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把第一本样书献给党支部 1953 年,我在通州潞河中学加入中国共产党。回首往事,历历在目,言犹在 耳;又像回到30 年前的青年时代,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当时,我正念高中二年 级,17 岁。 整个中学时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难忘的岁月。 16 岁那年我申请入党时,已经发表了三四十篇小说。 那时候,我的一篇小说编入高中二年级语文课本,出版了一本短篇小说集,在 校内外担任许多社会工作,经常参加文艺界和其他社会活动,在同学中是个特殊的 人物。但是,党组织严格要求我,不得有特殊化的思想和表现。 在生活上,不但要和所有同学一样遵守校规和一切制度,而且要起模范作用。 例如,课外劳动和卫生值日,要带头干脏活和累活:冬天在宿舍里,要睡在把 门和临窗的床位,事事吃亏让人。我们的伙食很苦,男同学每月伙食费6 元6 角, 女同学每月伙食费6 元,大家一起吃大锅饭,每天都是窝头、咸菜、白菜汤。我因 为有一些稿费收入,星期日就请几位放假也不回家的同学下小馆,吃肉丝炒饼和牛 肉面。党组织知道后严厉批评我,指出应该养成艰苦朴素的作风,不得沾染贪图享 受的恶习。在学习上,党组织提醒我不要重文科,轻理科。学校开展优等生活动, 优等生的重要标准是各科都在85 分以上,总平均在90 分以上。党组织要求我在 学习上达到优等生标准,不能醉心于写小说而荒废功课。 高中3 年,我在校内担任学生会副主席、《红楼新闻》日刊主编、团支部书记 和志愿输血大队的大队长;在校外担任专区学联、区抗美援朝分会和保卫和平委员 会的宣传部长,还常常到省里和北京开会。党组织教育我,一言一行坚持党性原则, 执行党的方针政策。 讨论我入党和转正的两次支部大会,不但有全体党员参加,而且邀请全校师生 自愿列席。每次大会都使用3 天的下午课后时间,充分地给我提出宝贵意见。 几十年风风雨雨,崎岖坎坷,我仍然珍存着入党前后的日记和入党宣誓那天的 讲话原稿;在困难中我多次重温这些文字,从中汲取生活和奋斗的力量。 我的第一本书,是短篇小说集《青枝绿叶》,1953 年6 月上海新文艺出版社 出版。当时,我17 岁。收入这本书里的4 个短篇小说,是我15 岁和16岁时的作 品。 从13 岁的下半年到15 岁的上半年,我发表了20 来篇短篇小说习作,都是 写农村和农民的。那只不过是编出一个个比较完整的故事,没有刻划出生动形象的 人物,也缺乏鲜明的地方色彩。15 岁那年夏季,我在家乡儒林村,开始自觉或不 自觉地总结自己两年习作的得失,研究前辈作家的创作经验,思考同辈人在创作上 的优劣长短。于是,我确定了我今后的创作方向——写农民、写家乡。我从鲁迅先 生、孙犁同志和苏联的肖洛霍夫的小说中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在创作上一定要有 个人特色,努力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短篇小说集《青枝绿叶》是我从习作进入创作,从萌芽进入成长,从试探进入 定向的标志。 《青枝绿叶》的第一版,是个插图本,收入4 个短篇。封面是青年农民宝贵牵 着一头大骡子进村,许多人在村口围观。收入的4 个短篇是《红花》、《青枝绿叶 》、《摆渡口》和《大青骡子》。第二版,增加了《修水库》,撤掉了插图,重新 排版。封面也改为2/3 浅绿,1/3 深绿。深绿部份还有一条垂挂的青藤。第三版和 第四版,浅绿部分分别改为鹅黄和豆青色。四版共印62000 册。 《红花》和《修水库》是我15 岁时的作品。《红花》受到当时的《中国青年 报》编委兼文艺部主任柳青的赞赏。它于1952 年1 月1 日以整版篇幅,加编者按 发表。于是,我引起文艺界和广大读者的注意,得到团中央的培养。 柳青专业创作,回陕西深入生活,接替他的工作的吴一铿同志,更热情关心我 的成长。《修水库》发表在孙犁同志主编的天津日报《文艺》周刊上。我从1951 年9 月开始在《文艺》周刊上发表小说,与当时主持该刊编辑工作的孙犁、邹明、 李牧歌同志建立了师友之谊,迄今已持继了30 多年。 《青枝绿叶》、《摆渡口》和《大青骡子》是我16 岁时的作品。·那是1952 年上半年,正是我高中一年级的下学期,我写出了《青枝绿叶》。《中国青年报》 为发表这篇小说,曾经邀请康濯同志审阅原稿,他们分别和我谈了话。从此,我在 创作上不断得到名家指教。《青枝绿叶》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以后,被编入1953 年的高中二年级语文教科书,因而影响较大。1952年下半年,是我高中二年级的上 学期,我又写出《摆渡口》和《大青骡子》,先发表在天津日报的《文艺》周刊上, 后又得到邵荃麟同志的厚爱,转载在当时他担任主编的《人民文学》上。 我16 岁时写作的这3 个短篇小说,几十年后,仍然被公认为我的代表作,先 后收入各种选本。 当时在上海新文艺出版社很注意扶植年轻作者。出版社主动联系,给我出版短 篇小说集。在事隔30 年后,我才从上海《文学报》的一篇专访知道,《青枝绿叶 》的责任编辑是耿庸同志。抚今追昔,激慨万端。 在我接到这本短篇小说集样本书的前几天,即1953 年5 月27 日,我宣誓加 入中国共产党。因此,我把第一本样书敬献给党支部。 第二本样书,我呈赠当时的团中央第一书记胡耀邦同志。他多次和我谈思想, 谈创作,指导我的做人和作文。1977 年我和他久别重逢,他还记得这本书和这本 书的篇目。 那一年正召开青年团第二次代表大会,当时的苏联、捷克斯洛伐克等国青年团 组织,都派代表团参加大会。团中央有关部门安排我和这些代表团会见,赠送这本 书。他们分别授予我名誉团员称号。阿朱别伊是当时苏联《共青真理报》副总编兼 文艺部主任;他访问了我,并且写了一篇访问记。不久,苏联青年近卫军出版社翻 译出版了这本书,另一个国家也根据俄译本转译了一部分。我现在还保存着这两种 译本,以及翻译《摆渡口》的英文杂志。 几十年过去了,我的手中只有《青枝绿叶》的第二版和第四版的版本。 那还是我的妻子保存下来的。第二版是我们订婚时我送给她的礼品。我在扉页 上写下了对她的诺言,时间是1953 年10月5 日下午。 这本书的四种版本,很难找到了。北京的群众出版社出版我青少年时代的作品 选集,大32 开,半精装本,40 万字。我不仅把这第一本短篇小说集的各篇全部 收入该书,而且以《青枝绿叶》做力这本选集的书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