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第十八章占山为王(1) 第十八章★占山为王 第十八章占山为王 穆忠孝、郑家业、崔大路、沈小宝、周正虎等人被安排看守军火库,原本想 有人来交接后马上回第10师报到,哪知第三天便接到全军南下的命令。 烈日下的急行军极度艰苦,还要不断与沿途围堵的国民党军和地方武装作战, 各种传言再度泛起,随之不断减员,甚至传来第10师哗变拉走的消息。穆忠孝趁 机鼓动自己的部下携枪逃走,怎奈石志杰看管 得非常紧,沈小宝又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因此他只得寻机独自离开了。石志 杰由此对郑家业等人看管得更紧,还不时恶语相加,这令郑家业生出一股逆反心 理。另外,由于穆忠孝的离开,使郑家业在这十 几人的小团体里凸现出来,崔大路一心要到郑家去做工,沈小宝一直在为自 己的伤情担惊受怕,周正虎想回第10师继续当兵吃粮,其他人也是各怀心思,都 眼巴巴等着他拿主意,继而令其油然生出一股责 任感……前方就是瑞金了,他终于决定脱离大部队,先送沈小宝回家养伤, 然后再作打算。 此时,第8 路军总指挥李济琛已经急调钱大钧部在壬田、瑞金、会昌一带布 防,并调黄绍竑部赶赴于都策应,以阻止起义军南下。两军相逢,必有一战,起 义军各部开始集结并进行战前准备。 由于连日的跋涉与作战,卢鸿的旧伤复发,不时咳血令他的身体迅速垮下来, 天黑后才赶到驻地。郑家业给他端来饭菜,在旁边席地而坐,良久才说道:“卢 大哥,我觉得你应该回上海先把伤病养好。” 卢鸿艰难地咽下一口饭,说道:“这怎么能行,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 怎么能够离开?”他随即顿住,笑一笑继续说道,“家业,我知道你对党派不感 兴趣,所以恐怕很难理解我的感受。” 郑家业猛然想起在五年前的战场上,曾听到卢鸿与杨茂堂的一次对话,当时 卢鸿因深恶军阀拥兵自重而提出革命政府要拥有自己的军队,此时革命政府已经 拥有了自己的军队,共产党却要以武力形式分离 出去,这令他有些茫然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他们的打压被迫离开的, 可是如果你们听从号令的话,恐怕就不会出现这种结果了。再者,我认为国事应 该永远高于党派之争,此时北伐即将成功,中 国有望重整山河,因此双方更应该忍让一些。” 卢鸿苦笑一下:“双方……不,应该是三方,蒋介石、汪精卫和我们已经针 锋相对,你觉得谁应该先示弱忍让呢?” 郑家业委婉地说道:“听说,蒋总司令在十几天前辞职了。”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辞职?” “听说,李宗仁、白崇禧有意与武汉方面妥协,蒋总司令由此只能依靠区区 的第1 军,继而军事力量对比处于绝对劣势。”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也应该因为处于绝对劣势而进行妥协?” “这是古今中外的常理呀。” “如果仅仅以军事力量的强弱决定真理掌握在哪一方的手中,并以此统一中 国,你觉得能够维持多久?”郑家业一愣,他没想到卢鸿竟然将话题迂回到他的 价值观底线并直击痛楚,因此一时语塞。卢鸿继 续说道,“如果蒋介石是一个坚定的三民主义者,就不应该辞职。” 郑家业的好胜心反而被激起,随即说道:“历史在行进之中,谁又敢说自己 坚持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卢鸿默默地注视着郑家业,良久,仰起头望着深邃的夜空,缓缓地说道: “家业,无论怎样,我坚信我所信仰的也是未来中国所需要的。至于你刚才的提 问,我只能回答为:让历史来做最终裁决者吧。” 郑家业低下头不再说话,虽然对这种回答颇不以为然,不过在他大脑中已经 首次将“中国”和“信仰”联系到一起,却一时无法将两者融合并找到释放的出 路,因此需要静静地予以深思。 卢鸿认为他是在以沉默作反驳,进而说道:“当然,你可能认为我所说的很 虚幻,但有一点你应该是相信的吧,我当兵不是为了吃粮,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而且敢于为中国、为信仰献身。”郑家业认真 地点了点头,卢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你认为确实有这种人存在就好。 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但我希望你选择这种人。当然,我并不是想让你现在就作 出决定,因为……说实话,虽然我有坚定的信 念,但目前对具体的行动方向也很茫然,因此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此时, 卢鸿并不知道,在不久前召开的中央紧急会议上,已经确立了实行土地革命和武 装起义的方针,并把发动各地农民举行秋收起义 作为主要任务。