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闻噩耗母染疾亡故 信谣言子恩将仇报 上回书说到李光辉一家目睹陆成惨死的情景,哭得悲恸欲绝。正在这时李光辉 之子李英劝说家父:“此事人命关天,还是及早告诉我婶娘一声好。”李光辉顿时 感到此话有理。 哎呀,李光辉哭罢多时:“好吧,尸体未离寸地。去,你陪着你娘把你婶子请 来。”蒋氏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儿子搀着,老妈架着,来到弟妹的房里。咱没说 过,把一宅分两院,有一道墙,把两家隔开,当间掏了个门,为的是有事儿方便哪, 从这门里出来进去的,外头是一个大门。夫人带着儿子来到弟妹这儿。这屋也听着 动静了,因为离着那练功房较远,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陆成的夫人,领着八岁的 儿子陆寅,正好到院里听声的时候,一看嫂子来了:“嫂子,怎么了?”“哎呀, 我的弟妹呀,你快去看看,出事儿啦!” 凡人,都有这种本能,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儿。陆成媳妇也不知道 怎么迈的腿,总而言之算到了练功房了,进屋一看,“哎哟”一声,死过去了。陆 寅也哭开了:“爹呀!爹呀!爹呀!”这一哭不要紧哪,引得李光辉又哭开了。蒋 氏夫人、李英都陪着哭开了。这不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多好的两家人哪, 转瞬间,出了这种大祸!这就是说,人的一生并非容易,酸甜苦辣,意外的遭遇, 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拿他们两家来说,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这时候,蒋氏夫人还得让老妈、丫鬟过去抢救弟妹。等把陆成媳妇给抢救过来, 陆成媳妇又哭得死去活来呀! 一个妇道人家,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李光辉不能老哭 呀,强忍悲痛,把眼泪收住,告诉媳妇,把弟妹、侄儿接到前屋,好好商量商量, 这是大事儿啊。 等到了前屋,夫妻二人又劝解多时,好不容易陆成的夫人这才止住悲声:“大 哥、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唉!”李光辉说,“弟妹呀。咱把详细的经过 跟你讲讲,你也明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先叫那个家人说。”就把那家人找来了。 “说实话,怎么回事儿?”家人原原本本一讲:“我们大人上城洗澡去了,没在。 二爷来了,管我要钥匙,要进练功房,一直没出来。等我们大爷回来一问,到后院 儿一看,才知道二爷死到那儿了。” 李光辉说:“弟妹,你听见没有?还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清,牵扯到贤弟他挑 了我的理,埋怨我不该背着他练这种功夫。你看怎么样!我要早跟他说呀,恐怕早 出事儿了。他不听我劝哪。我告诉他挂棉花球,告诉他玩砂袋子,谁让他上了三十 六把刀呵!唉,现在死了,咱且不说是谁的责任,现在人死到我的练功房,也可以 说死到我家了,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弟妹,咱们两家有交情是有交情,但是公是 公,私是私,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要乐意经官,那你干脆马上找人到昆明府递呈子, 你告哥哥,告嫂子。啊,我听凭官府判决,官府怎么判,我怎么领。你要说私了, 不乐意经官,咱怎么办,咱都把这话讲清楚,不能把我兄弟撂在那儿啊,及早咱得 办丧事啊!”哎呀,陆成媳妇又哭开了,总而言之,又哭得死去活来。大伙解劝多 时,陆成的媳妇才止住悲声。这媳妇也挺明白:“哥哥、嫂子,你们说那话有什么 用呢?干什么要经官呢?你们又没害他,又没心坑他!咱俩家的交情谁不知道啊? 他自己找死嘛!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大伙都在这儿可以做见证。他不行,他硬逞 能,得这么个结果,这也就是说呀,命该如此!咱两家要经了官,叫人家笑掉大牙, 所以妹妹我不会经官。” 李光辉一听,我这弟妹多好,多贤惠啊!“弟妹呀,你要不想经官,私了也行。 