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希特勒的欧洲:占领、合作、反抗,1939至1942年(7) 希特勒对苏联的侵略是另一个屠杀犹太人的转折点,这让他想到另一个可以 处置他所讨厌的百万犹太人的地点。在苏联前线,纳粹已经进行过“反布尔什维 克”的战争实验,并学到许多大量屠杀的技术。特遣部队(Einsatzgruppen)与 德国的攻击部队一起前行,受命清除共产党员与犹太人。当大量的射杀行动显不 出效率,且影响了德国正规军的士气时,特遣部队设计出一种可以把气体灌进汽 车引擎的排气装置。更有效的是齐克隆B 毒气(Zyklon-B gus),这是一种希特 勒在1939年用以毒杀精神异常者、使之安乐死的工具,不过后来竟被用来对付 “劣等”的斯拉夫囚犯,最后更被用来对付犹太人。 约在1941年12月时,大屠杀终于超越了极限。原先因军事行动而偶发的杀害 犹太人事件,现在成为失去人性的常态:以工业方法有系统地灭绝犹太人。根据 某种揣测,这种残酷的手段,是地方上的狂热分子为了讨希特勒欢心而发明的杀 人工厂,来解决人口拥挤与夺自苏联的新领土供应问题。另一个更为大家所熟悉 的解释是,下达开始进行此“最终解决办法”的是希特勒本人。不过,这个观点 难以得到证明,因为在纳粹残留的档案中并没有希特勒下过这项命令的任何书面 证据。 一般相信大屠杀发生于1941年12月左右,这个时间点让我们得以澄清原先只 是偶发地杀害犹太人,最后却变成灭种屠杀的直接动机。与其说演变出大屠杀的 契机是由于在东线取得广大的领土,或由于无法处理大量的斯拉夫与犹太难民, 还不如说是由于希特勒对无法在冬天之前降服苏联,以及“犹太人的”美国加入 战场使战争扩大为世界性冲突,所引发的狂怒所致。档案中清楚显示,希特勒将 宝贵的资源从战争转移到屠杀犹太人的计划上,其主导整件事的地位不言而喻。 许多支持这个庞大且骇人听闻的计划的德国官员,与其他国家暗通者为数不少, 使许多旁观者都知道希特勒正在进行什么事情。 1942年春天,建于原波兰境内、用以屠杀大量人口的集中营完工。这个集中 营位于一个不具民族一致性的地区,但却在党卫军的控制下,也就是知名的“Gouvernement General ”(原文如此)。 最大型的屠杀中心,是距波兰的克拉科夫(Cracow)西约30公里处的奥斯威 辛(Auschwitz )集中营与工厂。营中包括许多部门:有克虏伯钢铁(Krupp steel) 厂、法本化工厂(I.G. Farben chemicals )、简陋的宿舍、以假莲蓬头释放齐 克隆B 毒气的杀人室、焚化厂等。每当火车载满被驱逐出境的人抵达屠杀中心时, 还能工作的人便被抓去强迫从事极繁重的劳动,直到数月后因过劳死亡为止;至 于其它老弱妇孺则被带到“淋浴室”毒杀。许多父亲们不知情地将十几岁的儿子 们交给他们的母亲或祖父母,以为孩子可以因此而少受一些苦,却没想到从此天 人永隔。 当东线的屠杀到达一定的工业人口比例时,纳粹的首领们开始将屠杀转向到 西欧的占领区。党卫军副首领莱因哈特? 海德里希(Reinhard Heydrich )发出 警告说,若有任何“疏漏”,困境下的“天择”生物反应将会孕育出“新的复兴 犹太人的胚种细胞”。①党卫军官艾希曼组织起一个交通网,将西欧犹太人运送 到奥斯威辛与原波兰境内的屠杀中心。这个系统在犹太人已被集中完毕的地区运 作最为顺利,例如维希法国的拘留营或阿姆斯特丹。在东欧,犹太人被一群一群 地分割为少数,送往法定的犹太人居留区。那儿表面上看来是一个给人永久居住 的小区(灭种屠杀是绝对保密的事),其实却是前往屠杀中心的中转站。犹太人 居留区的领袖们面临极大的两难,有时候甚至被卷入必须挑出受难者的困境之中。 