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989年的革命及以后(2) 一党专政的匈牙利共产党政权的瓦解,紧接着将压力带给在德意志民主共和 国内主张采取强硬路线的昂纳克政权。5 月,当匈牙利人剪断隔离他们与奥地利 的铁丝网障碍,并且在9 月10日开放边境——“铁幕”出现第一个缺口——时, 受到西德电视上的繁荣景象诱惑的东德人民,如山洪爆发般地涌入匈牙利。他们 先在匈牙利“休假”,然后转向西欧各地。10月16日,跃跃欲试的人群占据了东 德工业城莱比锡的街道,并且勇敢地面对昂纳克的选择——使用武力还是丧失控 制。那一晚,东德远离1953年6 月17日在东柏林发生的血腥镇压。昂纳克的下属 对戈尔巴乔夫的认可有信心,他们否决使用武力,并且在10月18日时解除了年迈 的昂纳克的职务。情急之下企图以移民外国合法化来终止非法出境的东德当局, 在11月9 日开启了柏林墙的大门。结果是有400 万东德人民快乐地涌入西柏林, 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只有几小时的时间可以庆祝以及逛街。有一位英国观察家说道, 这是“世界史上最伟大的街头派对”。①东德显然不知不觉地陷入失控之中。 脱离一党专政的运动现在气势如虹。保加利亚共产党在11月10日时,试图换 掉在位三十五年的保加利亚专制统治者日夫科夫,而让外交部长,也就是比较年 轻比较愿意改革的姆拉德诺夫(Petur Mladenov)上台堵住这股潮流。在捷克斯 洛伐克,成千上万名的学生和民众,于11月17日在布拉格的街道游行示威。当捷 克的电视播放警察殴打民众的镜头时,越来越多的民众聚集起来,超过了可以控 制的规模。公民论坛(Civic Forum )——由持异议的剧作家哈维尔(V áclav Havel )及其它七七宪章公民自由权运动的领袖所领导的新政治运动,在布拉格 一家前卫派剧院“幻灯”(Magic Lantern )里,组成一个实际上的平行政府。 因为了解只有武力才能维持他们的政权,但是武力目前力量微弱,政府在11月底 邀请公民论坛加入政治联盟。到了12月底,哈维尔当选总统,而1968年捷克之春 的老兵杜布切克则成为议会主席。因为布拉格的政权转移非常平稳,所以捷克斯 洛伐克的解放运动被称为“天鹅绒革命”(the velvet revolution )。 只有罗马尼亚的解放历程受到了暴力的玷污。恐怖的独裁者齐奥塞斯库在他 顽固妻子的怂恿下,命令秘密警察向示威游行的民众开枪。12月17日,他们在蒂 米索拉(Timisoara )与其他城市屠杀了4000名抗议者,激起人民的强烈反感, 军队撤回了他们对齐奥塞斯库的支持。12月21日,群众接续学生的抗议之声,在 布加勒斯特举行公开集会。此时,齐奥塞斯库一家开始企图逃亡。齐奥塞斯库夫 妇在接受军事审判之后,于1989年的圣诞节被枪毙,尸首在在电视中展示。除了 遵奉毛泽东主义的阿尔巴尼亚以外,在短短的六个月里,苏联的各个东欧卫星国 都废除了一党专制的共产党统治,阿尔巴尼亚一直到1990年的秋天为止,始终与 世隔绝地过着近乎中世纪时代的落后生活。 德国重新统一,冷战结束 苏联迅猛的改变以及卫星国的解散,放松了冷战时人们紧咬不放的欧洲国界, 甚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抹痕迹也被拭去。 首要问题是迅速高涨的赞成德国重新统一的浪潮。最开始,1989年10月在德 国掌权的共产主义改革者,希望能为他们的国家筹划一个独特的社会主义,以及 具有中立色彩的未来,那是介于共产主义一党政权与放纵的资本主义之间的“第 三路线”。但是在11月取得主动权的西德总理科尔心中,盘算的却是一个实际合 并东德与西德的十点计划,他希望能利用让东德人可以用1 ∶1 的交换率把自己 的养老金和存款换成西德马克的诱惑,吸收东德。