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医秘技初体验 小村离着仙女湖不足一里。 但是,董娘母子所住的地方,却还得沿着村子的山径往上走。 经过一片开满月桃花的斜坡,再绕过几亩竹林,有一座可以俯瞰仙女湖的山坡 顶上,长着三、五棵古雅老松,松树下,那栋全以天然树干搭配翠竹筑成的小屋, 就是董氏母子的家。 小屋是一大一小的双并式雅舍,较大那间分为前後二进,屋前是正厅供奉着祖 先牌位,屋後则是屋主一家人的卧室和灶房。 至於较小的侧屋,就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 客房同样分为二进,外面一间用木板搭成简陋的通铺,平时大概是客人的随从 所睡之处,此时,就成了小刀和哈赤的床位。 掀开帘幕,侧屋的里间另有二张木床分置两边,中间隔着一张布幔,提供两边 木床拥有各自的隐私。 只是现在这布幔已被拉起,小混等人全都挤在这侧屋的里间。 董娘捧着一盆热水进来,招呼道:“热水来了,还有没有什麽需要准备?” 小混想了想,点头道:“大嫂子,麻烦你多弄些长布条,大约一寸宽就可以, 我好用来裹伤,还有,能不能借我一支缝衣服用的针?” “针?”董娘有些好奇,但仍然点头道:“当然可以!”她匆匆出去打点这两 样东西。 小妮子奇怪道:“小混,你要针做什麽?如果要补你的衣服,倒不如丢掉买件 新的,来得省事。” 小混咂嘴道:“谁说要缝衣服,我是要缝伤口用的!” “缝伤口!”小妮子大惊道:“那有多可怕,会痛死人的!” 小混苦笑道:“痛也没办法,既然我背上的伤口有如老哥形容那般,最有效的 治疗方法,就是将伤口缝合後再上药,这样才能加速复原,待会儿还得劳动你的玉 手,帮我缝上一缝……” 小妮子恐怖地大叫道:“我不要,我……缝不下手,太可怕了!” 董娘手捧一堆以白布裁成的布条进来,讶然问道:“怎麽回事?什麽事太可怕, 让小妮子叫得这麽大声?” 他们一路上已经互相介绍过,小混他们得知这位董大嫂子,闺名惠芳,丈夫在 江苏经商,不常在家。 小混无辜道:“我只是说要缝伤口,她就吓成那样子,胆子真小。” 董娘诧异道:“缝伤口?你是说用针线将伤口像补衣服一样,缝起来?” 小混点头道:“对呀,就是这样子,只是缝合用的线,不是普通线,是我文爷 爷自己研究出来的羊筋线,不但缝好之後不用拆除,而且有利於肌肉的生长愈合。” 董娘不可思议道:“如此神奇的医术,我是第一次听到,可是拿针缝合皮肉, 难道不会痛?” 小混瞪眼叫道:“痛!当然会痛,而且很痛,所以,除非被缝的人耐力特别好, 否则,就得将他灌醉之後,才动手缝那伤口。” 小刀轻叹道:“我想,你大概不愿意被灌醉吧!” 小混得意道:“那是当然,一来,如果我醉了,就体会不到被缝的滋味,二来, 想灌醉我,除非有酒膏,否则,就是棉花店失火——免弹(谈)!” 小刀提醒道:“既然如此,这就准备开始吧!若是再拖时间,对你的伤势不好。” 小混摇头道:“我先替你和哈赤治好伤,最後才轮到我。” 小妮子皱起柳眉道:“可是你的伤比较严重,应该先治治才对。” 小混抿嘴道:“治我的伤很麻烦,说不定不是半天、一天能了结,我是主治大 夫,说了就算,谁还有异议没有?” 小妮子等人瞧他那二大爷似的德性,就知道再争也没有用,小妮子只有嘟着嘴, 怫然不悦地搬出瓶瓶罐罐。 自从上回,小混和五毒郎君一场大战,几乎丢光疗伤的家当之後,便将大半物 品交由小妮子保管。 总算他有自知之明,这次在俞府连拐带骗弄来的药物,终於得以保全,没有失 落。 