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989年的革命及以后(5) 在经济复苏而且政治合法化之后,叶利钦所面对的第三项挑战是俄罗斯与外 界的关系。一个先入为主的重要观念是“近邻”政策,所谓近邻是指那些曾经属 于苏联的一部分,但现在则环绕在俄罗斯周围的新独立国家。叶利钦试图利用俄 罗斯那高人一等的能源资源以及军事力量,使独联体拥有实质上的权力,但是俄 罗斯的经济困境以及民族情感的力量,却使独联体变成一个影子般的组织。有些 已经脱离的共和国拥有丰富的石油及其它战略资源,其中有三个国家——白俄罗 斯、乌克兰及哈萨克斯坦——甚至拥有核武器,他们与俄罗斯争执那些核武器的 所有权。有些新的共和国沦为国内民族分裂(在亚美尼亚、格鲁吉亚与阿塞拜疆 曾经爆发流血内战)的受害者。有些中亚的共和国在与他们为邻的伊斯兰教国家 之间摆动,态度暧昧地夹在世俗的土耳其与基要主义的伊朗之间。 既然现在有2500万的俄罗斯人居住在“近邻”国家,所以人们预期俄罗斯可 能会对邻国施压——或者以更恶劣的方法对待邻国。1918年到1920年间独立与收 复的循环似乎将要重复。白俄罗斯于1999年签署一份条约,含糊地承诺与俄罗斯 一起加入松散的邦联。格鲁吉亚认为自己必须接受俄罗斯大军压境,以回报他们 协助政府对抗民族分离主义者。1994年到1996年间,当叶利钦试图征服高加索山 脉边境省份车臣(Chechnya)时,事件演变成血腥冲突。信奉伊斯兰教的车臣游 击队员奋战不懈,这场战争在俄罗斯相当不得人心。我们似乎可以预见,未来俄 罗斯的边境局势将长期充斥着紧张与冲突。 在战场之外,为了经济与财政的原因,尽管北约向东扩展,而且有很多俄罗 斯人疑心西方正在使俄罗斯的问题更加恶化,但是叶利钦却不得不维持与西方的 合作关系。违背很多视塞尔维亚人为斯拉夫兄弟的人民的愿望,叶利钦很不情愿 地支持西方阻拦米洛舍维奇建立大塞尔维亚的计划,相关内容我们将在下文讨论。 随着千禧年的结束,时时感到身体不适的叶利钦,设法展现他最后一次的意 志与胆量。在1999年12月31日午夜,叶利钦突然辞去总统职务,并且提名既是前 任总理也是他的追随者——普京(Vladimir Putin)担任代理总统,此时离他任 期届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叶利钦借此将他的权力转移给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普 京所下的第一条政令是合法豁免了与“寡头”牵涉颇深的叶利钦和他家人。 年仅46岁的普京是前苏联克格勃的官员,如今突然成为俄罗斯联邦的领袖。 但是他在车臣战争上的表现却深得民心,而且在2000年3 月26日时,凭借自身的 实力当选总统。他抓紧中央管理,改进财产的合法地位,并且对特别是拥有强烈 独立意志的电视广播电台的“寡头”采取强硬行动。拜高石油价格与低卢布价格 所赐,俄罗斯的年经济成长率为5%。即使俄罗斯的基础建设已被破坏,大部分的 俄罗斯人依旧比勃列日涅夫掌权的时代还贫穷,而且对布什总统的拜访并未达到 阻止北约扩张到家门口的目的;但是普京依然于2004年3 月在几乎无人反对的情 况下当选连任。民主制度与市场经济虽然已经磨损,但却依然活跃在俄罗斯境内。 中东欧:创建民主,创造市场 在前卫星国内,1989年的喜悦很快就为痛苦的现实所取代。已经老化腐败的 结构很容易就崩塌了,但是在整个90年代,要想在一张白纸上建立新的宪政政权、 公民社会、经济与价值体系,实在有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困难。 最不痛苦的转变是过渡到选举民主制度。一些国际知名的领袖已经出现,例 如雄辩的捷克总统哈维尔。