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四人沿着山间小径先爬上了山顶。 人站在山顶往四方极目远望,顿感心旷神怡。山下东、南、西三面都是一望无 际平镜似的湖水,一直连到天边。天蓝蓝,水蓝蓝,天上的白云映在湖水中,湖面 上飘浮着点点白帆。 “你们回头看,我们脚下这座山像不像一条巨龙?”李渊问大家。 众人仔细观察这条山脉,他们所站立的位置最高,山脉峰谷交错蜿蜒向北方延 伸,然后弯向东北,足足有五、六里路长。山势北低南高,恰似一条巨龙昂首游向 震泽,而夏宫的位置正好在弯曲的龙腹处。再要细看,似乎可以分清何处是龙首、 龙颈,何处是龙背、龙尾、龙爪。果然好一座龙山。 “这儿果然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阖闾和夫差当年坐镇在这儿的时候,吴国 就事事顺畅,甚至一度问鼎中原。后来夫差住到姑苏城,常年陪伴西施泡在姑苏台 的馆娃宫里,吴国就厄运不断,直至灭亡。风水好坏大有讲究呵。”伯祥感慨地说。 “伯祥说得不错。不过风水好坏也难说,有些评语说不定是人们事后的牵强附 会而已。”李渊看了伯祥一眼说。 “不然,大老爷。”伯祥正在兴头上,话就更多了:“当今皇上也是很相信风 水的。就拿老爷奉命修缮吴王夏宫和游湖楼船一事来说。人人都说是备而不用,皇 上日理万机不会有闲功夫到江东来巡游。我却偏偏断言,始皇陛下必来江东。” “你凭什么如此断言?”李明说。 “你们没有听说吗?有人观察天象地气后上奏皇上,说东南方紫气冲天,要出 天子。皇上听到后时常挂念此事。最好的对付办法是皇上亲自东游,用真命天子之 正气来冲散积聚在江东的妖气。所以这座夏宫必定会成为皇上东游的一个行宫。你 们现在可以不信我的话,日后自会明白。” “想不到伯祥大叔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今天,我倒要请教大叔,如果皇上果 然巡游江东,你以为皇上的正气一定压得住江东的妖气吗?”项籍问道。 “这个,这个。”伯祥犹豫地说:“我想应该压得住吧,邪不压正,邪不压正 嘛。江东的妖气哪能胜过皇上的正气呢。” 说着话,一行人踏着山上的小径下了龙头,来到湖边。这儿正是巨龙伸出它的 ‘龙舌’到湖中饮水之处。就见山崖边的湖水中布满各种奇岩怪石。碧波浩渺的湖 水翻着白浪不断冲击着山崖怪石,飞珠溅玉,蔚为壮观。李明在几处露出湖水的岩 石上跳来跳去,腿上和靴子上弄得湿透,仍然游兴未尽。 转过山石,一堵悬崖峭壁突现面前,它顶天立地,直冲云霄,峭壁下部有一个 形似一团云彩的巨大浅石洞,更增添了“危岩之下”的感觉。此处浪花飞溅,涛声 隆隆。 “喔,震泽周围大多是泥岸浅滩,想不到这里有如此雄伟的崖壁,真是观浪听 涛的绝妙去处。人们只知道震泽胸怀宽广,一腔温情之水,孕育着吴越两地万千子 民。这儿却记录下震泽的峥嵘岁月,显露出震泽激荡雄健的另一面。”项籍感慨地 说。 李渊看着激动的项籍,心想:“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项籍无意间真 情流露。此人胸怀大志,将来绝非等闲之辈。”为了不想使项籍感到扫兴,便顺着 项籍的话劝说道:“项公子高见。震泽美,美在温和柔顺,这儿却露出了它伟丈夫 的本色。可见单单有雄壮高大的山不能算美,单单有灵动温和的水也不能算美。非 要有山又有水,高低错落有致,刚柔动静相济,才可称得上可供人们及时行乐的人 间仙景。” “好好地游玩,你们怎么打起惮语来了。这儿风景只是过得去而已,没你们说 的那么高。”李明不满地说。 “李公子你没有听懂项公子的话,更没有听懂老爷的话。项公子胸有雄兵百万, 老爷劝他得快乐时且快乐,都是有感而发,都是至理名言。”伯祥说。 顺着水边绕过峭壁,不远处就又看得到山湾里半山坡上的夏宫了。大家刚要拾 级而上,见山脚下有一口水井,井圈用山石砌筑得极其齐整。虽然江东民间到处有 水井,但大多比较简陋,李明从未见过如此美观的水井。 “水很清,是山泉水吗?”李明跑过去,到井边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大声问道。 “这一口井,费工费时。很下了一番功夫才恢复。”李渊说:“可惜好好的一 口通泉眼的古井,却被当年寻找吴王藏宝的人彻底毁了。现在,我虽然把它重新修 复,却泉源已断,实际上完全不是原来的井了,然而乡民们还仍然叫它是‘吴王井 ’,其实只不过是膺品而已,一钱不值了。” 李渊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瞅了项籍几眼,项籍当然感觉得到。由此他断定此番宴 请肯定与藏宝图有关。不过听得出,李渊对无端被毁古物的惋惜和感叹,倒符合他 的身份、出自他的内心。 从下面往山坡上看,层层叠叠、高高矮矮,上上下下十几幢大大小小的宫殿式 建筑分布在山坡上。竟全是民间难得一见的木结构建筑。由于木材的锯、刨、榫接、 油漆都要高级工匠用先进的工具才能建造,所以当时的江东地区,民间百姓甚至官 府多半采用竹子、茅草造房子。竹子不用精细加工,去掉枝叶用绳捆索绑就可建屋 造房。 顺便说一句,我们中国人的祖先似乎没有留下过巨大的花岗石、大理石结构的 神庙、宫殿建筑之类的历史遗迹。这不知是否表明,中华文明动用金属工具的历史 比地中海周围诸民族要晚得多;而不必非动用金属工具不可的砖瓦、陶瓷、丝绸业 却远比埃及、巴比伦、希腊诸文明发达。 “吴王夏宫,名不虚传。我看江东地面上除了姑苏城的郡守府和城外当年西施 住的‘馆娃宫’以外,只有无锡李府可以同这儿比一比。”伯祥称赞道。 “非也。”李渊骄傲地说:“这几处都远远比不上今天的夏宫了。你们眼前的 已不是当年的夏宫,我已经让工匠们运用了不少当代最好的材料,和当代才有的最 新的技术。你们看那青砖墙、那灰瓦屋顶、那红漆就是当今的新材料。当年吴王时 代只有土坯砖墙、木板加茅草屋顶、和桐油而已。” “果然不同。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高级工匠?”项籍问。 “江东有上千年的造船历史,我是动用了大批造船技师,才把这座夏宫弄得如 此辉煌。”李渊说。 “那末,游湖的楼船也一定是同样好的。”李明说。 “那当然。将来皇上来巡游江东,到了水乡泽国,哪有不坐着游船到处观赏山 水风光和民间风情的。那时就不能出半点纰漏了。”伯祥说。 “那我们还不赶快去试坐坐?”李明急吼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