小混诊视小刀肩井附近的伤口,皱眉道:“乖乖,算你命大,老哥,那柄飞刀 只要再偏半寸,就会切掉你右手的主筋,那时你的右手就废啦!” 小刀嗤笑道:“这不是命大不大的问题,而是我本事好,算准刀势飞来的方向 会造成何等伤害,所以拚着老命硬是偏开半寸的距离。” 小混啧啧有声地检查一番,谑笑道:“老哥,你想不想体会一下缝合伤口的滋 味?由本神医替你施术,保证将痛苦减至最小。” 小刀匆匆摇手道:“省省吧!我可没有被虐待狂,这麽窄的伤口敷药也会好。” 小混泄气道:“真的不要?那我就没有练习的机会。” 小刀斩钉截铁道:“不要,你少拿我做人体实验,那是没有医德的表现!” 小混瞄着哈赤。 哈赤急忙将受伤的左手藏到背後,呐呐道:“呃……少爷,我怕痛,你饶了我 吧!” 小混无奈道:“真是的,居然没有人支持我做这种伟大的医学研究。” 小刀嘲谑道:“等吧!将来你从武林退休以後,就可以改行当医生,那时自然 有些比较笨的人,会支持你在他们身上做这种研究。” 小混嗤了一声,手指扳开小刀的伤口,捏碎一颗药丸,将它塞入伤口之中。 小刀痛得龇牙咧嘴道:“奶奶的,你非得这麽粗手粗脚吗?还是报复我不支持 你的研究计划?” 小混皮笑肉不笑道:“会痛的伤,才好得快,懂不懂!” 他接着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将其中的粉末倾了些在小刀肩上,这才叫小妮子替 小刀缚上布条,绑牢伤口。 哈赤有些犹豫地伸出左掌,他真怕小混会发狠,非得拿他做研究不可,他紧张 地直咽口沫。 小混见状,瞪眼道:“怕什麽,我又不会吃了你,紧张个什麽劲!” 小混瞥及啥赤的伤势,意外道:“这麽深,而且有些化脓,真糟糕!” 他要小刀帮忙按住炳赤,接过小妮子递来的小银刀,毫不犹豫地挖掉化脓部分, 痛得哈赤差点从椅子上蹦起身来,还好是小刀将之按牢。 小混将一种乳白色的胶状物,抹在哈赤伤口,交代道:“不可以沾水,一天换 一次药,一个星期内左掌不可以抓握或提东西。” 然後,他又瞪了哈赤一眼,加上一句:“下次不准你再随便用手去抓刀剑的刃 身,要抓也得用点技巧,有空时提醒我教你两招。” 哈赤暗里吐了吐舌,中规中榘道:“是的,少爷,哈赤知道啦!” 小混满意道:“知道了就好,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本少爷不许你如此糟蹋属 於我的命。” 小妮子性急的催道:“得了,小混,少摆你那套架子,剩下你自己有伤要治!” 小混检视着啥赤其他浮伤,撇嘴道:“不找点事让你做,你就安静不下来,先 替哈赤裹好手伤,然後其他伤口敷上刀伤药,快点。” 小妮子噘起嘴,抱怨道:“人家是关心你嘛!” 小混叹道:“我说妮子,你知不知道男人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个娘们在身边喳 呼不停,像麻雀一样的烦人!” 董娘打着圆场笑道:“小妮子,小混本身是学医的人,自然明白自己受伤的程 度如何,他还不急着治,就表示伤势没问题,你别先急坏了自己。” 小混嘿笑道:“年纪大的人,果然比较懂事。” 董娘啐笑道:“贫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妮子狠狠瞪了小混一眼,这才替哈赤上药包扎。 小混在心里偷笑道:“奶奶的,原来这妮子是在吃醋,才会变得这麽唠叨。” 他神色不变,谈笑自如道:“大嫂子,麻烦你借个笔墨用用。” 董娘不解道:“治伤用笔墨做什麽,噢!