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第三章亡命相助(2) “目前在父亲的商行里干些杂务。不过,最近我准备开办一家纱厂,搞搞实 业。” 郑玉凤赞许地点点头:“还是妹夫有志向。中国之所以落后,主因就是实业 落后,因此我很赞同对实业救国的倡导。” 郑玉娇有些忧虑地说道:“不过,维克的父亲不希望他做实业,况且上海的 棉纱市场基本被日商控制着,做起来会很难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赞同实业救国的主要原因,中国的经济命脉怎么能够让 外人控制?况且妹夫家有一定经济实力,所以尝试一下也无妨,关键是你怎么看 了。” 郑玉娇娇羞地看了宋维克一眼:“我能说什么,他高兴做就做喽。” 宋维克笑着说道:“我这个维克,在这里是布尔什维克(多数派),不过在 我家只能是孟什维克(少数派)了。”看到皮特的脸色有些变化,他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皮特礼貌但严肃地说道:“Sorry ,Themilitarydoesnotinterfereinpolitics。” 郑玉凤见大家面面相觑,连忙解释道:“他说的是‘军人不干政’。应该是 听到妹夫刚才的‘布尔什维克’发音,跟大家没关系。” “一个‘布尔什维克’发音就让他这样紧张?如果看到《新青年》杂志,会 不会马上跳进大海游回美国去啊?”郑家业见终于有机会显露他最近恶补的学识, 便故意不屑地说道。 郑玉凤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不知道,美国在去年也出现了共产主 义组织,司法部在今年初(1920年1 月)抓捕了一万多人。” “有这么严重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宋维克不解地说道。 “不论是否小题大做,只要法律禁止就要遵守。”郑玉凤担心地看向郑家业。 第二天是周日,郑家姐弟和皮特、宋维克、卢迪、欧阳文生来到“大世界” 游玩,郑玉凤和皮特对戏曲、曲艺和杂耍感兴趣,郑玉娇和宋维克要看电影,其 他人却盯住空中环游飞船和风味小吃摊,正在争 执时,突然游客大乱,只见一男子狂奔而来,方良材和两名巡捕紧追不舍。 突然,皮特冲上去向那名男子摆出拳击姿势,而对方瞬间抽出一支手枪,郑家业 见状准备上前击打,此时卢迪喊道:“不要!” 正是这一喊声让郑家业瞬间想起,那名男子就是在哈同花园见到的两名刺客 之一,随即抱住皮特喊道:“NO!”那名男子并没有扣动扳机,闪身钻进一家店 铺。方良材怕伤及游人,只得拎枪跟了进去。 游客们虽然在议论纷纷,不过很快就恢复原有的秩序。皮特却急促地对郑玉 凤说着什么,郑玉凤则在极力地辩解着。 郑家业担心地低声问宋维克:“二姐夫,他们吵什么呢?” 宋维克说道:“好像是说中国人没有正义感。” 卢迪随即上前示意宋维克做翻译,然后问皮特:“您是白人至上主义者吗?” “不。”皮特谨慎地答道,“在南北战争时期,我祖父参加的是北方军;在 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我叔父最好的部下和朋友就是一名勇敢的黑人。” “如果在纽约街头白人警察正在追捕一名黑人,你说路旁的黑人是帮助警察, 还是漠视那名黑人逃走?”皮特一时语塞,卢迪继续说道,“想必您已经清楚了, 关键是法律或执法者是否始终站在正义的一 边,目前黄皮肤的中国人和美国黑人一样,当所谓的正义总是和他们擦肩而 过之后,您觉得他们该有怎样的选择?”还不待宋维克翻译完,卢迪已经转身走 了。 郑玉凤在后面喊道:“卢迪,皮特说他愿意道歉。” 郑家业追了上去,说道:“卢迪,你没听见吗,皮特愿意道歉。” “其实不用,因为我更了解国人的劣根性。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去办,你回去 吧。”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人?” 卢迪猛回头,警觉地问道:“你说什么?找什么人?” 郑家业索性低声说道:“就是刚才被追捕的那个人。去年在哈同花园扔炸弹 的就有他,而且是你从女校围墙内递给他们的。” 卢迪满脸的惊愕:“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郑家业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最后特别强调:“欧阳文生肯定没有看到你, 只有我看到了。” 刚才逃跑的那人正是金浩中,在刺杀王揖堂事败后,便被设在上海的“大韩 民国临时政府”派遣回朝鲜,参与抵抗日本殖民统治的行动,几个月后因遭追捕 不得不返回上海。由于“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内 部发生意见纷争,他愤而游离其外,又与王亚樵的“暗杀团”取得联系,并 成为方良材追捕的对象。 自此,郑家业和卢迪的关系发生了明显变化,卢迪有什么活动也会叫上他, 他也乐于跟在后面跑来跑去。不过,她并没有将自己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0年8 月成立)的事情告诉他。 1921年8 月初,郑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郑玉娇抱着儿子嗔怪道:“已经在 宋家办过满月酒了,你们却还要办。” 二夫人拨开毛手毛脚的郑家业,抱过外孙说道:“宋家是宋家,郑家是郑家, 各办各的有什么不好?” “那是,那是。”宋维克在旁边迎合道。 “起名字了吗?”郑家业问道。 “爷爷给起的名字叫宋文洋。不过,我不太喜欢。”郑玉娇说道。 “怎么不好?文采飞扬——文扬,我看很好啊。”郑德乾说道。 “不是飞扬的扬,是洋人的洋。”郑玉娇瞥了眼宋维克。 “不对,我的外孙是洋洋洒洒地文采飞扬的洋。”郑德乾说完,感到刚才的 话确实有些拗口,不由得仰头大笑起来。 全家人很长时间没见他如此爽朗大笑,都跟着一起开心地笑起来。 这时,欧阳文生走进来,疑惑地问道:“有贵宾吗?”他因为准备赴日本留 学,最近正在跟郑德乾学习日语。 “大家要喝你弟弟的满月酒了。”郑家业说道。 “我弟弟?” “对呀,你叫文生,我外甥叫文洋,你们不是兄弟吗?”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一同哄堂大笑。郑德乾绷脸说道:“胡闹!”然后对欧 阳文生说道,“文生,待会儿一起吃饭。” “嗯。”欧阳文生高高兴兴地应道。 郑家业由此想起卢迪,问道:“三姐,最近怎么没见卢迪了?” 郑玉玲笑道:“你们已经那么熟了,还来问我?” 二夫人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连忙道:“玉玲,卢迪好长时间没来过咱家了, 你去叫她来吃顿饭吧。” “最近我也很少见到她,听说有个北京大学暑假旅行团住在博文女校,她在 那里做义务接待。”郑玉玲说道。 “那就在咱家附近,我去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