这么办,我兄弟这不死到我这儿了吗?所有丧葬费用完全由我这儿花,啊!我负责, 超度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把他埋到坟里,绝对叫妹妹你过得去,这是一。二,当初 我们哥儿俩一个锅里吃饭哪,共事儿这么多年了,如今剩你们孤儿寡母,家里头没 有男人了,也可以说挣钱的人没了。从今以后,你们家的账封上,分文都别动,所 有的开销,哥哥我负责。我有多大力量使多大力量,养活弟妹,养活我侄儿。多咱 我侄儿长大了,能够顶门立户了,然后我再把这财产二一添作五一分,以尽我这盟 兄之责呀!”“哎哟,哥哥,这可不行!我们家有的是钱。您的心,我领了。人不 已经死了吗,您花多少银子也是那么回事儿了。干脆就买个棺材,念念经,早点儿 把他安葬就算了。”说完又哭。 人哪,都是恭敬怕的。越这么说,李光辉越觉着过意不去呀,就这么的,马上 找人,出去买棺材。哎,另外这个事儿,也得写个呈子,报告官府啊,死了人啦, 官府也得验验尸,看看怎么回事儿。 李光辉写了封信,就这么,派人到昆明府去了一趟,昆明府还真派人来啦,到 这儿一检查,一验尸,问明了经过,写好了呈单。没有告状的,那官府管这事儿干 什么呢?你们乐意私了就私了吧,所以官府没干预。李光辉酬谢过官府的人儿,把 人家送走,开始办丧事。 这丧事儿办的,在方圆百八十里,也是头一份儿。光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花了 上千两啊!和尚、老道、尼姑都来了。那棺材都是金丝木的。要说是绝顶的丧葬有 点过分,在一般的老百姓当中,那是头一派了。 等到殡葬这一天哪,哎哟,左邻右舍,十里八村的都来看热闹了,光送往就送 了好几天。 李光辉是一只手了。等到了时候,灵堂拆了,这才把陆成的棺材送往坟地,入 土为安。 拍好了坟丘子,头前儿立了碑。大伙又烧纸,又痛哭多时,这丧事才算办完。 自从这事儿过去以后,李光辉就得了个病,睡不着觉,每当想起这个事儿来, 后悔不已。他为什么那么后悔?又不是他害的。他觉着不应该发生这个事儿,心里 想:我就忘告诉我兄弟一句话,我要告诉他这句话呀,他肯定死不了。什么话呢? 就说你每当赶上危险了,手拉破了也好,你哆嗦也好,腿挨扎了也好,遇上这些情 况,你赶紧卧倒,往地下一趴就没事儿了。这刀在半空悬着,你这一趴它碰不着你, 不就没事儿了吗? 可这话我忘了说了,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冒险哪!少说一句话,搭上一条人命, 我对不起我兄弟! 李光辉是厚道人,越想到这个事儿,越后悔,有时候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半夜 里经常听见弟妹在那院哭,孩子也哭,他这心哪,跟油煎了似的。但是人家伤心, 你劝皮儿,劝不了瓤儿。 唉,咱这么说吧,从此之后,这两家人沉默无语,连当家人的都失去了笑容。 这人是热天死的,转年春天,陆成媳妇忧虑成疾,一病不起。弟妹也病了,怎 么办?李光辉派人套车,到昆明府找最好的郎中来给看病。一天两剂药,都是蒋氏 夫人亲自煎汤熬药,怕那丫鬟婆子不忠心,把这药煎好了,凉温了,给弟妹灌下去。 唉,尽管这么及时治疗,也无济于事了,到了清明的时候,陆成媳妇是一命呜 呼啦!她也死了,这是想丈夫想的。消息传出,三村五地的人都在哭啊。别的不说, 就剩了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陆寅。你说这孩子才八九岁,命苦不? 娘死了,这孩子趴到娘怀里头这一哭呵,真叫人觉得抽肠剐骨! 但是,事情都摊上了,经过保证、验过尸,确实是害病死的,没有其他意外, 然后准许发丧出殡。仍然是李光辉拨出钱来,给弟妹出的殡,让他们夫妻合葬,埋 到一个坟里头。唉,又给立了一个碑! 李光辉有时候就到坟头这儿哭,哭完了心里痛快,再回家吃饭。 现在,剩个侄儿了,那么点儿小孩能挑门过日子吗?李光辉就收养在自己膝前, 把旁边这屋收拾干净,让儿子李英跟兄弟陆寅住在一块儿。没事儿尽管让孩子高兴, 想吃什么给他买什么,想上哪儿玩,带他上哪儿玩。 但是该念书的念书,该练武的练武,这不能荒废了。 李光辉还经常想:为了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弟弟和弟妹,我对这孩子要加意栽培, 我一腔心血得扑到这孩子身上,比我儿子还要注意。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请高明先生教他念书,李光辉不管多忙,要亲自看他的功课,同时,给他传授 本领。 其实,那个小陆寅哪,也会几手。