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色将明,透露出淡薄的光亮。在太阳升起之前,空气里还有着昨夜露水的温 度,曙光之前的天色,只是一片迷离的淡蓝。 她习惯了这样的天色,多年以来,这种迷离不清的暧昧就是她的颜色。神秘之 后的面貌,其实也只是一个女人,私心所企求的原本就不多。该说幸或不幸?她不 同于一般的女子,不是只依靠攀附乔木的菟丝,要求的不只是爱恋,而是同等的对 待。 冷君临还在睡梦中,战士般的男人在此刻看来竟有些孩子气,凌乱的床单覆盖 着他赤裸的身躯,防尘布被遗忘在地上,白色丝巾缠绕在黄铜床柱上,随着清晨的 微风晃荡。 她像是猫儿般,毫无声息的行动,缓慢的挣脱他的怀抱,拿开他横在她腰上与 胸前的手,轻巧的滑下昨夜的战场。双腿间不熟悉的酸疼让她蹙眉,脚步有些颠簸。 走进另一个房间的浴室,天使打开莲蓬头,冰冷的水花洒下,所有的知觉神经 在瞬间完全清醒,她仰头迎向强烈的水柱,感觉水柱撞击在身躯上,带来些许的疼 痛。 低头查看,竟发现颈间胸前全是淡淡的淤伤,以及深浅不一的吻痕与啃噬的痕 迹,那都是冷君临的手与唇留下的印记,她的身躯像是被烙上了记号,因为冰冷的 水流与酸疼而微微颤抖着。 最后,天使穿上放在一旁的浴袍,更换了新的隐形眼镜,走回原先的那间房间。 冷君临已经醒了,他背靠着黄铜床柱,被单只盖住他的腰部以下,锐利的眼眸 在浓眉下显得深不可测,乌黑的发凌乱不堪,连下巴都冒出不少胡碴,看上去格外 危险与性感。 其实在她离开他怀抱时,他就已经醒来,失去了她的体温,他的怀抱彷佛失去 了什么,连睡眠也不能安稳。 “早安。”她轻声说道,脸上带着微笑,在窗前的一张软椅上坐好。“很抱歉 我没有帮你准备早餐,我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终于开口,声音格外的沙哑。 天使一偏头,微湿的发落在面颊旁,沾湿了白皙的肌肤。“我不会将昨夜那件 事称为搞鬼,你要说我诱惑你,那么我可以承认,但是请千万不要诋毁昨晚的一切。” 她用双手抱着曲起的腿,将脸放在膝盖上,透过潮湿的刘海研究他的表情。 “为什么是我?”他肩背上也都是她细细的齿印,如今正在隐隐发疼,提醒他 昨夜的激烈缠绵。 “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你。”她清晰的说。 她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目标,看走了方向,就不顾一切的去行动,外界的道德 与礼教不能规范她,她已经脱离那些太久了,化身为天使,她游走在礼教之外。她 没有费心掩饰心里的爱恋,就这么纵容自己率性的诱惑他,与他缠绵。 他的手指爬梳过发际,显得有些焦躁。他没有想到在昨夜前她还是处子之身, 天使的一切举动毫不矫饰,带着与他同等的冲动与饥渴,实在不像是个生手;但是 话说回来,就算她真的有所迟疑,他大概也感觉不出来,昨夜的缠绵就像是一场风 暴,激烈得不可思议,他只能投身其中,全然无法思考,更别提停止。 “我一直以为你是柯正国的情妇。”他的眉紧皱,强迫自己正视埋藏在心中有 些时日的醋意。 天使看看他,接着将目光转移到床单上那已经乾涸的些许血迹,停滞几秒之后 才将饱含深意的目光转回他身上。“我想,昨夜你已经验明正身过了,我不是任何 人的情妇。” “该死的。”他喃喃咒骂,毫不惊讶自己一点也不会感到后悔。再不愿意承认, 他也骗不了自己,从初相见起,他早就在渴望天使,这个神秘而蓄意诱惑他的女人。 “我是故意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她站起身,从窗前走来,晨曦的微光穿透那 件单薄的浴袍,将她完美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名义上是要与你谈合作的事情, 实际上我还有私心。我想要你。”她拿下床柱上的白色丝巾,动作缓慢而诱惑。 他只感觉口乾舌燥,在她的诱惑下无力挣脱。已经分不清,在这场情爱风暴里, 究竟是谁占了上风,天使拥有魅惑人心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需要为了任务做到这种地步吗?”他强迫自己轻蔑的说道,撇开头不去看她 接近的眼眸。肌肉在紧绷,随着她的接近而呼吸困难,单薄的被单无法掩饰他的欲 望,随着她的接近,冷君临发现自己还是想要她。 天使翻翻白眼,为了他的固执叹气。她伸出手,把他的脸转过来,强迫两人的 额头相抵。