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临阵脱逃者斩(2) 大堂里一片肃静,人人都板着脸。这犯错的人中有一个是徐宝山的故交,两 人关系素来亲近,此时的情况,即便徐宝山已经拍桌子怒吼,众人也还是觉得有 回旋的余地,只不过是要让山主发足威风摆摆帮规,等他语气稍一缓和,便需有 人出来求情,留个台阶罢了。 跪在堂下的几人皆额头贴地,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心里仍存着几分侥幸, 只盼能用这虔诚可怜的姿势换得大山主心头一软。 不料徐宝山一拍桌子:“处决!” 众人都是一楞,往常也有兄弟违反帮规,但从没有这么严地处决过,何况这 几人还是任春山手下的头目,中间还有徐宝山的故交,猛然间要斩首,还真是有 点出乎意料。 徐宝山见手下人没反应,冷哼一声:“怎么?我的话你们听不见是不是?” 丁宾狐使了个眼色,几名手下立刻上去将这几人拖下去处决了。其实他知道 徐宝山的用意,之前多次叙谈中,徐宝山一直感叹手下纪律松弛,组织散乱,如 果不及时严肃法纪,将来这帮乌合之众不止会到处闯祸,还会耽误了徐宝山心里 的“大志向”。如今大义灭亲,正好做个例子整整风气。 待听到枪声响起,徐宝山才背转过身,叹了一口气,仰起头挥了挥手。 众人离去后,丁宾狐还站在堂下看着徐宝山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竟然从这 高大的背影里读出些黯然的感觉来。算起来他也是徐宝山的故交,这么多年来他 尽心尽力地为徐宝山分忧解愁,出谋划策,除了是因为跟徐宝山有共同的大志向 之外,也是为了报答当年的知遇之恩。当年丁宾狐是盐城的武秀才,算个人物, 既勤于武艺,也精通文字。一次跟人结伴进省赶考,携带了一包免税批盐作为旅 资。但是当三江营缉私官兵查问时,发现他所携批盐超过规定限度。双方起了冲 突,官兵要扣押他,而丁宾狐本是习武出身,发起狠来,一怒打死两名官兵,闯 下大祸,眼看走投无路,这个时候碰巧被徐宝山救了下来,二人酣饮一夜之后, 他便投在徐宝山的门下。眼前世道变幻莫测,这境遇让他很有些英雄上梁山的感 觉。 丁宾狐暗想: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我会不会也落得个处决的下场? 第一次处死自己兄弟,徐宝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回想自己前面几十年的路, 此刻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他生于同治五年,是丹徒南门人,父亲是一个竹店的老板。少年时他曾在父 亲开办的竹店里做生意,十五岁那年父亲病逝,他跟母亲及弟弟宝珍一起度日。 他生性放荡,既不愿经商,更不思务农,经常四处游荡,结交各路豪杰。好在他 臂力过人,精于剑术,更擅长枪法,双手发枪,百发百中,能够在黑暗中击灭香 火。因此,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镇江、扬州一带的帮会盐枭中小有名气,大家都知 道他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不怕得罪官府,不怕触犯法律,送他绰号“徐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