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柳染衣醒来之后,她立刻发现昨夜枕边人已然离去。 很奇异地,她并未觉到任何哀恸,相反地,她平静已极,只因这不过证实了她 的想法。昨夜的缝蜷不过是梦一场,他不可能会留恋她这个平凡无奇的女子的,即 便装疯卖傻,也留不住不属于她的心。 只是,她没料到新鲜度褪得这么快罢 了,仅仅一夜,她所能拥有的就只是那 一夜而已。 柳染衣慢慢地梳洗整装,心里对未来一点儿打算也没有,她知道绝对不会再留 在这屋子里,但,她要去哪里呢?回长安吗?这可能是唯一的路了。而回长安之后, 要回左家?还是柳家?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哪里有差别吗?过的还不都是一样的 日子,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怎么过都是一样。 换上了她第一天到此时所穿的那套衣裳,而到洛阳之后,左宇唐所帮她料理的 一切簪环服饰都被她收到了衣箱底,毕竟,那只代表着今天之前的回忆,她一点也 不想带走。 柳染衣挺起了胸膛,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好胜也许是她的缺点,但此刻,她必须让自己不流露一丝悲伤地离开,她绝不 愿自己露出丧家犬的模样让人耻笑。 而当她默默地离开大门,转过巷弄之后,却正巧见到左宇唐和两个女子手拉着 手不知在说些什么。 左宇唐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是以温柔的眼神 看着她们,然后说着甜蜜的誓言吧! 这次她并未像十多天前一样,冲上去对左宇唐兴师问罪,她只是转过身去,头 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喂!你确定铁口仙在洛阳吗?”李衡转头看着骆云问道。 “应该是,我手下人是这么说的。”骆云按辔徐行,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啧!铁口仙真奸诈,骗了我的手谕、你的马车不说,临走还陷害一下魏傻大 个儿,要是被我抓到他,我就……” “就怎么样?你还能拿他怎么样?”骆云瞪了他一眼,“老实说,我只是好奇 宇唐一个人跑到洛阳来干嘛,如果他愿意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老实招来,我就不 计较这些事了。” 两人在得到左宇唐可能在洛阳的消息后,便骑着马一路赶来,眼见着城门就在 视线范围之内了,骆云却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城门内走出来,还来不及 跟李衡说一声就纵马驰了过去。 “喂!现在可不是追蜂逐蜜的时候啊……”李衡见骆云纵马朝一个女子而去, 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而当他定睛一看,认出了那女子,便也立刻赶上去,因为那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染衣。 “柳……呃、左夫人,你怎么在这儿?”骆云下了马对她高声招呼着。 “啊,是骆公子,”见到骆云,柳染衣喜出望外,这下子可好,有人可以送她 回长安,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要走多远的路才能回去呢。“遇到你真好,你可以送 我回长安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柳染衣,你怎么会在洛阳?是铁口仙带你来的吗?”李衡也于此时赶到他们 身边。 “哦?他也来洛阳了吗?”柳染衣故意装做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虽然她不知道 自己为何这么做。 “不是他带你来的吗?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唉!真是一言难尽,”柳染衣一时也编不出适当的理由是,只好先支吾过去, “别多说了,请两位送我回长安可好?” “可是我们是来找铁口仙的。”李衡面能难色,洛阳城门就在眼前,而左宇唐 人就在那座城里,现在折返回不就功亏一篑了? “是啊!干脆你跟我们一起,等找到了宇唐再一起回去可好?” 不!不行!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左宇唐呢?如果见到了他,她一会忍不住 流出软弱的泪水,她不要如此,她不要输!即使骨子里输得一干二净,但至少在表 面上她得装出一副输得起的模样,而如果她现在立刻见到左宇唐,她就做不到这一 点了。 “我……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请两位帮帮忙,否则……我宁可死在路上, 也永远不回长安了。”柳染衣说着便跪了下来,骆云和李衡连忙将她扶起。 他俩无奈地对望了一眼,看这情形,他们只好先送她回长安再说了。 