你是想……” 小混眨眼打断道:“我想写情书。” 董娘摇摇头,好笑地起身退出屋里。 小妮子柳眉倒竖,杏眼怒嗔,双眼宛似快要喷出火般,恶狠狠直瞪着小混。 小混嬉皮笑脸地凑上前道:“亲亲小妮子,这位大嫂子不但人长的美,而且善 解人意。” 小妮子生气道:“她美不美关你屁事,要你看得那麽仔细,就差没流口水。” 小刀和哈赤直到此时才明白,今天小妮子如此反常的原因,原来是在喝乾醋。 小混叹口气道:“没办法,人在我眼前,我想不看都难。” 小妮子醋劲大发道:“你光看还不够,所以,还要写情书给她,是不是?” 小混哈哈笑道:“如果是呢?” 小妮子小嘴一扁,泫然欲泣道:“你……我以为你平常时的风流样都是装出来 的,谁知道……谁知道你是本性如此,你……” 小混见玩笑开的差不多,就“滋!”地吻了小妮子的红唇,轻笑道:“我怎样? 色情?风流?还是寡廉鲜耻?傻妮子,你对自己的老公真是没信心。” 小妮子仍然不依,红着眼眶道:“是你的表现让人不敢有信心,你根本就不在 乎我,才会在外人面前嫌我罗嗦,还说我像麻雀一样烦人。” 小混好玩道:“你的记性不错,我说的话一句都没忘。” 他厚着脸皮伸手搂住小妮子香肩,温言道:“那是故意气你的话,其实我知道 我的亲亲好老婆,是真的关心我。” 小妮子挣扎着想甩开小混搂着她的手,忽然,哎唷一声,小混负痛闷叫。 小妮子这才想到小混浑身是伤,不知这用力挣扎弄痛他哪里,急急问道:“小 混,对不起,我弄疼你哪里了?” 小混抚着胸,喘息道:“身体上的疼痛算什麽,老婆不信任我的心疼才严重。” 小刀强憋着笑意,暗赞小混演技高明,而且,脸皮简直比万里长城的城墙还厚, 居然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麽肉麻的话。 小妮子微窘地搓弄着衣角,低声道:“谁叫你不先告诉我是和我开玩笑,我以 为……” 小混暗叫道:“奶奶的,还有开玩笑事先说明,那还开个屁的玩笑。” 他对满眼笑意的小刀耸耸肩,随口道:“好啦!下次我再事先说明,这次就生 气到这里为止,好不好?” 小妮子嗔笑道:“好嘛!讨厌,放开人家啦!” 小混又在小妮子腮上香了一吻,这才放开她。 不久,董娘带着文房四宝进来,来回瞧着小混和小妮子,笑问道:“怎麽,都 说明白了,不吃醋啦?” 小妮子这才明白自己的醋意表现得有多明显,脸红之下,只得嘤咛着冲出室外, 逃之夭夭。 小混捉狎地叫道:“喂,妮子,别跑呀!我要写情书给你呐!” 董娘呵呵轻笑道:“小混,我真佩服你的厚脸皮,说话竟然如此口无遮拦,若 是在从前,我们那个时代,你早就被当做登徒子打了出去,谁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才怪。” 小混得意道:“所以说,这就是我本事高明的地方,曾能混的名字不是随便取 的。” 小刀嗤笑道:“我倒觉得是时代不同,现在的人眼光都退步了,才会让你这种 打混的家伙仍有出头的机会。” 小混不以为然道:“老哥,我知道你是嫉妒,所以不和你计较。” “臭美!”小刀啐了一声。 小混轻笑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三帖药方,突然想到问:“对了,大嫂子,这个小 村子里有没有抓药的地方?” 董娘含笑道:“现在才想到这问题,不嫌太晚了些?” 小混无所谓道:“我想大不了找个人骑马到凤阳的药铺去,没什麽好担心的。” 董娘深刻道:“我觉得,你从来不会让任何问题来困扰你,才是真的。