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拓跋之主 燕飞、拓跋瓢、高彦和庞义四人三骑,驰上丘顶,敌人号角声起,当是慕容详 发出围攻他们的命令。 燕飞和拓跋瓢首先跃下马来,取得强弓劲箭,环目扫视远近敌况,只一下就都 看呆了,不明所以。 高彦和庞义共乘一骑,在马背上看得更清楚,均发觉敌人异样的情况。 敌人本是从四面八方包围抄截他们,此刻却闻号角改变战略,全齐集往南面另 一座小丘处,千多骑卷起漫天尘土,声势惊人。 高彦咋舌道:「他们是算准我们的战马劳累不堪,所以先集中力量,再在平原 旷野对我们施展他们擅长的冲击战术。」 拓跋瓢摇头道:「不对!若我们重返树林又如何呢?」 燕飞心中一动,别头往北方瞧去,微笑道:「我们或许有救哩!」 高彦等本已自忖必死无疑,闻言心中一震,循燕飞目光望去。 北方尘沙大起,显是有一批人马全速赶来,只因被近处的敌骑蹄声掩盖,否则 该听到来骑由远而近的蹄声。 庞义随高彦跳下马来,疑神疑鬼的道:「会否是敌人另一支部队?」 拓跋瓢断然摇头道:「若是敌人增援的部队,慕容详便不用改采守势,而是全 力配合。」 高彦皱眉道:「会是谁呢?」 燕飞正在打量慕容详,他的年纪该不过二十,长得高大威武,指挥手下进退神 态从容,颇有大将之风,难怪慕容垂放心让他留守中山,主持大局。 闻高彦的说话,淡淡道:「在这裹敢挑战慕容垂的只有一个人。」 拓跋瓢脸露喜色,猛然点头道:「对!定是大兄。」 此时蹄声已清晰可闻,迅速接近。 高彦乃第一流的探子,遥望尘沙起处,道:「至少有三百骑,若真的是自己人, 今回我们有救哩!」 忽然西北方亦沙尘滚滚,显示另有一支人马从那个方向赶来。 四人正不知是惊还是喜之际,东北方也见卷起的尘土。 拓跋瓢叫道:「撤兵哩!」 高彦和庞义朝慕容详的部队瞧去,见对方全体掉转马头,驰下另一边的丘坡, 迅速离开。 后方蹄声忽趋清晰,原来以百计的骑士从林内冲出来,漫山遍野的往他们疾驰 而至。 拓跋瓢收起弓矢,举乎怪叫高呼,不用他说出来,高彦和庞义也晓得来的是拓 跋鲜卑的战士。 领头者形相特异,披肩的散发在疾驰中迎风飘舞,高大魁梧,朝他们望来时双 目爆起精芒,眼尾望也不望慕容详,只盯着燕飞,大笑道:「我的小飞终于来哩!」 不用燕飞介绍,高彦和庞义也知来者是曾经被称为北方最了得的马贼,现今却 为拓跋鲜卑族之主的拓跋珪。 同时亦为之愕然,原来奔出来的骑士只有二百许人,其余百多匹竟是没有战士 的空马,高彦靠听蹄音,遂作出三百多骑的错误估计。 战士们虽人数远比估计中少,却是气势如虹,旋风般卷上小丘。 拓跋珪抛离其它骑士,一马当先抵达丘顶,飞身下马,一把将燕飞搂个结实, 欣喜如狂的道:「真想不到,我的小飞真的来了,还救了小瓢。」 燕飞亦反拥着他,笑道:「好小子!竟使计吓走了慕容详。」 拓跋珪放开燕飞,哈哈笑道:「燕飞就是燕飞,我的雕虫小技怎瞒得过你呢?」 接着向手下喝道:「敌人早去远,立即通知两边的兄弟勿要装神弄鬼哩!」 高彦和庞义仍是一头雾水的当儿,一名战士取出号角,「嘟嘟嘟!一的吹响。 东北方和西北方的两股尘沙迅速消散。 拓跋瓢来到拓跋珪身旁,「噗」地下跪,请罪道:「小瓢办事不力,被敌所俘, 且祸及朔方帮,有辱大兄威名,愿领受任何责罚。」 拓跋珪一把将他扶起来,道:「过不在你,而是我错估慕容垂对我们的态度。 现在有小飞来归,胜比千军万马,我拓跋珪对老天爷再没有半句怨言。」 他举手投足,无不透出强大的信心和不可一世的气概,教人折服。 高彦和庞义看着两方敛没的尘土,逐渐明白过来。 随拓跋珪来的战士只有三百多人,可是他却巧施妙计,着其中百人弃马移往两 方,于适当时候弄起尘埃,造出另有两大批人马分从东北、西北两方杀至的假象, 吓走了慕容详。登时对拓跋珪的才智生出深刻的印象。 拓跋珪的应变固是尽显其才智,而他能及时赶来,更展示出他有精密的情报网, 对长城内两大重镇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更可能慕容详甫离中山,已落入他的监视里。 反是慕容详没法掌握拓跋珪的情况,不清楚拓跋珪进入长城的人数,至错过了以众 胜寡的良机。 亦只有小量人马,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长城内。 拓跋珪目光转到高彦和庞义身上,欣然道:「庞老板和高兄弟好,你们既是燕 飞的兄弟,就等若我拓跋珪的兄弟,客气话不用说哩!」 