“我从不需要为任务牺牲什么,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她放任自己依偎 在他胸前。“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我选择了你。没错,女 人的贞操在有些时候是一种武器,但是我不需要付出到那种地步。”她看进他的眼 睛里,黑色的眼眸没有掩饰。“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我愿意付出的男人。”她静静的 说,强迫自己咬住唇。 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在许久之前自己就已经许下誓言,今生的情人非他莫属, 她拥有了最初、最美的记忆,又怎么会注意其他的男人? 原本只是想戏弄他,用天使的身分与他周旋,聪明如她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 这个地步。她改变了原始的初衷,执意以天使的身分诱惑他,接着使他慢慢接受。 毕竟,恣意妄为的天使才是真正的她,她无法舍弃这样的生活,长久的扮演笨 拙温吞的柳洁绫。她的心里有些不确定,带着些许的恐惧,竟然怕他不能爱上天使, 不能爱上那个真实的她。 当初设计这场游戏的人,竟身陷其中不能自拔,这是不是上天的玩笑?玩火者, 早就注定了自焚的命运。她能够控制所有的一切,就除了冷君临。 天使倾听着他的心跳声,全身无法遏止的颤抖着,意外的感到心慌。 “你不愿意吗?”她缓慢的问,一语双关。 “我还能选择吗?”他回问,黝黑的手掌无意识的滑进她略微潮湿的发里纠缠。 “为了继续追捕雷厉风,我势必要与你合作。天使,你赢了,我会把那些资料给你。” 她沉吟半晌不言不语,心里的怅然像是洪水一样威胁着要将她淹没。说了半天, 君临竟然一点也不懂,话题还是绕着任务打转。她的心因为不确定而慌乱了,却又 自傲的不肯开口问他。 难道昨晚的缠绵只是一时的欲望,他对自己并没有情意?难道昨夜他难得的温 柔也是虚假?他没有办法感受到她心里的深情吗?万千个问号折磨着她,使得她难 受得将手里的白色丝巾打上许多的结。心中,亦有千千结。 “很好。”她困难的说道,强迫自己装得满不在乎。 冷君临因为她语气中的不悦而皱眉,抬起她的下巴,他放任自己梭巡那细致而 美丽的五官。“你在不满什么?” 她匆促的一笑,将全身的体重压制在他身上,让他不由得往后倒在宽大的床上。 “我哪有不满?我只是突然间感到饥渴难耐,迫不及待的又想要染指你。” 她痛恨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却又无法开口询问,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 己的双重身分。 他心里爱恋着谁?是那个她刻意伪装出来的懦弱女子,还是这个敢于诱惑他的 天使?太多的问题,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问出口,她赌气似的吻住他,纤纤十指在 他的胸膛上游走。 她压制着他,手中的白色丝巾拂过他的身躯,带来一阵无法停止的颤抖,那是 最细致的爱抚,撩起漫天的火焰。视线锁住视线,谁都无力逃开,在眼神纠缠间交 互几个几乎窒息的吻,品尝着对方的味道。 天使手中的丝巾缓慢地缠上他的手腕,接着绕上一旁的黄铜床柱,不松不紧的 绑住,成功的限制了他的行动。她趴伏在他的胸前,像是一只别有所图的猫儿,缓 慢的吻着他,舌尖滑过他的颈部肌肤,换来他阵阵颤抖。 她在这方面虽然缺少实战经验,但是天生的诱惑本能弥补了这一切,此刻的她 是每个男人心中的美梦与恶梦。一个带着邪恶羽翼的天使,有着绝美的面容,却有 着撒旦的血统,在美丽的姿容下带着些许的邪气。 他忍不住呻吟,无法遏止那阵流窜全身的渴望与冲动,他想要她想得发疼,而 她却仍在折磨他、戏耍着他,用那条丝巾将他捆绑在床柱上。无可选择的,他成为 被动的那一方。 “该死的,你习惯操纵一切是吗?”他咬着牙,汗盈眉睫的嘶声说道。天使在 细碎的吻间加上不轻不重的啃咬,他瞬间全身紧绷,不由自主的拱起身子,从咬紧 的牙关间迸出男性的低吼。 她魅惑的一笑,身躯在他身上摩挲,缓慢的褪去身上的浴袍。“这是我的一点 小小嗜好。” 冷君临反击的咬住她颈部柔软的肌肤,她低喊一声,随即牢牢封缄他的唇。 她是习惯操纵一切,但是从小开始,他就是她难以操纵的变数。无法解释的, 他就是能看穿她的诡计,看穿她缜密的心思。天使为这种奇怪的默契而迷醉,却也 有些恐惧。