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虞姝上了岸,沿着一条湖边小径向战鼓墩方向走。透过树丛见南北二座山之间 有一块低地,远远望过去,还有几间茅屋,更可喜的居然有一面望旗挂在树梢随风 飘荡。然而近处却不见有人影,只有鸟雀的叫声此起彼伏、极其动听。靠湖岸这边 看不到有上山的路,只得背着背篓继续向有人烟的地方前进。走不太远耳边突然听 到有人咳嗽一声说:“又是空钩,今天这鱼儿怎么就是不上钩?” 虞姝循声望去,见离她不远有一个老翁坐在池塘边的大柳树下垂钓,就向老翁 走去,想问一问哪儿有上山的路。 老翁头戴草帽,一头白发从草帽下一直披撒到腰;麻布上衣肥大宽松,一根草 绳捆在腰间;屁股下垫了少许干草,盘腿端坐在一块光滑的方石之上。与其说他是 在钓鱼,不如说是在修行。一枝钓竿顺着池子边斜坡横在泥地,一串浮子静静地飘 浮在平静的水面上。水面上虽随处可见鱼儿的背影和气泡,却并无鱼儿来上钩。 “老大爷,好兴致。今天收获不小吧?”虞姝上前甜甜地招呼老翁,说着顽皮 地自己动手把老翁放在水中的一只小小竹篓提起来,看看竹篓中有了多少捕捉到的 鱼儿。 “别看了,今天还没有开张呢。”老翁平静地说。说话时中气十足,听得出道 行不浅。 “怎么会呢?”虞姝好奇地问,果然竹篓内空无一物。 “小伙子手拿镰刀,是割草拾柴呀?” “不,我是上山采药去。” “喔?小小年纪已会识别药材,不简单。跟哪位卜医大师学的本领?” “我不是本地人,只因母亲得了难治病症,在我家乡一位大师的指点下,来山 里找几种特殊的草药,配齐一付偏方而已。还没有学会识别更多的药材。” “小伙子不错,又孝顺,又谦逊,一个人进山不怕呀?” “可不是有点害怕呢,还有个弟弟一起来的,我让他在那边湖里守着小船。” “船,倒不用人守着,这儿来往的人是很少的,要走到那边酒茶铺才有村子。” “请问老大爷,有一个叫战鼓墩的小山在附近吗?” “你上战鼓墩干什么?” “大师告诉我那里有一种药草是我用得着的,我想上山去找一找。” “他没有告诉你,要从牛尾湾那儿才有小路可以上山吗?” “说是说了,我看这儿不像我们芙蓉湖,这儿到处是大山,山和山一个样。” “我看看你的药背篓,都采到些什么药了。老汉我也略知一二,看能不能帮帮 你。” “才很少几种呢。”虞姝从背上放下背篓,让老翁看看临出门时放在背篓里带 来的几种草药。 “这几种草药是治眼病的,不是生长在夫椒山上的。”老翁果然是内行。他随 便用手在背篓里拿出一枝有长须的草,问:“有须------草?” “不,是无须------草。”虞姝脱口而出回答,因“须”与“锡”音相近。 “无锡?”老翁上下打量着虞姝,不紧不慢地问道。 “有锡。” “哪一块?” “前半身。”这是指虞家那块玉块的方位。“老大爷是哪一块?” “后半身。祖上尊姓大名?” “卫士虞齐。晚辈虞姝。”虞姝答的是玉飞凤第一代传人的名讳和自己的姓名。 “老大爷是?” “卫士长吴钰。老汉吴方” “我可找到你啦。”虞姝激动地用双手紧紧抓住老大爷粗糙的手说,一颗心到 这时才稍稍踏实了些。 “夫椒山秦兵不少,不能到山顶上会合了。我已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代王大哥 在村边酒茶铺等你。你到了,就只缺一人了,我还要在此守候他。你可去那个铺子 要一罐阳羡竹茹莲心消暑茶喝,记住了,不要说错。自会有人前来招呼你。” 虞姝按照老翁的指点,背起背篓向望旗的方向走去。这时夕阳正西下,地上一 个长长的身影引领着虞姝走向代王和众兄弟坐着饮茶的铺子。 铺子不过是几间草屋而已,屋前一方泥地收拾得平整干净,周围十几棵参天大 树枝繁叶茂,树下平地上露天放着几方草席,可供客人坐着饮酒喝茶。虞姝目光扫 过去,只见除了东边一方草席上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弱书生和一个小书童外,并 没有其它客人。虞姝心中感到奇怪,吴方老大爷既然说只差一人了,那末, 这儿就 是没有其它闲杂之人,最少也应该有四个人呀?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它,先坐 下再说,就在离她最近的一方草席上坐下。 刚坐下,屋内就走出一个跟虞姝年龄相差不多的农家女子。 “小哥,饮酒呢,还是喝茶。”这农家女子脆生生地招呼虞姝。 “我要一罐阳羡竹茹莲心消暑茶。”虞姝说。 “是吗?今天是怎么啦,生客熟客都晓得小店有此种特色消暑茶。小哥,你稍 歇片刻,我马上送来。”她转身又大声对屋里喊一句:“阳羡竹茹莲心消暑茶一罐。” 喊完往屋里去了。 其实,虞姝虽然与店中侍者对话,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边坐的中年人。她注 意到那中年人听到报出的饮料名称,精神一震,目光也转到虞姝这边来。虞姝心想, 此人或许就是代王大哥,心突突地跳,不禁有点紧张。果然,那小书童起身向这边 走来。 “砍柴大哥,无锡?”小书童问。 “有锡。哪一块?” “我家先生是鸟首那块。你呢?” “前半身。” “我家先生请大哥那边说话。”小书童说完,就转身向那中年人点了点头,与 虞姝一起走到东面的那方草席处。 虞姝刚想躬身行礼,中年人就指一指草席说:“免礼,请坐下说话。” 虞姝刚坐下,侍者姑娘已端着一大陶罐茶水送到虞姝面前,说:“小哥也认识 先生?请喝茶。” “这位小兄弟的茶钱,也一块算在我的账上。”中年人对侍者姑娘说。 侍者姑娘给各人的陶罐都添满了水才回屋内去了。 “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虞姝,当年卫士虞齐之后。” “我乃延陵季仁,卫士长季彬之后。” “小弟拜见大哥。”虞姝以言语代替行礼。“我爷爷虞义问大哥好。” “今日在此相聚,恢复中断了26年的联系,大家都担了很大风险。我不得不采 用神石和神谶这种非常手段召集大家,后遗症不小,牵连了不少无辜百姓。吴方老 前辈从头到尾主办此事,已经暴露,很可能遭遇秦军和当年的宿敌追杀。所幸众弟 兄都担心战鼓墩不利于聚会,不约而同想到白天来此地踏勘地形,让我和吴方前辈 有可能在此平安与诸位恢复联系。眼下只有卫士长周迅之后人尚未现身,我和吴方 还要再等他来相会。你不必在此久留,众弟兄最近一段时间也暂时不要相聚,静观 事态的变化。记住,重阳节上午巳时在历山西南面的横山第三座烽火台下会合,不 得有误。他们三人也已分别与我见过面离去了。” “小弟知道按大哥的嘱咐去做。告辞了,请大哥保重。” 虞姝起身正要告别季仁,准备离开,猛听得四周响起马蹄声,紧跟着就听有人 沙哑着高喊:“把酒店包围了,凡是外地来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