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第六章危难离别(3) 跟在后面向仓库门摸去。 不到10秒钟,金浩中便将那把大锁捅开,借着蒙有红布的手电光线,只见偌 大的仓库里堆着几十只大木箱。他们好奇地撬开一只,发现里面装的都是破旧不 堪的线装书,而且主要是地名志和家谱。又撬开 几只,除了线装书外,便是一些矿物、动物和植物标本。他们很疑惑日本人 为什么会如此谨慎看护这些东西,便认为不过是伪装物,可是一直抽查到最里面 的木箱,依然如此。 “都是些破烂儿,怎么办?”郑家业失望地低声问道。 此时,经他们连搬带撬又翻找,库房里已经被搞得凌乱不堪。金浩中只得说 道:“按计划进行。” “烧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以后咱们就很难再进来了。”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金浩中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用厚草纸包裹着的 瓦罐。草纸是用以防止磕碰且能助燃,瓦罐内装的是汽油,罐口用由油纸包扎的 黑火药包和白蜡封住,并引出导火绳。 郑家业看着那根才一寸长的导火绳,担心地说道:“太短了,咱们肯定跑不 出去。” “没问题。”金浩中举着一个小竹筒说道,然后从里面倒出一根两寸长的藏 香,轻吹几口长气,暗燃着的香火头很快复燃,随即将其与导火绳固定在一起。 就这样,一枚自制定时燃烧弹便启动了。 时隔多年,郑家业才知道,一些日本军国主义者早就在悄然搜集着中国情报, 事无巨细且非常系统,而他们无意中烧的只是其中极少一部分。不到一个小时, 惠日纱厂便燃起熊熊大火,郑家业和金浩中远 远地望着红透的半边天,开心地对视一笑。 与此同时,郑家已经准备熄灯休息。 二夫人一边对镜摘下首饰,一边担心地说道:“家业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该 说说他了。” “怎么说?说什么?你没看他已经长大了吗?”躺在床上的郑德乾不无忧虑 地说道。 “他总是你的儿子,该说还是要说的。” “女人家懂什么,你不懂啊。”郑德乾连连摇头感叹道。这几天来,郑德乾 深深感受到了儿子的潜在变化,原先的桀骜不驯已经从身上转移并隐含到目光之 中,说话也变得有些迟疑但透着自信,举手投足 看似有些畏缩却准确到位,尤其是在今天送客时,儿子居然很坦然地以男主 人姿态与人们握手道别,更令他吃惊的是,不论是卢鸿、杨茂堂,还是金浩中、 石志杰居然很郑重地与儿子回礼。 “我觉得家业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难免什么时候又没了踪影。”二夫人恳切 地看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丈夫。 “哦,今天他不是说想去日本留学吗,那就和文生一起走。他在那里人生地 不熟,自然会受到些约束。” “要离家那样远啊。”二夫人又犹豫起来。 “你看又舍不得了吧,男儿志在四方,婆婆妈妈的怎么能行?再说,今天来 的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家业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好。” “你是说茂堂和志杰也……” “好了,睡觉吧。” 二夫人睖睁地坐在那里,回想自己让杨茂堂和石志杰搬回来住时,丈夫在旁 边却未吭半声,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吧。可是,刚刚恢复往昔热闹红火的郑家就要 再次冷落下来……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脱衣,上 床,熄灯。 十天内,刚刚相聚的人们便先后各奔东西。卢鸿奉命去江西协助在一个月后 举行的安源路矿大罢工。石志杰回到武汉,配合策动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金浩 中留在上海,继续他游离于中国共产党、大韩民 国临时政府和王亚樵“暗杀团”之间的生活。杨茂堂赶赴福建,投奔许崇智 属下的驻闽粤军。两个月后,孙中山正式任命许崇智为东路讨贼军总司令、蒋介 石为总部参谋长,启动征讨陈炯明的军事行动。 郑家业与欧阳文生、惠子登上开往日本的轮船。等到下船时,郑家业居然能 够用生硬的日语与惠子进行交流,并以一副不得已的样子接受邀请住进她家,欧 阳文生只得怏怏地去找他大哥。 1923年2 月下旬,孙中山重返广州,3 月1 日成立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开 始一面接受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建议积极筹备改组国民党,一面指挥粤、滇、桂 联军追剿逃遁惠州的陈炯明。 杨茂堂奉命赴大元帅府汇报军情,他知道叶子辉是卢鸿的同学,并帮助郑家 业逃出广州,便在会议后主动上前攀谈。“你知道卢迪的消息吗?”杨茂堂有些 踟蹰地问道。 “还在广东女子师范学校读书。” “孔令谦呢?” “他很好,就是成天神神秘秘不知在搞什么事情,让我那个小心眼儿的妹妹 总是疑神疑鬼的。” 杨茂堂早就怀疑孔令谦是共产党,但又不好明说,况且这也不是他的目的, 便顺势说道:“我和令谦很久没见面了,咱们找个时间聚聚吧。” “可以,把卢迪也叫上。” “到时我带一瓶好酒助兴。”杨茂堂高兴地说道。 “对了,在卢迪面前最好不要提到卢鸿。” “为什么?” “最近共产党频繁鼓动工人罢工,令北洋政府焦头烂额,可以说咱们能够专 心讨剿陈炯明,也是他们从侧面出手帮了大忙。不过,上个月吴佩孚调集两万多 名军警对京汉铁路工人大开杀戒,听说卢鸿也上 了通缉令名单。” 第二天,杨茂堂、卢迪、叶子辉在孔令谦家聚会。 虽然卢迪知道杨茂堂要来,不过见了面仍然显得很兴奋,大叫道:“杨哥, 真的是你!三年没见了,还认识我吗?” “当然当然。”杨茂堂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许多。 “刚才我还埋怨孔哥呢,你们上次聚会为什么不叫上我。” “当时我们也是偶然相聚,后来匆匆上了前线,接着是陈炯明兵变,就各奔 东西了。” “对了,两个月前我接到哥哥一封信,说你们又在上海相聚了,你有他最近 的消息吗?” “没有,我很早就离开上海了。” 孔令谦连忙打岔:“茂堂,你的好酒带来了吗?”见杨茂堂从提包里掏出一 个小瓷坛和一本书,他又打趣道,“你吃饭还要看书?” “这是从战场上缴获的,当时在一名军官尸体旁的公文包里,我觉得可能很 重要就留下了。不过全是外文,所以想请卢迪先看看。” 叶子辉侧头看了看,说道:“噢,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他可是西方军 事理论的鼻祖。不过我认识他,可不认识这些字。卢迪,你怎么样?” 卢迪接过来翻了翻,说道:“好像是德文,我可以找人帮忙翻译。” 杨茂堂为的就是这个目的,说道:“那就谢谢你啦。”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况且这也是国共合作的一个小小体现嘛。” 叶子辉笑着问道:“和你哥哥一样也加入共产党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早就是社会主义青年团员了。” “那就直接加入我们国民党得了,还能节省一道手续。” “我们还没有接到正式通知,看形势以后应该可以吧。” “那好,咱们就为国共合作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