爹活着那时候,也没少教给他,只是没专门 当回事儿去练。这回变了,真叫他练了,跟李英在一起,哥儿俩刻苦练功,二三更 的功夫,一天不准落。 李光辉把自己平生最精华的本领都传授给这陆寅。简短捷说呀,一转眼,又过 去八年,李英到了二十四岁,陆寅到了十六岁。他俩差八岁嘛。这男孩子要到十六 岁,不算小孩儿了,接近成年人,也立了事儿啦。女孩子到十六,那早就出嫁了。 陆寅一般的事儿什么都懂了,跟伯父、伯母、哥哥相处得非常好。 哎,说他家那边怎么办呢?李光辉早就做了安排,把他府里的家人、老妈全都 遣散,为的是缩小开支。遣散之后,把他们家账封了,原来有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等这孩子长大了,把这账本、东西往下一递,让孩子自己成家立业。所有的开支都 是李光辉花,这就不错了。 陆寅呢,也感激伯父、伯母,跟哥哥相处得亲密无问。有时候李光辉一看心里 高兴,你看这哥儿俩就是岁数差点儿,就像我跟他爹陆成相处得那么好,但愿他们 传宗接代,永远能这么好。李光辉是这么想的。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这世界上专有这么一种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儿,说东家,道西家,七个碟子、 八个碗,没事儿是专门靠着挑动是非过日子。这种人哪,不把别人家挑个乱七八糟, 他觉着不痛快。 这蒋家村就有这么一位,姓孙,叫孙疤拉眼儿。因为当初他传闲话,让人啪嚓 一茶碗,好悬没把眼给扎瞎了,后来治得及时,眼睛保住了,成了一大疤拉眼儿。 那你改了就得了!不,恶习不改呀!这小子闲得没事儿,东家出,西家入,南 北朝,三列国,他是什么都能讲一套。这家有什么事儿,那家有什么事儿,他专爱 管这个,是夸夸其谈。他就在外头给散布流言蜚语。 他说:“众位,你们看见没?三国年间的曹操,咱没瞅着,也就是看戏讲古。 可是当今的曹操就在这摆着呢。”大伙儿问:“谁呀?”“李光辉呗!你看看,哎 哟,你瞅这人,笑面虎、杀人贼呀!别人都识不破,他瞒不了俺老孙!哈哈,我这 眼睛不揉沙子,一看,懂了!你看他这戏法练的,假装练功,让陆成上套,结果陆 成死了,然后再欺骗人家孤儿寡母,用甜言蜜语哄着人家别打官司。那妇道人家懂 什么呢?就上了他的当了,也没到官府去申诉,这哑巴亏就吃了。你看老陆家的财 产无形当中就被老李家给独吞了。甭问,陆成媳妇,那人多厚道,有苦说不出,窝 囊,不到一年,死了。你看李光辉在外表上多够面儿呀,出那殡有多大,还给夫妻 合葬,还在坟前磕头,这都是演戏,让老百姓看。唉,妇道一死,剩个孩子,这孩 子刚不吃屎,他懂什么呢?把这孩子收养在膝前,想吃点什么给买点儿什么,带他 玩,那能花多少钱呢?这不是吗,老陆家一辈子攒下这点财产,都让李光辉一个人 独霸了。您说这种人厉害不?杀人不见血哟!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曹操!” 这个孙疤拉眼儿就给散布这种流言。有的人不信,说:“这家伙扯淡!懂个屁, 穷咋唬!”可有的人没有主见,还就真信了,没事儿坐到一块儿交头接耳,就老叨 咕老李家和老陆家这点事儿。你看人家这些人叨咕不往外传,不出事儿。还说这孙 疤拉眼儿,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有一天哪,他对着李家这门楼在那儿晒太阳,一边 晒,一边抓虱子,眼睛瞟着老李家。正好陆寅从里边出来。 陆寅刚练完功,打算到外头透透空气,转个圈。陆寅刚出来,这孙疤拉眼儿眼 珠一转,坏水儿冒出来了,紧走两步一笑:“陆少爷!”“啊,这是孙伯。”“啊 啊,是我,是我。哎呀,我可担架不起,别管我叫孙伯,你就管我叫孙疤拉眼儿就 行了。”“哪能那么说话呢!您在这儿干什么?”“没事儿。我就等着你呢。” “等我?有事儿啊?”“没事儿,咱爷儿俩唠扯唠扯。你要是有工夫的话,咱转个 圈。”“走吧。”陆寅说正想出去透透空气呢,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两人边说边走, 出了蒋家村,到西河套去了。西河套那儿是坟地,有点树木,还有一小河流,这地 方夏天挺凉爽。这也是赶上个热天,把陆寅领到小河旁边,两人往那儿一坐,先谈 了点闲话,然后这孙疤拉眼儿话题一转,就转入正题了:“少爷,怎么样?还过得 可以吧?”“可以,行。”“哎呀,你说你们家那小日子过得多好啊!你父亲干了 一辈子,给你积攒下一笔巨产,如果你父母都在世,你们家好日子一过,那真是没 比的了!”陆寅闻听长叹一声,眼圈红了:“孙伯父,天不从人愿哪,那怎么办呢? 