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寻亲(67) 父亲说,老庚,怎么我的事你了解得这么透?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仙?在 独立二旅,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呀?瞧你骑的那匹高头大马,那可是彭旅长的宝 贝呀,记得有回马病了,他急得两天没吃喝。他怎么会借给你骑?你小子莫不是 偷来的? 何树林说,朱总司令从延安过来搞战地慰问,我负责朱总司令的警卫工作。 朱总司令到你们独立二旅时,恰好彭旅长正给你打电话,我一听是你小子,就向 彭旅长打听你。彭旅长又反问我俩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们是两老庚,在五龙山打 仗时分开的,又说你小子一直以为我死了。这些年我一直打听你,想见你,一直 没机会……彭旅长听了哈哈大笑着说,怎么我的部队还有这样粗枝大叶的人,把 人弄丢了,还以为别人死了。然后彭旅长对我说,你也别磨蹭了,快去见你老庚 吧。他又替我向朱总司令请假。朱总司令说,那你快去,战争年代战友兄弟见一 面不容易,这回见了,不知下回还能不能见得着。彭旅长又把他的宝马借给了我, 就这样,我就来了。 父亲说,哦呵!你还是从延安来的呀,那你就是中央警卫团的人啦,你是不 是经常见到毛主席? 何树林说,那可不是。中央要有什么大事情,我们都有警卫任务的。中央首 长经常下部队,我一般都要随身警卫,我有时跟朱总司令出来,有时跟彭总出来。 毛主席一般不出来,可我给毛主席站过岗…… 父亲眼里透出无限神往的神情,他说,那你可真幸运。那你说说,这些年你 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死而复生的?又怎么到了中央警卫团的? 五龙山战斗后,父亲随部队继续向北行进,却将他认为已牺牲的何树林留在 了那个已成一片焦土的战场上。两个当地的农民,在掩埋何树林的时候,竟然发 现他还有一点气息,于是将他背回家,看能不能救活。这是两个亲兄弟,姓林。 他们的叔叔是老中医。他们将何树林藏在家里,又请叔叔过来救治。他们将父亲 留下的两块银元交给叔叔,叔叔不要,说,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他们北上是为 了抗日。再说,我是个中医,救死扶伤是天职,佛谒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屠。何况我救的是红军。老中医又说,看他这样子,怕是难以活下来,我就死马 当作活马医吧! 没想到,何树林在老中医的治疗和林家兄弟的照料下,竟奇迹般地活下来。 何树林在林家住了一个月,就能行走自如了。这时归心似箭的何树林不听林家兄 弟的挽留,执意离开了他们,一个人往北边找部队去了。何树林离开时,林家兄 弟将两块银元交给他,他没要,只带了些干粮。走了半个月,过了黄河,这时他 带的干粮已吃完,不凑巧,天下起了大雪,路上饿了,他只好向好心的人家要些 吃的。一天雪下得正紧,何树林远远看见几间废弃的土房屋正冒着烟,他走拢去 一看,几个人正靠着墙壁打盹。他情不自禁地说,太好了,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 子,搓着手烤火,一边取暖一边向四周张望,这才发觉,那几个人帽子上都是青 天白日徽章,脚下还放着几杆长枪。是国民党。何树林怕节外生枝,惹出事端, 耽搁了找部队,又一溜烟出了门。 幸亏国民党兵没发现他。他又走了一天一夜,经过一个村子时,听见有人唱 红二、四方面军会师时的歌,他很兴奋,急冲冲地走进村子。何树林确实找到了 红军,可他没想到的是,他遇到的是红四方面军往新疆去的队伍。长征途中,张 国焘一直与中央闹分裂,打算另立中央,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他的计划破产, 可是他还利用各种机会,打着" 打通国际路线,接受新式武器再抗日" 的幌子, 一意孤行,要把部队开到新疆去。就这样,何树林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编到 红四方面军的第五军,然后日夜兼程,向西开进。部队到达平顶山时,被马步芳 的骑兵包围,李先念带领部队拼死突围,无数战士英勇不屈,倒在敌人骑兵雪亮 的战刀下,鲜血染红了山冈。没有突围出去的两百多人被俘,何树林也在其中。 马匪军将他们押到甘肃武威,对他们进行严刑拷问,要他们说出谁是共产党,谁 是当官的。在这种情况下,有极少数贪生怕死的向敌人投降了,但大多数战士还 是经受住了敌人酷刑的考验。何树林因为是中途编入红四方面军的,很少有人了 解他在原来部队的职务和经历。一些团、营、连一级的干部都先后被供了出来, 何树林却是安然无恙,可是他却接到了团、连政委的秘密指令:作为一般红军战 士潜伏下来,等到时机成熟时组织成立秘密党支部,并组织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