被两个女子纠缠着左宇唐终于摆脱了苦难,在他君子风度尽失的拳打脚踢将两 个女子吓跑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但他知道,等回长安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 个伪君子、假斯文,因为杜连云一定会回长安替他广为宣传的。 可是,现在那些虚伪的面子对他而言已不再是问题,他在乎的,只有柳沾衣一 人,只要她心中有他、认为他是最好的就够了。 于是他略整了整衣装,这才走进屋子里。 整幢宅子静得出乎寻常,那是种无人的气息,左宇唐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于 是快步走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安慰着自己,屋子会这么安静,一定是因为柳染衣 还未起身的缘故。 但是进入了柳染衣的卧房后,床榻铺得整整齐齐地,镜台、衣箱也都纤尘不地 安放于原位,仿佛未投入使用过似地透着寂寞。 人呢?她人到哪里去了?左宇唐心急如焚地开始在这小宅子里,但都没有人影, 好似过去这些天来这里都没有住人。 怎么会这样?他出门时,她明明还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而且他并未走远啊!他 才出门没多久就救了那个不该救的女人,在赶跑她和杜连云之后,因为害怕会被柳 染衣看见而误会,所以他立刻折了回来,好确定她并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看这情形……想必她还是看见了。 左宇唐急得跳脚,唉!老天对他也太苛薄了,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的爱情呢?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柳沾衣对他的感情,却在一夜之后立刻开他这样一个玩笑,太狠 毒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便冲出门外。开始在洛阳大街小巷里搜寻起来。 白映雪在听完骆云及李衡一番细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左家会见柳染衣。 而柳染衣单独回到左家一事,倒让左述言诧异不已,猜测会不会是小俩口闹意见了, 原想询问,但因白映雪的到来便捺下了这个念头。 柳染衣和白映雪坐在暖阁里,环儿送上来茶,白映雪默默地啜了口茶,心中暗 暗盘算着该如何开口问出这一堆蹊跷事。 “映雪,其实你的来意我知道,我很感谢你,但是……唉!算了,你不用再为 我费心了。” 眼见得柳染衣一副如心槁木死灰的模样,白映雪心下焦急,不知这段期间内到 底出了什么事,先是左宇唐失踪、又是原本归宁的柳染衣独自出现在洛阳……但她 相信他们俩应该是在一起的。 “染衣,”白映雪拍了拍柳染衣的手,“我见过李衡跟骆云了,他们把一切告 诉了我,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事实,好吗?有什么困难,都让我帮你一 把,好不好?” 柳染衣看着白映雪淡然一笑,她还有什么能为呢?到了明天,那些善于她的不 堪流言将会传遍全城,而左宇唐势必会知道,在眼前等待着她的只有被休的命运, 而在看清左宇唐的为人后,她相信这是必然的结果。 “染衣,你别这样,有什么事你就说清楚,就算我帮不上你的忙,让我分担你 的苦楚也好啊!至少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是站在你这面的。” 在白映雪连番催促下,柳染衣无法,只好将一切事实全盘托出,听得白映雪瞠 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染衣,我向你道歉,其实……杜连云和宇唐真的不点关系都没有,那全是我 为了试探你对宇唐的感情而拜托她作的一场戏,你切莫因此断定宇唐是个风流浪子,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让杜连云亲口向你解释……至于她会出现在洛阳,那是因为杜 家的本业在洛阳,遇上宇唐想必是凑巧,你千万别多心。” “是这样子吗?”柳染衣摇了摇了头。“那另位姑娘又怎么解释呢?那可是我 亲眼所见呀!映雪,我很感激你凑成我们求全责备姝这番美意,甚至要把这桩事往 自己身上揽……真的不必了,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你……唉!是不是要我赌咒发誓你才肯信我的话?我认识宇唐比你还久,虹 宇和宇唐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生死至交,因此宇唐的个性虹宇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你不信我,也该相信虹宇的判断,当初我们会找杜连云来演这场戏,就是因为肯定 宇唐绝不会对杜连云那种女人产生兴趣呀!” “不要再说了,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 看着柳染衣固执的表情,白映雪只想狠狠地打她几巴掌,好把她打醒,怎么这 对夫妻的个性全都固执得你条牛一样,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别人说的话全是放屁。 