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希特勒的欧洲:占领、合作、反抗,1939至1942年(8) 自从1942年6 月22日希特勒侵略苏联之后,意识形态上与希特勒结盟的国家 就更受到鼓舞了。从那时候开始,反共产主义变成了希特勒最有用的宣传利器。 他的宣传部长戈培尔(Joseph Gorbbels )辩称,无论在希特勒的占领下欧洲会 让人觉得多不舒服,情况都不会比被苏联人统治更糟。这种观点让希特勒似乎成 了欧洲抵御布尔什维克的最后堡垒,当时盟军们顽固地坚持从西线进攻欧洲,简 直是在帮助斯大林。最后,参与对苏战争的只有50万名编入武装党卫军的非德国 人的志愿外国军人。东欧人——如波罗的海地区与克罗地亚地区的人民占了“为 民族独立而战”所组成的军队的大部分,其他还包括50000 名荷兰人、40000 名 比利时人(又分为佛兰德人与法语瓦隆人)、20000 名法国人、6000名丹麦人, 以及6000名挪威人。①在这些志愿军的背后尚有对战事参与不多的几百万欧洲人, 他们仍然在某些观点上有共识:对新欧洲怀有某种程度的调适心情,认为与让联 军获胜而把苏联引进欧洲相比,还不如接受希特勒的强制和平,这样或许他们的 苦难会早点结束。 为民族与经济利益而合作 对新欧洲而言,利益与意识形态同样具有吸引力。1918年时受到冷落的国家, 终于有机会可以一起重划欧洲的版图了。匈牙利重新从罗马尼亚手中收回特兰西 瓦尼亚,并得到原属捷克斯洛伐克与南斯拉夫的边境地区;霍尔蒂派兵帮助德国 占领苏联领土;罗马尼亚以30个师的兵力侵略苏联,希望能夺取多瑙河东部与克 里米亚地区,以弥补割给匈牙利的失土。而1918年未能独立的两个民族——斯洛 伐克与克罗地亚,则将他们的怨气发泄在原先的统治者捷克人与塞尔维亚人身上。 斯洛伐克民族领袖安德烈? 林卡(Andrej Hinka)神父拒绝听从凡尔赛的指挥; 而他的继任者约瑟夫? 蒂索(Monsignor Joseph Tiso )领导着一个独立的斯洛 伐克(斯洛伐克人民党是极忠诚的天主教徒)。自1929年便在意大利的流放地领 导克罗地亚解放运动(乌斯塔沙,Ustasha )的帕夫利奇(Ante Paveli )领导 独立的克罗地亚,并提供乌斯塔沙的恐怖分子们对付塞尔维亚人、犹太人与吉普 赛人的方法。① 希特勒统治下的欧洲,同时也兼顾经济与民族利益。有些德国境外的企业家 获得利润丰厚的战争物资订单,尤其是在1943年之后,当施佩尔修改了从国外引 进劳工的策略,把欧洲占领区当作物资来源时,他们的获利更高。例如维希法国 的铝工业,在法国变成德国占领区之后,其生产量比战前更多(虽然大多数的法 国工业都较式微)。此外,这些企业家并因此得以从贸易联盟运动中脱身。其中 有些人还梦想战后欧洲可以建立一个卡特尔联盟,以对抗新兴强大的美洲。例如, 既是法国维希政府的工业生产部长,又是汽车巨子路易斯? 雷诺(Louis Renault )侄子的法国企业家弗朗西斯?莱西德科斯(Fran? 觭ois Lehideux),便计划一 个战后法德意汽车大制造厂,期望能垄断世界市场,与“美洲集团”一争高下。 有些农场的经营在世界面临极度粮食短缺时欣欣向荣,特别是高产量的酪农 地区,如诺曼底、丹麦与波西米亚- 摩拉维亚局部。由于政府的配给几乎无法养 活人民,因此供应鸡蛋、奶酪等食物的庞大黑市在此产生,其物资的交易价格几 乎与黄金的交易价格相等。 消极的默认 与德合作的广大群众基础,其实不过是一种大家消极的默认而已。