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江南
陈鼓应在北京招待中外记者时,曾说所遇到的朋友中,江南是“对国民党了解
最透彻的,江南说他搭机离开台湾时就下定决心不再回台湾。当有人提醒他要小心
时,他说李敖在台湾批评国民党都不怕,他还怕什么。何况他又是美国籍,相信美
国政府会保护他的安全”。依我看来,江南对国民党的了解,实在不够“最透彻”,
江南的“错误”是他不了解国民党的暗杀习惯。国民党暗杀人,为了卸责,常常在
本土以外优为之。国民党暗杀汪精卫等人,地点都在本土以外。国民党在本土内暗
杀,至少要负治安不良与破案困难的责任,但在本土以外干上一票,就可不负这种
责任。所以有时候,国民党宁愿杀杀杀,杀到外国去。
——江南《蒋经国传》新版序
论江南之二
李敖在台湾至现在发稿之日犹能免于被暗杀,重要原因之一是国民党投鼠忌器。
——陈文成案以后,国民党百口莫辩,因此对李敖,只好另觅他法,李敖能够“苟
存性命于乱世”,也正因为早已“闻达于诸侯”的缘故。这一知名度,对我的安全,
的确帮助不少。江南被暗杀,真凶曝光,更加重了这一安全。所以,从某些角度看,
江南的伏尸,无异方便了我们的挺身,事实上,他无异因我而死、先我而死、代我
而死,追念这位在海外的老友,我真有不少隐恸。“江南说他搭机离开台湾时,就
下定决心不再回台湾”,古人发愿于先,有道是“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可
惜江南最后所见,不是“花枝”而是“枪枝”。虽然不归之言,一语成谶,但是讨
厌国民党、“不再回台湾”一点,却也有志已酬。国民党一日在台湾,台湾即一日
无可恋,江南身死异域,亦是大好,魂兮魂兮,不必归来!
——江南《蒋经国传》新版序
论柏杨
柏杨在给高琛的信里,就有“‘自由中国’是反对政府最烈的刊物,这刊物的
本身,已充分表现出我们的祖国是自由的,而且具有高度的自由”的回护官方之言
;而最有讽刺对比的,是他在被捕之日,他在自立晚报上发表的,竟还是响应“蒋
夫人的号召”!
——给孙观汉先生的公开信
论柏杨之二
我对柏杨的义助,主要乃基于同情与人权,而不在他是一位作家。从作家标准
上看,我从来深信:凡是跟着国民党走的作家,都不足论。柏杨是跟着国民党走的
作家,当然也不例外。柏杨的专精和博学训练都很差,他没有现代学问底子,作品
实在缺乏深度、广度与强打度。柏杨的文字有一股格局,不外是口口声声“糟老头”
啦、“赌一块钱”啦一再重复的滥套,他的存货和新货都是很贫乏的,所以只能靠
耍嘴皮来做秀,谈不到深度和广度。至于强打度方面,他攻击的上限比何凡高一点,
他敢攻击警察总监,于是就“三作牌”得周而复始。我真奇怪一些读者怎么受得了
他那点翻来覆去的老调儿,我真怀疑这些读者的水准!
——柏杨忘恩负义了吗?
论柏杨之三
在李敖为义助柏杨而冒险犯难、而构成李敖入狱黑罪状之一的时候,李敖心中
只有一义,并无其他,更非希冀柏杨他年会报答什么,因为这种义助,是基于同情
与人权,而不是冀望有什么报答。但按人间常理,助与被助之间,施者固然一无所
求,受者却当感恩怀德。若受者不但不感恩怀德,反倒有恩将仇报之嫌,这就未免
太逸出人间常理了。古代“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介之推是高人,他不介意。
但是介之推若在“禄亦弗及”之外,居然还被他帮过忙的人倒打一耙,这恐怕纵是
介之推,也要咽不下这口气,要说上几句吧? 孙观汉爱柏杨以德,并深知李敖营救
柏杨内幕,总不忍“纵容”这种道德标准、这样对待李敖吧? 柏杨这样子不辨敌友,
于李敖固无损,但于柏杨自己,恐怕中夜自思,会有一点过意不去吧?
——柏杨忘恩负义了吗?
论柏杨之四
柏杨出狱之后,他对国民党的高速表态,颇令我感到失望,他做中国大陆问题
研究中心研究员,二次发表捧场之文,使我觉得他做的,好像是给关他的人挂勋章
似的。他在《柏杨诗抄》的“后记”中还写出“只缘家国迈向新境,另开气象,昔
日种种,已不复再”的话,其回护国民党心态,恍然如昨。
——给孙观汉先生的公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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