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魏忠贤乱朝误国 天交五更,寒露侵衣。一阵阵的钟声,从这浓雾弥漫中,冲破了沉寂的空气, 传遍了皇城的内外。这时的乾清门前,霎时间热闹起来,那班象简乌纱、幞带金冠、 锦袍乌靴的朝臣,一个个循着御道,在这昏濛的天气中走着。旧例皇城里面,廷臣 们五鼓上朝,都在昏黑中摸索,不准燃灯的。只首辅家宰,可以掌一盏小小的纱灯。 独有那位奉圣夫人客氏,却是与众不同。她每天晚上和魏忠贤寻欢作乐,直闹到二 更多天,才命八个太监,燃起四对的大红纱灯,由宫中直出乾清门。早有她的仆从 婢女们接着,似群星捧月一般,一路蜂拥着回她的私第。到了五更,听得景阳钟响, 仍由那八名太监,掌了大红纱灯引导。后面列着旗旗黄盖,红仗仪刀,云炉金钺, 白麾金瓜,望去和御驾一样。仪仗之后,便是明晃晃地一列排的荷兰晶灯(时荷兰 已通贡明朝,献晶灯百盏。熹宗赐客氏二十盏,备夜来进出宫闱之需)。把那条铺 着黄缎的御道,照耀得如同白昼。最后便是灯晶彩羽,流苏玉坠的一辆高毂绣帘的 凤辇,辇上端坐着那个奉圣夫人客氏。真是仪从煊赫,仆侍如云了!那些朝中的大 小臣工、王公臣卿,大半是客氏的党羽。他们每天入朝,在朝房里望见远远的灯光 灿烂,如皓月流星,就知道奉圣夫人客氏来了,于是大家在御道上等候。距离客氏 的车辆,约有十来步远近,众人早已齐齐地跪列下来。也有叫太夫人的,有称圣母 娘娘的,有唤圣太太的,有三呼千岁夫人的,又有叫姐姐圣夫人的,也有叫干娘的, 有唤义母的。口里这样呼着,身体都和狗般地俯伏着,比较迎接圣驾还要齐整。客 氏坐在辇上,见御道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一片的呼唤,震人的耳鼓,客氏不觉嫣 然一笑,在这众声杂沓中,辇儿便直向奉天殿上去了。众官员见客氏的车辆过去, 也一齐起身,一哄地回到朝房。须等奉圣夫人进去了好一会,才见奉事太监等出来 列班,侍从内侍清殿。清殿是由四名太监,四名侍卫,掌着灯向殿庭各处照看,以 防刺客。清殿即毕,钟声再鸣,鼓声继起。鼓声初罢,王公们先进殿列班,次及六 部九卿,再次是侯伯武臣,御史大夫,主事郎中等。文东武西,一品大臣在殿内, 二品以下三品以上的,都列在檐前丹陛上,三品以下五品以上,一概排列阶下,五 品至八品,挨次列在滴水檐前以外。 群臣排班已罢,就听得内殿唵唵的呵道声,四对红纱灯,一闪一闪地从内庭御 道上出来,这就是皇帝来了。这时殿前的掌事监,把似蔑竹扎成的鞭儿,在殿前拍 了三下,那就叫做静鞭。“静鞭三下响,文武两边排”,即此鞭是也,亦旧说部中 天子上朝之套语也。熹宗帝乘着銮辇到了殿前,下辇上殿,由内监扶持上了宝座。 文武百官,按着班级朝见,三呼已毕,六部九卿,循例赐座。武官参将以上,六部 九卿,皆得赐茶。三孤三公,例不上朝,必待天子有旨相召,并咨询军国重事等, 方共同入朝。还有大元帅,而晋公孤衔的,和三公三孤相似,往常朝议是不到的。 熹宗帝上了宝座,御案旁设着一个凤座,就是奉圣夫人客氏坐的。其时客氏待 百官朝参过了,才姗姗地出来,坐在那凤座上,和熹宗帝一同听政。