这个男人已经拥有了控制她的能力,在许久之前就已侵犯了她的心。 曙色渲染天地,迷离的淡蓝色褪去,在布幔的飞舞间,一场更激烈的缠绵继续 上演。 ☆☆☆ 木槿花在空中飞散,薄薄的花瓣舞过街灯下,随着风飘动,散落在巷道里,几 经辗压与踏踩,终于从娇艳的飞花成为护花的春泥。 冷君临紧皱着眉头,锐利的眼眸里带着忧虑,以及浓浓的自我厌恶。高大的身 影踏进从小居住的巷道,男性的唇紧抿着,五官深刻的脸庞上隐含着怒气,让经过 他身旁的邻人不由得纷纷走避,加快脚步远离,不敢与这个素来性烈如火的男人攀 谈。 回到住家附近,心里的罪恶感逐渐抬头,正在啃噬着他。 这几日来忙着整理关于“暗夜”的资料,虽然已经被警局扫地出门,但是天使 仍旧动用方法,让他能够调取一切关于雷厉风的资料。当然,这一切是得付出代价 的,他同样也要将身边这一年来的调查成果交给天使。 警局里所有的人全都对他避若蛇蝎,除了黄德隆一脸惋惜的直拍他的肩膀,却 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君临算是彻底栽在天使手上了,他当然不愿意白白放弃雷厉风,以至于无法 拒绝天使的提议。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已追捕许久的对象,就这么由别人接手。 天使看穿了他狩猎的渴望。或许,她也看穿了他另一层的渴望。 想起那一夜的缠绵,他就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那种温柔的香气还在,皮肤细 致的触感还停留在他手上、身上。冷君临几乎能闻嗅到她长发里淡淡的香气,一种 难以分辨的气味,那像是潜藏在记忆深处的香气,盛载着相思的分量,在暗处缓慢 地骚动,嘲笑他如此的盲目。 他不明白,为何在与天使相处时,自己全然没想起洁绫?难道这些年来的淡淡 相恋都是虚假?不然怎么一遇上天使,他的自制就全然自行缴械? 贪恋天使的危险与诱惑,在缠绵的那夜,竟忘了洁绫的脸庞,他厌恶自己的沉 沦,却又清楚的知道,再遇上天使,他还是会忍不住那阵癫狂。 那么,他又将洁绫置于何处?他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明明是那么在乎她, 不忍让她受到一丝惊扰,像是易碎的瓷娃娃般捧在手心,难道他所感受的这些、所 付出的这些不是爱情,只是对懦弱的她的怜惜? 巷弄的那头,一个绑着麻花辫的身影缓缓走来,低垂着头,抱着厚重的参考书, 她专心一致的走着,眼睛直盯着脚上的凉鞋,像是在细数自己的步伐。 眼角的余光瞄见前方街灯下的人影,她抬起头探看究竟,黑框眼镜后的琥珀色 眸子眯起,知道是冷君临之后,被眼镜框占去一半容颜的脸上浮现羞怯的笑容。 “晚安。”她礼貌的说着,在分神的时刻踩着俗丽的长裙,照例的表演笨拙式 跌跤。 冷君临动作迅速的冲上前去,正好将她险些落地的身子接住。淡淡的发香浮动 着,他瞪着洁绫绑成麻花辫的长发,厌恶自己居然在此刻想起天使。他难道是这么 不忠的男人?牵系多年的情意,竟然无力维持,一遇上了天使,他就心猿意马。 “你在等我吗?”洁绫小声的问,身子还被他搂在手里,她踮起脚尖,眼睛却 看着地上散落的参考书。 他没有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在心乱的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洁 绫,一看见满脸无辜的她,他心里的罪恶感又多了几分。他是信守承诺的人,这样 的背叛造成他心中太多的压力。 “最近不常见到你。”她弯身捡拾地上的书籍,从眼角偷瞄他眉头紧皱的面容。 “工作很忙吗?警局里又有大案子是不是?”她努力摆出乖巧文静的表情,一脸信 任的看着他。 他咬咬牙,接过她怀抱里的书籍,兀自往柳家走去。 洁绫的脸上闪过恶作剧的笑容,不过仅是昙化一现,那张脸上很快的又恢复单 纯无辜的表情。她牵着他的衣角,像是愿意永远依附着他一般,乖乖的跟着他走。 他停住脚步,她却没停,直直的撞上他宽厚的背部,撞疼了鼻子。她哼了一声, 双手捂住有些发红的鼻尖。 “不要紧吧?”他拿下她的手,仔细查看她撞得如何。 她转过头不让他探视, 被握住的手还是直往鼻子上遮, 脸因为羞窘而发红。 “你大概觉得我笨手笨脚的吧!连走路都会摔倒撞着。”她垂下眼睑,遮盖发亮的 琥珀色眼睛。 “多小心些就行了。”