请’。”溥仪训斥妹妹。 “嗻。”韫媖顿时低道。 “皇哥哥这么好训人呀。”韫颖细声细气地道。 溥仪笑道:“我闹着玩的,吓唬她。” 溥杰、韫媖才轻松起来。 溥杰道:“还玩捉迷藏吗?” 溥仪道:“行。让你们先藏,我来找。”溥仪觉得,这里的每个地方他都熟悉, 准能找到他们。 溥仪转过脸去,韫媖用一块黄绸子蒙住他的眼睛,于是众人分头就藏起来。 “好了吗?”溥仪喊。 “好了。”韫颖道。 溥仪放下绸子,一眼就看见韫颖把半截身子钻进一个桌子搭下的黄布里面,屁 股蹶在外面。溥仪也不去抓她,向别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多远,就听韫颖喊:“皇 哥哥,我在这里。” 咯咯咯,韫和不禁笑出声来:她为小妹的憨态忍俊不禁。溥仪寻声找去,一把 拉出二妹喊道:“出来吧,我找到二格格了。” 二格格笑得满脸通红,道:“都是小妹坏的事。” 溥杰道:“是你自己忍不住,不要怪别人。” 兄妹几人又笑又嚷,又争又吵,越玩越高兴。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家都玩累了, 于是就爬到炕上去休息。张长安忙和小太监拿点心和茶水。 休息一会儿,溥仪道:“还玩什么?” 溥杰想了想,道:“玩老鹰抓小鸡。” “我不会玩的。” 溥杰道:“我先当老母鸡,你做鹰,一下子就会了。” 兄妹几个人下炕,溥杰的身后,依次地站着韫媖、韫和、韫颖,依次地牵着前 边那个人的后襟。站好了,溥杰道:“我就是母鸡,后边是小鸡,你是老鹰,来抓 吧。” 于是溥仪扑过去便抓“小鸡”,“老母鸡”咯咯地叫着护着身后的“小鸡”, “小鸡们”犹如溥杰的尾巴,左右甩动,溥仪怎么也抓不住,一次次地扑击要么是 被“小鸡”躲过,要么是被“老母鸡”挡住。 “抓住了!”溥仪兴奋地大叫,他抓住了行动缓慢的韫颖,可溥仪已满身大汗。 稍事休息,溥仪道:“我要是做老母鸡,杰弟你怎么也抓不到小鸡。” “我不信!” “试试看!” “来吧。” 于是溥仪这个“老母鸡”的身后又依次地站着三个“小鸡”。 溥杰“扇动着翅膀”,做着扑击“小鸡”的动作,刚转了几圈,溥仪突然大叫 “停下来!” 兄妹们便都不动。 溥杰见皇哥哥脸阴沉道,问:“怎么了?” 溥仪看见博杰的袖口里的衣里是明黄的颜色,他把溥杰的袖口翻出来,道: “溥杰,这是什么颜色,你也能使?” “这,这这是杏黄的吧。”溥杰已懂得亲王之家只能用杏黄,帝王之家才能用 明黄。 “瞎说!这不是明黄吗?” “嗻、嗻、嗻……”溥杰垂手立着,脸上汗珠直滚,不知是刚才玩累的,还是 惊吓的。韫媖、韫和忙溜到溥杰身后,真的如见到老鹰的小鸡,吓得哭出来。 “这是明黄!不该你使的!”溥仪吼叫着。 “嗻!” 哇——,韫颖吓哭了。 溥杰、韫媖、韫和站在那也不敢动,不敢去哄她。 溥仪见小妹哭了,便转过身道:“小妹,别哭,别哭。” “二阿哥为什么不能用明黄……”韫颖哭道。 没有人回答她。 上海。英租界。一个剧院里。 剧院并不太大,挤满了人,这是革命党和各界群众在集会。 人声嘈杂。 “静一静,静一静,请中山先生讲话。”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全场翘首注视着台上的孙中山。 孙中山道:“同志们,各位代表,段祺瑞玩弄伎俩,借张勋解散国会、赶走黎 元洪,又自诩‘再选共和’赶走了张勋。现在他公然推出一己卵翼下的新国会,废 除《临时约法》,这是一笔勾消辛亥革命的成果啊。没有了能真正代表国民意愿的 国会,没有了保障民主与共和及人民权利的《临时约法》,还叫什么共和国?段祺 瑞是另一个张勋,新的国会是他强奸民意的工具而已,段祺瑞是假借共和的名义, 做他的君主啊!……” “他的共和国,一个招牌而已。” “冯国璋也仅是个摆设。” “他实际上就是皇帝。真正的专制政府,哪来的民权、民生,哪来的民主、共 和。” 下面,人们不断地议论着。 “让中山先生继续讲完,同志们,代表们,大家静一静。” 会场又静下来。 “我已给陆荣廷和广东、广西、湖南、四川等省都督发了电报,希望他们行动 起来,打倒假共和,建设新共和,协商成立新的民国政府,已得到广泛响应……” 台下又是议论—— “好!要进行新的革命!” “进行北伐。彻底打倒专制政府。” “事情不这么简单……” “拿出革命的豪气来!” 