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北大图书馆成了我的创作室 1991 年10 月,北京大学图书馆将庆祝建馆90 周年,准备出版一个纪念册。 编委会给我来信,要我写一篇短文,编入其中。 1954 年我考入北大中文系,在文学专业学习。当时,北大已从城内沙滩红楼 迁到西郊燕京大学旧址。但是,我进校后,最想看到的还是老北大的名胜古迹。北 大图书馆当年李大钊和毛泽东同志的工作室,鲁迅先生当年讲授《中国小说史略》 的教室,是我心目中的圣地。我在瞻仰和拜谒了这两个“圣地”之后,才感到自己 是名副其实的北大学生了。 当时我已出版了两部短篇小说集。进入北大学习,仍然不能忘情于创作。 于是,1955 年我被调离北大,到共青团中央当了专业作家。离开北大最令我 难忘的是图书馆。因为我在北大短短的一年里,“泡”图书馆的时间最多。 我曾出入图书馆的主楼,但大部分时间是呆在文史专业同学使用的第三阅览室。 哪怕是两节课程之间的一段休息时间,我也到第三阅览室坐一坐,翻阅各种报刊。 每天晚上自习,都在阅览室。为了抢占座位,必须提前一个来小时等在门外, 时间一到开了门,同学们便蜂拥而入。我这个人缺乏等待的耐心,更缺少抢攻在前 的能力,只能依靠捷足先登的同班同学给我占座。我晚上在阅览室,主要是整理白 天的课堂笔记,写作课堂讨论发言稿和学期论文。根据讲课教授布置的参考书目, 借阅古今学术名著,进行摘抄、对比、选择、判断。 我的课堂讨论发言稿和学期论文,虽然非常用心,很下功夫,但是常常发挥我 的写小说的想象力,又喜欢表现独到见解。因此,难免苏东坡的“想当然耳”,有 点郭沫若派头儿。教我先秦文学的游国恩先生,是一位讲究考证和极重论据的大学 者,因而不怎么欣赏我的学风和文风。 我在北大还写了不少小说。图书馆宁静无声,最令人全神贯注,便成了我的创 作室。至今仍被称为我的代表作之一的中篇小说《运河的桨声》,就是写于北大图 书馆。 未名湖畔,花间树下草地上,也是我的露天创作间。 我已衰老,重病致残。回忆往事,百感交集,悲从中来,笔不胜情。倘能时光 倒转,重回38 年前,让我再念一回北京大学,我一定珍惜寸金光阴,在图书馆做 出更多的学问,摘取更大的成果。 太阳下山明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照样开,我愿我的生命之树常青。 -------- 泉石书库