因此, 任何问题对你而言,都不是问题。” 小混黠笑道:“我觉得,大嫂子不像认识我只有半天,才是真的。” 董娘淡淡岔开话题道:“村子里有位老郎中,我打算拿你开的方子给他看看, 他那里若是没有足够的药材,我再找人上凤阳去买药。” 小混面不改色地接着这话题道:“方子上我有注明是谁的药,该如何吃,若是 我一时半刻没醒过来,老哥,你们也不会吃错药。” 小刀微愕道:“小混,你的情形真的很糟吗?” 小混耸肩道:“那就要看,你对很糟两字的定义,是到何种程度。不过,你放 心,或许时间会拖长些,可是医好是绝对没问题。” 小刀催促道:“那你还拖什麽?” 小混突然问道:“大嫂子,你的女红应该不错吧!” “还过得去!”董娘莞尔道:“你想要我替你的背绣花?” 小混轻笑道:“小妮子不敢动手,老哥的手艺我可不敢信任,而且难保他不会 借机报复我刚才弄痛他的事,只好麻烦大嫂子你动手。” 小刀淡淡一笑,未加反驳,好像同意小混所言,他若逮着机会定然不放过小混。 其实,只有小刀和小混二人心里明白,此时,就算是拿根针,对小刀而言也是 件难事,只是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回事罢了。 董娘柔婉道:“我就怕待会儿动手时,自己会忍不住地发抖,那样的话,可能 会弄痛你的。” 小混吃吃笑道:“反正,不管怎麽样都会痛,我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你的手 发抖才痛的,所以,大嫂子,你就别太担心,我绝对不会怪你弄痛我。” 董娘揶揄道:“你还真叫视死如归,那我只好尽力而为。” 小混点点头,扬声叫道:“我说妮子,躲够了没有?该进来帮忙啦!” 小妮子早就等在隔壁,此时立即掀帘而入,她有些忧心忡忡道:“小混,要开 始了吗?” 小混颔首道:“越早开始越好,上回我交给你那个小檀木盒呢?” 小妮子自贴身的衣里取出小盒,递给小混,小混打开看看後,直接转交给董娘。 小混指示道:“羊筋线一定要用盒里那把小剪刀才剪得断,缝合之前,先把百 灵丹捏碎,均匀地撒入伤口,缝合後,伤口上再敷用生肌愈肤散,最後再用乾净的 布包扎起来,就大功告成。” 小刀和哈赤满心好奇与紧张兼而有之地聚拢在小混身旁,想目睹如此不可思议 的疗伤过程。 董娘在小妮子的协助下,为小混的伤口塞入百灵丹,同时在绣花针上穿好细如 人发、坚韧无比的半透明羊筋线,咬咬牙道:“准备好没有,我要开始缝了。” 小混背向董娘端坐圆凳上,双手撑着大腿,沉着地点头。 董娘深吸口气,刺下第一针,挑动向两旁翻卷开的皮肉,小混的身体明显的一 僵,使得董娘心头跟着突地一跳,她尽量放轻动作,缓缓地拉动羊筋线,在小混伤 口上缝合这一针。 直到一针缝完,小混绷紧的姿势,才稍稍放松,众人这才同时吐出紧憋的一口 大气。 董娘轻喘一下,继续第二针的缝合工作,第三针……如此周而复始,一道伤口 不过缝了一半,董娘已是香汗淋 ,喘息不止。 她的双手正是微微地发软,疲惫之态就好比她刚刚跑完百里路途,於是,她不 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闭上眼稍作休息。 小混自始至终未吭一声,但是,他光裸的上身,此时已布满细碎的汗珠,额际 豆大的汗水,滚滚滑落,宛如急雨,光看这情形,就知道小混并非没有感觉。 