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你跟王丞相,李廷尉,赵高都是经常有来往的,这么点儿小事哪里就把你难 住了?”项籍问,明显有对殷迅故意卖弄关子的不满意在里面,被项梁挥手阻住。 “我当然跟这几位大臣熟悉得很。可是皇上就不开金口,你叫他们怎么办?这 事还是我花了二、三百两黄金从赵高那里打听来的。赵高虽然只不过是个宦官,连 个男人都算不上,但他才是皇上最信得过的人。赵高从来不卖我们殷大人的账,只 是看在我们这里那位赵忝监御使是他的同族兄弟的面子,才把我这事当桩事情向皇 上回了一下,皇上理都不理,赵高对我说:‘皇上哪有功夫管你们这些小事,你们 看着办就是了,别让皇上生气。’那二位就更不行啦,王琯王大人,李斯李大人连 把这件事向皇上请示一下的机会都未找到。” “怎么会呢?” “现在皇上住在何处,在何处会见大臣,谁也不知道。宦官、宫人中,有谁胆 敢向外说了皇上的每天起居行止,或者帮着外臣打听皇上在哪里,统统砍头处死。 所以连王、李二位大人都难得见到皇上一面。偶而皇上召见,别的大事还来不及上 奏,哪里还轮得到神石之类的事。” “简直不可思议。”项梁摇摇头说。 “那么殷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项籍问。 “我吃不透。”殷迅说:“不过昨天陆丰陆大人透了点风给我,好像说清查衙 门可能要撤。” “要撤?太突然了,怎么会呢?”项籍说。 “殷大人好像说过一句话,神石案上面不表示,就放一放,反正牵扯出另一个 案子了,并案处理吧。不知是什么意思。”殷迅说。“反正你们守在身边早晚会晓 得。况且,我这一次回来,还带回来一件棘手的事。殷大人一定会找项兄去商议, 到时候你自己去问他,他肯定会告诉你。” “什么棘手的事,找我去,不会又是摊派徭役的事吧?”项梁问。 “你一猜一个准,不愧是将门之后。这次徭役难摊派。你们听说过骊山的工程 么?” “不就是始皇陛下将来自己用的那东西吗?我听说从他初登秦王宝座那天起, 就开始在骊山开工兴建了,算起来怕已有三十多年了吧,早就该有点眉目了。”项 梁说。 他们为了避讳都有意不明说骊山工程就是“秦始皇的陵墓”。 “原本是应该有八成眉目了,现在却又说不行了。听说要大改,还要比原来的 规模扩大好几倍。我没敢去看,怕进去容易,出来就由不得我了。原来派的都是死 囚,反正将来也不会活着出来。可是这些死囚大多没有手艺,卖卖死力气还可以, 技术活拿不下来,技术活就显得人手不够了。这一次把我正儿把经叫去,要我回郡 里来说明,皇上的‘制’书当然也带回来了。这次徭役要的是全国各地的手艺人。 而且点着名要故吴越地方的几种匠人。” “啊,把匠人送到那个地方去,多半是有去无回,这件事难办了。上面要什么 样的匠人?”项梁着急地问,预见到无比棘手的事要落在自己头上来了。 “一是金匠,二是陶工,三是会摆弄水银的工匠。” “上面倒有些眼力,这三样匠人确实是江东的强项。但修陵怎么要大批这样的 能工巧匠呢?” “我也不懂,上面说是那里面要陪葬大批真正的兵器,怕铁家伙生锈存不了很 久,一律要铜家伙,才能万世不锈蚀。说是只有江东的铜匠炼制出来的宝剑最好。” “是呵,要说冶铜铸造铜器,数前楚国和蜀地蚕丛国技艺最精。然而名扬史书 的冶炼宝剑的祖师爷欧冶子却正是江东古吴国人。名震中原的太和剑、属镂剑、鱼 肠剑全是古吴国所制。还有冶铜炼铁的能手干将、莫邪,相传也是江东古越国人, 闻名四海的勾践剑多半出在他们之手或他们的徒子徒孙之手。想当年,吴王阖闾死 后,陵墓建在现在的姑苏城外虎丘山,光是宝剑就陪葬了三千把之多,中原各国的 君主谁不眼红。将来始皇陛下的陪葬宝剑肯定要超过阖闾。”项梁说。 “项兄,从数量上说,你绝对估计不出骊山要用多少把宝剑和其它兵器。上面 说了,要用几万个与真人一般大小的陶俑陪葬,还要配备上千匹与真马一般大小的 陶马拉着铜战车。这么多的陶制的近卫军,需要配备多少铜制的兵器呵。” “喔,我明白了,金匠要造铜兵器和战车,陶工要塑造几万个陶俑和陶马。那 末,水银匠又干什么呢?” “那水银匠更了不得啦,非要成百上千人不可,还不算给他们打下手的在内。” 殷迅用了极其夸张的手势比划着说。 “难道还是仿照阖闾墓的规格,要用水银封墓不成?那是防止后人盗墓用的。 因为水银有毒。”项梁很内行地说。 “岂但如此。不光是为了封墓防盗。而是要在墓中仿照人世间有天有地的格局, 造出一个华夏疆域,天穹上要有日月星辰,大地上要有山川湖海。要用无数水银充 填入河川湖海之中,代替河水、湖水、海水。此外,过去真正的金银宝器少而又少, 现在学会了用水银在混杂有金沙的沙粒中取金,世上的金银宝器就多了起来,墓中 要陪葬大量金银宝器,当然也少不了征用大批水银匠和金匠。” “如此奢华糜费、暴殄天物,岂能久乎?”项梁在心里如此想。忍了又忍,才 在嘴上说了一句:“好大的手笔。也幸亏有内行人想出那么多的点子,不容易呵。” “当然罗。有那么多锦上添花的主意,才能让千古一帝享用这千古一墓。”项 籍讥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