孙中山出会场坐汽车住进租界内的一座洋房,他很疲劳,但仍然连一杯茶也顾 不上喝,又拿起狼毫…… “先生,海军程壁光总长来了。” “快请。” “不用请了,先生,恕我冒昧,我已进来了。” “欢迎,欢迎,革命同志对总长的支持倍感欣慰,在这种形势下,总长能看出 时代潮流,毅然支持共和事业,文感佩之至。” “先生几十年不辞辛苦、不畏艰险、不惮牺牲,为中国之民主共和事业,为中 国之富强而奔走,而呼号,前仆后继,我这算什么。” “坐下谈吧,请坐。” “先生注意身体呀,你的眼睛红得……” “红得像狼。” 二人大笑。 “总长来得正好,陆荣廷等已电邀我去广州,可我若是光杆司令,到那里有什 么作为呢?所以要找总长在武装方面商量一下。” 程壁光道:“我今天正是为此事而来。先生胸怀磊落,坦荡做人,往往不计小 人之诡诈。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正如先生所 说,没有自己的武装,说话是没份量的。所以我全力支持您,把军饷全给您使用, 海军第一舰队也由先生调遣。” 孙中山先生霍地站起来,激动万分,好久,才说:“民主共和事业虽艰难危险 重重,但必将成功。” 舰队在碧蓝的大海上划出银色的浪花。 中山先生站在舰首,心潮逐浪,仰天俯海,蓝天与碧海辉映。 广州。 各界为孙中山的到来举行了欢迎会。 中山先生道:“同胞们,共和已六年,人民却没有得到共和的丝毫好处,这实 在不是共和不好,不合我国国情,而是被一些军人所利用,建立了军人政府,实比 封建王朝更专制,更自私。他们打着共和的旗号,实行真正的专制,欺世盗名,混 淆视听。今天,我们维护约法,恢复国会,就是要打倒假共和,实行真共和。” 广州。 从北京南下的国会议员在开会。会议决定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孙中山为大元 帅,陆荣廷和唐继尧为元帅。 孙中山、唐继尧、陆荣廷检阅军队。“维护约法!”“打倒假共和!”口号震 天。 陆荣廷宣布护法军成立。 孙中山大元帅命令护法军北伐。 护法军兵向湖南。 南京。 冯国璋虽身为总统,但总是在老巢南京。他深感自己年纪已老,病体缠身,力 不从心。南面有陆荣廷、唐继尧,北面混杂着段祺瑞。如今北洋分裂已成定局,老 段独断专行,一心一意扩大自己势力,冯国璋很为气恼,于是利用和护法军开战的 失利,接受了段祺瑞的辞职,而任命了王士珍。可是段祺瑞的干将们硬是瞎起哄, 日本人又横加干涉,冯国璋不得不再次任命段祺瑞为国务院总理。段祺瑞一复出, 急命曹锟出战湖南。曹锟是冯国璋的老部下,便坐火车到南京,向老首长请示机宜。 冯国璋道:“如今南方势力渐近长江,虽然老段的命令有其私心,但是为保住 我们的势力领域,你还是应全力打击南方。但是,要打打看看,以免果实被段祺瑞 窃取,段祺瑞从袁世凯那里学到的东西最多,最会渔翁得利。” “可是我离了直隶,段祺瑞会不会乘机入内?” 冯国璋道:“直隶军队不动,调你的手下吴佩孚去。南方军声势强大,但战斗 力虚弱。他们离心离德,不能凝成拳头。所以初一交战,要全力投入,不要有什么 顾忌,南方必溃散。” “我亲自去督战,先发制人!” 冯国璋道:“我已年老体衰,代总统任期将满,今后直系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 上了。” “主公身体健康得很,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国璋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不能让段祺瑞做总统,目前,大家可以接受 的人选就只有徐世昌了。以后,你扼住北京,稳守中原和江苏,严防东北张作霖和 西南陆荣廷、唐继尧,当可寻机而夺取天下。老段的意思,是武力统一中国,其意 直露,其敌也多,其信已失,但其力尚强大为中国第一,故当稍避其锋,而托其肘 腕,暴露其胸,咱能则击之,不能则削之,以保护自己为上策。” 曹锟领命去湖北,干将吴佩孪领军直进湖南,势如破竹。大军将要向两广挺进 时,曹锟道:“不可再冒进了,再往前,陆荣廷和唐继尧其云贵之众就会形成合力, 拼死抵抗了。” 吴佩孚道:“我看南方徒有虚名,不是咱的对手。” 曹锟道:“这是湖南的情形,再往前,就不同了,还是按兵不动吧。” 吴佩孚则想继续争辩,忽然一封电报送到曹锟手里,曹锟又把电报交于吴佩孚, 吴佩孪看罢,破口大骂:“他妈拉个巴子,这段祺瑞把我们当张勋了。” 