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申正义、一令斩邪恶 车经南寺,杜老就多了一个心思,要是这小子没在隐藏地,一旦逃跑,必然又 会生出许多的意外。因此,杜老就决定,按照与白公子事先约定的会面地点,他就 来到了大场口的燕来茶馆。这茶馆很隐蔽,一般是没外人知晓。走进茶馆向楼上一 望,不见白公子的人影。杜老找着人一问,才知这小子没见人影两三天。杜老暗叫 一声,不好,这小子一定又有什么坏心眼,或许又在为非作歹。 哪知正在杜老暗中着急之时,只见与白公子鬼混的小麻儿走来向杜老打声招呼 说:“白公子叫我看见你老说一声,他出外耽搁两天,估计今天就回。你老在这喝 茶嘛,茶钱我开了!” 杜老摆手说:“这就不必。”找着一个较为背静的位子坐下来,要了一杯茶就 一边喝,一边等。哪知这一等就是多半天,直到天色将晚,仍是不见白公子来。 这时,茶馆里喝茶的人就在渐渐地稀少。杜老等得心焦,就打算离开,明天一 早又来等。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刻,白公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见这小子一只眼眯 着,一只眼还用布包着,显然,他这独眼龙已是无法改变。虽是如此,他仍是装起 斯文,摇着一把扇儿,强撑着显神气。他越是这样做作,越是给人一种厌恶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眼尖,老远就见杜老独坐那儿喝茶。他就心里高兴,杜老找我必 定有利。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几步就来到了杜老面前。 “来杯茶!”杜老主动为他开了茶钱,这对白公子的感觉,似乎杜老亲近他。 “你呀,还瞎跑?我要不出点子,你小子坐进县衙大牢,命就难保!”杜老责 备说:“你也是,我等了这一天。”“其外话不说了!”白公子凑近杜老问:“我 们何时去成都?”“我看,明天晚上就走。”杜老不紧不慢的口气,说得很肯定。 “为啥晚上走?白天走,哪点不好呵?”白公子喝了一口茶,有点不乐意地问。 “你还说,你从衙役手里跑了的,你没去街上看,到处贴有捉拿你的通缉令, 你白天走,让他们抓住呵!”杜老盯他一眼,“你住这,以为安全呀,要是有人告 发,你就跑不脱!还有,你告发应文,应文的女人也不放过你呀!” “咳呀,这两天我就偷着打听应文这小子。”白公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发 觉,没见他的人影了,是不是听到风风跑了。” 杜老就用讥笑的语气说:“你一个被通缉的人,还去打听他?你要是被衙门抓 了,他就没人告了。我说,先是你藏好,你告了他,自然有人抓他,还须你操心!” 白公子嘻嘻一笑,“杜老说的也是,他跑也跑不远。他婆娘何玉兰的去向,我 倒是打听出来了,说她跟一个女侠客在大山里学武把式。我就笑,她那样子舞得了 剑,耍得了大刀?把我尿都笑出来了。你没看到,她那天在洞房里拿一把尖刀对着 我,手直抖。我手一刁,尖刀就在我手上了,哪晓得她妈跑来,就撞上了。嘿,我 打算……。” “你别胡来!”杜老熊起脸横他,“他婆娘莫去追。再说,只要婆娘在,何愁 应文不去找她,到那时……。话又说回来,何玉兰跟一个女大侠?我说,你莫去惹 他们,弄不好,你就没命。女大侠,那是很凶的啊!” 这几句话一说,像是提醒了白公子,他就“哦”了一声说:“我明天回家准备 一些银两,晚上就好走!” “不,你敢回家呀,县衙门的捕快和那帮衙役正等着你呢。我说,你还是在这 茶馆楼上等,千万不要让县衙门的抓住。”说着,杜老站起身就报怨,“我在这喝 了一天的茶,坐得腰酸了,我这就回去。” 从茶馆出来,杜老一步也没停。他急忙忙地赶到南寺街上租了一乘轿子,喊了 一个家丁跟随,坐进轿里就催促轿夫往通江去。 轿子抬到通江县城已是半夜,杜老也不管半夜不半夜,摸到县衙门口就喊开门。 好不容易喊开门,他只给守门的说了一声急事,就直往刘县令住的小院去。