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小姑,”李渊说:“先前在前荆国士大夫中盛传,据说考烈王病危之时,朱 英陪同黄歇返回楚都探望大王。一天朱英急冲冲进相府内室,向黄歇揭露我父亲要 趁考烈王去世之机策动兵变夺权,而当时你就在内室里间听得清清楚楚。朱英告密 后又危言耸听地游说黄歇:‘相爷,您一生享受着无妄之福,却不知眼前有无妄之 灾,当此凶吉无常之世,还在伺候着生死无望之主,要渡过难关恐怕必须利用一帮 无妄之人。’他是这样说的吗?” “你去问你的老爸吧。也只有他才编得出这样的顺口溜。”云婆鄙薄地说。 “朱英说话爱夸大其词,故弄玄虚。我哪一点编得不对。”李园说:“我也不 是毫无根据地乱编,孔子编春秋也不是每句话都是原话。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外人 怎能知晓,还不都是分析一半,猜测一半,少不了也要添加点什么。” “哼,你要添加是你的事,你为什么要造谣说是我听见后向你报的信?” “这就叫政治,你懂吗?我是胜利者,我就有权来编历史。你看到哪一册史书 是失败者编的?无知。何况我这样编是有根据的,完全附合黄歇当时的处境和朱英 当时的想法。” “二位老人家不必争论,事情都过去二、三十年了。”李渊劝导两个互不相让 的前辈说:“我听二老的话,看来传言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难怪那天在白石坞, 我虽不认识吴方,当听到他说:‘恳请众位大人高抬贵手,让无辜之人免受无妄之 灾。’我就觉得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话,分明像一个认识的人。听你们一介 绍,可见吴方说话的风格果然同当年的朱英一个样。只是据传说,黄歇听朱英如此 夸大其词的说词后,很不在意,要朱英把五个‘无’字一一说清。朱英就不厌其烦 地一一解说,分析给黄歇听。” “你那老爸编得最混账的就是这一段,春申像个白痴,竟听不懂朱英的话,要 死死地缠着朱英一一把那五个‘无妄’说清楚。春申是何许人矣,即使朱英确实是 如此说的,意思已很明白了,哪有不懂之理,哪里还须一一问清楚,也太小看春申 的水平了。” “黄歇当然是懂的,但我怕听故事的人不明白,就只好编造黄歇假装听不明白, 要朱英解说清楚。否则他们的阴谋诡计怎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呢?”李园说。 “如何?小子们,你们的老爸一肚皮的坏水,你们今天应该看清楚了吧?”云 婆带着胜利的微笑,得意地说:“广为传播朱英劝春申的话,其实不说自明,可以 代表当时春申君面临的危险处境。春申君一生中做了二十多年楚国的相爷,而且掌 握治国的实权,是事实上的楚王。待考烈王一死,幼主尚未成年,春申更可以独掌 朝冈,甚至只要他愿意,轻而易举就可以取而代之,自立为王。这不正是春申有自 己也意料不到的天大的福气吗?但是国舅李园早已不是当年的黄府舍人,长期在王 宫内外活动,结党营私,与春申君分庭抗礼。既然人们已在纷纷议论黄歇与王后有 染,把自己的种塞进王宫当上了太子,李园最知内情,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要杀 春申君,一是灭口,二是自己夺取大权。对春申来说当然是意想不到的大灾祸了。 在老大王生死未定,整个事件凶吉未卜之时,如果春申君动用朱英一伙人,借用这 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先下手为强,反过来杀李园以灭口,春申当然可以化险为夷 了。可惜,这些话都是李园为了掩盖自己篡权的目的凭空捏造出来的。俗话说倒打 一耙就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当时春申和朱英毫无防备,朱英只身陪同春申进京就是 明证。否则岂容你李园如此轻易得手?从朱英告急的这一夜算起,仅仅过了17天, 考烈王一命呜呼。当夜,李园就假传王后旨意,以黄歇篡权谋反为由,派人埋伏在 棘门之下,趁春申君进宫奔丧时,刺死了我夫君。李园是个杀人凶手。” “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是先知先觉。”李园生气地说:“我早已说过,我不杀 黄歇,黄歇必定杀我。朱英就是劝黄歇先下手来杀我嘛。只不过是黄歇自以为是, 老天有眼,让他不听朱英的诡计而已。” “我不跟你争。我只说我听到的事实。”云婆不去理睬李园,自顾自说下去, 也许是有些话已憋在肚子里太久了,今天要一吐为快。“事实是,朱英一进楚都寿 春就已发现,朝堂之上大小官员中,议论纷纷都是对春申不利的话。李园散布的流 言蜚语已经使春申君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泥潭。很明显,由于国舅长期在都城和王宫 活动,而春申却经常远住江东封地,春申相国的大权已经旁落李园之手。那天,朱 英怪罪自己,陪同春申进京时,疏忽了没有准备足够的力量对付李园。他竭力劝说 黄歇先退避三舍,回江东封地后再作打算。朱英建议春申回封地后打起吴国旗号与 楚国对抗。而且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朱英不但自己是吴国宗族的传人,还有一帮 兄弟都已掩护着吴王藏宝二百多载,吴王的传人代王大哥已决定献出藏宝,全力拥 戴春申君,重振吴国。千不该,万不该,春申君在此生死存亡的关头,犹豫不决, 当断不断,还认为李园虽有野心,毕竟一直是自己的属下,二人私交不坏,不至于 过于绝情。他非要再见考烈王一面后再作打算。结果枉送了自己的性命。让李园占 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