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年轻好斗的犹太青年奋起反抗的状况。最令人赞扬的例子 发生于1943年4 月19日,那是犹太人过逾越节的第一天。当时纳粹在华沙开始进 行第三次大规模围捕犹太人的行动,没想到竟在行动中遭到意料之外的武装抵抗。 在该次冲突中,纳粹在每个所经之处沿街放火、投炸弹,约有700 名党卫军伤亡, 而掘壕防守、使用汽油弹与自制手榴弹反抗的犹太人约有50000 人被杀害。党卫 军将领于尔根? 施特罗普(J ürgen Stroop )于5 月16日炸毁华沙大教堂,结 束了这场冲突抗争,然后以电报告知希姆莱:“华沙的犹太人居留区已不复存在。” ② 即使西方的合作国家,例如维希法国,在1943年也已减少对德国的支持,而 匈牙利也在1944年夏天企图阻止这样的暴行。然而,将犹太人驱逐到灭种集中营 的行动,一直持续到战争末期。传到西方的有关大屠杀消息充满矛盾,连犹太人 组织都表示难以置信。不过,德国再也得不到有效的外援了,举例来说,各附庸 国便拒绝协助德国以军事力量破坏通往奥斯威辛的铁路。 在过去的历史中的确曾出现过民族狂热期,而纳粹,包括其他的团体或族群 ——如吉普赛人,也曾陷入短暂且几乎被消灭的危机之中。然而,那一切都不像 纳粹如此有组织、有计划地屠杀犹太人,以致几近灭种的残酷无道。直到1945年, 犹太人被杀害了近500 万人,占战前欧洲犹太人口的2/3 。 14.5合作 意识形态的合作 希特勒的“新秩序”,可以通过与欧洲沦陷区的非日耳曼民族国家的合作来 达成。在以意识形态进行合作的希特勒盟友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些支持法 西斯主义的人了:亲法西斯主义的知识分子与战前法西斯集团的领袖们。对某些 知识分子而言,例如法国小说家皮埃尔? 德里厄? 拉罗谢尔(Pierre Drieu la Rochelle)与罗伯特? 巴西拉奇(Robert Brasillach )便认为,法国国内“衰 落”的民主政权的失败,已无力负担建立一个“强大的”充满活力的新欧洲这种 重责大任。有些非德国人的战前法西斯领袖们,强烈希望自己能在新欧洲中占有 领导地位。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民族主义仍然十分重要,甚至还有一些人继 续在德国占领区进行抵抗。 这些意识形态上的合作者徒有虚名而毫无实权。这是由于希特勒在刚开始时 就把他们限制在不重要的地位。希特勒总是比较喜欢与占领区既有的领袖合作, 而不喜欢将权力赋予地方上的法西斯领袖,因为希特勒认为他们极可能因此提出 许多要求,并且也不相信他们会永远都听命于他。因此,希特勒宁愿与贝当合作, 而不与法国的法西斯主义者(他们其中有些人后来参与了反德抵抗)合作;宁愿 选择与匈牙利的霍尔蒂(Admiral Horthy)合作,而不选择箭十字(Arrow-Cross )的首领萨拉西(Ferenc Szálsy )——萨拉西刚于1944年10月崛起,当时苏军 已大举入侵匈牙利;以及与曾于1941年击溃法西斯铁卫队(Iron Guard)的罗马 尼亚将军安东尼斯库合作。至于荷兰法西斯首领安东? 马瑟特(Anton Adriaan Mussert )则只在1942年得到一个名义上的领袖封号;挪威法西斯主义者维德孔 ? 吉斯林(Vidkun Quisling )在1940年4 月时被德国军官们撇在一旁,到了1942 年2 月甚至已经变成傀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