对某些国 家的人民而言,他们实在是别无选择,例如波兰人与乌克兰人。由于德国在占领 区所施行的统治手段太过严酷,因此,任何想要在希特勒的新欧洲里自主地寻找 一块净土的想法,都会立即被摧毁。至于其他可以过比较正常生活的国家人民, 则面临暧昧的抉择。 所有国家中,法国的选择最具不确定性。也因此,法国要与谁合作或不与谁 合作,便成为最耐人寻味的问题了。1940年之后,法国便分裂成两派,一边是贝 当所领导的法国维希政府,倾向与德国合作;另一边则是由戴高乐将军(General Charles de Gaulle )领导,设于伦敦的“自由法国”。除了法国之外,其它占 领区的国家几乎没有选择上的困难。流亡伦敦的荷兰女王威廉明娜(Queen Wilhelmina) 与荷兰政府,仍保有大多数国民的支持;同样流亡至伦敦的挪威内阁首长们,在 哈康七世(King Hakkon VII )国王的带领下,情况与荷兰相同。比利时的内阁 也暂迁伦敦,但国王利奥波德三世(King Leopold III)却宣布自己与军队都同 样失去自由,并且终止所有政府的职务。丹麦政府仍留原处, 70 高龄的老国王 克里斯蒂安十世(King Christian X)是一个为人正直、深得民心的领导者,每 天都骑马巡视哥本哈根市内的街道。不论这些德占区的国家政府所在何处,基本 上他们都维持着两种样貌:维持统一而合法的权威;拒绝在德国占领下制订任何 法律,将他们的活动限制在最小范围的行政事务处理上。 不仅面临分裂的问题,维希政府还企图以联合集权政府来取代第三共和政府。 在分裂的表面下,充满着人民阵线时期那种战前社会冲突的强烈情绪。人们强烈 质疑第三共和政府应对战争的失利负责。此外,许多法国人渴望能避开如第一次 世界大战时的流血与不幸。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凡尔登战役(Battle of Verdum) 中的英雄、年老的贝当领导之下,法国维希政府希望能达到一种妥协式的和平, 并在希特勒的新欧洲中取得一席之地。而那些在两次大战中失势的保守派领袖们, 即便德国占领着法国北部,仍企图“复兴民族”。他们废除了国会与工会、通过 反犹太人法律、礼遇天主教会,并实际建立一个由大企业操控的合作经济体系。 对法国保守派而言,德国摧毁了第三共和政府,让他们得到机会去扭转他们所认 为的“倒退”了五十年的民主。 大多数的法国人相信贝当,将他视为民族英雄,认为他可以带领法国人走出 战争的阴影。相比之下,戴高乐将军的“自由法国”似乎只会将人民带入另一场 战争之中(为了协助保障英国的利益)。而且在1941年之后,戴高乐还间接帮助 了斯大林与他在法国的共产党员部属。不论如何,至少在1942年间,法国的准则 是以贯彻实行“贸易正常”为目标。这算是一种与希特勒的合作吗?在贝当政府 里担任邮差或教师,是一种支持德国的行为吗?在战后,解放运动中的叛国审判 认为,所谓的“合作”便是特意去帮助占领势力的行为,大至占有决策地位者、 小至仅仅负一点帮助德国人的责任均属之。在这种判断标准下,战后约有38000 名法国人因通敌罪名入狱;1600人被判死刑;50000 人被褫夺选举权。①不过, 那些默认希特勒行为的人所形成的氛围,其实是一种更加积极的共谋行为,这种 行为助长了希特勒新欧洲的合法化。选择参与新欧洲、成为其中的一员的法国维 希政府,以其实际的与德合作行动,破坏了国民大部分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