好!既然她要眼见为凭,那就让他们夫妻俩同时撕下假面具吧! 唐。洛阳 在接连三天不眠不休地搜寻之后,左宇唐已是心为交瘁,心里痛悔着不该离开 柳沾衣身边,让她跑得不知所踪。 他倚在案边抓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唉!已经三天了,但她人却像消失了一般, 半点踪影也无。 就在这时,却见魏虹宇风尘仆仆地到来,左宇唐诧异,不知魏虹宇何以会知道 他人在此处。 “虹宇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魏虹宇看着左宇唐形容憔悴,心下一阵叹息,真觉得他们夫妻俩是自找罪受, 好好的一椿姻缘弄成这样,真是教他不知从何调节起才好。 “这你就别管了,倒是你,打算在这里窝多久?你不回家过年么?” “这……我没那个心情,找不到柳沾衣,我说什么都不回去,我……我怎么能 抛下不知所踪的她自己走年?虹宇兄,你别劝我,那时映雪失踪你不也如此?你应 该是最能我现今的心情的。” “你这是何苦?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柳沾衣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她就是你的 妻子柳染衣,其实柳沾衣才是她真正性格的表露,而柳染衣的形象不过是为了符合 礼教规范而装出来的,你爱上的其实是自己的妻子呀!” “虹宇兄……”左宇唐苦笑了一下,魏虹宇的好意他深明于心,“你不适合说 谎,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撮合我们夫妻俩,但这样的谎言未免……” 魏虹宇此时只觉得全身无力,左宇唐的表现还真如白映雪所预料的一般,看来 他必须照着映雪的计划行事了。 “未免低估了你的智慧是吗?唉!好吧!我早知这种谎言骗不了你的,其实, 我会这样骗你也是为你好,因为……柳沾衣人已经回到了长安,而且再过不久,她 就要嫁人了。” “什么?”左宇唐吃惊的站志,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连忙手扶桌 沿稳住自己,“你说的是真的?她……她要嫁给谁?” 魏虹宇暗暗叹息,也为妻子的明智感到钦佩不已,果然,一将话题移至柳沾衣 身上,一向聪明练达的左宇唐就异常好骗了,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我刚才那样骗你,只是希望能将这份感情移转到你妻子身上,以免在得知真 相时……受不了刺激。” “别跟我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她到底许了哪个人家?” “这……”魏虹宇转过头去,“是骆云。” 左宇唐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只觉得通体透凉,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不知何帮,当柳沾衣回到长安,柳家就急着替她婚配,而刚巧骆云他爹一心 想攀附权贵,这桩亲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了下来……宇唐,”魏虹宇拍拍左 宇唐的肩,“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你也懂,不需要我再多说些什么,我还是奉劝 你去正视柳染衣的可爱之处,她和柳沾衣是孪生姐妹,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你还是 ……” “我们立刻回长安,我一要阻止这门亲事!”左宇在吼着便冲出门外,魏虹宇 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 唐。长安 左宇唐和魏虹宇星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时分到达了长安。 一进城门,左宇唐便纵马向柳家驰去,魏虹宇眼明手快地拉住了辔头,不让他 前进。 “虹宇史,你别拦我,我一要快些去阻止这件婚事。”左宇唐心下大急,心想 一是柳家因为柳沾衣名节已然有损,因此才会急着在丑闻尚未传出去之前把她嫁掉。 唉!这一切都是他害的,他不该掳走柳沾衣,更不该毁了她的清白,他深知婚 前失贞的女子在嫁到夫家后会遭受到何种不堪的对待,虽然骆云本性还算厚道,但 骆云的花心却是众所周知,他怎能让柳沾衣因他的行为不当而面临此种命运? 所以他一要去柳家分说明白,而他一向良好的名声形象将因他这番剖白而丧失 殆尽,他却也顾不着了。 “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前去,岂不更坐定了柳沾衣婚前失贞的罪名?依我说你先 冷静一下,你不顾念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念柳沾衣的名声啊!这样挑明了说非是上 策。” 左宇唐一想也对,他竟忽略了这一层,看来人说当局都迷还真是没错。既然, 那他不妨听听魏虹宇的意见,旁观者想必会有更妥善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情。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虹宇兄,我现在只能仰仗你了,我……我现在心里乱成 一团,什么方法也想不出来,你替我拿个主意吧!” “我看……”眼见得左宇唐脸上出现罕见的白痴样,魏虹宇肚时暗暗好笑,但 他强自忍住了笑意,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真的笑聘为,左宇唐也猜不出他在笑 些什么,“我看你还是先回家一趟,将所有的事对柳染衣分说明白,请她回家去私 下对柳颐生说清楚,这样既秘密、又稳妥,反正骆云和柳沾衣婚事还没人知道,将 亲对象换成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于你和柳沾衣的名声都不会有碍,这不是挺美的么?” “这……万一柳染衣反对呢?”此时此刻,左宇唐连柳染衣的“贤良”都忘到 九霄云外。 “不会的,柳染衣以贤淑出名,必定会效法娥皇女英的佳话的。” “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先回家,就算下跪,也要求得她的同意。” 左宇唐面露喜色,话才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纵马而去。 左宇唐形色匆匆地赶回左家,敷衍了事地拜见过左述言后,便急仇忙忙地往 “云从苑”而去。 左述言捻须微笑,看儿子这副神情,想必是想通了,决心低声下气地跟柳染衣 道歉了。 嗯!这样才对,疼妻子的才叫做男人,只要夫妇和睦,家业必旺,这下子,他 们小俩口该不会再闹别扭了,大过年的,大家总是要和和气气地才是啊! 谁知当左宇唐回到“云从苑”、见到柳染衣之后,心氏一阵不快蓦地升起。只 见她一脸木然地对他施礼,这木头般的表情并非是使他不快的主因,而是看她的身 形体态,似乎比当初他离开长安时还丰腴了些,这女子如此没心肝!自己的妹妹被 掳去、生死不明,她居然还能好吃好睡,气色更比以前好了此地。这样的女人,当 真会效法娥竽皇女英吗? 左宇唐完全不知道,柳染衣是被他养得太好才会比以前丰腴的。 但左宇唐强自按捺心中的不快,还是文质彬彬的回了礼,但他一开口就开门山 地说道: “前次娘子劝我纳妾,我未加采纳,现在想想。为左家传承香火确是大事,所 以……” 柳染衣闻言心中不禁不痛,为何会如此?她不是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为 何还是会被他的薄情寡义所伤?他想纳谁为妾?莫非是那不知名的女子?心中伤怀 归伤怀,但装木头一向是她最拿手的本事,所以她只是淡淡的答道: “郎君想怎么做,尽可自便,染衣绝不敢有异议。” “这……你都不好奇我想纳谁为妾么?说来这人你也认识……” “是杜连云”柳染衣想着。 唉!她早该知道白映雪那善意的谎言不足采信,毕竟,她是左宇唐的妻子啊! 两人成亲时日虽短,但她相信她是唯一见过左宇唐真面目的人。 “郎君,”柳染衣打断左宇唐的话,“染衣身体不适,请恕染衣先行告退。” 她说着便移动步伐往外走去,当此情景,她实在无法强忍心痛硬装出贤德模样,她 只想快些逃离他跟前,让自己放肆地哭一场。 “唉……你先别走……”左宇唐叫住他,但她却好像没听到似地加快了脚步而 去。 左宇唐心下有气,亏她当初还故作贤淑地要替他纳妾,这会儿他真的说出口了, 她却副不关已事的样子,这是怎么说?但他还要求柳染衣帮他忙呢!说不得,他也 只好追了出去。 “公子。”偏巧不巧,就在左宇唐要去追柳染衣时,云苓趋上前来,“睿王爷 来访。” 左宇唐急得连连踱脚,李衡这个无事忙这时候来干嘛? “我不见,叫他回去。”左宇唐挥了挥手,急急追着柳染衣,但云苓拦住了他 的去路。 “公子,不行呀!今天睿王爷是穿着官服来访的,想必有正要要谈,您这么做 只怕……” 左宇唐一听,心想不去是不行的了,再怎么说,李衡总是个王爷呀!平常交情 归交情,但朝廷礼数还是要顾的。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快步走到大厅去迎接李衡 的大驾,只是仗着交情,省去了更衣这个的步骤。 谁知一到大厅,却见李衡笑嘻嘻地坐着喝茶,左宇唐上前行礼,说道: “参见王爷……” “唉,省了省了,我今天虽然穿着朝服,但只是来让你看看而已,怎么样?不 错吧!我新做的……”李衡说着站起身来转了一圈。 左宇唐额冒青筋,气得握紧了拳头,大吼着: “你什么时候不好现你现新衣,挑这种时候来叫我看你的新衣服,你有病啊! 懒得现你,你快给我滚回去!”左宇唐说完提起脚就往门外走。 “唉……铁口仙,你今天火气很大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李衡追了上 去,绕着左宇唐打转。 “求求你行行好,放我一马成不成?我今天要办不件很重要的事,事关我毕生 的幸福,只要你不来吵我,我以后就任你使唤,好不好?拜托,我求求你。”心急 如焚的左宇唐已经口不择言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李衡笑嘻嘻地退到一旁去,真觉得映雪对他真 好,派他来绊住左宇唐,好让他们有布置的时间,而他的任务不仅简单,更有着这 样的好处,而可怜的骆云嘛……呵呵! 李衡忍住笑,尾随着左宇唐走去。只见左宇唐沿路抓过家丁仆婢来询问柳染衣 身在何处,一副气急败坏傻样,他真该找个画师来将今天的左宇唐描摹下来才对, 以后就可以藉此好好地嘲笑他一番了……唉!真是失策。 左宇唐在花园里穿花拂柳地搜寻着柳染衣的身影,预备一看到柳染衣就对她下 跪,求她成全他和柳沾衣,谁知当他喜出望外地发现柳染衣时,却惊愕地发现竟有 个男子在拉扯着她,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骆云。 好啊!不是说“朋友妻,不可戏”吗?但这会儿骆云竟大胆到跑到左家来调戏 他左宇唐的妻子,这是怎么说?而且骆云还横刀夺爱,意欲娶走他所爱的柳沾衣… …怎么?他的女子就特别香是不是?竟让骆云连兄弟情义也不顾了。 而柳染衣这般和骆云拉扯的模样已然德行有亏,他何不藉此机会和她条件交换 呢?以休妻来要胁她,让她乖乖地成全他和柳沾衣……嘿嘿,真是个好计策,膝盖 呀膝盖,他珍贵的黄金膝盖可以不用下跪了。 “你们在干什么?”左宇唐暴喝出声。 柳染衣和骆云同时转头看着左宇唐,只见他铁青着脸站在花丛间瞪视着他们, 柳染衣心下叫苦,这根本不干她的事啊!这骆云不知怎么回事,一进花园见到她后 就硬拉着她的手说要替她看手相,虽未有价格体系不轨的举止,但这种情景落入第 三者的眼中,难免会有另一番意义。 而骆云是心下害怕不已,他真倒霉,被派到这种工作,看左宇唐一脸想吃人的 神气,只怕今天他的皮肉有苦头吃了。 “哼哼!”左宇唐用鼻孔出声,“我好个贤德的妻子啊!竟然在此与人私会, 你当我是聋了还是瞎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家中勾引的好友,你眼中还有我这 个做丈夫的吗? “郎君,你误会了。” “误会?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左宇唐再度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你做出 这般丧德败行之事,我会怎么处置你,我看你也该有所觉悟。”你在心中默数着, 你相信不用数到三,柳染衣就会相反地跪下来求他了。 “你……”谁知柳染衣不惧反怒,这话是怎么说?她被骆云调戏,左宇唐非但 不保护她,反而硬派罪名到她头上,真是太过份了,人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 服”当人妻子的果然倒霉,做牛做马就说,却还得不到应有的保障,他为何不骂骆 云一顿?只会编派她的不是,这世界还有天理吗?“太过份了,你应该先听我解释, 而不是先说我的不是。” 左宇唐诧异地看着柳染衣怒容,怎么她竟没如他所料地一般哭哭啼啼地谢罪哀 求,反而义正辞言地顶撞他,这真那温良恭顺的妻子――柳染衣吗? “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有什么罪过就只会往女人头上丢,你哪只眼睛 看到我勾引你的好朋友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加罪名,你想休了我就直说,用 不着耍这种把戏!”照她推想,左宇唐跟骆云勾结,想硬栽她一个罪名好休了她, 才她娶杜连云进门。 “我……我耍什么把戏了?你讲话要凭证据。”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勾引骆云?” 看着柳染衣和他针锋相对的模样,左宇唐心理愈来愈怀疑,这真是柳染衣吗、 可是,她的穿着打扮和他念今早所见的柳染衣一模一样啊!而且她还叫她郎君…… 她应该是柳染衣没错啊! 该不会……魏虹宇所说的骗他的话其实才是事实吧?难道柳染衣真的就是柳沾 衣?这可能吗?她们俩的举止根本是天差地远地不同,天哪!他觉得自己已经全然 无法分辨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了。 柳染衣气愤地双手插腰,她已经受够了!左宇唐有什么资格数落她?他自己的 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他可以在外拈花惹草,她为什么不行?只因为她是个女 人吗?这太不公平了。 “好!无会走,趁你的心如你的意,我现在立刻走,你呆以开开心心地娶杜连 云进门,但别妄想加任何罪名在我头上!”柳染衣说着甩头就走,左宇唐连忙拉住 她。 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攀上了左宇唐的肩,腻声说道: “哎呀!