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官府为了让神石案的主犯上钩,百姓为了想听听神石的真伪,聚集到历山与锡 山之间的一个叫白石坞的山谷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竟然在白石庵上 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巫术大战。然而,最终也没有对神石的真假得出一个结论来; 一场雷阵雨又下得不是时候,让差不多已到手的主犯也逃跑了。为此,殷通对陆丰 好一阵埋怨。殷通明白,由于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如此优柔寡断,缺乏应变能 力,监御史赵忝肯定要把这事密报皇上。秦朝时,地方官员中唯有监御使的密奏才 能直达皇宫内廷,那怕他在皇上面前只说一句坏话,其它官员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他这几天阴阳怪气的德性,绝对会添油加醋说上一大堆不利于殷通的话。为了不 过于被动,他一面下令清查衙门继续抓紧清查,全力抓捕最大疑犯巫师吴方。一面 又叫来几个刀笔师爷炮制一篇奏章,把事情的过程轻描淡写地叙述一番,表明正在 全力查处云云。亲自动手搜肠枯肚、挖空心思改了几遍,才派了一个心腹信使快马 加鞭送到咸阳去。 那天发生在白石坞的巫术之战还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特别注意。一位便是项籍 的叔父项梁。项梁作为楚国上将军项燕之后,知书达礼,对鬼怪神仙一类事物并不 过分热衷,不过也不着力反对。他也属于那种事业得心应手时相信自己,受挫倒霉 时相信命运的人。他清楚地看出,那天老巫师吴方充分发挥纵横家的口才,本来几 乎已经控制了局面,诱使全场巫师众口一词,让大家相信神石是老天对吴地的恩赐。 但后来话越说越满,画蛇添足搞什么三万六千法门殊途同归,弄得功亏一篑,被老 巫婆狠狠地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无法肯定是吴方的诡辩术被老巫婆一眼看穿了呢, 还是吴方的嚣张态势引起老巫婆的反感,以至有意捣乱。虽然吴方的“福祉绵长” 与老巫婆的“祸水东流”一正一反、一吉一凶、针锋相对。但她似乎并未否定吴方 的“天赐神与”的判断,只是否定了“祥瑞”的断语而已。而见多识广的项梁压根 就不相信老天爷会降下什么神石,不管它是吉是凶,那神石绝对肯定是有人为了某 种目的一手泡制的。而吴方本人即使不是神石的亲手泡制者,也起码是一个熟知内 情的人。不明白的只有一点,他们泡制神石的目的何在?吴方费那么大的劲,不惜 自己暴露身分为神石辩护,难道仅仅是为了减轻被牵连的无辜百姓吗,他还想掩盖 些什么呢?项梁本想亲自在无锡盘桓几日,多了解一些神石案的内幕,顺便还可以 会一会老友虞义。却听说虞义上了黑名册,目前不宜相见。考虑再三,就把自己的 分析说给侄儿项籍,让项籍在无锡多住一些时日,去刨根问底。项籍因知道了虞姝 在芙蓉湖边住,当然一百个愿意。 另一个特别注意到巫术大战的人是李明的父亲李渊。李渊是个读过些书的人, 虽在前楚国的相府里长大,但自从父亲李园退出政界后,李渊一向从事建房造船一 类技术性很强的业务,只是近年来常承接官府的业务,与官府走得近些。他在江东 的地位与项梁差不多,属于那种所谓可利用的前六国的贵族子女。他对鬼神的态度 也跟项梁之流差不多。那天吴方的精彩又夸张的表演,在他看来充其量不过是一场 巫婆请神的鬼把戏而已,只可付之一笑。让他感到意外的,一是家中的食客伯祥非 同寻常的当众出头露面,不知他何以对这一件与李府并无重大关联的事情如此热衷? 二是众巫师中唯一跳出来与吴方唱反调的老巫婆不是别人,而是无家无室,常年住 在李家家庙里的云婆。并没有人告诉李渊,家庙中的云婆她也在被邀之列,实际上 要不是今天看到云婆坐在台阶上与吴方斗法,李渊早已忘记家庙中还住着这么一个 老巫婆,她的来历大概只有父亲李园才知道。但是无形之中,由于伯祥和云婆二人 的卷入,这个神石案就与李家发生了某种关联,李渊不得不关心事态的发展。此外, 李渊隐隐约约觉得吴方那种夸夸其谈的诡辩方式,曾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尤其是当 吴方说到“只望大人们手下留情,让无辜之人免遭无妄之灾。”李渊总觉此种用词 方式,曾听什么人说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带着满腹狐疑回到家中,也想寻找 出一个答案来。 白石庵里发生的事,虞姝只在村里听人说起有一个老巫师为神石竭力辩护,回 家来也没有对爷爷提起。因为这几天,虞姝和小莲两家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小莲的奶奶接受了虞姝爷爷送的神谶,就把它当作一件宝贝恭恭敬敬地供 在堂屋的正中。本来官府下来查处神石的人,未必会注意到她,最多当一般信徒对 待就算了。谁知因为她亲眼见到神谶在虞姝她爷爷身上显灵的事实,就在村巷上见 人便说神谶是如何如何的灵验,还生怕别人不信,免不了添油加醋、指名道姓,绘 声绘色地细侃。这一下可想而知,那些本来找不到破案线索的鹰犬们,一听到有这 样重要的线索,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派人整天围着她们两家追查。虞姝和爷爷虞义 当然闭口不说吴王藏宝和王命召唤那件事,只承认神谶是顾大婶送的,因治病心切, 确实对神谶顶礼膜拜过,夸大了神谶的神力而已。那些人来追查了几次查不到更多 的情节,又见虞义确是残疾人,量他也跑不到哪里去,就暂时没有把他关进驿站后 院的临时牢房里去。但他的大名虞义二字,已被排在涉案人员名单上的前十名要犯 之内。同样,小莲的爸爸也因老妈的过失而榜上有名,被排在一般涉案人员名单内。 “不准随便外出,不准乱说乱动,随时随地在家听候传唤。”长官每次问完话 都不忘这样反复责令虞义和虞姝祖孙二人。 由于几乎所有经常来往的人都上了黑名册,又实行五户连坐连保,村巷上的人 们无一例外地被责令互相监视着,不准随便外出走动,虞姝也就较少上大市去卖莲 藕了。 眼见得月儿的脸面一夜一夜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不能外出走动又怎能到夫椒 山战鼓墩去集合呢?虞义和虞姝为此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