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次日早朝后,群臣退出朝堂之外等候随时传讯,三品以上大员,近日重新当上 太子的庐陵王李显、恢复相王之位的李旦、太平公主、武三思、武攸暨、案件的另 一个当事人太平公主的情夫高戬等都出席了对质的现场。 魏元忠是被告,坐在左边,张昌宗和张易之是原告,坐在右边。双方进行激烈 的辩论,各执一词,相持不下。武则天亲自坐在正中的龙墩,仔细听双方的辩论, 一言不发。可以说这是最高规格的审讯。 这时,张昌宗亮出他的王牌,道:“陛下,臣话句句是实。如若不信,可传凤 阁舍人张说前来出证。张说曾亲耳听过魏元忠的密谋。”“传凤阁舍人张说进来作 证。”武则天绷着脸,非常威严地说。 外面有上百名不够品级的朝官,在等待这场十分重要的官司的结果。众人的心 弦都绷得紧紧的。听说传张说进去,都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齐声鼓励张说,希 望他实事求是,不要违背良心。 张说只是点头,没有表态,双方都很紧张。见张说进来,里边的人更紧张了。 张说这一年还不到40岁,年轻有为,但平时显得不够稳重。武则天亲自问张说 是否像张昌宗所说的那样,亲耳听过魏元忠的密谋。张说低头沉思,没有马上回答。 张昌宗非常得意,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魏元忠可真的沉不住气了,道:“张说,你 也欲与张昌宗共同罗织魏元忠乎?” 张说抬头斥责道:“元忠身为宰相,何乃效街巷小人之言也?” 张昌宗有些着急,督促道:“张说,快说,你是不是亲耳听到过魏元忠的密谋? 快说!快说!” 张说不慌不忙说道:“陛下视之,如今在陛下面前,还这样逼迫微臣,何况在 外面呢?今微臣在朝廷之上,面对大庭广众,不敢不以实话相对。” 魏元忠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张昌宗更是着急,紧紧盯着张说。 张说接着说:“微臣实在没有听到魏元忠说过这样的话。是张昌宗逼迫臣,让 臣出面做假证。” 魏元忠紧提着的心一下子落地了,长长吁了一口气。张昌宗的脸腾地就红了, 急着大声吵嚷道:“张说和魏元忠同反!同反!” 武则天问道:“你此话有何证据?” 张昌宗道:“张说曾经说过魏元忠是伊周之臣。伊尹流放太甲,周公摄王位, 不是要造反是干什么?” 张说现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毫不惊慌,据理力争道:“张昌宗、张易之都 是不学无术的小人,徒闻伊周之语,不知伊周之道。当日魏元忠初衣紫袍,微臣以 郎官前往祝贺,是说过‘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的话。伊尹、周公皆是至忠 之臣。陛下用宰相,不使学伊周,当使学谁也?况且臣知道今日附和张昌宗,立至 台辅,附和魏元忠,立至族灭。但臣畏惧魏元忠之冤魂,不敢说假话,出假证。请 陛下明察。”周围的人先替魏元忠捏一把汗,现在又替张说捏一把汗。 张昌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武则天道:“张说是反复小人,一并下狱追究。” 一句话结束了对质。魏元忠和张说分别被拘押在监狱中。 次日,武则天又亲自审问张说,但张说一口咬定原辞不变。几次严厉的审问, 结果完全一致。魏元忠要挟太子抢班夺权的案子始终无法定案。张说不但保护了自 己的名节,保护了魏元忠的性命,而且也保护了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的安全。更主 要的是坚持了正义。 群臣纷纷上表营救,有的表章言辞激烈,有的直接点名道姓地指责二张。武则 天虽然年迈,但头脑还非常清醒,没有糊涂,知道众怒难犯,人心不可辱,便把魏 元忠、张说、高戬都贬往外地,以了结此事。 太平公主见母亲武则天把自己的情夫高戬贬出了东都,心中非常生气。其实, 在这场斗争中,高戬是代人受过,就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的情夫,二张与太平公主有 隔阂,但不敢对太平公主下手,便拿他做了出气筒。而且如果高戬谋反是实,太平 公主也难逃罪责。实际上等于是武则天的情夫欺负了太平公主的情夫。太平公主于 是便和二张结下了怨仇。对母亲武则天也极为不满。 在二张和张说对质朝堂的过程中,武则天看出了人心所向。她知道一旦自己归 天,群臣和太子等人是不会饶了二张的。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有一个心愿,这 就是在自己生命的历程中,全力保护好这两个人。 众望所归的老臣魏元忠虽然被赶出了朝廷,但一批有胆有识的大臣不断被安排 到重要岗位上,为武周政权准备好了掘墓人。 武则天要在有生之年保护二张的心愿也遇到了挑战,她还能应付得了吗?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