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吴方摆脱了家丁的跟踪,立即拐进玉带河边的一条小巷,在一家沿河的草药铺 前停住脚步。回头看清无人跟踪,就走进店铺。 店铺内只有一个老药师缩在角落里打瞌睡,吴方在门上轻轻拍打了三下,老药 师惊醒后,老眼昏花觉察到有人进店,双手支在裤腰上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来。 “客官,要买草药吗?”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从那人的喉咙发出来。 “黄药师,你看看我是谁?”吴方上前几步扶着老药师走到门口光亮处。 “声音倒像在哪里听到过,我的眼睛看不太清了。” “黄药师,我是朱英呵,你还记得朱英吗?” “朱英?春申相爷府上的朱英?不能吧,你不是早死了吗?” “托你老的福,朱英还不想死呢。” “不想死就好,听人说那个奸人李园还活着,你不想给老相爷报仇啦?”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到处找你的。” “以前的‘断肠草’、‘七步倒’都早没啦。铜窑上也好久不去了,最后一点 砒霜昨天也让李府大太太买去配美容养颜膏了。帮不了你什么忙。” “嘿,你说哪里话?我什么时候使过这种下三滥的卑鄙手段。我找你不是要毒 药,那个李老太爷也活不了几天啦,不用我亲自动手去杀他。” “也行,顺其自然吧。” “我问你,你老家中还有什么人?我记得当年在相爷府那个吴雨给你说过一个 女子的。” “那个女子没有成,我打了一辈子光棍。” “我找你,就是想放两个人在药铺子里,一个算是你的徒弟,另一个算是你的 徒孙。他二人可以帮你采药、制药、卖药、照看店面。他们的一切开销,他们自会 有办法,不用你老费心。你看可好?” “行,就冲着你还没有忘掉老相爷这一点,我也还跟从前一样,你怎么说,我 就都听你的。联保的事你就放心好了,里长那里由我去说。其实他们头痛脑热时, 谁也离不开我的草药铺,他们早就要我收个徒弟做帮手,因为一时没有合适的就耽 搁了下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今天还有急事,过几天我让他们自己上门来找你。一 个是三十来岁中年人,叫季仁;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小童,叫申六。” “记下了,你叫他们来就是了。就是住得差点。” “你家的小船还好使么?” “好使,只是我自己已有些日子没有用它了。你要用,就停靠在后面我家的码 头上,你拿去用吧。” “好,那我就把船撑走了。来,我扶你坐下,他们来了你就好省点心。” 吴方手足麻利地很快在药铺后门下了船。江东人家不少房屋都沿河岸搭建,所 以几乎家家有码头,户户有小船。这儿河道四通八达,陆上只有简陋便道。如果出 门走陆路,因为很少有桥梁,往往要绕道,以便寻找渡口过河;走水路就免去了诸 多麻烦,轻而易举就可以实现“门对门”的往来。 吴方把船从玉带河驶入长溪。长溪是连接芙蓉湖和震泽的主河道,流经低洼地 区时,河面变得开阔无比,如同一个湖泊,顺着长溪西行,然后拐进一条小河浜, 吴方很快抵达横山脚下。上岸后,沿小径上山。 横山(今无锡梅园横山景区)不高,不过三、五十丈,希奇的是山上一字排开 五座高墩,墩与墩之间距离几乎相等,各距半里许;墩高二丈许,也几乎相等,其 分布形如古烽火台。所以民间有传说,说当年吴越争战时,这里是延陵和闾江口两 座阖闾城向吴国王城传播消息的烽火台。 吴方直奔第三台,看到季仁等四人已围坐在高墩之下聊天,申六站在高墩之上, 四下里眺望,看有没有人上山来。 今天虽然是重阳登高之日,因横山地处荒郊,周围人烟稀少,山上除了他们几 个外,只是清早上来了拖儿带女的二、三家人,此时也已下山去了。而向东北方向 遥望,历山上游人众多,连南山坡及山脚下一东一西两个大池塘的周围也可看到有 一些人群在游玩。如此看来选择横山聚会既僻静、又不会引起别人的好奇,是很合 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