原来,段祺瑞任命了皖系的张敬尧做了湖南的督军。 吴佩孚气还没消,骂不绝口,“咱这里拼命死人,他倒好,坐收渔利。” 曹锟道:“这是老段的故伎,不要以为他会任命你为湖南督军。” 吴佩孕也不是等闲之辈,顿时明白了曹锟的意思,领会了曹锟这样做的战略意 图。但是吴佩孚还没有疑虑,道:“冯帅怎么看?” “没打湖南之前,冯帅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于是吴佩孚便按兵不动,发通电声明应与南方和平解决争端的主张,暗地里, 冯国球则早就和陆荣廷、唐继尧沟通了意见。 广州。 陆荣廷在非常国会会议上说:“既然讲民主,讲共和,就不能独裁,特别是军 政府,更不能让权力过于集中。不然,就会像北方政府一样出现一人说了算的家长 制。我提议,取消大元帅一专制,改为七总裁合议制,由岑春煊做主席。以上是鄙 人个人见解,请议员们讨论。” 于是即刻有议员上台道:“陆公所言切中假共和假民主要害,要民主要共和就 不能实行一人说了算的家长制。我同意陆公的见解。” 虽然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但表决通过时,陆荣廷的提议被否决。 第二天,海军总长程璧——孙中山大元帅的有力支持者,在广州被暗杀。 之后,孙中山的警卫部队的官兵接连不断地失踪,有一位卫队连长的尸体在江 中发现——他被装在麻袋里,渔人们无意中把他打捞上来。 非常国会再议陆荣廷的提议时,则顺利地批准了。 孙中山伏尸痛哭,面对程璧光和他警卫连长的尸体,道:“这会更坚定我的意 志,我将更奋勇的为民主共和的事业奋斗。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的血也教育了 我,教育了中国的民众,只有打倒军阀,才能实现真正的民主,实现真正的共和国。” 孙中山辞去了大元帅职务,又走上探索的道路。 紫禁城毓庆宫。 梁鼎芬身体不好,已多日不来上课,令大家惊奇的是,多日不见、请了病假的 梁师傅又在宫中出现时,精神焕发,满面红光。 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溥仪、溥杰、毓崇以为他又要讲故事——他最好讲他自 己的故事。可是他却说道:“孙中山完蛋了。” 三个学生特别振奋,他们觉得孙中山是万恶的根源,是导致皇上退位的罪魁祸 首。特别是溥杰,比溥仪还恨他,曾抠了孙中山像片上的眼睛。瓜尔佳氏经常对溥 杰说,孙文比袁世凯更可恨,没有孙文,袁世凯也不会复出。 “他真的死了!”溥杰道。 “不是死了。” 三个学生有点失望。 “那怎么说他完蛋了呢——他不早就下野了吗?”溥仪道。 梁鼎芬道:“他又被南方的国会、南方的军政府赶走了,他真的成了没有窝的 兔子,这个奸贼,再也没有什么作为了。” 心里虽然没有原先高兴,可是这也让他们解恨。 “还有更好的消息呢。”梁鼎芬道。 “是什么?又有人保皇哥哥复位吗?”溥杰高兴地问。 “差不多——徐太傅要做大总统了。” 几个学生都了解,张勋复辟,首先就是由徐士昌劝说的。他在袁世凯称帝时, 曾辞官在天津租界闲居,后来一直没有出仕,以致于连王公大臣家中的孩子也知道 他主张复辟,现在听说他要做大总统了,心里也确实兴奋。 溥仪对复辟虽然一度十分厌恶,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伴读的来了以后,他忽然 又对重登大宝神往起来。 梁鼎芬讲课也更为卖力,三个学生听课也更为用心,而溥仪在溥杰和毓崇心中 的地位也更为神圣。 消息传得很快,紫禁城重又洋溢着喜悦,人们把这消息不厌其烦地奔走相告: “徐太傅要做大总统了。” “是啊,报上不是早就说过么,‘若是徐太傅主持复辟而不是张勋,那么北洋 各将军就俯首称臣了’。” “你也看过这份报纸啊,我也看过的。” 北京的一座简朴、幽雅的院落,紫竹森森,老滕虬曲。徐世昌到北京后就住在 这里。他声明说,就是大总统的提案通了,他也不会住进现在的总统府,他要把总 统府交还给“上边”。有记者问,何为“上边”?徐世昌答,就是现在宫中的皇上。 所以一到北京,他就住进了一个普通的院落。 世续和载涛来到徐世昌的府上,徐世昌出迎到大门:“世中堂大人和贝勒爷大 驾光临,我真是既高兴,又觉惭愧。”于是倒地就拜。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