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文治(1) 第二章 文治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北伐战场和西征战场打得艰苦卓绝,洪秀全和杨秀清在天京战场也不轻松, 他们面临的困难并不比前线少。 民以食为天,要解决天京城内广大军民的一日三餐,就是一个让人非常头痛 的老大难问题。 天京、镇江、扬州三大分战场,兵力在两三万左右,按太平天国军属比例算, 家属至少有四五万之多,加上天京城内原有居民,起码有十万张嘴每天张着等食。 按每人每天一斤口粮算,每天也得十万斤!这是一个比较恐怖的数字。 天京城外,取粮方向无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江南大营阻断了东南两面的粮 道,江北大营阻断了北面的粮道。这样一来,取粮的方向,只有西面的安徽。太 平军经营安徽,除了取得上游屏障,就是要就近取粮。可是安徽的供应能力相对 有限,要想彻底解决饥荒问题,就必须夺取安徽、江西、湖北、湖南这些重要的 产粮基地。 解决天京大本营的吃饭问题,一直是西征的战略任务之一。从西征开始,一 直到湘军亮剑,天京方面的粮食供应,没有出现问题。江西、安徽、湖北,一并 成为天京后勤供应的造血基地,加上太平天国拥有强大的水师,清军手里无一船 只,千里长江成为上游各省向天京输粮的大动脉。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 金,曾国藩率领的湘军,在湘潭、岳州、武昌、田家镇先后大败西征军团,焚毁 大量战船和民船。湖北基地全部丧失,江西一带狼烟四起,太平天国的粮台基地 已经所剩无几,运粮工具损失惨重,直接导致了天京方面的饥荒。 早在湘军攻占岳州进攻武昌之时,也就是北伐军团退守高唐州,石祥祯与张 嘉祥大战于天京城外之时,天京就已经出现比较严重的饥荒。为了减轻负担,1854 年9 月17日,天京方面放出城内妇女,出城割稻。结果妇女们不堪饥饿,大多逃 逸。割稻行动没有中断,两天以后,天京城再次放出大批妇女。不是杨秀清不管 妇女死活,实在是没有粮食可发,剩下那点可怜的口粮,只能留给前方将士。女 馆已经停发口粮,留着也是死,不如放生,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对天京的军民来说,没饭吃的那段时间,是一段相当难熬的灰色日子。如果 我们放宽历史的视界,就会发现,吃饭这个问题,并不只是让天京方面头痛的问 题,而是有史以来就一直让人头疼的重大历史课题。 怎样才能解决这个千古难题,让天国的军民过上温饱的日子?这是一个政治 家必须回答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吃饭问题,别说什么小天堂,恐怕连生存下去 的希望都很渺茫。 为了解决老百姓千百年来的梦想,定都天京不久,洪秀全就重磅推出了《天 朝田亩制度》。 太平天国的基本国策,既然冠之以田亩之名,其核心内容自然是解决农民的 土地问题。 太平天国第一次用白纸黑字,清晰地勾勒出中国农民对土地的梦想。这种清 晰,简单说来,应了中国的一句老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有胖瘦,地有肥瘠。为了做到一视同仁,大家和谐,太平天国首先根据数 学排列组合定律,以亩产量为标准,将田亩分成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 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 土地分出了成色,分配给谁?《天朝田亩制度》最大的亮点就是见者有份。 都是上帝的子女,当然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女 人也要吃饭,当然也得分田分地,而且男女平等(凡分田,照人口,不论男妇)。 需要考虑的是年龄,十六岁是成年人,享受正常标准的田亩数;未满十六岁, 分田亩数要打五折。 在农业文明时代,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也是民生工程的焦点。洪秀全 希望通过平均分配土地,使广大人民群众都能享受到皇上帝的恩惠,建设一个有 田大家种,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有钱大家花,处处均匀,人人饱暖的人间 天堂。(务使天下共享天父上主皇上帝大福,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 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也。) 这是《礼记》中描述的大同社会,也是洪秀全在拜上帝教教义中提出的社会 理想。 洪秀全虽然主张把土地平均分配给农民,但是他并不想把天国建立在个体小 农经济的基础之上。 他主张建立的,是全民公有制经济体制。落实这一政策的机构,是太平天国 的圣库。圣库,就是国库,国家仓库。《天朝田亩制度》规定,农业和副业生产 出来的产品,除了留足青黄不接时期的口粮外,其余全部上交国库,包括谷、麦、 豆、麻、布、鸡、狗、金银财宝,都不能私藏于家,彻底消灭私有制存在的一切 可能。(盖天下皆是天父上主皇上帝一大家,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则 主有所运用,天下大家处处平匀,人人饱暖矣。) 要想有东西上交国库,还得发展生产才成。太平天国并没有推行大规模的集 体农庄,而是要求老百姓做新时代的牛郎织女,规定各家各户栽桑养蚕,纺纱织 布,每家每户,饲养母鸡五只,母猪两头。 资本主义尾巴,在此已经被割得所剩无几。这种对家庭副业的刚性限制,其 实非常难以把握。谁能保证家里养的正好是五只鸡和两头猪呢?多一只或者少一 头,怎么办?(凡天下,树墙下以桑。凡妇蚕绩缝衣裳。凡天下,每家五母鸡, 二母彘,无失其时。)怎么可能总是维持在这个" 全国一刀切" 的养殖规模呢? 建立圣库制度的本意,是为了保证社会的公平和温暖,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此乃天父上主皇上帝特命太平真主救世旨意也。)圣库以两司马为建制,负责 二十六家的各项开销,包括婚丧嫁娶喜事(太平天国以人死为升天,所以丧事也 叫喜事),统一配给钱一千、谷一百斤,普天一式,不得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