无论是内政外 事,有碍到魏忠贤的地方,客氏便随时驳斥。御案右边,又设着绣墩,是魏忠贤所 坐的地方。熹宗帝自己是不识字的,虽坐在上面听政,也和木头人差不多。平常政 事,不交阁臣的,都是魏忠贤口头批答。这样的一来,朝政大权,竟掌于阉宦了。 熹宗帝退朝,客氏也随着銮辇回宫。大家一路上嘻嘻哈哈,全没一点君臣的仪节。 有时客氏和忠贤,就在熹宗面前,干他们的媟亵行为,熹宗帝只是嘻嘻地发笑。看 到高兴的时候,群臣们索性互戏一会。宫中的内侍太监,平日也看惯的了,也不算 什么。客氏等到戏谑完了,重行掠鬓梳髻,涂脂抹粉,十几个宫人在旁侍候着。搽 胭脂的、抹油的、添香的、侍中进花的,大家忙碌得不得了。客氏妆饰既毕,随了 熹宗帝,或是看花,或是饮宴,直闹了将近三更。又去和魏忠贤密聚一番,方叫宫 监们掌灯,回她的私第去。她到了私第中,又须再整云鬓,重插花朵,卸去了绣服, 更上晚妆。自有沈漼、倪文焕、崔呈秀、许显纯、田尔耕等一班人去侍候她。崔沈 等几个人,算是客氏的外夫,进一步讲是她的男妾。还有贾继春、胡仲持、李明、 赵福铿、阮大铖等。别有一所私宅,叫做安乐窝。客氏回至私第时,如其不卸妆的, 宫女们便晓得她要到安乐窝去,暗暗地吩咐司事内监,预备了车辆等待。统计起来, 客氏的丈夫,魏忠贤、沈漼、阮大铖、倪文焕、贾继春等之外,宫中有卢太监辈, 宫外又有罗文彦等,一时也算不清她究有几人。所以都中人士,称客氏为武则天第 二。那时客氏在宫内专权,嫔妃们没一个不受她的使唤。熹宗帝也宠信客氏过甚, 宫中大小事务,一古脑儿由客氏掌管。其时宫中的淫乱,真是历朝以来所未有的。 就是朝廷的大政,半是客氏主持、一半听魏忠贤做主。宰辅叶向高,虽在阁中列着 首席,犹如是熹宗帝的做皇帝,一般是个傀儡。在这个当儿,塞外的满洲人,又来 寇边,边抚王化贞,从参议擢到此职。他是书出身,却喜欢纸上谈兵。又依附着魏 忠贤,便上书自述,谓只要精兵六万,可以一鼓逐走满人,克复辽东。因那时辽东 已失,明朝所恃不过辽西。 山海关当熊廷弼奉旨再为辽东经略使,到得山海关,辽东陷落。经略袁应泰、 巡按御史张铨、守道何送魁等,兵败殉难。熊廷弼见大势已去,就屯驻兵马在山海 关,慢慢地再图进行。偏偏那个不识事务的王化贞,大言炎炎,谓能打退满洲人, 恢复失地。魏忠贤接到他的奏牍,也不交廷臣处议,竟矫旨令王化贞出兵。王化贞 奉谕,就和那满洲人开战,两下一接触,只杀得王化贞大败。总兵刘渠,被满洲将 军扈尔赫立斩阵前。王化贞吓得浑身发抖,不但临阵不去指挥,竟连压阵也不敢了, 便抛了令旗,回马先逃。兵士无了主将,各自弃戈狂奔。满洲人似潮涌般杀过来。 明兵只顾逃命,哪里还敢对敌。这一阵被满洲兵杀得落花流水,六万人马,死的死 了,投降的投降。王化贞败走九十余里,回顾敌军不来追赶了,才收集残败人马。 总计伤卒残兵,已不满两万。王化贞叹口气道:“俺悔不该夸了大口!如今兵败将 亡,怎样去见得关中的同僚?”话犹未了,喊声又起,满洲兵分四路杀来。王化贞 慌忙上马,满洲兵早已团团围住,化贞急向西落荒而走。当头闪出一员大将,喊声 如雷,正是满洲额驸巴布泰,舞动三角钢叉,拦住去路。