但是在1989年时夺得政权的反对派政治联盟,在遇到 与治理国家有关的困难抉择时,必然发生分裂。东欧最著名的反对领袖是团结工 会的领袖瓦文萨。瓦文萨确实在1990年12月时成为波兰总理,但是自此之后团结 工会很快就分裂为二。事实上,波兰有67个政党参与角逐1991年10月的国会选举, 1990年3 月的匈牙利选举中共有45个政党加入选战,1992年罗马尼亚的选举中, 共有74个政党参选。 这些国家的共同形态之一是,1989年的新领袖们,很快就因为他们的理想主 义与经验不足而失去人民的爱戴。在失业率及物价猛涨、非决定性的选举结果、 四分五裂的政党与软弱的联盟政府等种种因素的冲击下,在自由的国会选举里, 立陶宛(1992年)、波兰(1993年9 月)与匈牙利(1994年春天)的选民回头支 持共产党员,使他们成为国会多数派。瓦文萨在1995年11月的波兰总统大选中, 败给了前共产党官员、后来转而支持民主主义的瓦斯纽斯基(Alexander Wasniewski)。 但是这些波兰与匈牙利的前共产党人声明,自己已经转为支持民主制度与市场经 济。他们充其量只能减缓私有化的速度,并且对经济失败者提供比较多的帮助。 另一种政治形态在巴尔干半岛比较常见:以务实的民族主义者身份不断参加 选战,前共产党官员不间断的执掌政权。保加利亚、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与南 斯拉夫的加盟共和国,例如克罗地亚的图季曼(Franjo Tudjman)与塞尔维亚的 米洛舍维奇都是如此。在这些国家里,经由选举认可但是以侍从主义(clientelism) 与任命权为基础的总统统治是一种规范。 难度更高的任务是从国家经营的共产主义经济转换为市场经济。并无前例可 以引导人们走过这段过渡时期,而且法律、制度与文化基础正在流失。短期内所 产生的立即性影响是,经济活力下降了1/3 。东欧主要的买主——苏联与经济互 助委员会(COMECON )不复存在,而在自由的市场条件下,东欧无法与那些巨兽 般庞大的国家竞争。 中欧与东欧国家遵循不同的经济策略。波兰决定冒着风险纵身投入市场导向 价格(market-driven prices)制度。1990年1 月1 日废除价格控制与补助金的 制度,消费者突然必须支付很多钱来购买以前由政府补助的生活必需品。高失业 率与高物价让波兰人度过了两年困苦的生活,但是企业家们(波兰已经有私营产 业)却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要响应市场需求。商店里很快就挤满了人潮。波兰成为 欧洲经济成长最快速的国家,从1995年到2000年间,波兰每年的国民生产毛额都 增加6%以上。 捷克斯洛伐克在总理克劳斯(V áclav Klaus,1992-1997 年)的领导下, 执行前共产主义世界内第一项大规模的私有化计划。克劳斯是一位以撒切尔夫人 为榜样的经济学家。虽然波兰政府对于到底要廉价出售还是打碎国有大型企业 (不论如何,它的市场占有率正在下降)感到犹豫不决;但是捷克斯洛伐克却在 1992年时,利用发放证券的方式,将2000家公司转让给人民。大部分的捷克人把 证劵拿来交换大多是由银行组织的共同基金(因此事实上,银行已经成为大部分 捷克工业的所有者)。匈牙利的经济已经是东欧最自由的经济制度,所以变化比 较缓慢。匈牙利国内信誉卓著的私人产业,对外国贷款颇具吸引力,匈牙利所吸 引的外商投资额,大约占该地区总外商投资额的一半;1998年年底时,匈牙利的 外商投资额已经超过150 亿美元。而且在90年代晚期,匈牙利每年的外商投资额 成长率也都超过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