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989年的革命及以后(4) 1993年时俄罗斯各地有30% 到80% 的俄罗斯人生活在贫穷线以下。在面包价 格30年不变的国家里,这样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现象更加震憾。新穷人与新富人之 间日益加大的差距,引起人民的强烈痛苦。新穷人包括薪水永远赶不上通货膨胀 脚步的专业人员、工厂倒闭的受害者与领养老金生活的人,他们的处境和在莫斯 科街角贩卖丈夫勋章的寡妇一样。新富人包括那些为自己成为私有工厂(愤世嫉 俗的人称私有化是“霸占化”﹝grabitization ﹞)②主人而倍感兴奋的人,以 及有私人警卫保护、坐在豪华轿车里炫耀财富的百万富翁们。理论上在共产主义 之下不存在的白领阶级犯罪,与小规模的街头犯罪行动,现在却变得很普遍。因 为卫生保健与社会服务制度已经崩溃,致使男性的平均寿命滑落到58岁。从1992 年到2000年间,俄罗斯的人口实际上衰减将近300 万人。在欠缺稳定的货币及商 业法的架构下,很多企业求助于易货贸易。杯水车薪的西方投资与国际货币基金 组织(IMF )的些许贷款略有帮助,但是为了符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平衡预算的 标准,政府不但无法救济穷人,而且还激起人民争相指责是西方的干预使得事态 更加恶化。 在1998年时,俄罗斯的经济似乎即将跌到谷底。当俄罗斯的经济在十年内衰 退了将近53% 之后,人们预期这将是俄罗斯年生产量首度止跌回升的一年。但是 在8 月时,却因为亚洲投资突然失败所带来的副作用,再加上世界石油价格的下 跌,迫使俄罗斯不得不拖欠4000万美元的外债,而卢布则贬值75% 。由于抽回资 金引发银行倒闭,使大部分俄罗斯新中产阶级的存款和投资荡然无存。现在有越 来越多的俄罗斯人认为,所有的私有财产都是邪恶的,他们将市场经济与贫困、 腐败堕落、“亲资本主义”、人身不安全、国家蒙羞划上等号。虽然俄罗斯的经 济终能躲过一劫——并没有发生1921年或1931年时的饥荒——但是没有任何发达 国家有过如此激烈的财富蒸发经历。 叶利钦所面对的第二个挑战是,让高效而且合法的民主选举制度在俄罗斯人 的生活中落地生根。这个挑战所面临的困境也与上个挑战相同,虽然俄罗斯幸运 地逃过了处于独裁政治或无政府状态的灾难,但是对叶利钦的评价毁誉参半。在 他担任俄罗斯总统的八年半里(1991-1999 年),几乎掌握着无限的行政权力, 粗野地对待国会。1991年8 月,他曾站在坦克车上为挽救国会而努力,但是在1993 年10月,他也一样站在坦克车上攻击国会。1990年的国会选举占优势的是前共共 产党官员,以及前国家垄断者。这些势力利用投票赞成印制新货币,以承担社会 救济措施与向低效率的国家企业发放补助金等承诺,来打击叶利钦的紧缩政策。 叶利钦紧随90年代撒切尔主义的西方的脚步,并且受到控制西方援助来源的国际 货币基金组织的压力,对通货膨胀的恐惧,更甚于失业率与社会混乱。1993年4 月的公民投票结果显示,虽然要经历缩衣节食的痛苦,但是民众还是选择支持叶 利钦和他的市场经济。叶利钦于1993年9 月21日解散国会。被软禁在白宫(莫斯 科的国会大厦)里的国会领袖们,指挥示威运动者攻击莫斯科市政府,以及政府 的电视广播中心。叶利钦则派遣坦克车与白宫对抗。大约有120 人因为国会大厦 顶楼遭到射击并起火燃烧而丧生。自1905年以来,莫斯科的街头就不曾看见如此 的暴力事件。 利用武力坚持他解散国会的权力,叶利钦在1993年11月颁布了一部新宪法, 确认总统的职权,根据该部宪法,俄罗斯总统所具有的权力远超过美国与法国总 统。在公民投票(投票率为53% )里,有超过60% 的选民投票通过这部新宪法, 所以叶利钦认为人民已经授权他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来管理国家。不过他并没有 废除议会。紧追在后的是两个怀有敌意的政党。在1993年12月的国会选举中,新 法西斯主义自由民主党(Liberal Democratic Party)的季里诺夫斯基(Vladimir Zhirinovsky )以将近23% 的得票率勇夺第一。已经分裂成数个政党的叶利钦支 持者,总共只赢得了30% 的选票。在1995年12月的国会选举中,共产党擅长于隐 藏真正意图的领导人久加诺夫(Gennady Zyuganov)领先群雄(21% ),季里诺 夫斯基则退居第二。叶利钦总统交替以胁迫及忽略的手法来应付这两个政党。直 到第二届立法机关任期届满,在1999年12月的选举中,叶利钦才拥有属于自己的 国会基础。就在这一段时间里,叶利钦已经在由受到优惠的企业家所资助的媒体 竞选活动的协助下,于1996年7 月连任第二届俄罗斯总统,他的势力已经巩固。 虽然他只得到少数人民的认同,但是其他候选人的状况更糟。 虽然叶利钦总统必须要求国会认可他所提名的总理人选,但是因为他的行事 作风越来越专制,所以国会其实只是他的应声虫,而且决定解散国会的也是叶利 钦。任期最长的总理是切尔诺梅尔金(Viktor Chernomyrdin ,1992至1998年), 他以前是国家天然气垄断事业的首长,现在则是庞大的私营天然气垄断企业—— 天然气产业公司(Gazprom )最大的股东。当叶利钦因为健康因素而行动不便 (他在1996年时曾经接受过五次心血管绕道手术,人们通常认为是因为饮酒过量 导致他的健康受损)时,切尔诺梅尔金在新企业的精英分子之间建立了独立的权 力基础。他所采取的行动显然是要阻碍新对手的进阶之路,叶利钦在1998年3 月 将切尔诺梅尔金免职。在接下来的八个月里,俄罗斯共历经四任总理,有时甚至 是由默默无名但是具有警察或保安工作背景的年轻人担任总理,其中最短的只就 任82天就下台了。 在叶利钦总统的专制统治时期,俄罗斯民主制度依赖批评性质的出版物、公 开辩论与角逐选战等活动蹒跚而行。90年代初期的西方观察家忧心,俄罗斯总统 权威的巩固,使得两个极端的政党少有生存空间。共产党大部分是为那些已经过 时而且正在消逝的人代言。极右翼带着他们的民族主义、宗教基要主义(fundamentalism)、 君主主义怀旧之情、反西方主义(anti-Westernism )与反犹太主义的恶意图谋, 集结于季里诺夫斯基与帕姆亚特(Pamyat)运动旁边,不过,当人们知悉季里诺 夫斯基那荒唐可笑的计划(例如夺回阿拉斯加),以及他的犹太人血统时,他的 信誉尽失。俄罗斯最严重的政治问题,除了继任者可能会滥用的,几乎无可管束 的总统权力之外,还有“寡头”越来越大的政治影响力。寡头指在“霸占化”过 程中得胜的亿万富翁,如别列佐夫斯基(Boris Berezovsky)。他曾经在1996年 利用其在媒体的势力帮助叶利钦再度竞选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