其他在旁边观看的人亦都是汗湿衣衫,好像刚才那一针一线是缝在他们身上一 般,紧张之情简直比小混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妮子连忙取来一方大汗巾,替小混擦去满头汗水,她这才发现,小混平撑在 腿上的双手俱已握拳曲掌,由於用力过度,指关节都已泛白,且小混双目微阖,牙 关紧闭,对她为他擦汗的动作直如未觉。 小妮子不由得紧张地低呼:“小混,你还好吧!” 小混彷佛才从迷离中醒来,浑浑噩噩问道:“已经缝好了吗?” 小刀轻搭着他的肩头,俯身道:“还没,你没问题吧?还撑得下去吗?” 小混稍见清醒道:“噢!当然可以,这滋味好像没有我想像中痛苦嘛!” 小刀不以为然道:“是喔,只是刚才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不知道是谁。” 小混沙哑笑道:“我不是昏迷,我只是借机到阎王地府去观光,和阎老头赌上 一赌,我快要把他的王位蠃过来了,等我蠃了他的王位,阎罗王就得退位,以後地 府便归我曾能混统治,呵呵……” 小妮子啐笑道:“我看你是痛昏了头,精神错乱了,哪有人能够掌管地府,你 又还没有死。” 小混讪谑地捉狎笑道:“别人要死後才能进地狱,可是我乃一代混混,只要我 高兴,我随时可以自由自在地进出地府,那些大鬼小表都奈何不了我!” 小刀凑趣地问道:“你和阎罗王赌什麽?麻将?骰子?还是牌九?你有把握自 己一定会蠃?” 小混嗤声道:“什麽麻将、骰子、牌九,赌这些玩意儿早就过时了,一点也不 新鲜,我和阎老头赌的东西,是前无古人的划时代产物。” 小刀好奇道:“那是什麽?” “对痛的忍耐力!”小混得意地宣布。 所有的人全都一致摇头道:“不懂!” 小混认真解释道:“很简单,就是我要周游十八层地狱,亲身去经验每一层地 狱的各种酷刑,只要我受完所有刑罚没有叫上一声,我就蠃了,阎罗王就得换我来 当。” 他接着眉飞色舞道:“小妮子刚刚叫我回来时,我已经游完其中十二层地狱, 都没有叫痛,阎罗王已经开始紧张的直流汗,所以我说,我快要蠃了。” “啪!” 小刀赏他一记响头,笑骂道:“奶奶的,蠃你的头,你这场春秋大梦做得也太 离谱的啦!” 小混抓抓头道:“哎呀,偶尔神游太虚一番也不犯法嘛,再说,这样还可以分 散我在缝合伤口时对痛苦的注意力。” 董娘已然歇过一口气,疲态稍减,她将小混他们的对话全听入耳里,不禁佩服 道:“小混,就算是昔日刮骨疗伤的关公和你比起来,只怕也得逊色三分呐!” 小混大言不惭道:“大嫂子,你有所不知,我刚才游经第八层地府时,刚好碰 上关公在那里做客,於是向他挑战,关老爷听完我在前面七层地府里的经历,立刻 对我甘拜下风,不敢接受挑战!” 小妮子格格笑道:“你越说越像真的。” 小混一本正经得意道:“当然是真的,你们绝对猜不到後来我又遇见谁,那个 人才是真正的强敌,一流的高手!” 其他人明知小混在胡扯,却忍不住想继续听他能扯出些什麽,於是,异口同声 道:“谁?” “杨小邪!” 小混好像在开“大家乐”的号码,一字一顿,吊足众人胃口之後,报出这麽一 号人物的大名。 岂料,众人茫然问:“杨小邪是谁?” 小混瞪眼叫道:“什麽,你们居然不知道那个赌神投胎,邪门中的邪门,法号 通吃小霸王,鼎鼎有名的杨小邪,唉,你们真是孤陋寡闻。” 他不停地摇头,以示非常非常的遗憾。 众人有些顿悟的噢的应了一声。 小混越说越得意,不由得口沫横飞道:“如果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我告诉你 们,他就是阎王地府的後台老板。” 小刀讶异道:“你是如何遇上他的?” 