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第十一章玄妙知己(2) 义上是国家元首,不过手中已无可用兵权,需仰奉、直之鼻息。年初,冯玉 祥迫于奉、直的压力通电下野。因此,国内的大局势基本为:北方政府名下的直 系吴佩孚占据湘、鄂;直系孙传芳控制苏、浙、 皖、赣、闽;鲁军张宗昌统领山东。此三股势力堪称我北伐军的最大阻力, 不过他们在这几年内既有联手,又暗含颇深的宿怨,很难形成合力,而晋军阎锡 山偏居山西乐得坐山观虎斗。至于奉系张作霖, 虽然在年初已经宣告东北三省独立,不过仍觑视关内,意欲再次南下北京。 就在几天前(1926年3 月12日),日本军舰炮轰大沽口,以掩护奉军进取天津, 随后纠集英、美等国家向北方政府发出最后通牒。 据说,京津两地民众正在酝酿反帝抗议行动。也就是说,北方政府已经深陷 内忧外患之中,我北伐军可谓势在必得。” 卢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讲这些事情,因此仅是表现得颇有兴致地听着。 “此为北伐成功的外部条件。至于内部,虽然去年底(1925年11月23日)谢 持、邹鲁、戴季陶等人在北京西山召集会议,提出反苏、反共、反对国共合作等 议案,不过在今年初召开的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 表大会上,已经对他们作出党纪处理,而且在国民党中央党部中,你们共产 党分得中央秘书处、组织部、宣传部、农民部等关键部门的主导权。可以说,国 共合作得以巩固。不过……” 卢鸿心中不由一愣,警觉地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目前你我两党应该一心一意谋取北伐大业,不能再出现离心离德 的事情了。”叶子辉说道。 卢鸿说道:“你何出此言?据我所知,我党在上月召开特别会议时指出,从 根本上解决国内时局问题的途径,始终在于广州国民政府北伐的胜利,并且在现 时政治上的主要职任是从各方面准备北伐。” “据我所知,贵党同时将北伐的政治纲领确立为:必须是以解决农民问题作 主干。”叶子辉说完,认真地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卢鸿瞬间回想起他们在粤西广宁攻打地主土楼时的对话,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坚持以前的观点,并且不想为此再争论下去。” “我并不是要重提这件事,况且我曾去贵党举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旁听过, 也颇感有些道理。不过,目前重中之重是要以军事手段统一中国。你是黄埔同仁, 应该清楚军事行动必须要有高度集中的指挥体 系,继而必须要由一位军事领袖予以统领,若各怀心事乃至各行其是的话, 绝对是一事无成。” 卢鸿试探着说道:“你说的是蒋校长?” 叶子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我就不再打扰了,尽快养好身体, 蒋校长也希望你早日返校。” 卢鸿看着他的背景,不由陷入沉思之中,直到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闪身 进来。“您是卢鸿卢先生?”那人点头哈腰地问道。 卢鸿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有事吗?” 那人从袖口内抽出一张字条塞进他的手中,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卢鸿连忙费 力地翻转身,在手掌中展开字条,快速阅读起来—— 速离穗城,今晚十时来接,勿告知他人,切记!石志杰。 这时,他听到有开门声,随即将纸条塞进嘴中,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原来 是郑玉玲小心翼翼端着一只碗走进来。“你前些时候就喝过这种东西呀。”郑玉 玲埋怨道。 “哦,国内连年征战,士兵们为了解决医药的不时之需,自然而然积累些稀 奇古怪的中药偏方,军医们出于实际情况不仅默认甚至鼓励这种做法,以配合治 疗。我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那就入乡随俗吧, 呵呵。”卢鸿说道。 “卢伯伯可是留法医学博士,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用这种东西治疗, 恐怕要气死了。”郑玉玲轻轻吹拂着那热气腾腾的中药汤。 卢鸿一愣,不由想起了父亲,想起了上海,上次一别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今 晚即将离开广州,还不知又要去往何处。他下意识地看向郑玉玲,明知不能将字 条上的内容告诉她,甚至不能有所暗示,可是… … “你怎么了?”郑玉玲问道,脸上浮出一层红晕。 卢鸿连忙移开视线,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和卢迪都在广州,也不知父亲独 自在上海是怎样的情况。” “平时你应该多写些家信才是。” “嗯。” “自从伯母去世后,我看伯父的言语也少了许多。我觉得……”郑玉玲犹豫 一下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在近日返回上海,一是可以给伯父一些安慰,二是能 够得到伯父的精心治疗。” 卢鸿没有想到她会催促自己离开,怔了怔,不知如何应答是好。这时,卢迪 抱着一堆水果闯了进来,见到郑玉玲后,仅是客气地说道:“哦,你也在呀。” 郑玉玲站起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正好要走了,你们聊。” 卢鸿察觉到她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待房门被掩上后,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卢迪气嘟嘟地说道:“最近她不知怎么了,总是在散布国民党右派言论,昨 天我和她吵了一架。”卢鸿不由一愣,回想郑玉玲刚才的言谈举止并无任何反常, 可妹妹却又说出这番话来。卢迪则转而说道, “哥,我已经报名参加第4 军救护队,以后就不能来照顾你了。我觉得你应 该回上海,在父亲的身边肯定恢复得快些。” 这已经是第三个人让他离开广州,其中石志杰显然是在传达上级的决定,卢 迪和郑玉玲显然对此并不知情。也就是说,自己离开广州这件事即便在党内也是 保密的。他默默地将自己的身体躺平,陷入沉思 之中。 轮船缓缓离港,向深海驶去。在货舱的角落里,卢鸿舒舒服服地仰靠在一个 麻包上,石志杰就在他的身旁。“志杰,你知道为什么让我回上海吗?”卢鸿试 探着问道。 “不太清楚,只是让我沿途护送。”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卢鸿能够听出语气中的犹豫,便不顾纪 律追问道:“是不是和郑玉玲有关?”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石志杰的语气中明显透着惊讶,随后说道,“对了, 你的话倒提醒我了。我曾经问过一些上海的同志,他们并不知道郑玉玲为什么离 开,而且我此次来广州协助工作,也没听到广 州的同志提到她。” 卢鸿不由一愣,他的组织关系在黄埔军校,很少有机会与地方同志建立联系, 加之郑玉玲从未主动提起党内事宜,而且卢迪与她很是亲热,所以也就按照纪律 规定和思维惯性没有深问。现在想来,卢迪之 所以亲近郑玉玲,其中很大成分应该是出于亲情,也就是将其当做嫂子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