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寻亲(21) 奶奶在家属连的工作是在炊事班烧火做饭,闲下来时就帮着战士们缝补衣服, 幺叔记得有一次,看见奶奶用破布破衣做着什么,就问,妈,是不是想给我做件 新衣。 奶奶把他的鼻子刮一下,说,美的你?你没看见你嫂嫂肚子一天天大了,你 要做幺幺了! 幺幺是湘西人对叔叔的俗称。 奶奶那样子,有几分神秘,还有几分喜气。 很快,那东西就在奶奶手中慢慢成形了,幺叔拿过来一看,原来奶奶缝的是 一块围兜。那是围在小孩的下巴下面,既是一种装饰,又能遮挡小孩流下的涎水 以防打湿衣服的东西。湘西民俗中,这围兜还有一层深意,小孩戴上这个东西, 就像拴牛样被拴住了,从此以后就不会轻易丢失,即使走失了,小孩自己也能找 回家。至今在湘西农村,小孩满月时,外婆外公送的礼品中必定会有这种围兜。 虽是几小块土布拼贴,可是经过了奶奶巧手精心地一针一线缝合,那围兜就 显得又结实又好看。幺叔拿着那个围兜看来看去,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他在奶奶 收集的布料中找到一块红布,说,妈,你剪一个红五星,再把红五星缝到围兜上 面,到时,我那小侄侄戴了,就成了一个小小红军了。 奶奶听了幺叔的话,一笑,果然就剪了个红五星,一会儿就缝上去了。她把 那小围兜戴在幺叔的脖子上,说,看看,到时我的小孙孙戴上,像个什么样子? 幺叔刚戴上,就把那围兜解了下来,说,我戴这个做什么?这又不是给我做 的! 后来过雪上草地,幺叔和刘大梅不在一起,他再也没见到过她。 6 主力部队开拔后,暗渡陈仓,巧妙地从敌人的包围圈中钻出来,只五六天时 间,就到辰溪、溆浦、新化一带,然后,军团指挥部电告红十八师,让他们相机 归建。十八师留守牵制敌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自身突围的问题了。此 时,敌人才完全醒悟上当了,他们一边忙着将早布陈好的口袋阵撤掉,集中主要 兵力追剿红二、六军团,一边留下八万兵力对付红十八师。 突围中何树林手枪连的任务,就是保卫师电台队。十八师的电台是六军团从 湘赣苏区带来的,虽然经历过数千里的磕碰,但质量很好,主力部队撤离前,六 军团政委王震专门将它调配给十八师。整个突围,十八师就得依靠这部电台,把 自己与军团指挥部紧紧联系在一起,及时获得上级的指令,突出重围,战胜敌人。 张师长说,何树林,我知道你是个敢打敢拼又不怕死的种,可我要你能活着 出去,就是我当师长的死了,你也要给我活着,你要把电台队完完整整地交到军 团指挥部。 何树林这样向战士们交代任务:全连分成六个小组,每个小组十个人,每个 小组保护一个电台兵,要是人全都死光了,最后一个一定是报务员。 敌我双方交战,当一方陷入重围之时,最惯常的手段,就是留下一支精干强 悍的队伍打后卫,牵掣敌人,掩护主力突围。这就如同人狼大战,势单力薄的人 逃走时,往狼群中丢下的一只羊,而这只羊能不能活着逃出去,就要看它自己的 运气与造化了。一般情况下,走后卫,打佯动,极有可能是弹尽粮绝、全军覆灭 的结果。中央红军湘江之战时,走后卫的红五军的三十四师、红三军的十八团, 都没逃脱这样的命运。现在,红十八师若不重蹈他们的覆辙,杀开一条血路,从 几十倍于我方的敌人的重重包围、前堵后截中,带着一部分力量突围出去,追赶 上主力部队,那一定是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