小混眉开眼笑,乐乎道:“我刚才不是说,他是赌神投胎嘛,所以他在归位後 就回天庭继续担任赌神的职位,後来,因为阎老头怕我真的蠃走他的王位,只好请 示这位後台老板,於是杨小邪就来啦!” 众人紧张道:“结果呢?” 小混得意至极地说道:“哈!结果,我和这位杨老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当下我们就拜了天地……” “结婚呀?” “不是啦!拜天地做结义兄弟!” “噢!原来如此,说清楚点嘛,後来呢?” “杨小邪就问我为什麽想抢阎罗王的饭碗,我就解释给他听,呵,他真不愧是 赌神,听到赌两眼就发亮,像探照灯似的,再听我说出赌的方式,他拍手叫绝,百 分之百地支持我,不过……” “不过什麽,你快说嘛!” “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杨小邪是如何当上阎府的後台老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茫然的摇头。 “他告诉我,当年,他是右手拿炸药,左手拿着点燃的线香,硬逼着阎老头不 得不投降,那个法子既轻松又容易,他问我,干嘛要那麽虐待自己,受千刀万剐的 辛苦来争这个王位。” “你怎麽说?” “我只好告诉他,现在的经济不景气,时机没有以前他的时代好,日子不好混 呐!我不得已牺牲肉相,只是想混个终生职糊口。” 众人听得入神,忙不迭追问道:“杨小邪听了你的话之後,有何反应?” 小混嘿嘿笑道:“他当然是同意我的看法,他倒是很大方地告诉我,只要我能 赌蠃这一场,他非常欢迎和他合夥,一起做阎王地府的後台老板。” “然後呢?” 小混黠谑笑道:“然後他就走了,回天庭去分配大家乐中奖人的名单呀,留下 我继续未完的赌局嘛!” 众人嘘了一口气,叹道:“真精彩!你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打混高手,也是胡 扯大王。” 小混得意地抿嘴贼笑道:“那当然,真能混岂是混假的。” 董娘神秘笑道:“听你说的如此精彩,我实在不太忍心告诉你一件事实。” 小混迟疑道:“什麽事实?” 董娘强忍着笑意,计算道:“如果按照你背上的伤势平均计算,三道伤口你要 游完十八层地府的话,就是一道伤口要经历六层地狱。” 可是至今,我只缝合第一道伤口的一半,所以,你应该还在第三层地府,至多 刚到第四层,绝不可能游过十二层地府,你说是不是?” 小混当头被泼了这盆冷水,怔叫道:“什麽?第一道伤口才缝了一半?没搞错, 我还以为至少已经完成二道手续。” 小刀笑谑地安慰道:“事实总是比较残忍,还好,阎王爷已经开始怕你,杨小 邪也支持你继续赌下去,你只要多想想当後台老板的好处,很快就会游遍十八层地 狱,蠃得最後的胜利。” 小混一张脸苦得快滴出汗来,他咕哝道:“奶奶的,说的比唱的好听,最後胜 利?哼!” 董娘同情道:“如何?还要继续你的地狱游记吗?” 小混咬咬牙,狠下心道:“要,否则,万一在近期内又撞上生死之交,那时除 了自杀,就是被杀,别想再往下混了。” 董娘拈起仍挂在小混背上的绣花针,慎重道:“我要开始喽!” 小混耸耸肩,无奈道:“唉,待我重回第四层地府去也!” 小刀故意轻松地打趣道:“记得,别再搭错车,跑得太快可会直达十八层地狱 的地下室,那时你就真的永远不见天日,回不来了!” 小混毅然点头,董娘这才吸口气,再次动手替小混缝合伤口。 随着针线上下挑动和来回穿梭,时间却像蜗牛在爬一样,缓慢的令人想要发狂 大叫。 