来到门 口就“咚咚”地打门。 这时,刘县令楼着小老婆睡得正香。一听打门声,他揉了揉眼睛就开吼:“你 半夜三更碰到鬼了,打老爷的门干啥?信不信,老爷起来弄死你!” 杜老却不听他的,还是“咚咚”地打门。夜晚之中这打门的声音就显得很大。 刘县令猜想出了啥子大事情,也就忙慌慌地边穿衣服边出门。他就很不客气地吼: “出啥子事了?不能等到天亮呵!”他把小院门一开,眯起眼睛一瞅,这才认出是 杜老,也就一下子装起笑容说:“哦,你老呀!那……你等一下,我把衣裳穿齐整。” 调转身就急忙忙地进屋继续穿衣戴帽。他老婆一见就报怨:“啥子人找你?看你还 把衣裳穿好才见呀,顶头上司吗,也不这个时候来呀!” “咳呀,你就别说了,虽不是顶头上司,却也是老资格的人。他要在上司那儿 一句话,我就难得下台,你晓得不!”说话之时,他就三几下穿好了衣裳,走出来 就对杜老连连抱拳打拱:“失迎,失迎!你老要来,我敢不起来相迎。在我这里, 你随时都可以来。只是来时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嘛。要不然,我是早就候着了。” 说着便把杜老请进了书房,转身就喊人端茶。 坐下之后,杜老也不说多的话,就在身上掏出一封信递上,“这是蜀王爷的一 道密令,必须马上执行!” 刘县令不晓得这道密令是做啥子,他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把密 令接到手里就在打颤颤。他展开看了两眼,就叹了一口气。却不料有人端茶进来, 他就把话语忍住没说出口。见那端茶人磨磨蹭蹭的,他就吼狗似的叫:“你龟儿子 快点滚出去,老爷跟杜老要说话。”看见端茶人出了屋,他就“咚”的一声关了门, 说“这密令叫你我马上抓捕白公子,而且不准他说任何话,要割了他舌头……。可 这有点难呀,他杀了两个人的血案压在这的,发了通缉令正在全力抓捕。他逃跑了, 这咋个执行呢?” 杜老慎重地一笑:“这倒不难,我已经探到了他的藏身之处,至少明天早上便 可捉住他。只是有一事不好办,不准他说任何话,这就难。他要吼一句,叫一声, 不就违背了王爷之密令?” “有了,我看这样!”刘县令想到一个办法,他对杜老耳语几句。杜老沉思一 下,虽觉太残忍,但也是对付这恶贼的一个办法,也就点头,安排作准备。 “那……,你看何时出发?”刘县令问杜老。 “我认为,立即出发,必须神速,时间拖久,恐生变数。”杜老很决断地说: “马上通知人,有三个得力的人就行。” 刘县令把脑壳皮子抓了抓,“杜老,这阵半夜过点,几个衙役睡得正熟,这会 儿去喊呵?我看等到天亮吧!” “不,那小子坏得很,天一亮就往外溜,去迟了,去哪儿找他?不行,快叫人!” 杜老站起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反正先说好,半个时辰内从这里出发,每人骑一匹 快马,天亮时必须赶到南寺。”扭头对刘县令说:“这是王爷下的密令,你刘县令 也一同去,……。” 天还是黑麻麻的,山林路道处在一片迷雾之中。 杜老、刘县令与四名穿便装的衙役分乘快马来到南寺郊外,杜老勒马叫停。他 对身旁的刘县令道:“前面不远即到白公子的隐藏地,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先去打 探,你等……。”这之后的话语说得很小,只有刘县令一人听得见。 杜老来到大场口的燕来茶馆,四周静悄悄的。见早起的店主正在烧水,他就上 前招呼道:“你给泡杯早茶,我去楼上客房见人。” 楼上没灯,杜老只得摸黑上去。来到白公子的住房,杜老摸了摸门上的扣子, 见门没锁,就轻轻地叩了叩门。白公子在屋内很紧张地问:“你谁呀?”接着屋里 亮起了灯。 “是老夫我,姓杜。” 门咯吱一声打开,白公子借着灯光一看是杜老,顿时显得非常高兴。却被杜老 止住,叫他不要声张。 进屋之后,杜老对他小声说:“你快收拾,我已备好快马,还喊了几个护卫, 就在街后山林边候着的。” “你不说今晚走么?”白公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就疑惑地问:“我心里总有 点不踏实!” “我考虑了,还是早点去好,这阵天没亮,出门正好。” 