化贞见不是势头,便一跃 下马,卸去身上的绣袍,只穿着一领短衣,混入小兵中走脱。王化贞和丧家狗似的, 只领得三十余骑,逃进关中。六万王师,逃回来的不满三千人,好算得全军覆没了。 熊廷弼闻得化贞败归,顿足骂道:“庸愚的匹夫!妄出大言,贻误国家,罪非 浅鲜!”说罢,人报王化贞求见。熊廷弼命带化贞进帐,化贞见了廷弼,放声大哭。 廷弼冷笑道:“当初你不是说六万人可逐满兵,何至有今日的败绩?”王化贞噗地 跪在地上,只求廷弼救他。熊廷弼慨然道:“现在辽东辽西并失,也没有别的法子 好商量。就目下计较,我这里只有六千人马,你赶紧带兵出关,驱逐人民进关,焚 去房舍,以免赀敌就是了。”王化贞领了人马出关,一面上疏报告败讯,却把这次 的兵败,都推在熊廷弼身上。说他按兵坐视不救,以至寡不敌众,被满洲兵所困, 遂有此败。熹宗帝不辨是非,悉听魏忠贤的处断。不日上谕下来,逮王化贞和熊廷 弼进京,经三法司提勘,刑部侍郎许显纯,是魏忠贤的门生,于讯鞫时候,竭力袒 护着王化贞,把熊廷弼判了斩罪,传道九边,号令军中。王化贞定了遣戍,却并不 到戍所,不过在刑部门前,悬了一张牌示罢了。消息传到了外郡,各镇武官,个个 胆寒。由是逢到战事,大家你推我让,谁也不敢尽心干事。这又是明朝亡国的一个 大原因。 赵南星用过的铁如意都御史魏大中、吏部侍郎顾大章、大学士左光斗、尚书杨 涟、都给谏周朝瑞、大理寺卿袁化中等,无不替熊廷弼呼冤,纷纷上章弹劾魏忠贤, 辞连客氏。顾大章疏中,有“速将王化贞正法,严惩魏忠贤,以谢天下”一语。魏 忠贤得疏,唤崔呈秀朗诵了一遍,又细细地解说给他听了,魏忠贤大怒。幸得熹宗 是不识字的,还不至谴责。当下矫旨,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顾大章、 周朝瑞等六人,逮系入狱。又令御史乔南坡、都佥事田尔耕、侍郎许显纯,上章纠 劾杨涟、左光斗等六人,曾私袒边将,卖放杨镐诸事。谓杨镐虽已见诛,当时杨涟、 左光斗实得重贿云。这弹章上去,魏忠贤也不遣人过目,即匆匆往阁中,着倪文焕 拟旨,将杨涟等令许显纯勘讯。显纯便提左光斗、杨涟先行严鞫,滥施酷刑。杨涟 和左光斗只连呼苍天,别无半句供词。许显纯没法,又提顾大章、周朝瑞、袁化中 等三人,也用严刑拷打,终不肯屈招。最后许显纯传魏大中上堂,笑着对大中说道 :“你若能拿杨涟与左光斗攀倒,俺便设法脱你的罪名。”魏大中说:“你若能释 去我的桎梏,我就照你的意思招供。”显纯叫左右去了大中刑具。大中霍地跳将起 来,朗声说道:“杨左两公,乃是忠义之臣,不似你们这班逆贼。我岂肯诬攀,受 后世的唾骂?”说罢向北拜了几拜,一头望殿柱上撞去,脑浆迸裂地死了。许显纯 毫不在意,只命署役,把魏大中的尸首移去,以大中病死上闻。袁化中和周朝瑞, 听说魏大中死了,两人一个自缢,一个在石级上触死。顾大章在隔狱大叫:“周袁 两公慢行,俺也来了!”说毕,提起狱中的铁铐来,向着自己的头上一击,已是呜 呼哀哉了。顾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等四人死后,魏忠贤还余怒不息,密 嘱狱卒,将毒药置在食物里面,左光斗吃了,七窍流血而死。