左公子,你想娶我呀?”杜连云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左宇唐没 心思理会现在拉着他的人是谁,一心只想知道柳染衣怎么会知道杜连云的事,但想 也不想地顺势一甩,将杜连云甩得远远地。 柳染衣看见这一幕不由得诧异。 “你怎么知道杜连云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那也是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吗?”柳染衣拿他刚才的 话反刺回去,一时的报复心令她撤掉了面具。 “你亲眼所见?可是那时……”两次看到他和杜连云在一起,并且大吃飞醋的 人明明的柳沾衣啊!……难道其实他所爱的真的是自己的妻子?但为什么她要戏弄 他呢?为了好玩吗?“你就是柳沾衣?你戏弄我?”想到那时她玩的坠崖把戏,他 不禁怒火中烧,握紧了她的手腕。 “没错!什么所谓的孪生妹妹都是骗你的,哼!你在外面风流花心,你当你掩 得了天下人的耳目吗?我戏弄了你,但你却戏弄了所有人!” “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唉!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我从头到尾只对 你一个付出过真心啊!你却因为好玩而戏弄我……所以过份的是你!” “你居然有脸说这咱话?是你自己风流,别恶人先告状,怪我戏弄你,我根本 没戏弄你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却要去相信那假象,那纯粹是误会啊!” “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吗?你刚才还不是误会我?而且,人家杜连云都追进左 家来了,在我面前倚在你肩上,叫我怎么相信你?” “不要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编出个柳沾衣来骗我。” 只见左宇唐和柳染衣两人针锋相对地互相责怪,一个紧咬着她戏弄他的事不放, 一个一心只在乎他的风流行迳,两个完完全全地沉醉在自己的话题里。 白映雪和魏虹宇好整以暇地自一旁地树木后现身而出,两人笑吟吟地携手走向 左宇唐和柳染衣。 “怎么样?相信我的话了吧?我告诉你说宇诿不会是个花心的人,现在你亲眼 看见了,可信了吧?” “我说实施你不信,硬坚持自己的看法是对的,一口咬定柳沾衣不是柳染衣, 现在呢?唉!这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那么固执,我们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拆下 你们的假面具啊!” 左宇唐和柳染衣看着众人,都羞惭地低下了头,左宇唐慢慢地放开骆云的衣领, 心里甚是抱歉。 “我就说嘛!做人不违本性最重要,”骆云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尘土,“看看 你们两个,有事没事爱在脸上戴着面具,闹出多少事来?还怪我们玩你?真是好心 被狗给吃了,不知感恩。” “你们两个啊!就是都太聪明了,因此才都听不进别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的判 断,如果早听我们的劝,不做什么事都没了吗?还省得我们为你们烦心,也省了自 己的眼泪和烦恼。”白映雪双手环在胸前,笑眯眯地看着左宇唐和柳染衣。 左宇唐和柳染衣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深觉白映雪说得一点 也没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都太固执不听劝了,才会弄得自己伤心肠断,可见烦恼 皆因自找来,是一点都没错的。 “对不直,我……都是我不好,既然我们都成了夫妻,就不该在你面前作戏, 该让你了解真正的我才对,我……在此向你陪罪了。”左宇唐看着柳染衣作了个揖。 “不,郎君,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更不该不相信你的为 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柳染衣说着也捡衽为礼,福了下去,左宇唐连忙搀住她。 李衡等人看着左宇唐和柳染衣两人一来一往地自责陪罪,这个鞠躬那个行礼的,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相敬如宾的气氛,好像刚才那破口对骂的人根本完全不存在似 的,大伙儿此时只能猛翻白眼。 看来,要这对贪好虚名的夫妻卸下假面具真诚相待非一朝一夕之功。 “什么锅配什么盖,哈!”骆云讪讪地笑了声。 不过算了,双面新娘遇上双面郎君,看样子,他们的婚姻生活会比一般人更有 情趣,这也算是好事吧! (完)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