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伍仲正与几个乡民坐在前院树下聊天,忽见老友伯祥带了一群人向他家走来, 赶忙起身迎上前来招呼。其它人见亭长家来了客,自己的事也已经说完,就纷纷起 身告辞而去。 “伯祥兄一向可好,什么风把你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伍仲说话中气十足, 隔老远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他这一类政府最低级别的官吏必备功夫,既可 以在招呼上级来人时显得热情大方,也便于在调解民事纠纷时摆出不可或缺的威严。 “伍大亭长别来无恙。”伯祥拱手见礼,“今天怎会如此清闲?来来来,我给 你带来一位贵客,白水荡李老太爷你是晓得的,这位是李老太爷的孙子李明李大公 子。这几位都是李府门客,也常帮李渊李大爷找你们办些公事上的杂务,不知有见 过面的没有。”又对李明一行人说:“这位就是历山伍仲伍亭长,为人是极爽快, 办事是极干练的。” 李明等人纷纷拱手与伍仲见礼寒喧,伍仲赶忙把总人招呼在院子里现成的竹椅 竹凳上坐下,又大声喊出妻子女儿收拾掉矮桌上的残剩茶水茶具,另沏新鲜茶水招 待上客。 “嫂子,这茶是用什么水沏的?”伯祥等她们把茶水摆放齐正后,明知故问。 “贵客登门还能用井水不成,当然是才取的上好山泉水了。”伍仲的夫人笑着 说。 “到我们这偏僻地方来,别的东西邑市上的老爷们不稀罕,好泉水是绝对正宗 的。”伍仲也笑着说,可以看出这儿的人们对本地的山泉水是那么的自豪。 “怎见得这水肯定是山泉水而不是一般的井水、河水呢?”李明问:“粗看也 看不出有多大区别。” “李公子有所不知,真正的山泉水,味道纯真,略带甘甜,没有任何异味,在 太阳下细看,没有任何泥沙、草屑等异物。最直观的区别是,真正的山泉水盛在陶 罐中,你只要小心地添加山泉水,加满后,你瞧,这水会高出陶罐的边沿。”伍仲 边说边示范,果然那水面高过罐口半分许,依然安安稳稳地躺在陶罐内,并不溢出。 可惜在那个年月还没有现代所流通的铝质硬币。如果有的话,伍仲肯定会给观众表 演,让硬币浮在山泉水的水面上而不沉下去这一类小把戏。 李明和众随从一边品赏着甘美的山泉水,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伍仲的讲解和看 他的演示。各人也学着试了试,有小心翼翼操作而成功的,有缺乏耐心弄得茶水外 溢而失败的。但大家一路奔波的疲劳和烦躁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驱散了。 “伍亭长,我们从邑中一路到这儿走来,是因为听说你这儿昨日出了件稀奇事, 就想听听这稀奇的故事。”伯祥见寒喧得也差不多了,赶忙切入正题。 “伯兄,李大公子,打你们在拐角一露头,我已猜想,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朝来,肯定为昨天的事。刚才我这儿坐的几人,也正说这件事呢。” “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们一路听的尽是传闻,没有一句确切的话。伍亭长是这 儿土地老爷,一定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明见他慢条斯理,急着想听到答案, 解开心中疑惑。 “那末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比你们好不到那里去,传闻听到不少,来龙 去脉么到现在也一无所知。”伍仲边说边摇头,尴尬地苦笑一声说:“从早起到刚 才你们到,我山上也去看过了,也找了不少人问过话,黄绢神谶倒的确抄录了一大 堆。丝绸铺的黄色绢绸平时需求量有限,并不常备,现下居然全部卖空。看着钱好 赚,凡是肚皮里有点‘子曰’的儒生,都在抄录神谶卖钱。绢用完就用竹简,能写 的在写,能刻的在刻。但这阵风是从哪儿开始刮起来的,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这一回,我这个本方土地要丢脸了。” 李明,伯祥几人听得伍仲如此说辞,一个个面面厮观,做声不得。未料想赶了 那么长的路跑到这里听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那末,第一个抄录到神谶的书生是谁呢?”伯祥想了想,决定逆着神话传播 的方向,往上追问。 “不知道。都说是照着别人的黄绢照搬照抄的。” “那末,第一个读懂神石上的二十四个古体字的老学究又是谁呢?” “不知道,历山周围学问好的老先生没有几个,都说就是眼下四野里小孩子都 能唱了,他们要是不去好好找出古文来,查一查,对一对,一下子还是认不全那二 十四个字呢。” “那末,你的意思不会是,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过那块所谓的神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