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你说的是桓楚吧?”吴方问。 “正是。项大哥和桓楚也是好朋友。”虞姝说:“那天在夫椒山官府抓吴爷爷 的时候,季仁大哥和我也差一点被抓。后来我把项大哥给我的一块绣有三朵浪花的 绢帕亮出来。茶铺的老板娘像得到了谁的命令似的,临时编了一套瞎话哄骗捕快们, 才让我们蒙混过了关。项大哥说,那方绢帕是他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老板娘说绢 帕是震泽大王桓楚的联络标记,震泽周围离水边二里内的所有酒肆饭馆茶铺都听它 的命令呢。” “桓楚和项家叔侄虽然都是寄居江东的外来人,从这些事情看来,他们也在寻 找我们这种本地人的力量呢。”吴方听完,想了片刻,点着头兴奋地说。“虞义, 你看,这正好证实了我刚才的估计,各种反叛的势力在暗中积蓄力量,但彼此间还 隔着一层纸。只要把这层纸捅破,这些势力就会形成一大股合力,秦王朝就岌岌可 危了。目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嬴政已经坐到火山口上了。一旦时机成熟,吴王 的秘藏不是应该发挥作用了吗?阿姝,你记住,什么时候你把项籍带来,我会会他。” “我想,他回姑苏已经好几天了,一两天内肯定会找到西小院来。”虞姝说。 “你那么有把握?看来你们的关系不浅呵。” 听了吴方如此说,虞姝脸发热,赶忙把头低下。 “过去住在卞山时的老相识而已,算不上深交。不过他叔叔项梁城府很深,见 多识广,是一条好汉。项籍这二年也长大成人,只是年少时喜武厌文,不太喜好读 书。小伙子人倒是很不错的,待人诚恳,办事利落,粗中有细。”虞义说。 “恐怕还不止于此吧?”吴方从虞姝的细微动作已看出其中奥秘,笑着说: “他还深深地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同样深深地爱他。” “这个倒没有听他说起过。”虞义呆头呆脑地说。实在有些冥顽不灵。 “吴爷爷乱说什么呢?”虞姝说,她当然听得出吴方说的是谁。 “好,阿姝,你放心。我先会会他。我要满意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肯定要 让你心想事成。那个小白脸李明我看肯定是没戏了。”吴方大包大揽地说。 “喔,你看,我真的是老糊涂了。那么,阿姝的婚姻大事,就拜托吴兄了。我 行动不便,弄得不好,耽误了阿姝的终身。”虞义说,此时他才算明白了孙女的心 事,后悔怎么早就想不到呢? “吴爷爷,我有一事不明。”虞姝害怕二位老人把她的事说个没完,把话题岔 开去说:“为什么你和爷爷与其它五人失散后,会长达26年彼此不通音讯。后来又 是怎么找到季仁大哥的?”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吴方叹了口气说:“26年前,七人各自冲出包围,彼 此间都生死不明。因为当年是我力劝大哥,利用春申君实现我们复辟吴国之梦。结 果,梦想彻底破灭,虽万分后悔,已是回天无力,只能浪迹天涯。正如刚才说过的, 就以观察秦国如何一步一步吞噬其它六国为乐。直到有一天突然脑子开了窍,想到 嬴政固然灭了六国,然而他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像在自掘坟墓,其发展趋势无疑于在 消灭秦国自己。难道真的会应了某些巫师给嬴政算的命?他们说:‘嬴政能打天下, 未必能坐天下。他虽把六国灭了,却把七国的江山打成一大包,送给他人的子子孙 孙享用。’我们这些巫师、巫婆对数字中的七字最崇敬,认为七这个数充满神秘, 是一个重要的大劫之数,与这个数一旦占上了边,谁也难逃它那无穷循环的命和运。 我虽以巫师身分作掩护,其实并不过分迷信这种牵强附会的命相气运学说。但听其 言、观其行,发现嬴氏家族虽能一时得逞,终久却难成气候。我们二百多年的复辟 梦想,难道会应在此时此刻不成?我有这种袖手旁观的功夫,为什么不试探着行动 起来呢?说不定还真抓住了一个大好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就立刻动身 返回江东。” “你何时回的江东?”虞义问,“一年前。我回到江东后就立即四出打听六家 兄弟的消息,不料竟连一家都无法找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当年的失败所造成的后 果是多么严重,我必须全力以赴设法弥补我的过失。我决定不再一家一家地找,而 集中精力先找代王大哥一人,再作道理。我想,代王大哥文弱书生一个,年纪也大 了,没有武功,好像还见他身负重伤,不可能跑得太远,只要还活在世上,最大的 可能是回到他阔别了二百多年的老家去认祖归宗隐蔽下来。” “我也是先逃回虞山(今江苏省常熟市)老家,认祖归宗后又南逃到卞山隐蔽 下来的。”虞义说。 “我虽没有回梅里正式认祖归宗,却也用了祖宗原先的姓氏,改名吴方活了下 来。可见,虽然我们兄弟为形势所逼,不得不这样做;但在决不‘数典忘祖’这一 点上,也是同心同德的。” “我最佩服七家祖先的这种精神。”虞姝敬佩地说。 “我又想,代王大哥的祖先是延陵季子。延陵那么大,我无法找到一个改过名、 换过姓四处躲藏的人。但只要他不忘记自己是季子的后代,他不能不到季子的墓地 去,敬奉季氏家族的鼻祖季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