东德人压倒性地选择与西德合 并,在1990年3 月18日的议会选举中,他们把将近50% 的选票都投给了基督教民 主党的候选人。 苏联对以西德完全并吞东德(以及北约的扩张)的方式完成德国重新统一的 反对被希望收买了。除了提供经济援助并且同意禁止继续新德国拥有“ABC ”武 器——原子武器、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之外,38万名驻扎在东德境内的苏联 军队被许可分阶段逐渐撤军。然后,1945年的四大战胜国准备坐下来与两个德国 召开“2+4 ”会议(从1990年5 月到9 月),以便正式声明放弃他们在德国的军 事占领权。1990年7 月1 日,西德的德国马克变成整个德国通用的货币,而根据 西德的宪法,两个德国于10月3 日合并成一个单一国家。当最后一支苏联军队于 1994年8 月31日离开东德领土时,几天之后,柏林市内最后一批象征性占领的美 国、英国与法国军队也离开德国领土,于是最后一抹战后德国曾被占领的明显痕 迹也消失无踪。 由于放松军备竞赛更为重要,因此戈尔巴乔夫在几乎完全接受西方条件的情 况下,接受德国重新统一。因为无法继续维持勃列日涅夫的导弹计划,戈尔巴乔 夫只得接受里根的“零选择”(zero option )提案,并且在1987年12月的华盛 顿峰会中,同意完全撤除地面发射式中程导弹。裁军僵局被打破,两大超级强国 进一步展开常规武器裁减的谈判,而常规武器是苏联长久以来的优势所在。戈尔 巴乔夫渴望降低军事费用。1990年11月在巴黎举行的联欢会里,苏联、美国与二 十个欧洲国家的代表签署一项协议,同意大幅削减欧洲的常规武器,并且承认欧 洲的国境应该维持原貌。虽然不曾签订可以标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正式和平 协议,但是1990年11月的《巴黎协议》(Paris Accord)却为人们合上了第二次 世界大战这本书。 然后拆除双方那些世界末日的机器——洲际弹道导弹军械库,开始成为可能。 布什总统与戈尔巴乔夫于1991年7 月31日(第一阶段战略武器限制公约)同意裁 减洲际弹道导弹的数量,苏联维持800 枚共计约5000多颗弹头的洲际弹道导弹, 而美国则维持约250 枚共计3500颗弹头的洲际弹道导弹,以求双方得以势均力敌。 华约已经在1991年7 月1 日正式停止动作。1991年9 月27日,布什总统取消自1957 年开始实施的美国B-52型轰炸机与B-1 型轰炸机的24小时地面警戒状态,并且宣 布单方面裁减约2400枚核武器。戈尔巴乔夫总统则以类似的撤退行动表示回报。 第二阶段战略武器限制公约于1993年展开谈判,企图更进一步裁减双方的导弹数 量。这是四十年来苏联与美国军队首次不再摆出向对方立即展开核攻击的架势。 冷战结束了。 苏联的垮台 在卫星国出人意料地解放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苏联本身的瓦 解。几年前的苏联还是个让世人感到心惊胆颤的超级强国,乐观主义者还曾经预 言,接受高水平训练的新生代技术专家将会要求较多的个人自由与消费商品,因 此苏联的专制政权可能会走向温和主义。只有空想家才会预期这个冷战世界里的 两大霸权之一,会如此平静地消弭于无形。无论如何,苏联确实在1991年12月时 从世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1 个俄罗斯联邦,以及环绕其周围的14个苏联以前 曾经统治过,而现在好不容易才独立的国家,后者涵盖从波罗的海诸国到中亚的 突厥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