高彦和庞义均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乃见惯场面的人,看到拓跋族的战士 人人体型骠悍,人强马壮,尤感到不住冒起的拓跋珪的慑人威势。而拓跋珪甫见面 竟把他们视作自己人,当然令他们生出特异的感觉。 燕飞欣然笑道:「不用惊奇为何他认识你们,在边荒集,每一个人都是他偷窥 的对象。」 拓跋珪笑骂两句,道:「边荒集的情况,一直在我掌握里,更猜到小飞迟早来 找我,因为我是你拯救纪千千的唯一选择。」 接着喝道:「全体上马,麾军平城的大日子到哩!」 以燕飞的镇定功夫,闻言也为之大感错愕,遑论高彦和庞义,拓跋瓢更像不敢 相信自己的耳朵般目瞪口呆。 拓跋珪飞身上马,目光投往东北的方向,双目精光闪烁,语气却平静至异乎寻 常,徐徐道:「由今天开始,有我拓跋珪便没有他慕容垂,反之亦然。兄弟们!起 程吧!」 众战士轰然答应。 刘裕回到军舍。 自返广陵以来,他一直视军舍为睡觉的地方,绝少在日闾回军舍,即使不用值 勤的时间,也情愿找军友喝酒胡闹,怕的是一个人胡思乱想,想起不该想的人和事。 今天在日间返舍,却是要证实心中一个怀疑。 悄悄把门推开,掩上。 刘裕直入卧室,果然不出所料,任青媞正盘膝坐在床上,透过纱帐目光闪闪地 盯着他,淡淡道:「刘爷今天不用当值吗?」 刘裕移到床旁,俯头狠狠瞧着帐内的美女。纱帐把她净化了,却仍是那么诱人, 纵然她现在神态端庄,可是总能令任何男人联想到男女之间的事,使人心儿忐忑跳 动。 刘裕沉声道:「你是否借我的宿处以避开安玉晴呢?」 任青媞轻轻道:「我们是亲密的伙伴嘛!不要恶兮兮的样子好吗?人家只是想 静心想点事情,藏在这里又可使媞儿感到与你接近,你对人家好一点行吗?」 刘裕气道:「你在想东西吗?依我看你是在修练甚么逍遥功方为事实。唉!你 是否想害死我呢?我现在于北府兵内朝难保夕,如被揭破与你的关系,我恐怕立即 要卷铺盖当逃兵,那时对双方均有害无利。」 任青媞沉默片刻,柔声道:「安玉晴找上你吗?她说了我甚么坏话呢?」 刘裕沉声道:「心佩是否在你的手上?」 任青媞幽幽叹道:「心佩是否在人家手上,与我们的合作有何关系呢?」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的烦恼还不够多吗?安玉晴如没有找上门来,我哪来闲 情理你们道门的事。现在我却给夹在中间,被逼替你说谎话隐瞒事实,安世清父女 随时会找我算账。」 任青媞喜孜孜地横他一记媚眼,欣然道:「原来你仍是疼惜人家的,媞儿必有 回报,刘爷呵!即使你不念大家并肩作战的利害关系,也该想想媞儿目下孤立无援, 安世清父女却恃强凌弱,你没有丝毫仗义之心吗?」 刘裕为之气结,道:「现在是你偷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来找你讨回失物是天公 地道的事。」 任青媞现出不屑的神色,嘴儿轻撇道:「道家圣物,惟有德者居之,并不存在 该属何人的问题。」 又以哀求的语气道:「刘爷呵!如今媞儿可以坚强地活下去的理由,除了要为 帝君报血海深仇外,还有就是这方佩玉,你怎可以助敌人来压逼人家呢?」 如任青媞语气强硬,断言拒绝,刘裕反有方法直斥其非。可是任青媞左一句刘 爷,右一句刘爷,软语相求,令刘裕完全拿她没法。 刘裕乃智慧机伶的人,心中一动,问道:「照道理任大姐精通潜踪匿隐之术, 安玉晴因何可以从建康一直追你追到这里来,又可以肯定你目下正身在广陵呢?而 你更要躲到我这里来?」 任青媞嫣然一笑,白他一眼道:「刘爷果然是聪明人,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事 实上人家正要为这个问题和你打个商量,看你可否助媞儿一臂之力。」 刘裕立即头痛起来,知道不会是甚么好差使,苦笑道:「答了我的问题再说吧!」 任青媞拍拍床沿,媚笑道:「法不可传另耳,先坐到这处来,媞儿再全盘奉上。」 刘裕气道:「不要耍花样,有话便说,我还有其它事去办。」 任青媞移前少许,揭开罗帐,其动作立即强调了她酥胸动人的曲线,非常诱人, 看得刘裕心中一荡之时,这美女呵气如兰的探首出来道:「天地心三佩均是道家异 宝,上应天星,道行深厚者,可对其生出灵异感应。在人多气杂的城市,问题不大, 因为感应模糊,可是若在荒野旷原,便像星火般惹人注目。唉!人家甚么都告诉你 哩!你现在该知道媞儿的为难处呢。」 刘裕于床沿处颓然坐下,叹道:「如你所说属实,心佩岂非等如烫乎的热山芋, 谁拿上手都要惹上麻烦?」 