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各怀鬼胎(3) 至于操办龙须宴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更加私人化了。他的大儿子柳准,花花 公子,平时最爱挑瘦马。所谓瘦马,其实与马无关,就是等着被买卖的丫鬟小妾 预备队。扬州有一大批人专门养瘦马,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 去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烟花柳巷,以此从 中牟利。因为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就由此而来。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 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柳准因为尚未娶妻,所以谈不上纳妾,一般都是 挑中了以后要回来当丫鬟,没玩多久又换掉,去青楼找头牌更是常有的事情。柳 仕鹏倒也一直纵容他,因为三个儿子里面,另外两个很没出息,只有大儿子柳准 做事情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很让他欣赏,绝对是个官场的好胚子。至于儿子肚 里那点花花肠子,他倒觉得无所谓,父子俩都好同一口。柳仕鹏觉得女人本来就 是男人的玩偶,一个男人不光要在仕途上大放异彩,还要懂得怎么玩女人,这样 才活得潇洒。 因此但凡儿子看上哪位姑娘,只要是不影响正事的,他都是极力支持。前阵 子,柳准又看上了一位姑娘——也就是这龙须宴幕后的厨子,名叫魏仪婷,是跟 着她父亲魏良河来扬州投亲的。据柳准说,这魏良河有心经营盐号,有大的想法, 不是简单地做一家小店面而已。柳准不只看上了这姑娘,还想要娶她,因此央求 柳仕鹏帮忙。原本他是一口回绝的,但是看儿子难得地露出一脸诚意,知道是对 这姑娘动了真情,便也不再回绝。他的想法是让儿子先娶参将大人的女儿为妻, 至于这魏仪婷,到时候再看怎么处理,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女人多一点不成问 题。 他打算怎么帮魏良河呢?在扬州,盐运的生意虽然大,但也是分得满满的, 要再进来一个,就得让其他人挤一挤,实在不行就干脆挤掉一个好了。至于挤掉 哪个,这个还得看,反正柳仕鹏已经想好了,即使今天不能挤掉罗陈两家,也得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至少得让他们当个冤大头。 这两个事情,都刚好在龙须宴上一并做了——不过柳仕鹏到现在还不大明白, 这种宴席,只要随便立一个名目就行了,盐运使和参将过来,而且这个参将带的 还是缉私营,盐商总不能不给面子,为什么儿子还要极力推荐魏仪婷来做一场龙 须宴呢?儿子不说,柳仕鹏自然也猜不透,不过他还是开心,他就是欣赏柳准这 种心机。 罗千山跟柳仕鹏之间隔了三个位子,依次是林申标、陈原品和万守连,他故 意把自己放到三大盐商的末位,也是为了拉开距离,好静观其变。 很快,菜就开始摆了,先是上冷碟,再是热菜,山珍海错,罗列满桌:除了 常供的雪燕、永参之外,还有驼峰、鹿脔、熊蟠、象白;水果有榴、荔、梨、枣、 苹婆果、哈密瓜,多半是用保鲜方法贮藏起来的异季水果,在这个时候摆上来, 显得尤其珍贵。不过在座的商人们也都见过了奢华场面,没多少惊讶,更何况这 些还只是龙须宴的辅菜,真正的主菜是鱼须,这时候夸很不合适。因为辅菜是万 守连备的,主菜是盐运使请的厨子做的,如果夸了辅菜,等于冷落了柳仕鹏。因 此众人都是略微动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