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隐居生活 山西长治警方对陈宝胜进行了连续三天的突审。陈宝胜没有交代他和张力在这 些年中干下的罪恶勾当,因为他知道保护张力就是保护自己,只要张力不被抓住, 他和张力所做的案子就不会有人知道。 张力从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陈宝胜出事了,所以他没有给陈宝胜打传呼。他家 里的那部电话因为是陈宝胜给装的,所以他从来没有打过一次。他从侦探电影中发 现,警察是可以监听电话的,所以那部电话他从来不碰,对于冯翠兰他也要求她不 要轻易打电话,更不允许冯翠兰从外面给他打电话,不许她在电话中和陈宝胜等人 说起张力。换句话说,一切和张力有关的事情都不许在这部电话中提起。 张力决定过隐居的生活,他已经发誓,不会再出这个房间了。为了保住性命即 便成了行尸走肉也在所不惜,一年、两年、十年、几十年他都要在这个房间里呆下 去。 他将房间视做监牢,虽然他知道一个人整年不出房间,不和人交流的滋味是多 么的难受,但是出去之后就意味着没有性命,那还不如困死在这个房间里。至少每 天有冯翠兰和状状能够陪着他说话,冯翠兰每个月打工的钱,可以够三个人生活的, 他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呢? 张力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电视。那台盗窃来的25英寸东芝牌彩色电视机是 他最好的伙伴。每天,他都可以从中央电视台的早新闻一直看到所有的节目全部结 束,他熟悉电视的每一个频道,每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他甚至可以说出每一部新 上映的电视剧的细节,因为这些电视剧要在每个电视台中轮流播放好几遍。 张力特别爱看关于侦探方面的影视剧和警匪片。他甚至可以发现这些被人们称 做惊险的警匪片中的许多破绽,比如说警察在追捕匪徒过程中,匪徒遗留下的罪证 可以早早地结束掉他的逃跑生涯,而那些警察在导演的安排下却忽略了。看到这些 镜头的时候,他笑了,他知道那毕竟是在演戏。 他有时的确欣赏自己,因为警匪片中的那些匪徒所犯的错误他一次也没有犯过, 虽然电影中的匪徒都比他的本领要大,比如会武功、会打枪、会开车等等,但是他 自认为他有一个几乎近于完美的头脑。他在一个个危险的时候,都是凭着自己的头 脑而离开危险的,所以他认为有头脑比什么都重要。 他更想让状状成为一名出色的警察,那种神勇无敌的警探。他会吗?会有这样的 机会吗?也许他身上的污点会影响孩子的一生,但到时候他会让冯翠兰像印度电影 《流浪者》里的丽达那样去求招考的警官,去告诉他们“谁说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 官,而贼的儿子永远是贼?”想得太远了,空想是躺在床上的张力惟一的乐趣。 就这样,张力在这张床上过了两年多。冯翠兰每个月发了工资之后,都会买来 很多的盗版VCD。状状也越发的懂事了,在这两年多里,遇到有陌生人问他: “小朋友,你们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我们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我没有爸爸,爸爸永远不回来,他不是个好人。” 状状每次都这么回答,这已经成了习惯。这一切都是冯翠兰的“功劳”,为了藏匿 张力,她不惜让孩子说谎。 当然,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警察还是不定期地到家里来,向冯翠兰询问一些 情况,给她做思想工作。每次都是那张像抽屉式的床铺让张力躲过了“追捕”。张 力发现对于像他这样的逃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原来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没有想 到,原来在自己的家里可以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捕,张力简直有些洋洋自得了。 1997年11月的一天,张力照常躺在床上看电视,这天他感觉到浑身没有 力气,额头滚烫,这种感觉和在黄坑县和医院太平间时一样。每次咳嗽时,他都要 蒙上被子,他害怕被房间外边的人听到。天擦黑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 到厨房的水池子漱口时,觉得自己的肺部有什么东西在向上涌。他一张嘴,一口鲜 血吐了出来。这时,冯翠兰回来了,她看见了张力吐出的血,并让张力去医院检查。 张力也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要离开这个房间了,即使有再大的危险也要离开。 他决定要在深夜从这个躲了两年多的房子中出去,去医院看病。 ——转载自冰雪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