冷君临简洁的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直到她抬起头 来,询问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她偏着头,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与他的脸上游移。 他凝视了她数秒,忍不住发出呻吟。他一定是中蛊了,不然怎么在洁绫的身边, 却还会想起那张带着邪气的笑容?甚至连洁绫的面容,竟都有点神似天使。他在心 中咒骂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自已有本事把那么不相同的两个人联想在一块。 “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她举起手摸着他的额头,身体无意的接触。此刻两人 站得好近,透过街灯的投影,在地上的影子是交叠的。“额头没有发烫,看样子没 发烧。你哪里感到不舒服?要不要先到我家来?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他推拒着。 “真的不用吗?你家里都没人,有的不知跑去哪个南太平洋小岛隐居;有的拐 走了我家大姊就不见人影;有的则是跟凝语缠得如胶似漆,不知跑到哪儿幽会。你 要是不舒服可要说一声,不然昏倒在家里没人可以救你。”她关心的说着,明知道 他的呻吟是因为罪恶感使然,却还要一再逗弄他,扮演无辜的角色,对他满是歉意 的心多补上几刀。 “洁绫。”他无助的喊着,颓然将脸埋在她的发际里,长长的叹一口气。“一 切都乱了,该死的,一切都变样了。”那种香气愈来愈浓,就像是近在鼻尖。 “还是有事情在困扰你。”她停顿了几秒,像是正在屏息凝聚勇气,接着开口 问:“是原先那个女人吗?你还是为了她的事情在烦恼?” 像是被打击到痛处,他全身一震。“我没有说是个女人。”他自卫的否认,不 善说谎的嘴说出一个十足蹙脚的谎言。 她叹了口气,听在他耳里像是一个折磨,令他万分汗颜。 “我虽然笨拙,但是女人的直觉还没有故障。会让你这么困扰,却又不愿意告 诉我,除了另一个女人,还会有什么原因?”她垂着头,水晶般的泪滴沾在睫毛上, 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在泪水里荡漾,恶作剧的笑意被小心掩盖。 “别胡乱操心,我不要你这样。”他拥抱着她,心乱如麻,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自己太笨拙,总有一天留不住你,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继续作戏,眼泪毫不困难的沾湿脸庞与他的衣袖。 “该死的,不要乱猜。”他困扰得想摇晃洁绫的肩膀,直到她停止那些几乎要 穿透他心房的泪水,一滴滴的泪让他自责得想当场咬舌自尽。 “外面有太多适合你的美艳女子,她们比我更能够配合你。”她敏感的察觉到, 当自己说出这句话,冷君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我只是个小跟屁虫,什么青梅 竹马的感情,都只是你的同情。”她不亦乐乎的持续作假,让泪水像是水龙头般奔 流。 “不是同情,我真的是对你……”他握住她的肩膀,僵持着无法再说下去,俊 美的五官上充满困扰。没了平日的冷酷表情,此刻的他更像是个大孩子,正为着无 力解释而困扰。 “但是那不够,不是吗?”她话气温柔,语意却咄咄通人。 他会困扰,是因为在乎。他在乎洁绫,多年来的情愫以及无可或缺的相依,让 他总是以为他们的爱恋无可取代。在天使出现之前,他根本没有怀疑过,洁绫将是 他今生唯一的妻,那种不能失去的感情,就是他所认知的爱情。 但是,对于天使呢?他难以厘清对她的感觉,强烈的情感让一切都模糊了,唯 一能承认的,是他对她的渴望与两人间的吸引。恣意妄为的大胆天使,拥有最放肆 的灵魂,谁都无力拘束,而她选择了他。 他们在灵魂深处有着相似的地方,甚至谁都无法解释,那些行动上的默契,是 否也反应到内心里,老早就将对方烙印在心上。他只知道,这样的伴侣,一旦错过 就要抱憾终生。 两难的抉择,反覆煎熬着冷君临,让他简直想要对着夜空吼叫出他的烦躁。 “我真的在乎你,洁绫,听我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隐瞒你到最后。” 他痛苦的承诺,真挚的看进她眼睛里。 她几乎因为他眼里的痛苦而心软,但是一想到要是现在一承认,万劫不复的人 反倒成了自己,她连忙不松懈的扮演好眼前的角色。 “但是你现在就是在隐瞒我。”她可怜兮兮的说,罪恶感被恶作剧的快感淹没, 她玩得舍不得放手。 “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之后,我愿意向你解释一切。”他重新将头埋在 她的发间,拥抱着这个认识了半辈子的女人。 她摸摸冷君临的脸,身体因为他的接触,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一晚的激烈缠绵, 洁绫咬着温润的红唇,因为他的体温而变得不专心,呼吸成了小小的喘息,她连忙 紧闭双眼镇定一下,接着再接再厉。 “我相信你。”她雪上加霜的说着,看着他在罪恶感里挣扎,努力控制脸部的 肌肉,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完全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不然又怎么会如此折磨自己的恋人?太过喜爱玩 火的性格,让她根本不怕被火烫伤的危险,她太过热爱冒险,沉迷于各种刺激。 能够把冷君临这种男人戏玩在手中,那可是百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啊!她太过兴 奋与沉迷,甚至忘了去思考,当一切揭穿时,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她自负于自己的伪装,根本不相信冷君临会看得出来。她要等到一个最好的时 机,等到他被这种“三角关系”困扰得受不了时,再表明白己的身分,到时候接到 这项惊喜的冷君临即使想怪罪于她,但是喜悦的成分必定大于气愤。到时再道个歉, 她还是得到了这一生的伴侣,漂亮的让他接受天使。 洁绫把一切计算得十分完美,却没有想到人算往往不如天算。 “再过几天,等到这个案子了结,我就可以——”他从洁绫的颈间抬起头来, 忽然整个人僵住了,像是连呼吸都停止,只能专注的看着眼前。 她以为他因为困扰而又说不下去,大胆的拥抱他的腰,像是个完全信任他的小 女人。 冷君临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她颈间那个咬痕。那个淡淡的咬痕在 锁骨之下,原本被衣衫遮盖住,旁人根本有不见,但是此刻的拥抱让他贴近了她。 衣服也有些许的分开,乳白色的肌肤上,淡红色的咬痕格外醒目。 他不久前才见过这个咬痕,同一个地方,同样的咬痕,却是咬在不同的女人身 上。他一时之间如遭电殛,无法理解自己咬在天使颈间的痕迹,怎么会出现在洁绫 身上。 香气更加明显了,被体温蒸发,像极了那一夜缠绵时间嗅到的味道。他抚摸过 那头长发,猜想着当发辫松落时,会是什么模样。 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冷君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有什么不对吗?”她发现他沉默了太久,从他怀抱里抬起头,却发现他脸色 苍白。“你还好吧?” “再好不过了。”他咬着牙,龇牙咧嘴的挤出一个不太像是笑容的表情。 她怀疑的看着他, 发现冷君临的眼睛亮得有些奇怪, 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要不要回家去休息?我怕你是累过头了。” “你说得对,我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是因为太累,而是为了储备体力。” 他缓慢的说着,松开环抱住她的手。“你也回去吧!不用再分神照顾我了。” 洁绫乖巧的点头,抱回那叠参考书,缓慢的往柳家走去,走过木槿花的花墙, 打开大门,走进了柳家。 他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灯一盏盏亮起。 “别再分神照顾我了。”他因为方才的发现而全身紧绷,血液在奔流,愤怒几 乎掌握了他,但他很快的冷静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论调涌现脑海,他 的嘴角缓慢的勾起狼般的微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最古老的报复方式。 “接下来,该轮到我来照顾你了。”他对着灯火阑珊处,像是承诺般慎重的说 道。 月儿被乌云遮掩,不敢再继续观看了。 ---------- 转自百草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