狱卒又把杨涟用绳捆 起来,取铁沙袋压着他的胸口,以石头夹住他的头颅。弄得杨涟求生不能,求死不 得。这样的三天,因此杨涟口鼻出血,叫嚎两昼夜,气息始得奄奄,翌日毙命。六 人当中,要算杨涟死得最苦。后人就称他做六君子。 这场大狱之后,叶向高见朝事日非,自己也有些不安于位,便上疏乞休,有旨 不许。谁知六君子的冤案才了,又是一件大狱兴了起来。那时御史李应升,于六君 子的冤死,很是愤愤不平,就拼死上章,说魏忠贤有七十二大罪。忠贤见疏,不禁 咆哮如雷道:“死不尽的囚徒,还要来讨死吆?”这话被崔呈秀得知,他要迎合魏 忠贤,当夜修疏劾李应升谤议朝廷。应升是东林党的健将,崔呈秀疏中,把东林党 人也牵扯在内,如苏抚周起元、御史周宗建、黄遵素、员外郎周顺昌,并致任的高 攀龙、赵南星等七人,都列名罪魁。魏忠贤矫旨,逮高攀龙等进京。消息到了苏中, 高攀龙第一个知道,便吩咐他儿子世儒道:“京师缇骑将至,你到了那时,把我的 手书与他。他们见了,就会自去的。”世儒口里答应,心下却很疑惑。等到次日起 来,世儒四处寻他父亲不见,赶到后园,才见他父亲已投到荷池中死了。过不上几 天,缇骑果然来提高攀龙。世儒将遗书上呈,钦使拆开来瞧时,却是攀龙绝命的谢 恩折。缇骑因高攀龙已死,只得空手而去。其他如赵南星、周起元、周宗建、黄遵 素等,都不愿受阉竖的酷刑,纷纷在半途上自尽。缇骑又到吴中,来逮前员外郎周 顺昌。 苏州五人墓碑“义风千古”顺昌在吴,颇负人望。此时罢官家居,乡中父老, 极其敬重他。人见缇骑要系顺昌,市民大噪起来,谓:“周公顺昌,犯了什么国法, 把他械系进京?”缇骑瞪目道:“你们这班鼠辈,晓得什么!魏总管的命令下来, 谁敢违忤?”百姓越发大叫道:“我们只当是皇帝的旨意,不料是魏阉捏造的!” 众人说着,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打缇骑。这时众人的里面,有五人最是激烈,一个 名杨念如,一叫颜佩韦,还有沈杨,周文元,马杰等。这五人首先倡言道:“今天 来提周公顺昌的,是魏阉的奸党,我们快打他一个爽快,算替忠贤出口气!”声犹 未绝,千人哄应。于是将那班缇骑,你一拳,我一脚地立时打死了两人。余下的两 个,一人躲在厕中,被众人拖出来,打得血流被面,不一会也气绝了。还有一个缇 骑,要紧逃走,跳墙失足跌伤,众人把他掷在枯井中。完全逃得性命的,只有两名, 身上已受了重伤,带跌带爬的,去诉知苏抚毛一鹭。一鹭也是魏忠贤的党羽,听得 缇骑被伤,正要派兵前去。那些百姓已经赶来,人多手杂,抚署的大门被众人推倒。 轰然的一声,吓得毛一鹭往坑厕中乱钻。众人闹了半天,寻不到毛一鹭,大家才慢 慢地散去。那时乡中的父老,晓得打死缇骑,这件事就闹大了。于是由吴中的士人, 聚集三四百人,各人手捧着一炷香,齐齐地跪在苏抚毛一鹭署前,要求上疏代周顺 昌辩白,并请把殴打缇骑的那件事,证明缇骑蛮横,犯的众怒。毛一鹭闻得署外人 声嘈杂,又疑是百姓的聚众,慌得他只是发抖。经幕宾徐芝泉、将一鸳从暖阁中直 拖出来道:“外面的士人们在那里求你,你为什么这般害怕?”