见杜老这样说,白公子虽有些放心,但还是有顾虑。他自言自语地说:“不知 为啥,我这眼皮总是跳,昨晚还做恶梦,说官府的人追我,把我按在水塘里用脚踩。” “你信这些?”杜老盯他狼狈样子就笑:“你呀,做的恶事多了,心就虚。不 过,你也莫怕,到成都见了蜀王,你就做官了。不过,你这独眼龙的官,却是少见!” 以为自己真要做官了,白公子高兴地笑容满面。他把杜老一拍,小声地说恭维 话,“这一切都是你杜老的恩情。不过,你也发大财啰,可别忘我。”他往门外跨 了一步,又退回说,“我真担心,出了这道门,有危险么?” “咳呀,清早八晨的,别说不吉利话!”杜老把他往门外一推,“我们这就走, 别让我请的护卫等久了。” 他们经过茶馆,杜老见店主已把泡好的茶摆在茶桌上,他就付了茶钱说:“这 茶不喝了,我们做一趟生意。” 店主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也没在意。他晓得这些住客栈的人很杂,有的三更 来五更去,这是很平常的事。 来到山边的松林坡,白公子看见好几个人牵着马站在路上。他就悄声问:“去 成都须要这么多的人护卫呀?” “你不晓得,我给王爷物色了三个当差的,顺便一路带去。”杜老向几个人喊 :“你们过来两个人,替这公子提包,牵一匹马来,扶公子上马!” 过来两个人,态度和和气气的,白公子真以为是给自己服务的,就毫不防备地 低头整理他的行李包。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突然伸手抓住他脑袋一扭,没待他出 声气,一根兰布带子往他嘴上一勒。另一人就扭住他手膀,与此同时又扑上两人扯 住他双脚,他就动弹不了。一张嘴想喊叫,却让兰布带一下子勒进他嘴里。白公子 想叫,叫不出声,想手抓脚蹬,却被几人铁钳似的扭着,动不了。只有一只眼瞪得 直直的,像是心里在喊:杜老狗,你们设计陷害我呀,呵,呵! 正在他瞪眼,心里想喊想叫的时刻,只见另一人端起一碗辣椒水直往他嘴里灌。 辣椒水呛在喉咙,淌在鼻孔里,真像刺进他五脏六腑的刀,难受得喷嚏直往外冒, 就是打不出。就在这难受要命的时刻,又上来一人,先把勒他嘴的布带一扯。没待 缓口气,一碗辣椒水又往他嘴里灌。他闭嘴不喝,那人就捏着他鼻子,他不得不张 嘴。那满碗的辣椒水就一口一口地呛进了他的喉咙。没到片刻,只觉得喉咙,舌头 **地痛。他的眼泪水直往下流,手一抹,眼睛睁不开,也是**的痛。没一会儿,他 感觉舌头发硬,喉咙破裂,虽是让人取下了布带,已是喊不出声,说不出话了。 见他说不出话了,有人就喊:“县令刘大人到!” 白公子半瘫地上,极力地睁开红红的眼睛,痛得他急忙又闭上。要不是被人架 着,他是根本无法站立的,只感觉全身都瘫了。 “你白公子吗?本县令先前已就你杀害两条人命一案通缉你,尔后你又犯上作 乱,被蜀王爷密令捉拿。嘿嘿,你终于难逃法网,给我拖走!” 白公子板跳着,尽管力气微弱。一只血红的眼睛微微睁着,看他样子很不甘心、 很不服气。可他喊不出声,说不出话,想要告发应文就是建文帝的话语想说又说不 出,急得只在心里发疯发狂。 当天中午,县衙呜锣通告百姓,发布告示判白公子死刑,并在南寺菜市口处斩 罪犯。刘县令坐堂,杜老监斩。四乡八里百姓蜂拥而至,观看这横行乡里,欺压百 姓的恶贼被处斩刑的下场。杜老端坐监斩台,表情严肃,心却万分沉重。他虽有过 一丝对罪犯灌辣椒水的不忍心,却也想过朝中大臣景清被剥皮碎肉,铁铉被投入油 锅,练子宁被割舌头,方孝孺被灭十族,秦泰、黄子澄遭害的残暴。这些人都曾与 自己同朝为官的正人君子呀,只因政见不同,就受到灭绝人性的惨祸。我如果不给 灌辣椒水让他闭口,他这恶贼临死前再象疯狗一样乱咬,将会有多少人横遭惨祸, 这一方的百姓又将遭受到何等的凄风苦雨。想至此,他就心如铁石地把令箭一丢, 喊了一声:“行刑!” 刽子手挥起大刀一劈,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地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