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阑 天一亮,云夕便入宫觐见王上。 “云夕将军,可有要事?” “云夕是来求王上赐婚的。” “赐婚?” “是的。王可还记得当初您对云夕的许诺,只要是云夕看中的姑娘,无论是谁, 王您都会替云夕做媒。” “孤王记得呢!这么说,云夕将军有了心仪的姑娘?不知道云夕将军看中的是哪 家的姑娘?”王笑了起来,这么说,云夕从未觊觎过于归?一直以来,于归都是自己 和云夕之间的一根刺。而今,一切误会都烟消云散了。 “王,云夕求王允许上行舞者柔栀出宫待嫁,并将她许配与云夕。” 王倏然变色。云夕还是要娶王的上行舞者,王的巫者么? “云夕还是王的宫廷侍卫队长的时候,曾有幸一睹柔栀舞者的芳容,从此便无法 释怀。云夕本是不敢觊觎王的上行舞者,王的巫者。但云夕昨日听说柔栀舞者双目失 明,已经失去了在众神之前献上天之舞的资格。所以,云夕才……” “她双目失明了?”王若有所思,想起了那日邂逅,那双明媚如秋空的眸子, “怎么可能双目失明呢?” “据说是因为误食了不洁的食物。”云夕早已想好了应答之辞。 王皱起了眉头,此例一开,别幽馆里的上行舞者如何还能虔诚地期待火祭,期待 天之舞?不用王下旨出宫待嫁,她们便会为自己找到出宫的借口呢。 “云夕将军,你是在为难孤王呢。你当知晓,别幽馆与这宫廷中别的处所不同, 那里的一切都应当是洁净的。里面的上行舞者都是,而且只能是神坛上的祭品。云夕 将军,王城中春色无边,不如……” “王,双目失明的上行舞者如何还能在宫廷中生存下去?求王将柔栀舞者赐与微 臣吧。” “不行!” 真的不行吗,王?您可知,您的决定会将一条鲜活的生命推向死亡的深渊啊。 王,上行舞者绣罗在殿外求见。 王看了看云夕,令侍者将绣罗传上殿来。 “是绣罗舞者吗,你又有何事要对孤王说?”王冷冷地打量着她。 云夕也在。他对王说了什么?绣罗无力细想,对王施礼道:“绣罗是想禀告王上, 绣罗已经选出了合适的中行舞者,悉心指点,很快她们就能成为王的上行舞者。” “那是好事。绣罗舞者费心了。”王展颜一笑,期待着下文。 “如此一来,别幽馆中便会有四名上行舞者。王英明睿智、怀柔四海。当今天下, 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商贸繁荣,王国一派升平景象。所以,绣罗恳请王上开恩,允许 别幽馆的上行舞者柔栀出宫待嫁。一则是因为别幽馆中有足够的上行舞者可为王举行 火祭,二则也能向天下臣民昭示王无比慈悲的胸怀。” “绣罗舞者说得很好。可是,孤王听说,柔栀舞者已经双目失明了。此时让她出 宫,只怕会让他人误会,让别的舞者有了效仿的理由。” 绣罗愣住了,看向云夕。是你说的吗,你告诉了王,柔栀已然双目失明?瞒固然 是瞒不住的,可云夕,你的心太急、情太切。让王先允诺,让她出宫,再说明真相不 是胜算更大? “怎么会呢,王,那更能体现您的仁慈和恩典啊!而且,绣罗可以向王盟誓,此 生此世,即便王不需要绣罗献上天之舞,绣罗也会虔诚地留在别幽馆中,为王选拔最 为虔诚的上行舞者。” “没有什么可再说了,孤王是绝不会允许柔栀舞者出宫的!” “王,您想想于归。于归在天上看着您,期待着您的恩典和慈悲呢!” 绣罗大吃一惊。云夕,你在做什么?不可以向王提起于归师傅的,你为何要将自 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这不是于归师傅希望看到的! 王勃然大怒:“云夕将军,你太放肆了!” “王,云夕真是爱慕于归的。云夕曾期待着将竟夕许了她的幸福都给她,但于归 拒绝了云夕。云夕别无他求,只希望能远远地注视着她,看她平静地活着、微笑,并 且有可能幸福。直到现在,云夕依然爱慕着于归,并且为自己无力改变她的宿命追悔 不已。王,您现在还想着于归吗?若是您真的爱过于归,就让云夕完成她未了的心愿, 让云夕带柔栀出宫!” 云夕呀云夕,你终于肯承认了,承认你曾觊觎过于归。那是王的舞者,王的巫者, 是孤王一直想得到的女人啊! 王笑了起来,是令人寒入骨髓的笑声。 “于归在天上看着吗?那就让她看着吧!孤王要让她知道,拒绝孤王,忤逆孤王 的旨意是何下场!”王大声吩咐,让侍卫将云夕押回将军府软禁。 绣罗惊慌失措地看着云夕,却是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事也做不了。若是让王知 道他们早就相识,不知还会给云夕带去怎样的灾祸。可是云夕的眼中没有惊慌和懊恼, 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只是拱手向王一拜,坦然地转身,随着侍卫向宫殿外走去。 云夕,你在想什么?你还要做什么? “绣罗舞者,回到别幽馆去吧,尽一个上行舞者的本份,不要再插手那些不该你 管的事!” 绣罗凄然泪下。王啊,如此轻易便决定了一个生命的归宿了吗?在您的眼中,别 幽馆中的舞者如此卑微,性命如同草芥一般。可是王,若非因为手中的权杖,您和萱 竹先师,和于归师傅,和柔栀以及绣罗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