小混一身血和着汗,如雨齐下,使得小妮子的汗巾换过一条又一条,屏息的众 人都不敢再度打扰不言不动,却不断抽搐的小混。 董娘尽避累得头昏眼花,两手发麻,但是,小混那种强韧无比的坚忍毅力,鼓 舞她卯足全副精力,准备一气呵成,将小混的伤口全部缝合。 四个多时辰过去。 夜,悄悄的降临。 夏虫亦被小屋里散发出来的沉重,吓得噤声不鸣,不敢多做骚扰。 终於,在小银剪剪断羊筋线的轻微“喀崩!”声响里,董娘和小刀等人顿时松 开紧绷的精神,累瘫在椅里、床榻。 只有小混,仍然保持相同姿势,握拳撑住。 小龙不知何时也进到屋里,自己乖乖地坐在木床中央。 直到良久之後,董娘睁开酸涩的眼睛,小龙方始细声道:“娘,我饿了。” 董娘终於惊觉道:“这麽晚了?” 她疲累地走到床边,将儿子拥进怀中,柔声道:“宝贝,对不起,娘是忙过了 时间,只要再等一下,娘就做饭给你吃喔!” 小刀歉然道:“大嫂子,剩下的工作就由我们来做,你先休息一下。” 董娘方待开口拒绝,小妮子抢着道:“我去做饭!” 她对小龙招手道:“小龙最聪明,你来告诉姐姐,厨房在哪里好不好?” 小龙眨动黠慧的眼睛,看着他娘,直到董娘含笑点头,他才高兴地跳下床,拉 着小妮子的手,向主屋後面走去。 哈赤在小刀的指点下,已经开始动手为小混的伤做最後的处理。 董娘见状,安心告退道:“既然这里不再需要我帮忙,我就去看看小妮子那边。” 小刀连忙起身,目送她离开。 哈赤不由得压低嗓门道:“小刀少爷,这位董夫人不但人长得美丽,风度气质 也很好,而且,她累了一整天,还是很有精神,真是不简单呐!” 小刀语意深长道:“她的确是不简单。” 小混忽然悠悠开口道:“呵呵,我蠃了。这下子我也是阎罗地府的後台老板。” 小刀轻笑道:“小混混,你还没醒呀!” 小混恍惚道:“醒了一半,噢……是谁这麽粗手粗脚的弄痛我?” 哈赤乾笑道:“少爷,是我哈赤,正为你上金创药。” 小混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哈赤手中的瓷瓶,然後,他朝床榻上一支紫 红瓷瓶努嘴道:“换那个瓶子的药粉,我才不会那麽痛。” 接着,一阵内服外敷,他才带着满身绷带爬上木床,满意道:“老哥,我要开 始调养,什麽时候醒来还不一定,别让人吵我。” 小刀点头道:“你放心地去吧!” 小混倏地睁开已经闭上的眼睛,埋怨道:“什麽放心地去,我又不是要驾鹤西 归,你会不会说话。” 小刀呵笑道:“还有反应,看来你暂时是死不了的了!” 小混咕哝几声,忽又道:“记得要照我开的方子吃药,我有预感咱们往後的日 子,越来越难混,我们得随时保持最佳的体能。” 小刀喃喃道:“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说,我只是奇怪,为什麽自从遇见你之後, 我的苦难就特别多,这一年来的种种,比起我过去十数年的经历加起来还要刺激。” 小混轻笑道:“那你过去的生活一定很无聊。” 小刀撇撇嘴,低声自嘲道:“大概吧!我已经渐渐淡忘自己过去是怎麽过日子。” “……” 小刀瞥眼小混,不知他是入定去了,还是累得睡着了,只见他垂眉闭目,宝相 庄严。 小刀无声轻笑,不再打扰小混,迳自在床的另一端盘膝而坐,为小混护法,同 时,他习惯性地将凝魂宝刀横置膝头,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现在不见得有能力 使用。 莫野的武侠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