接着正容道:「唯一的办法,是你把心佩交出来,再由我把心佩交给安玉晴, 将此事彻底解决。」 任青媞淡然自若地道:「你是否不要命呢?心佩若是从你手上交到安世清父女 手上去,他们除了杀死你外,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刘裕不悦道:「勿要危言耸听!」 任青媞没好气的道:「人家何来闲情吓唬你?刘爷忘记了你曾看过天地佩合并 的内容吗?如再被你看过心佩,说不定你可测破《太平洞极经》的秘密,寻得传说 中的洞天福地。我真的不是危言耸听,安玉晴还好一点,但以安世清的心狠手辣, 只要对此有半分怀疑,肯定会杀你灭口,那时你刘大人才真的是烦上添烦,吃不完 兜着走。」 刘裕登时语塞。 他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给任青媞如此点化,登时信了一半,因为安玉晴确曾 暗示即使任青媞肯交出心佩,此事也难善罢,又多次表明如他卷入此事,会惹来杀 身之祸。至于安世清的心狠手辣,他和燕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他们曾领教过。 如非乞伏国仁「及时」赶至,他们早被灭口,而那时且尚未看过心佩。 任青媞柔声道:「摇尾乞怜,对安世清绝不生效。刘爷和媞儿是骑在同一的虎 背上,只有全力周旋,方有活命的希望。」 刘裕沉吟道:「天地两佩既在他们手上,他们又是曾经拥有心佩的人,岂非已 识破玉佩的隐秘,找到《太平洞极经》的藏处?可是观乎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 般容易的。」 任青媞耐心的道:「当然不容易,大有可能必须三佩合一,始有勘破秘密的机 会,否则媞儿早已去把宝经起出来。可是人家不是说过嘛!只要有一丝怀疑,安世 清绝不容任何接触过三佩的人活在世上。」 刘裕苦恼的道:「此事该如何善了呢?」 任青媞慵倦地伸个懒腰,爬到他身后,从背面探手缠上他的宽肩,丰满诱人的 身体紧挤着他的虎背,小嘴凑到他耳边道:「根本没有善罢的可能性。唯一的方法, 是从他们手上把天地佩夺回来,当三佩合一,变得完美无瑕,玉佩方会停止呼唤其 失去的部份。」 刘裕一头雾水道:「你在胡说甚 呢?勿要诓我!」 任青媞在他耳边轻噬一记,娇笑道:「人家怎舍得诓你呢?是千真万确的事来 的嘛!玉佩非是凡玉,而是制自原本是一块的灵石,把它分成三片,便像拆散骨肉, 于是它们发出呼唤,图能再次合成完整的一块。明白吗?只有三佩合一,它们方会 安静下来。据相传是这样的嘛!」 刘裕难以置信的道:「是你编造出来的,玉石始终是死物,何来灵性呢?」 任青媞把脸蛋贴往他右颊,昵声道:「若我是胡说的话,安玉晴凭甚 直追人 家到这里来呢?」 刘裕感到她又开始媚态横生,主动挑逗,吃惊之余更大感刺激,皱眉道:「不 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沾手的,更不会助你去夺取另外两佩。」 任青媞一扭蛮腰,从后面转到前方,坐到他膝上去,搂着他脖子献上香唇,狠 狠吻了他一口,秀眸发亮的道:「那人家只好藏在刘爷的床上,你何时归来,人家 何时侍寝,还要感激他们父女玉成我们的好事哩!」 刘裕正全力抵御她香喷喷火辣辣的惊人诱惑,闻言一呆道:「你在威胁我!」 任青媞在他怀内不依的扭动道:「哪有黄花闺女用献身侍寝来威胁男人的道理, 媞儿是别无选择呵!广陵虽大,却只有刘爷的床是最理想的藏身处,想不侍寝也不 行,对吗?」 刘裕心中叫苦,他对此美女的定力正逐分逐寸地崩溃,理智告诉他,一旦和此 女发生关系,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偏她又是如此诱人,此事该如何收拾呢? 深吸一口气道:「不要对我耍手段了,你究竟想怎样?」 任青媞一声欢呼,双手从秀颈解下幼丝般的系带,再从密藏的襟口裹掏出一方 圆型玉佩,改挂到他颈上,柔情似水的道:「很简单,你只要为我保管心佩便成, 那么媞儿便可离开广陵,回建康为你办事。刘爷明白吗?」 刘裕感觉着心佩贴上胸膛的感觉,整个头皮发麻起来。心忖若真的如此,岂非 身怀祸根,而安世清父女将变成永远摆脱不掉的附骨之蛆? -------- 西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