而且,在这次被称为“八七会议”的会议上(1927年8 月7 日),毛泽东提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理念,并最终经受住了历史的检验和 证明。 郑家业感觉卢鸿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而且没有欲强力拦阻的暗示,所以 也就没再深谈下去。然而,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脱离起义部队的决定后来被记 入档案,不仅屡次被审查,还直接影响到1955年 时的军衔评定。 凌晨,部队向壬田进发,郑家业领着他的人悄然脱离,向沈小宝的家乡江西 遂川县而去。直到天已渐亮,郑家业才命令就地休息。 猛然,崔大路焦虑地说道:“好像有人在追咱们。”郑家业回头看去,只见 有两个人急匆匆向这边赶过来,其中一个人停住脚步,另一个人反而更加快了速 度。“好像是石志杰。”崔大路又说道。周正虎 等人随即端起步枪,郑家业连忙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石志杰拎着驳壳枪气喘吁吁地赶到近前,气愤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郑家业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你们这是逃跑!”石志杰说着,猛然将驳壳枪顶到他的脑门上。 周正虎等人慌忙起身,纷纷拉动枪栓指向石志杰。崔大路见状,非常害怕出 现火并,情急之下大喊道:“石副排长,家业是你亲弟弟啊!”周正虎等人一愣,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不由得松开了。 石志杰不屑地瞥了崔大路一眼,当他再次看到郑家业的神情时,瞬间便明白 崔大路并非故弄玄虚,惊愕之后,咬着牙“咔吧”一声扳开机头,毋庸置疑地说 道:“那就更应该跟我回去!” 郑家业顺着枪管直视着他,冷冷地说道:“人各有志!” “你到底回不回去?”石志杰厉声问道。 郑家业冷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人各有志。你如果来硬的话,那只有把我 的人头拎回去了。” “你……”石志杰已经血贯瞳仁。 崔大路连忙说道:“家业已经跟卢党代表告别了,他也没有说什么。” 石志杰的眼神随即有些气馁,因为他来之前向卢鸿作过汇报,卢鸿确实没有 说什么,而是他自己执意要追来的。 郑家业缓缓后退脱离开枪口,转身挥手道:“咱们走!” 石志杰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郑家业他们消失在山路尽头。 郑家业他们离开起义部队时,仅带了三天的口粮,在随后的路途中,为了得 到食物活命,只得是能偷则偷,不能偷就抢,不能抢就买。即便如此,还是屡次 遭到闻讯蜂拥而至的乡勇的驱赶。 再翻过两道山梁就到沈小宝的家了,郑家业看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手下, 不由得笑着说道:“看看你们这帮残兵败将,这不是给咱们小宝丢人吗,待会儿 找条小河洗个澡。” 沈小宝说道:“山弯那边有个水塘。” “走。”郑家业挥挥手说道。 人们正在说说笑笑地走着,跑在最前面的周正虎又回来了,而且神秘地做着 噤声的手势,到了近前才兴奋地说道:“有女人在洗澡。” 仿佛发出命令一般,人们迅速以战斗动作向那边悄然急进。郑家业笑了笑, 扶着沈小宝也跟过去。在靠近对岸的水中确实有一个女人,正在茫然不知且悠闲 地撩拨着水花。 “好像是巧姑。”沈小宝说道。 “啊,你认识?”周正虎侧头探身问道,却不小心撞到一根树杈。 水中的巧姑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快速蹚水向对岸跑去。 这边的士兵见状,都站起身兴奋地嗷嗷直叫。“砰!”随着一声轰响,从对岸的 树丛中冲出一个持鸟铳的女孩,虽然枪筒里已经 没有了火药,但仍然高声向这边叫骂,明显是在试图分散注意力。已经伏倒 在地的士兵们见状,嬉笑着刚想站起来,巧姑已经跑上岸,一手抓起衣服,一手 抓住驳壳枪回手就是一枪。等士兵们胆战心惊地 抬头观察时,对岸已经空无一人。 郑家业站起来掸着身上的土,调侃道:“小宝,这里的女人原来这么强悍啊, 怪不得你要出去当兵呢。” 一阵哄笑打闹后,人们也不敢在此处洗澡了,便又返回到山路向前走去。转 过山弯,只见前面出现一道鹿砦,路边的木桌旁零散放着些山货、蔬菜甚至柴草, 还有六七个乡勇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显然 是一处收路税的卡点。乡勇也看到他们,纷纷起身拉动枪栓高喊道:“干什 么的?” 崔大路连忙上前说道:“弟兄们别误会,我们只是路过。” 这时,从半山坡的一间石屋内冲出四五个人,向这边跑来。沈小宝一愣,不 由得后退了两步。郑家业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