该着出事儿,我爹妈都死了,那怎么着?唉,谁不愿意好啊!”孙疤拉眼儿继续进 攻:“那么少爷,我问问你,我们这个不明白,老爷怎么死的?他怎么就死到老李 家那练功房子?”“那阵儿我小,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我爹满身是血,我娘一哭, 我也跟着哭,这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光听我伯父跟我说,我伯父没在家,我爸就把 钥匙要去了,自己跑到后屋练功。我爹也不会呀,就这么的,我爹就被扎死了。” “哈哈哈!少爷,这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我听着不大可能。”“孙伯父,您这话什 么意思?”“你看,就闲谈,你可别往心里去。就拿你爹来说,那好功夫啊,谁不 知道陆成啊?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你爹在昆明府开镖局子,十几年没出过事儿,什 么原因呢?一方面是你爹会交朋友;另一方面你爹有本领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什么阵势没见过?就小小的练功房,就插那么点破刀,就能要了他的命?岂有此理!” 陆寅还是头回听到这个词儿,那陆寅当然要问了:“孙伯,那你说不可能,他怎么 死的?”“唉,这玩儿很难说了。大侄子,咱们都乡里乡亲的,对不对呀?这是看 着你这孩子挺可怜,每当我去到你父母的坟前,我都得掉几滴眼泪,但是死的是死 了,这你活着的,我要再不说话,我觉着世界上就太不公平了!孩子,不是这么回 事儿!你爹爹死,肯定是陷害啊!” “谁把我爹害了?”“你自个儿琢磨去吧,我可不敢说,这我说完可就完了啊,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就觉着这事儿不平,我才跟你说说心里话。你娘怎么死的?” “我娘病死的。”“为什么?有病?想你爹就想死了?你娘她窝囊,你娘那人厚道 啊,有苦说不出。你还小,身边没有个知心人,她那人有苦就往肚子里咽。” “人啊,就怕这样。哈哈,看来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娘却清清楚楚啊,哎呀, 告不能告,说不能说,这一窝囊也死了。你小孩儿,你懂什么?人家说什么,你可 就得听什么呗。哈哈,你看看,你们家那财产都归了人家了吧?没事儿啊,你回去 睡不着觉把我这话翻来覆去想想,有没有道理。谁是恩人,谁是仇人,要认清,别 认贼为父!” 这小子说的话可够恶毒呀,一开始是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后头是单刀直入, 有什么说什么哪。很明显,他把李光辉就比喻成凶手了。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 挑拨离问。 陆寅一听,呆坐在那块儿是半晌无言哪。孙疤拉眼一看,我这药灵了,看着没, 他真动心了!我把话已说出,看你们的热闹。 你说这小子损不损?他把火给点着了,他溜了。 单说陆寅,真动心了,跟一摊泥一样,挪不了地方,翻来覆去琢磨这个事儿。 他一想:孙伯跟我伯父没仇啊,他那么大岁数了,吃饱了撑的?他肯定知道点儿情 况,乡亲们也备不住这么议论。难道说我爹死得真冤枉?真像他说的那样?可他一 琢磨不是没有道理呀。哎哟,李光辉呀,你真是这么一种人,你可损透了,你缺德 可带冒烟儿啊!我陆寅能答应你吗?我岂能善罢甘休啊!老匹夫,你杀人不见血! 你还我的爹娘! 他这人也任性,他就偏听偏信,拿这事儿当真的了,恨得咯咯直咬牙。 打这儿以后,他恨死他伯父和李英了,心说:你们不叫我好,姓陆的也叫你们 好不了!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放把火,把这财产都烧了!我得不着,也不让你 们得!你把我父母给逼死了,我杀你一家子,让你加倍偿还! 他是起誓发愿,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您说陆寅这小子多有心计啊,表面上不露声色,到时候回家还乐呵呵。他恼在 心里,笑在脸上,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但他开始在心 里憋劲儿。 陆寅小小年纪,到底涉世不深啊!究竟陆寅今后作何打算?心里怎样谋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