一鹭没法,硬着头 皮走将出去,向众人说道:“列位且暂行散了,周老员外的事,总由咱一辈子承当 就是。”众人见毛一鹭答应了,方各自散去。哪里晓得毛一鹭面上虽这样说,暗中 却密逮周顺昌入署,用重枷械系了,连夜亲自押解进京,连他官儿也不要了。等到 关中的百姓知道,追赶早已不及。毛一鹭入都,将周顺昌交给刑部,由许显纯通知 忠贤,忠贤即委显纯承审。把周顺昌、李应升两人,严刑拷打。顺昌的五指并臂肉 并脱,顺昌闭目咬牙,一语不发。李应升呼着“大行皇帝陛下”,半句也没供词。 许显纯等得不耐烦了,叫左右拿周顺昌、李应升打入牢中。私下命狱卒,以生漆黄 炭,和入食物里面。顺昌与应升吃了变做哑巴,任许显纯捏成供状。顺昌诬他纠集 乱民,抗拒天使,应升加了一个谤议圣上的罪名,两人即定了罪。魏忠贤矫旨,把 周顺昌、李应升两人,依法腰斩。又逮颜佩韦、杨念如等五人,一并斩首。今吴中 有五人墓,即葬颜佩韦等五人者。这道旨意下来,京师的人民,没一个不替周顺昌 和李应升呼冤。吴中的百姓,尤愤愤不平。当周李两公就刑的那天,天日为昏,百 姓的哭声震野。悲惨的情景,真是目不忍睹!魏忠贤杀了周顺昌、李应升两人,及 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顾大章、周朝瑞等六人,一般地惨遭冤死。以是 后人称周顺昌、李应升、高攀龙、赵南星、黄遵素、周起元等,为冤狱中的七君子, 与前案左光斗等六君子,可算得前后辉映。 明廷经这两巨案后,保身的贤臣,多半去职,恋栈的官吏,也相戒箝口。只有 魏忠贤的党羽,大家狼狈为奸,通同作恶,将外间的事,无论是紧要的奏疏,告急 的疏牍,被魏忠贤一古脑儿隐蔽起来。那时川中奢崇明父子作乱,贵州水西土目安 邦彦响应,被巡抚王三善、总督朱燮元讨平。山东徐鸿儒,率同白莲教匪,举旗起 事。鸿儒在万历年间,与党徒开堂受徒,集众三四万人,济南全境响应。天启二年, 鸿儒拥众十余万,自号天魔军师。百姓们受邪术的蛊惑,一倡百和,声势日渐浩大。 又有深州人王森,能放迷香。闻着香味的人,就模模糊糊地随着王森入党。不到三 个月,居然也称王道霸,占城夺池起来。 抚军赵彦,统兵平徐鸿儒,都佥事徐谦辈,皆定乱的功臣,因不肯在魏忠贤处 纳贿,朱燮元、赵彦、徐谦等三人,不但无赏,反而贬职。王三善为国捐躯,以尝 得罪魏忠贤,也得不着丝毫地荫封。而且外部桩桩乱事,魏忠贤和崔呈秀等,大家 遮掩得和铁桶相似。熹宗帝躲在宫中,一点儿也不曾知道。因此各处的盗贼蜂起, 文臣既不肯出力,武将又多方规避。跳梁小丑,竟横行一时。魏忠贤无术调遣将佐, 索性眼开眼闭,把外郡的事,概置不问。横竖熹宗是个目不识丁的皇帝,虽有紧急 奏疏放在他眼前,也只当没有这回事一样。非经魏忠贤命人朗诵讲解,谁也不敢多 嘴。忠贤以熹宗可欺,自然乐得偷安。这样的一来,明朝祸乱相寻,便永无宁静的 一天,直到了亡国,盗贼还是遍布天下,那都是魏阉一人所养成的。魏忠贤既是这 样的刁顽误国,稍有心肝的人,谁不切齿痛詈?岂知偏有那些没廉耻的疆吏,还舐 痔吮痈,百般地献媚,弄出了种种怪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