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第十三章潜入上海(3) 郑家业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下,最后说道:“我们连长在这里住院,我 是来看他的。” “你们连长叫什么?” “穆忠孝。” “是不是左眼受伤的那个?” “对,就是他。” “我先去送病历,待会儿带你去看他。”卢迪看了眼杨茂堂,然后转身走了。 郑家业有意避开他们的眉目传情,将视线转向别处。杨茂堂回头看着他,犹 豫一下问道:“家业,你想不想回上海?” “当然想了,看目前的局势,估计两三个月内就能打到那里了。” “我是说现在。” 郑家业不由一愣,心想肯定不是开小差,便疑惑地问道:“现在怎么能走得 了?” 杨茂堂说道:“北伐军已是势在必得,叶子辉想让我先行潜入上海,如果你 想去的话,我可以从他那里拿到调令。” “我去!”郑家业兴奋地说道,“能不能再加一个人?” 对于杨茂堂来说,如果不是确实需要帮手的话,他更愿意独来独往,随口问 道:“谁呀?” “崔大路,你应该认识,在黄埔军校时他是我的排长,” 这时,崔大路匆匆走过来说道:“家业,我找到穆连长了。”杨茂堂不由皱 了皱眉,他没想到郑家业居然和这种乡下兵混在一起。崔大路认出了他,连忙敬 礼道,“杨副官好。” “你好。”杨茂堂随意地抬手碰了碰帽檐,转而颇感兴趣地问道,“你是北 方人?” “家在直隶保定府,不过是保定府属治的乡下。” “那里可是北洋直系的大本营啊。” 崔大路连忙立正道:“我参加的是北伐军,可不管什么直系还是皖系,长官 让我打谁就打谁。” 杨茂堂不由笑了,对郑家业说道:“可以,你跟他谈吧,不过要严格保密, 过两天去驻地找你。” 十几天后,杨茂堂、郑家业、崔大路起程去上海。郑玉玲则随国民党中央党 部搬迁到武汉,当她随党部要员看望伤兵时,意外遇到卢迪并得知弟弟和表哥刚 刚离开,眼神里仅流露出一丝遗憾,但并没有说 什么。卢迪却为她的冷漠而感到不解和不满。 杨茂堂三人在进入上海公共租界区时,被北洋兵的哨卡拦住了,崔大路连忙 上前低声说道:“长官,行个方便吧。”同时,将两块银圆偷偷塞进对方手中。 哨兵听崔大路说的是北方话,便放心地将银圆揣进兜里,同时不耐烦地说道 :“兵荒马乱的,你们还瞎跑什么?” 崔大路满脸堆笑地说道:“就因为是兵荒马乱,所以我们少爷才亲自来上海 收账,免得打了水漂。等账收齐后,我们还要从这里出去,到时就能多孝敬给弟 兄们酒钱了。” “净说便宜话。”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这都认识您了,我们不从这里过,还能去另找 麻烦?” 对方会意地一笑,摆手放行了。 杨茂堂根本没想去住宾馆,而是直奔翠萍的Rose西餐厅。当翠萍听侍者称客 人有请后,悠闲地吸完烟才懒洋洋地走进就餐区,突然就愣住了,眼眶瞬间浸满 泪水,四年了,她和那个正无所事事望着窗外的 男人已经四年没见面了。 郑家业并不认识她,但敏感地察觉事有蹊跷,低声提醒道:“表哥。” 杨茂堂其实正在观察窗外的动静,回头看到翠萍,连忙迎上去低声说道: “宋元昌给你的那套房子还在吗?” 翠萍没想到他见面第一句话居然问起这个,脸色骤变且戒备地道:“怎么了?” “我想借用几天,现在就去那里先睡个好觉,晚上过来吃饭时再给你解释。” 翠萍打量着他那疲惫的神情,心又软了下来,取出钥匙递给他说道:“那里 有他的物品,你可不要介意。” 杨茂堂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了钥匙。郑家业听到他们说起宋元昌的名字, 也知道这个人是二姐夫的父亲,但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抢先走出门外,向街 角处的崔大路招了招手。 在翠萍的住宅里,崔大路好奇却又小心翼翼地来回巡视着,还不时向郑家业 询问屋内设施的用途。郑家业终于不耐烦地说道:“你烦不烦,怎么跟从未进过 城似的?” 崔大路“嘿嘿”笑道:“进城不是第一次,住进这种房子可是第一次。” “这种房子不只上海才有吧,你以前跟着军阀南征北战还能没见识过?” “当时,要么觉得人家有势力,不敢进;要么被长官们提前占下,不能进。 就是能进去的,那也得赶紧搜罗些细软跑出来,免得与后来的人见面分半,根本 来不及细看,最多就是在人家的床上打个滚,嘿 嘿。” “那好,你睡床上,我睡地板,让你打一晚上的滚。” “你不用睡地板,刚才我看了,至少三个房里有床铺,咱们正好一人一间。” 郑家业一愣,这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主房、客房和用人房,可是却没有用人活 动的迹象。再联想到杨茂堂和那个女人的暧昧情形……显然,卢迪不会知道这些。 “少爷干什么呢,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崔大路担心地问道,他说的“少 爷”是对杨茂堂的公开称呼。 郑家业起身走到盥洗室,轻轻敲门唤道:“表哥?”可是没人应答,他又提 高音量叫了一声,依然没有应答。他猛然推开房门,只见杨茂堂仰躺在浴盆里一 动不动。身后的崔大路惊恐地叫道:“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往里闯。郑家业回手拦住他,向地面上作了个示意,原来在 浴盆旁摆放着一套鸦片烟具,崔大路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走了。 杨茂堂惊醒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解解乏而已。” “你怎么能抽这个?”郑家业担心且不满地说道。 “有重大事情要办时才吸两口,办完事就戒了。”杨茂堂起身迈出浴盆,一 边擦拭一边说道,“你们两个也洗一下,待会儿去见个人。”郑家业回忆起以前 见过他会委靡不振几天,想必是正在戒烟,他刚 要转身出去,杨茂堂说道,“对了,你在上海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郑家业瞬间联想到卢迪,默默地点了点头。 当杨茂堂和郑家业再次来到Rose西餐厅时,翠萍已经坐卧不安等候多时,碍 于郑家业在旁边才没有迫切地追问,只是说道:“你要在上海待多长时间?” “还不一定呢。”杨茂堂转而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弟郑家业,对外要叫他 ‘小郑’,是我的跟班兼保镖,外面还有一个伙计叫老崔。”翠萍隔窗看到一个 北方农民模样的人蹲在对面的墙下,想必就是那 个老崔了。杨茂堂继续说道,“咱们之间谈话没什么可避讳的,不过有外人 在时你要避开,包括方良材,待会儿他就会来这里。” 翠萍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方探长经常关照自己却从未提出非分要求,原本以 为是宋元昌的关系,现在看来想必是杨茂堂在暗中有托付。也就是说,杨茂堂应 该早就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此时又将表弟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